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烟闻言顿了顿,又问道:“那阿悦现在喜欢谁,可是那宋御史的儿子宋之玥?”
沈颜悦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道:“也不算是吧,只是怜惜他罢了!”
沈凝烟戳了戳沈颜悦的额头,笑道:“你呀你,可真是够薄情的,可苦了那些对你情根深种的公子了,他们对你真心实意,你却从未拿出自己真心相对,你让为娘怎么说你好呢?”
沈颜悦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而后看着沈凝烟无辜的说道:“颜悦没有,只是……暂时没有喜欢的人罢了,若是颜悦真的有了心上人,那颜悦定会拿出真心相对,也可以给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可是,现在还没有那么一个人出现……”
沈凝烟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那为何阿悦会在接到圣旨后第一时间就来找为娘?”
沈颜悦摆弄着腰间的玉佩,漫不经心的答道:“首先,颜悦只是觉得奇怪,母皇为何会突然赐婚。其次,看到宋之玥伤心欲绝的样子,颜悦动了恻隐之心,想给宋之玥一个说法,毕竟……女儿挺对不住他的!”
“可阿悦可知,母皇的圣旨一旦下达,断断没有追回的余地?”沈凝烟叹了口气,不忍道。
沈颜悦轻轻颔首,道:“颜悦当然知道,此次前来,只是想知道母皇这么做的原因罢了。”
沈凝烟起身,说道:“此事说来话长,那便长话短说吧?这道圣旨,是丞相求着为娘下的,为娘实在没法子。”
“丞相?她为何突然如此,莫非是为了顾砚迟?”沈颜悦疑惑不解。
沈凝烟转身,直视沈颜悦,说道:“正是,顾丞相说了,顾砚迟非你不嫁啊!若是你不娶他,他便终身不嫁,如若丞相逼迫于他,他便出家当和尚,此生绝不入红尘!”
沈颜悦听罢,久久不能回神,她绝不相信这些话会是顾砚迟说出来的,他不是不喜欢自己来着,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是宋之玥,她信;是顾砚迟,她绝对不信!
“可就算是这样,母皇将他赐给颜悦做正夫也就罢了,为何还不许颜悦娶别的夫侍?这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沈颜悦心中的疑惑更甚,仅仅是这样,母皇怎么会下那道奇怪的圣旨。
沈凝烟沉默良久,然后说道:“阿悦可知,为娘与顾丞相是发小?”
沈颜悦大惊失色,关于此事她确实毫不知情,因为母皇从未对她提起过,就算平日里,顾丞相与母皇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君臣关系,没有过分亲密。是以,她当然看不出来。
“仅仅是这样,母皇就会答应那顾丞相吗?颜悦绝对不相信,此事定是另有隐情!”
沈凝烟清咳,尴尬道:“这你就猜错了,确实只是因为娘亲念着当年的情谊,还有这么多年顾丞相的帮衬……”
沈颜悦无语凝噎,她就这样被自己的娘卖了?
看到沈颜悦脸上不甚轻快的表情,沈凝烟赶忙说道:“那顾家公子很不错啊,世家公子之典范,大方得体,出类拔萃,在众多青年才俊中更是亮眼,是多少南灵女子的梦想夫君啊,嫁给你还便宜你了,你知道不?”
沈颜悦无奈摇头,反驳道:“既然如此,那等出色的人儿,母皇为何不自己留着享受,推给颜悦干嘛!”
沈凝烟敲了敲沈颜悦的脑门,嗔怒道:“好丫头,竟然打趣起为娘来了?为娘是那种人嘛!”
沈颜悦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嘟囔道:“哦,也是,宫里那位徐贵君才是母皇的心头肉!别的男子怎么能入得了母皇的眼呢!”
徐贵君,原名徐懿,乃是江南水乡长大的男子,灵动可爱,十分温柔,当年女帝下江南之后,便被迷得神魂颠倒,不顾君后阻挠,非要将那徐贵君带回宫,从此以后宫中就有了徐贵君,多年以来一直盛宠不衰,宫中的男子都嫉妒的不行,可又毫无办法。
“你……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作势就要打沈颜悦的脑门。
沈颜悦侧身避开,摸了摸鼻子,道:“要说薄情,女儿哪比得过母皇!”
沈凝烟重重的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嗔道:“现在是在商量你的事,别扯到为娘身上!”
“哦!母皇的徐贵君还不能提了啊!那好吧,真是小气!”沈颜悦揶揄道。
沈凝烟无奈扶额,岔开话题道:“哪有你的顾砚迟好啊!样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哪像我们这些老古董呢?”
“哪有?”沈颜悦不以为然。
“讲真的,你真的不喜欢顾砚迟吗?”沈凝烟问道。
“不喜欢了!”
沈凝烟点了点头,又问道:“难道你喜欢宋之玥?那般刁蛮无理,肆意妄为,不习男德男戒的男子,有什么好喜欢的?”
“也没有喜欢吧!只是习惯和愧疚罢了,这些日子的朝夕相伴,到底是有一些触动的,他虽然不懂事了些,但是人还是挺好的……吧?”
好吧,沈颜悦也不确定。
要说好,那他经常把人丢小倌馆怎么说?
不好?但他确实是真心实意、掏心掏肺的对她。
沈凝烟了然,幸灾乐祸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并不能娶其他夫君了耶?”
沈颜悦挠了挠头,说道:“那倒不重要,宋之玥说他心甘情愿做小侍!”
“哈?你确定?他这等脾性的人怎会愿意如此自降身价?”沈凝烟大为吃惊,她也实在想不到宋之玥这样的人会退到这一步。
也许……这就是爱情吧?
果然,她是真的老了,见不得爱情,真是酸死了。
沈颜悦叹了口气,低下头,轻声说道:“他也走投无路了吧,我们已经……”
“啊?这么快的吗?”
第17章 他自己说不要名分的啊!
沈颜悦默默的点了点头,轻声道:“额……不好说!这又不是女儿的错,是他自己那啥……而且他自己也说不要名分啊!”
沈凝烟噗呲一笑,戏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嘴上说不要,脑子却很诚实!”
“啊?还有这样的吗?”沈颜悦无语凝噎,怪不得他之前毫不在意,现在她要娶夫了又要死要活的,真是令人头大。
沈凝烟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说道:“真是可惜了,他本可以嫁个好人家的,如今只能……唉!”
沈颜悦颇有感触,是啊,宋之玥正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之时,在本该纵情山水、游戏人间的年纪,却偏偏遇上了自己……
从此以后,他怕是不愿离开自己一步了吧……
离不开,也逃不走。
可这一腔深情只能付诸东流,她终究还是对不起他。
沈颜悦愣了一下,转而问道:“娘亲,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沈凝烟低下头,看着光洁的地面沉默不语,良久方道:“要不?娘亲给他找个清白的人家嫁了?”
沈颜悦摇了摇头,语气颇为无奈:“可他已经没有守宫砂了,这……能成吗?”
沈凝烟微微眯了眯眼,严肃道:“怎么不成,他可是宋御史家的儿子,那可是下嫁啊!再说了,娘亲要是下旨,哪个不要脑袋的敢反抗?怕不是活腻了!”
是了,只要是母皇的圣旨,谁还敢违抗呢?就算是她,也抵抗不了。
顾砚迟,她要娶,也必须得娶。
沈颜悦无奈苦笑:“就算是这样,那宋之玥也怕是不愿意,他这人女儿清楚,最是执拗难缠。”
沈凝烟睨了眸子,试探道:“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沈颜悦挠了挠头,有些烦躁,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宋之玥那厮……实在是太难缠了,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平日里她在哪,宋之玥就跟到哪,半步不离,还美其名曰怕她无聊,所以才屈尊降贵的陪她。
就算是她要沐浴更衣,宋之玥也眼巴巴的守在门外,生怕她洗个澡就香消玉殒了似的。
在公主府里这样也就算了,她可以忍,毕竟还没怎么惹到她,再说了,公主府里哪一个人不是活在他的威压下。
多她一个,也不多……吧?
可是在外面就更离谱了,她就买个发簪的功夫,宋之玥就冷冰冰的站在一旁瞅着她,他的眼睛都要黏到她的身上了,让她十分不舒服,甚至毛骨悚然。
一旁买簪子的小贩感受到了宋之玥的气场,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只好眼神求助沈颜悦。
宋之玥见状,更是火大,竟然当着他的面就敢勾引沈颜悦,那要是私底下还得了!真是个不知轻重的小浪蹄子!
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可真是我见犹怜啊!
可惜了,他宋之玥可欣赏不来,但是沈颜悦这个“博爱”的女人就不好说了。
是以,宋之玥的眼神越发凶狠冷冽,那小贩都要被吓哭了,期期艾艾的不敢动作。
沈颜悦无奈,把宋之玥拉到一旁,问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又不悦的说:“我看那卖簪子的小贩倒是细皮嫩肉的,身强体壮,也是个不错的男子,不知道以后是不是有机会在公主府做兄弟?”
宋之玥说完,还拿出了腰间精致小巧的匕首,在手上把玩了一会,然后抽出匕首,象征性的吹了吹,那姿态,骚气的很。
沈颜悦感觉后背阴嗖嗖的,无奈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再说了,我是那种人吗?”
宋之玥斜睨了她一眼,不说话,继续抚摸他的匕首,还对着空气比划了两下。
玛德,沈颜悦看着他的动作,汗毛都立起来了,她莫名觉得,刚刚那动作好像抹脖子是怎么回事?
行了行了,哄吧哄吧,活命要紧,她不信还镇不住这只炸毛的猫。
不听话,就给他撸顺了。
沈颜悦摸了摸宋之玥的头,说道:“怎么了,宋小玥,又闹啥脾气了?你咋这么容易吃醋,对哪个男人敌意都那么大?小醋包,我最爱你了行不行!”说完,还一直盘他脑瓜子。
盘盘盘,不能说他骂他,那她把他盘秃总行了吧?
宋之玥很受用,马上收起手中的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好像一只等待主人喂养的大狗狗,就差一只大尾巴了。
宋之玥语气软糯的说道:“真的吗?不是骗我的吧?”
嘿嘿,就是骗你的,想不到吧!
沈颜悦轻咳了一声,回答道:“不是啊!我们家宋小玥最好看了,外头哪个男人能比得上,我的眼睛又不是有问题,谁优谁劣我还是分的清的!”还轻轻的拍了拍胸脯,以示真诚。
假的,我装的。
外面的野花是真的香。
“好吧,我相信你!毕竟本公子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才高八斗,风流倜傥,全南灵的女子都拜到在本公子的石榴裙下,我就知道你抵挡不住本公子的魅力!”
顿了顿,宋之玥又说道:“实话跟你说吧,要是本公子没有遇见你,那本公子此生就独自美丽!”
求求你了,请你独自美丽去吧,我无福消受,请放我一条生路,谢谢!
该装还是得装,沈颜悦忍住笑意,点头道:“对啊,我们两个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这南灵没有你我都不想娶了!”
才怪,娶他个十个八个再说,美滋滋。
宋之玥脸上的笑意越加放肆,勾着她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回去这样那样一番!”
宋之玥的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唉,别啊!我不想……”
“我想!你就从了我吧,可别拦着本公子!”
…………
沈凝烟拍了拍沈颜悦的肩膀,询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说出来让娘亲也听听!”
沈颜悦吓了一跳,回过神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烦了,这乱七八糟的事情真是让人头大!”
沈凝烟抚了抚略微凌乱的发髻,说道:“其实事情已经很明了了不是吗?只要娶了那顾砚迟不就好了,有什么可烦恼的?至于那宋之玥,也就一并收了做个小侍,或是让他另嫁她人!”
然后又笑着补了一句,道:“不过嘛,就怕你不愿意了!”
沈颜悦低头不语,她不是不明白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这两种,可她就是不想让自己那么清醒,她始终觉得,只要她不去想那么就不用面对现实。
可是,人啊,总是要面对现实的,或早或晚,你都要把它解决掉,不然它就会变成一根刺,扎在你的心上。
沈颜悦也是有私心的,当她看到宋之玥哭的时候,心下诧异的同时,也还是会怜惜他的,他那么一个蛮横无理、娇纵任性的男子,怕是从来没有掉过泪吧?
向来只有他宋之玥欺负别人的份,他自己又何曾受过半分委屈?
可能他这些年受过的委屈都来自自己这里了吧?
自己对他冷漠至极,甚至毫不在意,但是嘴上却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他。
沈颜悦清楚,其实宋之玥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她本就不是很喜欢他,可他偏偏却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般的扑了上来,只求沈颜悦有一天会接纳他。
她不是不知道宋之玥对自己的情意,可她就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要说喜欢吧,也谈不上。讨厌?也不是,至少她还是习惯宋之玥待在她身边的。
毕竟,宋之玥不像顾砚迟那般冷清无趣。在宋之玥身边,她感到如沐春风;在顾砚迟身边,她只觉得如坠冰窖。
冰火两重天。
烈日骄阳与数九寒天。
他们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如此大刀阔斧的闯进她的生活,让她有些手足无措,那种让她措手不及的无力感更是让她心慌。
有时候她也是挺佩服宋之玥的,佩服他可以如此不顾一切的将所有都给了她,尽管她从未做出任何承诺。
在这个女子为尊的世界里,宋之玥无疑是最离经叛道的那一个,不同于其他墨守成规的男子,宋之玥活得无拘无束,潇洒肆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凭自己的心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