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昭有些惊讶地抬起头,动了动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开口。
乔梧也没在意,递了张纸条给他:“有处理不了的可以找我。”
乔昭低下眼,双手接下了,声音轻到几乎快要听不见了:“谢谢姐.....谢谢。”
谢谢姐姐。
他想到了什么,又把那声“姐姐”悄无声息地咽下了。
.......
乔昭走的时候,整张脸彻底暴露在两人目光下。岑淮舟的视线在他手臂上停留了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又多看了一眼。
袁芳丽看着这三人,也琢磨出了一点,又是一阵恶毒地笑声:“那也是你弟弟啊,都是个短命鬼呐,啧。”
乔梧闭了闭眼,刚要开口。
“你要是嫌命长,不如操心操心你那短命的儿子和丈夫?我可是听说,你那儿子借高利贷给人还不上,你那丈夫当年的精神鉴定被举报了,真假待定。”岑淮舟截住话头,身形微移,挡住袁芳丽看向乔梧的刻薄目光,冷冷地盯着她,看着她的脸色愈发惊恐难看起来,慢条斯理地笑起来。
“忘了,你还不知道啊。”
岑淮舟抬手揉了揉额角,懒散地插进口袋里,漫不经心地对着袁芳丽弯了弯唇,这大概是袁芳丽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肆意,却叫她不觉心生惧意。
“你真的以为你对你儿媳妇动的那些手脚查不出来吗?”
岑淮舟冷厉道:“袁芳丽,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神不知鬼不觉。”
“......”
乔梧身体蓦地一僵,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的后背,宛如一棵笔直地青松挺立在她的身前。
岑淮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还剩下一只手空着。
乔梧盯着那只空着的手心看了几秒,抿了抿唇,悄悄把自己的手递过去,握住了。
下一秒。
岑淮舟头也没回地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似在安抚。
虽然握得紧,但是并不会觉得疼。
袁芳丽发现面前的男人神色似乎柔软了许多,但瞥向她时又陡然凌厉阴沉起来,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深渊里的臭泥巴,憎恶又冷漠的目光,冻得她浑身一哆嗦。
正巧这时,乔梧约的那个律师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出来的两个警察也走过来把袁芳丽带走了。见袁芳丽如此之安静,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
平常时一个人也能骂骂咧咧的起劲,现在倒不说话了。
和律师在附近的咖啡馆交接完了所有的事情,这个事情很长一段时间就不再需要乔梧出面了。
一切都结束后,乔梧被岑淮舟牵着手走在热闹的街道上,途经一个人民公园时,乔梧心下一动,挠了挠岑淮舟的手背,期盼地仰头看向他:“我想进去转转。”
岑淮舟顺着她的视线侧头看过去,牵着她朝里面走,护着她避开一辆飞快骑行的自行车,问:“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在派出所听见岑淮舟和袁芳丽的对话那一瞬间,乔梧心里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
她想问,他怎么知道袁芳丽的儿子的事情?袁芳丽的儿媳是什么情况?
以及,他那句“精神鉴定被举报了,真假待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想问的太多了。
可是在岑淮舟回握住她的那刻,她惶惶忐忑的心神忽然安定了下来。她想,那些问题好像也没有问的必要,岑淮舟是怎么知道并不重要,袁芳丽的家庭将要如何也不重要了。
只要,他能在就好了。
乔梧弯起唇,头发被微微带着些暖意的风吹起,很认真地想了会儿,轻点了点头,语气透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就想知道,王盼元的那份精神鉴定书有多大可能性是假的?”
等待回答的沉默中,乔梧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岑淮舟漆黑的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缱绻的光芒,他定定地看着乔梧,倏尔勾唇,低下头轻吻了一下紧抿的红唇,清冷缠绵的声音被暖风送到了乔梧的耳畔——
“九成。”
“应能如你所愿。”
岑淮舟向来不说没把握的事,他都能说出来有九成,那估计王盼元的精神鉴定书是真的有问题。三年前,因着王盼元出示了间歇性精神鉴定书,到最后也只判为家属带回治疗,不承担刑事责任。这个判决一度让乔家人愤怒,崩溃,可也无济于事。
现在,岑淮舟说,这个案子有望被推翻。
乔梧怔怔地弯了下唇角,喉咙却有些堵。一股强烈的酸涩冲上鼻尖,刺激得她眼眶发热发酸,视野也逐渐模糊。
“真好。”乔梧的眼眸弯了起来,眼眶渐红。她忍着眼泪,很轻地哽咽了声:“真好啊.....”
岑淮舟仰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在乔梧看不见的地方闭了闭眼,将人紧紧搂进怀里。
即便离看完那份文件已经过去了很多天,可每每想起照片上的画面时,他都压抑不住地去想:那个时候,他的阿梧只有一个人。她好不容易见到了乔朝,却眼睁睁地那样一个鲜活的人消逝在她的面前,鲜血甚至飞溅到了她的身上,脸上。
如果....如果,他的阿梧没有熬过去.....
岑淮舟不敢再往下想,那是他连想一想都会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的结果。
岑淮舟的喉结微滚了滚,下巴抵在乔梧的肩上,他抚着她纤弱的后背,呼吸起伏。末了,他轻轻“嗯”了声,哑声轻轻笑起来:“真好。”
还能再看见你。
还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拥抱着你。
还能和你一起拥有以后。
真好。
真好。
.......
“不问这些我怎么知道的吗?”两人在一处长椅上坐下,岑淮舟问道。
乔梧摇摇头,仰头枕在岑淮舟的手臂上,任由明媚的暖阳照耀在脸上,她闭着眼,温声道:“你助理打来的那些电话也没避着我,稍微想一想就猜到了。”
岑淮舟瞧着她享受的惬意模样,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慵懒又骄傲:“我家阿梧真聪明。”
“.......”他语气里的炫耀意味太明显。
乔梧憋了几秒,而后自顾自乐了。
岑淮舟盯着她窃笑的神情,轻哼了声,似笑非笑:“好笑么?”
乔梧直觉不妙,瞬间乖顺下来,诚恳地摇头:“不好笑——”
话音未落,那个笑字便被男人吞下。
乔梧感受到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脑袋,她轻颤着睁开眼,岑淮舟漆黑的眼眸放大在眼前。那双深邃的瞳眸中倒映着,她迷蒙的眉眼。
她重重呼吸,软在岑淮舟的怀里,任由着他撬开她的唇齿,更深入的撷取着。
“唔”
直至乔梧喘不过气来,两人才一点点分开。四目相对,双方的脸上多少都染了些许粉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看。
乔梧坐直了身体,一抬眸——
不远处,一个穿着兔子棉袄的小姑娘含着根棒棒糖正瞧着他们。看得那叫一个目不转睛,口水滴下来了都没发现。
“.......”
乔梧觉得好玩,挽着岑淮舟对她笑了下。
被发现后的小姑娘慌慌张张地握着棒棒糖跑了。
“?”
她跑远后,乔梧依旧觉着有趣,突然有些好奇岑淮舟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你生的我都喜欢。”岑淮舟想了想,唇角轻轻勾了下,“要是更像你就最好。”
乔梧有些不满意这个答案,在他下巴上蹭了蹭,温声缠着他问道:“就没有一个更偏好的吗?我就很喜欢可爱软软的女孩子。”
岑淮舟沉吟片刻,顺着她的话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唇角压不住地翘了翘。“如果是女孩子,应该会很像你。要是犯了错,我可能舍不得教训她。小小的一只,又那么像你,一定很可爱。”
“但是,她妈妈好爱哭的。我会先哄阿梧,然后再哄她。”岑淮舟慢条斯理地说着,眼睫轻抬,任由光影打在眼下。
乔梧怔了下,有些失神地看着他。
岑淮舟轻轻慢慢地笑了声,趁乔梧不注意的时候在她唇瓣上轻快地啄了下,得逞后语气慵懒又乖张:“要是男孩子,像我最好,可以一起保护阿梧。”
“还不用太娇惯。”
他侧头,迎上乔梧的目光。
晴空万里,暖阳拂照。
四目相对,乔梧弯了弯唇,笑眸明媚。
真好。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