前后不过一瞬,若不是马车内突然亮了一些,没人会发觉车帘被掀开过。
坐在外面板上的顺平耳朵有些不正常的红。
哎哟要瞎了要闪瞎他的狗眼了。
他刚刚看到主子一只大手掐着楚小主的细腰。
而楚小主正坐在主子的腿上?
这什么虎.狼.姿.势?
殿下他也太会了吧!
马车内,宋楚谢过接住自己的娘娘,然后顺利找到了一个铜镜,看了看,干干净净,没什么异样啊?
慕容拓摩挲着自己的手,刚刚的细软还未完全消散。他瞧了一眼女人的细腰。
这才问外面的顺平。
“什么事?”
外面的顺平答:
“殿殿下,刚刚太子差人来,邀娘娘共乘。”
原本太子和太子妃是一个马车的,但昨天临时增加了一个马车,
至于是为什么,大家也是不敢问。
慕容拓听了抿着唇。
没动,似乎没有想要去的意思。
“娘娘,你不去吗?”宋楚问。
虽然那个太子十分讨厌,但在外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啊。如若不然,到时候让人知道太子和娘娘不对付,那对娘娘来说就不好了。
娘娘才刚来,这些可能有些不懂,但自己作为娘娘的得力主侍,自然要给注意到。
于是软声分析给娘娘听。
在宋楚的再三劝说下,慕容拓才出了马车,来到前面的另一辆马车上。
有些勉为其难,不过女人既然坚持的话,也无妨。
旁边仆从将马车的帘子打开,慕容拓朝里面随意扫了一眼,马车里除了朱煜,还有一个人。
一身黛青色合身朝服,长相清润,整个人的感觉就是芝兰玉树。
视线并未过多停留,慕容拓进了马车,瞬间马车里的空间都变小了些。
见到慕容拓进来,朱煜本能的脖子一疼。
他还没忘记那天这人眼中的杀意。
要他说,自己是断不想看到他的,奈何这次春祭还需要他们二人共同露面。
“微臣见过太子妃娘娘。”车上另一人请安,一举一动温柔至极,好半天没听见免礼也不尴尬。
慕容拓没搭理他。
而是看下朱煜,有些不耐烦。
“什么事?”
朱煜清了清嗓子,先给他做了介绍 。
“这是清安,原在太医院担职,如今被我挖过来了,太子詹士,孤的左膀右臂。别看我!孤现在可不愿跟你独坐!是因为这几日有些事项咱们需一同参加,必须事先熟悉熟悉,所以才让你过来一道听。”
慕容拓是第一次参加这个春祭,在景国根本就没这些。想着确实还不知流程是什么,于是倒也坐了下来。
清安见娘娘已经坐好,于是拱手,
“殿下,娘娘,这次春祭与往常一样,选在郊区行宫旁,那里良田万顷,土壤肥沃,每年的收成很好。明日殿下与娘娘参加春祭仪式,不需要说什么,到时候是圣上全程讲话,你们只需跟着圣上,圣上怎么做,你们便怎么做。祈祷祭祀步骤是固定的,但可能圣上临时安排其他的,所以要全程全神贯注,马虎不得。”
“第二日,圣上会与当地的地方官员和村民们交流,殿下和娘娘到时也要提几个问题,与他们互动。至于什么问题,微臣已经草拟出来了,等到了行宫就拿给殿下和娘娘。 ”
“第三日,殿下和娘娘需要一同下地,以显示农耕贵重。殿下放心,微臣已经准备了特质的皂靴,确保泥土不会沾染到脚上。不过这期间要特别注意拿农具的方式与姿态,且要切记,一锄头子下去,需得用力 ,但也要注意仪态。”
……
事情有些多,要记的也多。
清安讲了很久。语速不快不慢,适中,似乎在等听者消化。且声音温柔,一旁的朱煜听得昏昏欲睡。
尽管如此,清安并没有觉得尴尬,甚至将声音放低了些。
慕容拓到没有睡,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直盯着面前的清安。眸色似乎有些变化。
“娘娘可有什么疑问?”清安有所察觉,他停了下来,似乎在等娘娘问话。
慕容拓闻言,扫了他腰带一眼,好半天才说道:
“你身上的香囊不错。”
针脚细密,翠竹,很是熟悉。
清安一愣。
低头看了眼自己腰上系着的东西。
这时一旁的朱煜不知怎的醒了过来,跟着看了过去,
“这哪里是香囊,分明是荷包。”朱煜嗤了一句,某些蛮子定然不懂其中的差别。
说着又看向清安,打趣道,“人清安品性高洁,还未议亲,又克制守礼,哪里会挂个定情的香囊在衣服上?”
“殿下说笑了。”清安眉眼温和。
第37章 宋猴儿
行宫依山傍水而建。前面是条河, 后面一座山。
空气清新,风景秀丽。特别是每日清晨的时候,白雾笼罩环绕, 犹如仙境般缥缈。
宋楚是头一回来郊外。之前府里每次去郊外庄子避暑或者赏花的时候, 她都没去。因为只有那几天,她才能无忧无虑无所顾忌的躺在娘亲怀里, 撒娇。
听她讲小时候的故事。
头一次来郊区, 宋楚有些拘束。
不过因为春妞进宋府之前家是郊外的, 她带着宋楚很快便与周遭的村民打成了一片。
每天带着宋楚河里捞鱼, 搬螃盖儿, 还有满山遍野的跑, 抓野兔儿……
这个地方可能是处于山坳里还是怎么回事,气候相比起来比城内要暖和一些, 如今有山花烂漫,草木丛林, 宋楚身子娇弱,每每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 但乐此不疲。
她这边撒丫子的野, 行宫里, 慕容拓正被春祭的事忙得脱不开身。
虽然是圣上与文武百官的事情,但作为太子妃,他像这等子一年一度的大事,要么跟着太子一起,要么与皇后一道,总有些事情忙。
且除了周国的事,还有回景国的部署。
一连好几天,不可开交。
等这些都差不离忙完了, 慕容拓才陡然发现,这几天都没怎么见倒某个女人,也没听到那女人在身边呱噪了。
“她去哪儿了?”
平日里一有时间都出现在自己身边,要么乖巧坐着,要么煮茶磨墨,如今却经常不见人影。
“回殿下,楚小主可能在自个儿屋子里吧。”顺平每天跟着殿下,对此也没过多关注,毕竟每天都能见到的。只是不像之前那样,一有时间就整日待在主子身边。
“毕竟换了个新地方,楚小主从小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么文静的性子,难免有些不习惯。”
这边顺平的话还没说完,院外便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只见本以为在屋子里文文静静的某人,此时在院门口与当地的村妇们一一话别。
夕阳下,宋楚一身宫装脏兮兮的,不知从哪里弄了张碎花头巾,跟旁的妇人一样包住了一头青丝,不伦不类又土又俗,白嫩嫩的小脸笑得眉眼弯弯,此时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
顺平觉得自己脸有些许的疼,他才刚夸赞完啊。
“翠花,那咱们明日再约,我先去把这小螃盖儿养好。明日咱们再去山里摘花儿。”
“要得!山里的花儿开了,满山红艳艳的,不仅好看,还min甜的,好吃着哩。”
“嗯嗯!”宋楚抱着个泥土一般颜色的小罐子,朝那个叫翠花儿的村妇点头表示期待。
又与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宋楚才让春妞送她们离开。
而自己则抱着罐子朝院里走去。罐子不是很大,里面浅浅一层水,倒是不重。
刚转身,便看见太子妃娘娘站在院子里,淡淡阳光下,身材颀长,凤眸幽深,朝这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宋楚一见到娘娘,一双杏眼顿时亮晶晶的,像溢满了星辰一般,她朝着娘娘小跑而去。
“娘娘你看。”跑得近前来,宋楚将怀里的东西递给娘娘看,献宝似的,“这是翠花送给我的小螃盖儿。”
慕容拓垂眸瞧了一眼,罐子里有四五只,指甲盖大小,颜色还很淡,要不仔细看,在清水里都不易察觉。还有一条小银鱼,游来游去。
薄唇轻抿,慕容拓移开视线,看向女人。好半天,他才开口,不过不是对她说,而是吩咐旁边的顺平,“去拿面铜镜来。”
顺平因为刚刚自己说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了脸,正尴尬着,一得了吩咐,便飞奔着跑开了。
“怎么了?”宋楚不明所以,娘娘这时候让拿个铜镜来做什么哦。
看看妆容吗?宋楚瞧了娘娘。妆容如常,没花,很好看呀。不过要是不这么冷着脸那就更好了。
女孩子要多笑一笑才好呀。
慕容拓冷着脸,一直没说话。
等顺平将铜镜拿来之后,他才对某人说道:“你自己看看,像什么样子?”
“……?”
宋楚瞄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有些囧了。
小脸蛋儿不知哪里沾的泥,脏兮兮的不说,没被包住的秀发凌乱的散着,有泥土干在上面,混着不知什么树的叶子。整个一蓬头垢面的样子。
衣摆上鞋子上,全是泥。特别是珍珠绣鞋上,鞋面上全是泥垢,干得像是起了一层皮。
应该是刚刚在河边的时候,春妞和翠花儿她们在捞鱼,因为之前自己没下过河,便没跟着下去,而是待在岸上,沿着岸边跟了她们一路。河边泥浆多,估计是那个时候染的。
整个儿看下来,宋楚脸都红了。
她刚刚顶着这一身,在外面浑然没察觉。
窘。
慕容拓见她已经看清自己现在的模样,这才出声斥道:
“之前毛毛躁躁,现在好了,浑身竟是脏兮兮的,是哪里钻出来的泥猴儿吗?”
宋猴儿瘪着小嘴儿,微微低着头,看似认错态度良好,实则小脚点着地面,不说话。
抓鱼肯定会脏衣服啊,脏了洗一下就可以了嘛。这又哪里让人生气哦。她在外面,又穿着宫女装,翠花她们哪里知道自己是哪个哦。所以也丢不到娘娘的脸呀。
宋楚以为娘娘斥责她,是又给娘娘丢脸了。
宋楚低着头不说话,在慕容拓看来就是认错了,神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刚刚看见她这脏兮兮的小模样,慕容拓真想直接拎着她扔池子里洗干净。
像什么样子?
院子里有些行宫里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隔得远的,偶尔大着胆子瞧一眼。太子妃板着脸,训着她最得宠的侍女,看来太子妃此人,真的如传闻一样不好相处。
不过话说回来,连太子妃身边的侍女都这么好看的吗?
这么好看的,还舍得训斥,这太子妃可真狠心。
人家都认错了啊,还在那里不依不饶的。
慕容拓原本还要再说几句,旁边的顺平看了看日头,在旁边小声提醒,“殿下,常先生他们还在等着,”
这才没有再说其他的。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衣服换了?”
“哦。”宋楚应了一声。
今天跑了一天,确实该去沐浴了。
宋楚答应着,她把怀里的小罐子递给旁边的春妞,让她去找个地方放好,而自己却朝着娘娘伸出了小手。
小手白净,倒是没染泥。
“娘娘,阿楚想去甘泉殿。”
听说这行宫来里有个甘泉殿,是专门的沐浴温泉,引的是后山的温泉水,温泉水滑洗凝脂,据说泡了对皮肤很好。
宋楚想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去泡一泡温泉?
但她现在作为宫女,自然没资格去,但是,她可以以娘娘的名义去,娘娘是太子妃,有一专门的浴间。
虾着小手,微微仰着下巴,“阿楚想借娘娘的令牌,可以吗?”虽然是问可以吗,但小脸期待,似乎知道娘娘不会拒绝自己。
看着娘娘想都没想就从袖口拿出了鎏金的令牌,宋楚眉眼弯弯,“娘娘最好啦。”
有了令牌,她就可以去任何地方了。
寝殿离甘泉殿有些距离,过抄手游廊,还有庭院。
“春妞,你觉不觉得娘娘对我有些变了?”宋楚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变了?哪里变了?”
“就是变得,凶巴巴的。”对,凶巴巴,动不动就凶她,就像刚才,就算衣服脏了有些不雅,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呀,娘娘她为什么生气了。
以前都不这样,顶多就是不理她。
还有嫌弃。
如今嫌弃倒是嫌弃,但就是感觉不一样。
“没有啊。”春妞回想了一下。
春妞刚刚去放土罐子了,没听见太子妃说宋楚像泥猴儿的事,不过倒是听到了最后斥着姑娘去沐浴。
但感觉还好啊,只是声音大了一些,那人对谁都冷冰冰,表情哪里是凶了,倒像是有点……宠溺?
“娘娘很宠姑娘的。”春妞得出肯定结论。
“是吗?”宋楚囧,没明白春妞哪里看出了宠。
“嗯,娘娘一直都很宠姑娘呀,你看这次,娘娘就只带姑娘出来散心。这是后宫独一分呢,你听说皇后带着哪个后宫的人了吗?没有噻。那贵妃娘娘是圣上带的。所以太子妃对姑娘是真的很好啊。东宫那些殿可羡慕姑娘了,一直困在宫里,当然想出来走走呀。连带着,鸳鸯她们都好羡慕奴婢呢,嘿嘿。”
听着春妞这般说,宋楚倒也觉得娘娘对自己很好。而且刚刚还给了自己令牌呢。
那令牌一般都不离身的,可是身份的象征了,娘娘都没有犹豫。
这样一想,那就原谅娘娘刚刚对凶自己叭。
“嗯,春妞,你刚刚拿的是那件绯色齐胸的襦裙吗?”
“是的姑娘,不过在行宫里可以穿那件吗?”行宫里姑娘是宫女,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宫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