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岑总。”
岑淮舟指尖微动,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疏冷淡漠:“他们不承认,就直接把证据递上去。”
“是,我明白了岑总。”
乔梧把餐盘都放进洗碗机,走出厨房时刚好听到了岑淮舟那最后一句话,不觉停下了脚步。
岑淮舟倚在窗边,身形颀长,睡衣也掩不住身体肌肉的线条。他的下颌线紧紧绷着,唇角紧抿成一条直线,面色森冷,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看起来情绪不高。
要不要...哄一下?
正想着,岑淮舟收了手机转身。
见乔梧,他抬脚走近,伸手揉了揉乔梧的乌黑的长发,不觉扯唇:“你好呆。”
乔梧回过神来,没计较他这话,顺势抱住他的腰,特别小声地喊了句:
“师兄。”
岑淮舟身形一顿,眼眸微眯,像只被猎物投怀送抱的狐狸。他轻轻弯了下唇,无声笑起来,而后细细琢磨了会儿,轻啧了声,抬手揉了揉她的腰:“都叫师兄,我怎么知道你叫谁呢。”
乔梧想了想。
也是啊,都叫师兄,确实不太好。
她紧张地收紧了手指,试探着轻声道:“淮...淮舟师兄。”
岑淮舟闭了闭眼,喉结微滚。
艹啊。
第67章 正文完结
这是乔梧过得最堕落的一顿午餐。
刚吃完就又被拉着躺上了床。
这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六七点,正是吃饭的时候。
乔梧抿着唇闷闷地窝在被子里,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她原计划是打算下午出去透透气的,顺便买些D市的特产带给阚鹿。
现在好了,哪儿也没去成。
岑淮舟长睫微动,瞧着她面无表情有些不高兴的小模样,唇角悄无声息地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他抬手将乔梧脸颊上的一缕散发别到耳后,手指刚一触到她的耳垂,乔梧就倏地侧头躲开,警惕又生气地瞪着他:“你好烦!”
“......”岑淮舟一时陷入无言,又从无言转笑,觉着好笑地收回手:“头发乱了。”
他不说着话还好,一说这话,乔梧就像个点燃的小爆竹,瞬间炸了。
“你还好意思说,就是你弄乱的。”乔梧说完这话,暗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些发愁地想,中午的火锅白吃了。
岑淮舟怔了下,眼尾微勾,抿着唇低低笑出声,笑意盈目。
男人的笑声又低又轻,不知道是觉着哪里好笑,下巴抵在她的颈窝里,恰好契合。一笑起来的时候,身体轻颤,连带着.....
她也有些心猿意马。
岑淮舟的呼吸沉沉浮浮地撒下,掠过乔梧的脖子,颈窝,锁骨。
乔梧心尖微动,终是没忍住,仰头看他。男人眼尾弯着,抬眼凝着她,漆黑的瞳眸中酿着浓浓的笑意。上天似乎格外眷顾他这般好看的人,三四年的光阴逝去,都要奔三的人了,脸上却没生出一丝瑕疵来。
比起她在高中那年见到的,肆意嚣张的气场要收敛了许多。至少,现在的岑淮舟坐在诊室里,不会让病人禁不住感慨:
“啊,这个医生看起来似乎不太靠谱的样子。”
乔梧胡思乱想间,忽地感觉到锁骨上微微一刺痛。
“嘶——”她回过神,盯着刚在她锁骨上咬了下的岑淮舟,有些无奈:“岑淮舟,你中午没吃饱,当啃锁骨呢?”
“是啊,”岑淮舟应了声,尾音拖着,意味深长地对上她眼眸,字正腔圆重复道:“没吃饱呢。”
“......”
乔梧懒得跟他继续纠缠,想起厨房洗碗机里的碗,推开腰上的手臂,“碗还没拿出来,我去拿出来,明天就要回去了,顺便把东西收拾一下。”
岑淮舟闻言,眉梢稍稍扬了下,手上力度加了些,没让她起来,自己倒是掀开被子起来了。捻了捻被角,把乔梧严严实实的裹在柔软的被子里,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语气嚣张:“躺着。”
“我去。”
“.......”
这有个什么好嚣张的劲。
虽然有点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但是乔梧还是顺从地老实躺着,温声道:“可我还想去买些特产,还是要起床的呀。”
她的语气中透着困惑,似乎很是不解。
对视了半晌,乔梧的注意力又被其他地方吸引。她瞥了眼,默默收回视线:“记得把衣服穿好。”
“.......”
岑淮舟动作快,比乔梧先穿好。乔梧还在床上慢吞吞系着口子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门边,眼看就要出去,拉开门的那一瞬间又停了下来。
乔梧狐疑地瞄了他一眼,“你又怎么了?”
岑淮舟握着门把手,侧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神色幽幽,语气中多了几分幽怨的意味,“啧,你怎么像个渣男?”
乔梧唇角的笑意渐渐淡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被搭理的岑淮舟不知道又怎么了,自顾自地笑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压着笑意停下来,眼尾微抬,真诚发问:“真的不能继续躺在床上了吗?”
他似乎很是遗憾,补充道:“回去后小鸡毛就会很打扰我们了。”
乔梧暗忖,这要再继续躺着,谁知道还能不能吃上晚饭了。你倒是饱了。
“.......”乔梧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数秒,一脸冷漠回望着他:“你觉着呢?”
*
再回到W市,天已经彻底放晴,但温度依旧很低。
乔梧休息了一天,西华高中便开学了。岑淮舟也回到医院里继续上班,偶尔会在家里接到几通电话,起初面色是有些森冷的,但越往后,接到那些电话他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愉快。
应该是什么事情走向好转了。
乔梧有些好奇,但又觉着问得太多也没什么必要,便也没主动问起。
这期间,乔梧再也没有碰见过袁芳丽。除了乔母隔三岔五地发来几条消息询问她冷不冷,有没有好好穿衣服,讲了些家里发生的事情,乔梧的心情还是很舒服的。
乔母的消息大多数时候是在讲家长里短,周围邻居的事情。比如隔壁叔叔的小孙女抱了只刚出生一个月的小奶狗回家养,小小的一团,胖乎乎的。那也是只小黑狗,爪子带了点白,像是穿了双白色的小袜子。她说,很像从前乔梧的那只小黑仔,懂事又伶俐,看见熟悉的人就会亲近的挨着脚躺下来,很是招人喜欢。
乔梧看到乔母发来的图片时心也跟着晃了晃。
太像了。
但她很快便回过神来,退出了聊天框,没再回复。
乔母每次自顾自地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说到了乔昭,语气中有些许指责的意味。说他虽然成绩还算优秀,但却愈发的沉默寡言,一点也不像乔朝。
是了。
从她上次短暂的一瞥就察觉出来,或许是乔昭的经历使得他并没有同龄人的开朗活泼,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沉寂又孤僻。而乔母想念的乔朝就好像一株向日葵,充满生机,朝气蓬勃,行事作风张扬极了。
这两者,是截然不同的。
而乔母,已经渐渐清醒,察觉到了。
......
期末考试在学生和老师们的万众期待下顺利落下帷幕,寒假正式来临,新年也即将到来。
街道上的人更多了,喜气洋洋的,店铺和商场也张灯结彩,红灯笼高高挂起,看着很是热闹。
乔梧被岑淮舟牵着,站在人群中等着红绿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国外不过新年,是看不到这般热闹又喜庆的画面,那三年,她没敢回来,现下再一次看见熟悉的装扮,乔梧的鼻尖莫名得有些发酸。
今天是和律师约好,把关于袁芳丽的事情彻底交接完毕,此后乔梧也不想再管这个事情了。律师刚好就在派出所,索性便选在了旁边的咖啡馆。
经过派出所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乔梧侧头和岑淮舟对视了一眼,走了进去。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走到乔昭的面前,小少年坐在角落里,低头盯着地面瓷砖。乔梧的视线扫过他满是脚印的蓝白色校服,最终定格在小少年侧脸的红肿上。
其实,说是小少年倒也不恰当,十六岁的乔昭已经比乔梧高了些。
沉默中,一声刺耳的沙哑笑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这还看不出来,挨揍了呗。这小伙子看着就不招人喜欢,难怪别个同学都不喜欢他。”
熟悉的刻薄难听声音,乔梧的面色瞬时冷了下来,倏地转身看向坐在另一边阴暗角落里的袁芳丽,水润的眸子里蒙上一层冷意:“我问他,轮得到你插嘴了吗?”
袁芳丽看清乔梧的面容后,原本还幸灾乐祸的笑脸瞬间现出了丑陋可憎的嘴脸,怒视着乔梧,嘴里骂骂咧咧没个干净,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
一声嗤笑。
岑淮舟舌尖抵了抵牙根,唇角微勾,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
岑淮舟的眼眸漆黑幽深,如同滴入了化不开的浓墨,透着股压抑到极致的危险气息。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扫过袁芳丽被手铐和座椅锁在一起的右手,最后缓缓落在了她吊着绷带的左手上,嘴角噙着笑意,语气森然:“不想?”
袁芳丽被他的眼神吓到了,动了动唇,没再说话,只是怨毒地盯着两人,又上下打量着乔昭,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忽然,她呵呵呵地狞笑起来,见乔梧和岑淮舟看着她,咧嘴露出一口黄黑色的牙:“这小伙子,倒是和当年那个短命的很像啊......你爹娘没说你命里克人么?你们都要小心呐哈哈哈哈哈哈....”
岑淮舟勾起的唇角渐渐压下,冷笑也消失殆尽,他滚了滚喉结:“你——”
“你觉得我会信你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的话吗?”乔梧对着袁芳丽敷衍地弯了弯唇,从容迎上她惊诧的眼神,讥讽笑了下:“你不会还指望着你儿子吧?他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可能会搭理你一个只会给他帮到忙的人呢?既然你错过了人类进化的机会,就请老实点。”
乔梧冷眼睨着她:“要是太闲了,随便找个牢坐坐,别来让牲口们觉得不用通人性都能当人了。”
袁芳丽没读过书,这么一大堆话劈头盖脸地砸过来,还没反应过来,乔梧就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了。
乔梧随身背着的小包肩带不住的往下滑,她扶了扶,看向一身狼狈的乔昭:“你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被爸妈带回家了吗?”
乔梧一脸问了好几句话,乔昭却依旧一声不吭。她蹙了蹙眉,视线扫过少年身上的大小伤口,回想起袁芳丽刚刚说的话,直觉这事倒不大,但乔昭后续回到学校里的日子怎么过下去会是难题。
“我给你背,你坐着。”正琢磨着,脑袋被用劲地揉了揉,乔梧偏头对上岑淮舟的视线,他眉梢微扬,自然地拿过她的包,“我出去转转。”
乔梧抿了下唇,伸手勾住他手指,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娇意:“又不是你不能听的。”
岑淮舟拎着小包,看了她几秒后缴械认输,轻轻捏了下她耳垂,压着声音扯唇轻笑:“听就听,还撒娇啊?”
乔梧闻言,脸颊一热,下意识朝乔昭看去,见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才松了口气,趁着没人注意到张口不轻不重地咬了口岑淮舟的手指。“嘶。”
四目相对,她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温吞应了声:“昂。”
岑淮舟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睫羽长长地颤了下,垂眼兀自勾了勾唇,“嗯,以后也要这样。你说的,我都喜欢听。”
......
乔梧刚要开口,一个年轻的男警察走过来,“乔昭,你给家长——”
乔梧和岑淮舟看过去,那警察也愣了下,看了看他们俩,又看了看乔昭,下意识以为他们是乔昭的家长:“家长来了是吧,进来签个字,就可以把孩子带回去。回去好好沟通交流下,多跟学校老师也聊聊,男孩子打架这事,可大可小,家长们要重视的。”
乔梧面色微顿,深深地看向岑淮舟,而后跟着年轻警察往办公室里走,浅笑道:“我想问一下.....”
乔梧离开后,大厅里安静下来。
岑淮舟静静地坐在乔昭对面,少年似乎松了口气,抬起头,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四目相对,乔昭没料到,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看着岑淮舟。
安静半晌后。
岑淮舟淡淡出声:“不是已经回去了么?”
乔昭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点怕他,小声回答:“有个预科班。”
岑淮舟闻言倒也不觉得奇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略显不安的模样,换了个姿势,懒散地点点头,语气平和:“听说你成绩不错,有没有想过大学学什么专业?”
说起这个,乔昭的眼眸亮了亮,似乎很是期待,但又透着些迷茫:“还没想好,爸爸妈妈说他们到时候会给我挑一个好的专业。”
岑淮舟不置可否。
“他们挑的不一定就是你喜欢的,如果你心有所向,也可以不听他们的。”乔梧神色淡淡,身后没再跟着那个年轻警察。她垂下眼看向座椅上的乔昭,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没有谁的未来走向该是由着旁人指挥的,如果你不介意听他们的,当我没说就好了。”
她太了解乔父乔母了,乔母对乔朝的思念已经逐渐病态化了,她把乔昭全然想象成当年的乔朝。但凡乔昭有一点点偏离了乔朝的设定,她都会失去理智。
乔父乔母不会允许乔昭有他自己的选择,他只能做“乔朝”。
可乔梧知道,容貌再像,不在了就是不在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乔朝”。
岑淮舟懒散地站起身,瞧着她,眼底的情绪更软了些。
乔梧平静说:“今天的事情我大致了解了,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也不是多嘴的人。不主动惹事是好事,但是一味的忍着并不利于你即将到来的三年学习,有些难缠的人不处理妥当就很容易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