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池玉进了洗手间,随手关上门, 转身看她:“我还以为, 你会喊出声来,吸引别人的注意。”
见施欲坐在马桶盖子上不说话, 裴池玉笑了笑:“我跟你的司机说, 你要住在我家一段时间。他已经走了。”
大奎联系不上施欲, 又不好进去问。
男女之间的事理不清, 毕竟裴池玉也在她家里住过, 大奎以为他俩在搞对象, 昨天晚上就离开了。
“手机没电了吧?”裴池玉蹲了下来,拉住她的手, 亲了一口,温柔哄诱, “施欲,我只是太爱你了, 才会忍不住把你藏起来。况且, 这不是你的原话吗?”
施欲一晚上没睡觉, 声音冷沉:“我晚上有课。”
裴池玉低笑起来,心情好到了极点,仿佛注视着自己最昂贵的生日礼物:“当老师那点工资,还不够你买个包的,宝贝,离职吧,我养你啊。”
“我想吃东西,现在很饿。”
施欲的声音始终冷淡, 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大吵大闹,这并不在裴池玉的预料之中。
半晌,裴池玉站了起来,摸了摸她漆黑的发顶,语气很轻,令人不寒而栗,“别想着离开,我会对你很好的。”
早餐只有正常人饭量的四分之一,一杯牛奶,一片吐司。
施欲猜想这个渣男是怕自己吃饱了跟他动手。
毕竟他亲眼见过自己在酒吧撂倒一个大男人。
她喝一口牛奶,垂眸沉思起来。
门窗紧闭,裴池玉寸步不离地看着她,不会给她砸玻璃的机会。
别墅里有六个伪装成保安的大块头,想必是为了防止她逃跑,特意安排的。
晚上七点之前,她还得赶回学校,上国际贸易课。
“你的外套,我给收起来了。”裴池玉将一枚圆帽钉子丢桌上,嗓音轻而温柔,像病态的疯子,“来给我过生日,却随身带这么危险的东西,宝贝,你想干嘛呢?”
施欲扯了扯唇,笑:“生日礼物啊,不喜欢?”
“喜欢,怎么不喜欢。”裴池玉抽走她喝了一半的牛奶,又端走她吃剩一半的吐司,“我不喜欢太胖的女人,你瘦点好看。”
“说我胖之前,先瞅瞅你肚子上的二两肥肉吧。”施欲眼皮一掀,嗓音轻慢,“我喜欢有腹肌的男人,不是你这样的啤酒肚,衬衫扣子都要崩开了,站那儿能看见自己的脚吗?”
裴池玉的脸跟打翻的调色盘似的,下意识就想撩起衣服让她看自己的身材。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哦,你在打压我。”
差点忘了她是个会PUA的渣女。
裴池玉调节好情绪,把餐盘收了:“走,带你去看房间。”
看着餐桌上面色冷淡的施欲,他心里又癫狂又畅快,撑着桌子俯下身:“跟我在一起,委屈不了你,只要你乖乖听话。”
他想让施欲在家里住三天,慢慢瓦解她的心理防线。
真把她关起来,断绝与所有人的联系,他倒是可以这么做。
但施欲有点社会影响力,失踪了肯定会引起外界重视,他不想冒这个险。
“鞋脱了,给我。”
到了卧室,裴池玉看着她脚上那双尖细的高跟鞋。
他不会让她身上有任何自保的利器。
施欲坐在床垫上,仿佛待在自家一样闲适,歪头看着眼神防备的裴池玉:“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怕我?”
“这是两码事。毕竟你是个聪明人。”裴池玉蹲了下来,把她的高跟鞋脱掉,从窗口扔下去,丢到了别墅后面的花园里。
确定她浑身上下,只裹着一件柔软的红色羽毛裙,裴池玉挨着她坐下来,揽着她的肩:“你陪我三天,我亲自开车送你回家,咱不吵架,好好处。”
他有信心,施欲早晚会被他的五步陷阱“推倒”,这事不能急。
“嘀——”
别墅外传来一声豪车的鸣笛。
门外有人敲门,裴池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走过去开门:“怎么了?”
走廊上站着一个青色胡茬的大块头,穿着保安制服。
“裴少,施小姐的管家来了。”他看一眼房间里光着脚的施欲,低声,“说是来接大小姐回家的,还带了几个保镖。”
裴池玉神色冷漠:“就说她不在我这里,算了,我跟你一起下去。”
保安没动,眼睛直勾勾看着施欲。
裴池玉拧眉回头,看见她从衣服里抽出一张百元钞,两根细白的手指夹着,不知什么时候藏在抹胸里的。
一身羽毛红裙的氛围美女,漫不经心地做出撩人的动作,就连裴池玉都点脑袋发热。他没阻止,静静看着她。
施欲当着他的面,把百元钞叠成尖锐的小三角块。
裴池玉走了过来,声音软了许多:“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施欲猛地朝他眼睛划过去。
火辣辣的痛感从眼球传来,裴池玉叫了一声,立马捂住双眼,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他迅速去抓她的胳膊:“别让她走!把她关起来!”
保安从呆愣中回过神,立马朝施欲冲过去。
但施欲并没有往门口的方向走,而是摔烂了置物架的花瓶,抓起一块尖利的三角,从后揽住裴池玉的脖子,抵在他脆弱的喉结上。
变故不过在两秒钟之间。
“下去,让他们都走开。”施欲攥紧了瓷片,在他皮肤上划了一道。
血丝冒出来,裴池玉嘶了一声,不甘心地想要反制她。
施欲用力一按,尖端抵到他脖子里,裴池玉瞬间放弃了挣扎,眼眸往她的方向瞄:“施欲,你对我这么狠,我这么爱你……”
“裴池玉,”施欲胳膊一勾,把他脑袋勾过来,低柔的一句话,仿佛蛊音,“你最好祈祷不要爱上我,否则,我会把你虐得死去活来。”
裴池玉身高接近一米九,施欲没穿高跟鞋,和他差二十公分。
怕伤到自己,他不得不歪斜地弯着腰,跌跌撞撞跟她往楼下走。
出了别墅,看到那抹熟悉的修长身影,施欲喊了一声:“寒叔。”
院子里站了四五个高大威猛的保镖,陆清寒一席黑西装站在人群之中,宽肩长腿,白发耀眼,气场竟丝毫没有被悍利的保镖压下去。
管家难得半点笑意不带,黑亮的眼睛渗着丝丝冷意。
看到施欲走出来,管家朝女主人走了过去,恭敬道:“施小姐。”
“我没受伤,别担心。”施欲给一个保镖使了个眼色,“去把我的包,手机,外套拿下来。对了,还有鞋,在花园里。”
管家低眼一扫,注意到她光着的脚背。
保镖很快取来她的东西,施欲弯下腰,先穿鞋。
跟太高,她一只脚站立不稳,旁边及时伸来一条手臂,扶了她一把。
施欲搭着寒叔的手,把另一只鞋穿好,起身看到他雪白的头发,多留意了一眼。
这回她看得清楚了些,不是染的白发,仿佛自然老去的发质,浓密,根根纯净,配上官家俊美柔和的脸,还挺仙的。
官家扶着她站好,慢慢直起身。
施欲回头看了一眼裴池玉,他正摩挲着脖子上的伤口,阴沉地看着她。
“裴少,非法拘禁别人是违法的。”施欲的眼妆有点晕,却丝毫不损半分美貌,她嗓音清冷干净,含着戏谑,“下次别搞老掉牙这一套了。”
“施欲,我是太在乎你才这样做的。”裴池玉按着脖子上的血,眼神真诚,字字恳切,“我更不舍得伤害你,只是想让你陪我几天!当初你不也把我带回家了吗?”
施欲不解地看着他:“那不是你自愿的吗?我又没强迫你。”
“……好,是我自愿。我答应你,以后不会再逼你。”裴池玉朝她走了一步,伸出手,想拽她的手腕,“你别走。”
身前挡了一条黑色的手臂,管家护在施欲跟前,隔开了两人的触碰。
裴池玉阴鸷地看向管家,却对上一双浮动着杀意的黑眼睛。
他心底一震。
“大小姐,”管家看向身侧的女孩,为她披上外套,语调温柔,“该回家了。”
施欲拽了拽外套的领口,弯腰上了加长林肯。
保镖纷纷上车,管家戴上贴合的白手套,握着方向盘,充当司机的身份,不疾不徐地驶出了这片海湾。
……
回到家,施欲把包一丢,坐在沙发上,脱了鞋检查脚上的伤。
刚才把花瓶砸碎了对付裴池玉,尽管她很小心地避开了,脚底还是踩上了细小的碎片。
看到管家走进来,施欲迅速把鞋穿上,没事人一样靠在沙发上。
“寒叔,你拿酒精和棉球做什么?”
看到眼前的男人把医药箱拿了过来,施欲感到意外,还以为自己装得天-衣无缝呢。
管家帮她把基本的医用品都取出来,安静片刻,低眉敛目:“如果您不需要帮助,可以自己来。”
“好,我自己来吧。”
施欲把鞋脱了,歪着头,抬起一只脚,俯身检查了半晌,用镊子将细小的玻璃渣挑了出来,拿起酒精往上倒。
管家静静望着她,心底无奈地轻叹一声,蹲了下来,按住她的手:“我来吧。”
他垂着眼睫,用镊子夹起医用棉球,沾上酒精,轻轻擦拭她脚底的细小伤口。
望着管家近在咫尺的脸庞,施欲心里挺有犯罪感的。
除了那四个男人,她挺喜欢欣赏帅哥,比如清纯直男刑野。
陆清寒有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她却从来没想法——不仅仅是因为他成熟儒雅的气质,最重要的,万一管家已经结婚了呢。
“寒叔,你好像从没请过假,过年都在这边,不会想家吗?”施欲委婉试探。
管家敛着下巴,专注地盯着她脚底的伤,薄唇轻抿,有些心不在焉:“嗯?”
施欲挣扎一秒:“不会想你老婆吗?”
夹棉球的动作顿了片刻,管家的目光仿佛凝固了。
片刻后,轻抬眼睫,与她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很清,很亮,施欲又有一股被他看穿心底的感觉:“寒叔,你不想说,可以不用说。”
沉默良久,他继续手中的动作,抽了纱布和剪刀,眼神寡淡:“嗯。”
施欲:“……”还真不说了?
可真是个沉得住气、守口如瓶的管家。
处理完她两只脚上的伤口,管家收拾好医药箱站了起来,白生生的手在她眼前晃过。
施欲忽然觉得寒叔是一个很矛盾的男人,要说他年纪大,手嫩得和小鲜肉似的,要说他年轻,有时候又给她一种看透世间百态的随和感。
……或许是经历过风浪吧。
第41章 你有没有女朋友?
晚上八点, 刑野和射击队的李教练从训练中心走出来。
教室里明亮的灯光洒在湖面上,这个时间,多数学生还在上晚课。
两人结伴往西停车场的方向走。
李教练聊完国家队选拔的事, 话锋一转:“邢老师, 我听说,你跟管院的施老师在谈恋爱?”
秋夜的凉风吹拂, 刑野额上的汗蒸发了些。
他看着前方的路灯, 脚步缓慢:“听谁说的。”
“这你就甭问了, 论坛上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还有照片儿呢。”李教练单手把玩着车钥匙, 拍拍他的肩, “施欲在外面还是大老板,人长得漂亮, 又会经商,你可要好好把握。”
刑野拉上白色外套的拉链, 拽着链头拉到了顶,掩住脖子, 眼神坚毅平静:“我和人家没关系, 别乱说。”
李教练愣了一下:“上个月在体育馆门口, 下那么大雨,你不是跟她一起走的?老罗可跟我说了,施欲看你的眼神不一般。”
刑野笑:“她伞坏了,我送她一段,想什么呢。”
“你呀,就是太不懂女人了。”李教练恨不得给他上一课。
施欲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蝉联四年校花,追求者众多, 却没见她跟谁谈过。
那时候她也年纪小,听说高中之前跳了四级,现在也才25岁。
现在她成了学校的老师,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刑野年纪也合适,人帅还靠得住,家境也不差,不在一起说得过去吗?
走至停车场,李教练还在跟他说教:“缘分来了一定要抓住,不要让自己后悔,男人嘛,主动点是应该的。”
刑野走到自己的车前,开了锁,手搭着车门顶端,回头看他:“老李。”
李教练的车停在他边上,一辆白色的宝马。
他没急着走,手插运动裤兜,站在车门前,和刑野喋喋不休:“你肯定又嫌我烦了,就说你喜不喜欢她吧,一句话。”
“……”刑野沉默下来。
“不说话就是默认。”
刑野极轻地勾了一下嘴角,嗤笑:“大男人这么八卦,合适吗?我22岁参加工作,以前在缉毒科,离职前任滇南市禁毒大队副队长,共参与侦破毒品案213起。那时候我话很少,闭上眼就是牺牲的同事。
境外的武装贩毒团伙头子,放话要虐.杀我。你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整天跟着我担惊受怕?”
李教练不说话了。
半晌,他叹气:“你这也是……不容易啊。”
“况且,施老师年纪小,车比我的都多。”刑野低眼笑了一下,“谈恋爱也要门当户对,我还是别耽误人家了。”
停车场内无比安静。
李教练悠长、悠长地呼了一口气,眼睛有点热。他别过脸去,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过去:“来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