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先前你耗了那么多内力,是不是很累啊?”段誉道,“你不如去休息一下?”
再下去,她真要招架不住啦。
“没关系,”王宴瑜道,“我收了丁春秋的内力。”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北冥神功只能用于比自己内力低的人?”
“两位师兄,帮了我一点。”王宴瑜简单道。
……是自愿的吗?不,还是不问了。
“直到那一日我才意识到,”王宴瑜轻声道,“誉儿,你是除了我娘,第一个全心对我好的人,我此生都不会辜负你的情谊。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帮你解毒。”
“我我我,有点困,”段誉使劲闭上眼睛。
看不见心不乱。
她当然不担心了,毕竟有备选答案嘛。
“那你好生休息。”王宴瑜把被子理开给她盖上,却没有一点离开的打算。
过了一会儿——
段誉支持不足,再次睁眼,“你看着,我睡不着。”
王宴瑜见她坚持,这才站起来,“好吧,我出去了,你好好休息,若有什么,唤我一声便是,我就在外面。”
等他走出门后,段誉长嘘一口气。
她心情有些复杂。
具体……以她现在的大脑转速,一时真是想不明白。
总之之后,一定得找他谈一谈,必须谈一谈,谈什么嗯,倒时候再说。
现在,她还是抓紧时间吧。
段誉打开系统,陡然发现江湖任务已经完成三分之一,她已经拿到了逍遥派势力的尊敬。
个人面板上,她的蓝条上限涨了一倍。
就是个人名片后,鲜红的生命倒计时31天20小时15分18秒十分显眼。
血条在生命线上挣扎,一会儿一闪,一会儿一闪。
上面挂着两个bf,一个是中毒效果,一个是灵药效果,两者交替着给她减血加血。
段誉深深叹了口气,翻到当初帮乔峰的那个任务。
任务已经完成,但她还没有领取奖励,她并不是忘了。
她只是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领的。
【莽牯朱蛤王】ssr:万毒之王,其毒液沾之即亡,无解药。声若牯牛,全身朱红,故名莽牯朱蛤。生吞可解世间一切毒,致百毒不侵。
图片上鲜红色,金色眼睛的□□,看上去很漂亮。
但这玩意儿是活的,她若是点了领取,不取出来,可能会在系统空间里乱窜,到处喷洒毒液。
如果取出来不吃,就会满世界喷洒毒液。
但要她活吞……虽然是ssr,她却一直下不了口。
不过,现在生命倒计时,也没别的办法。
段誉默点完成任务,将□□取出来,托在袖口上。
果然是可直接食用的□□,只比拇指盖大一点,她一闭眼睛,不能多想,直接一口闷下去。
肚子里很快窜起一股热气。
这玩意,应该不算野生动物吧,段誉晕过去前最后想。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个地方。
江南风情的轻纱架子床满目艳丽的红色,一对金线绣的鸾凤,一双死珍珠眼对向她。
一个侍女欢叫着,“少夫人醒了。”跑了出去。
什、什么!她难道又穿了?
“等——”段誉一个等字尚未出口,一身红衣的王宴瑜大步走进来。
红衣的王宴瑜,看上去仍然很不食人间烟火。
但,就两个字——好看。
“誉儿,你醒了?”王宴瑜露出惊喜的神色,“身体可有什么不适?”
他身后跟着薛慕华,飞快的上前给段誉做了一串检查,然后表示,虽然很神奇,但是段誉体内的毒的确完全解除了,不仅如此,现在更健康得不得了。
段誉自己也觉得,现在简直健康得可以再揍一次丁春秋。
王宴瑜道,“你既醒了,便也饮一杯交杯酒吧。”
“交……交杯酒?”段誉觉得自己睡过了一个世纪,“是我知道的那个交杯酒吗?”
王宴瑜轻轻一笑,“虽说一切礼仪都简省了,亦未曾宴请宾客,不过今日正是我们成亲之期,待你修养好身体,我再陪你回大理,当面请岳母大人恕罪,倒时候,我们再以大理国里礼仪举行一次婚礼,如何?”
如何?
她要成亲了,为啥她自己都不知道?
第三十八章
几乎在王宴瑜作完解释的同时,便有侍女端着托盘进来。
盘子垫了红布,上放着一对银制鸳鸯杯,杯下以红线相连。
“等、等等——”段誉赶忙抬手阻止,“我有点懵,让我想想。”
她看了看王宴瑜,又低头想了想,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王宴瑜,刚睡醒的脑袋,终于转动起来。
发出来自灵魂的质问,“我们今日成婚?我记错什么了吗?什么时候决定的?我怎么不知道?”
“这段日子,我想过很多,”王宴瑜注视着段誉,“你为我做的事,所有付出,还有情谊,甚至差点为我而死,然后我发现,过去我很对不起你,对你不够好,也不够关心,我只是希望,能够在未来的日子里,补偿我过去错过的一切,”他抿了抿唇,然后郑重道,“我想要娶你为妻。”
盈盈烛光下,王宴瑜宛然如玉,清澈湛然,段誉却忽然觉得,他们从没有离得那样的远。
“……那个,”段誉挠头,“你之前,是不是以为我死定了?”所以,死马当活马医,最后尝试一下?
“……并非只是如此,”王宴瑜认真的看着她,目光温和清润,“我的确真心希望能与你成亲,我很高兴你能好起来,让我有机会弥补过去的一切。”
“其实,丁春秋来的前一天,我听见你和慕容复的对话了。”她轻声道。
王宴瑜微微睁大眼睛,片刻露出了然的神色,“那天,在外面的果然是你。”
“是啦,”段誉点点头,“我听着你们吵起来,所以才就扔石头进去打断,毕竟一但人进入不理智的状态,就没办法在做认真沟通,在那种时候,我觉得,你们应该冷静一点比较好。”
“我们,”王宴瑜顿了顿,认真的思考措辞,然后认真的回答,“在这件事情上,我想要感谢你,让我明白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子,让我知道自己过去有多糊涂。
“我和慕容复表姐,我们从小认得,那个时候她是我唯一认得的同龄人,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姐姐,她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小姑娘,我们一道长大,曾经,我的确认为,自己会娶她作妻子。”
他带着几分无奈,又释然的一笑道,“慕容这个姓,誉儿你也该是知道的,的确在许多代之前,有过辉煌的历史,那天山洞的对话,我不知你听到多少……”
他顿了一顿继续,“表姐她,从小的梦想,便是恢复慕容氏的辉煌,他们代代都做这个梦,梦了数百年,却仍然还未醒。她本性不坏,但的确做了许多不好的事情,这些年,我一直尽力阻止她,既是为了减少无辜的牺牲,也的确希望她,不要走到无法回头地步。”
“到如今,真要说来,我自己也很难说,这些年情谊占得多些,还是道义占得多些,阻止她伤害无辜,就像决定要成为逍遥派掌门一样,一直是我认为,自己应该的责任。”王宴瑜诚恳道,“但现在我已经想明白,她已经走在那条路上,也绝不会再回头。”
“但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当我决心娶你,就绝不会再三心二意,做出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王宴瑜眸光宛若洒落了漫天星辰,熠熠闪烁,“我会好好待你,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段誉坐在床榻边,仰头凝望王宴瑜。
坦率,诚恳,郑重。
这是他至今以来,对她最坦白的一次,或许,也是他对自己最坦白的一回。
她相信他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心话,也相信如果他们真的成亲,他也能做到他所说的一切。
她甚至能理解他对慕容复的感情,他从小生活在没有爱的环境了,从小的玩伴,是唯一感情的寄托,她如果过得好,那么即使归属不是他,也未必会有这么多年的牵念,但她偏偏做了那么多。
就算只是幼年相伴的情谊,他也希望她能够回到正确的路上,不忍心她走向悲剧结局。
他是一个特别善良并柔软的人,真的很好很好。
但,错就是错了,不是就不是。
“但是,你不喜欢我呀。”段誉干脆道,她抬手阻止王宴瑜的开口,“我说的,是我要的那样的喜欢,两情相悦的那种。
“过去,我只是并未理解你,”王宴瑜道,“没有认真待你,是我的错。你是很好的姑娘,聪明、善良、勇敢、乐观,有所有美好而高贵的品德,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能得你这样的女孩子的青睐,若是辜负了你,我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不,你并没有懂我的意思,”段誉道,“我做的一切,追求你,想要讨你高兴,想要能够帮助你,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有任何负担,因为我在做的时候,并不是不求回报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喜欢我,爱上我。所以,我自愿承担风险——即使我做出努力,你仍然不能喜欢上我。”
“这并没有什么,”段誉坦然道,“从一开始,我就有心理准备,你不喜欢我,这并没有什么不对或者亏欠,因为,你也并没有要求我这么做,不是吗?”
“可是”王宴瑜眉心轻拢。
“没关系,没关系的,”段誉凝望他清凌凌的眼眸,“我只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努力过,争取过,即使没有结果,也不算什么失败。”
“你不相信我吗?”王宴瑜道,“我错过一次,以后绝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对你。”
“你并没有错,”段誉道,“你只是不能喜欢我而已。”
段誉再次抬手,再次阻止了王宴瑜开口,“从一开始,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希望你喜欢我,而并非只为让你娶我。”
“我,段誉——家有皇位,武功高强,百万身家,美貌如花,”她一笑,
“聪明、善良、勇敢、乐观,”她故意做了个鬼脸,然后端正表情——
“我这样好,难道不配拥有一个,我喜欢,并且对方喜欢我,与我情投意合,与我情意相通的人白头到老吗?”
“我并没有那样的意思。”
“我知道,”段誉缓了缓语气,“但是爱护、保护、体贴,这些在有喜欢的前提下,自然而然发生的,并非强求而来。我并不想用婚姻来作为锁链,让你必须对我好,必须且只能与我培养感情,哪怕真的会达成这样的结果,我也绝不会这样做。”
“王公子,王宴瑜,你很好,聪明、善良、真诚、家财万贯,武林名门,你这样好,难道不配拥有一个,喜欢你,且你也真心喜欢的,善良聪明的好姑娘,不想要同情投意合的女子,白首到老吗?”
“你是认真的。”王宴瑜低声道。
这是王宴瑜见过的,她最正经的一回。
大多数时候,她都嘻嘻哈哈,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但他没想到,她原来很骄傲。
非常非常骄傲。
“我只是有点遗憾,”段誉站起来,“我曾经以为,你的心,没有开过,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它只是不会因为我而敞开。”
“不是的,”王宴瑜道,“你很好,只是过去我不够好,辜负了你的情意……”
“其实,这很说明问题,我并不是那个,让你能开心的姑娘,”段誉道。“不过不管迟早,只要你希望,并为此做出努力。”
段誉用力的看着他,“这样的女孩子,总有一日会出现。你同慕容复如何,我并不太清楚,不过你既然愿意放下,那么就慢慢来,不必着急,有一天,当那个你的女孩出现,一切都不再成为问题。”
王宴瑜静静的看着她,“你要走了?”
段誉点点头,微侧过头,“幸好你没想搞什么大宴宾客,或者把我娘请来,否则,真有些不好意思。——对了,”她突然认真道,“谢谢你,非常感谢!另外,过去给你带来的麻烦,我就不道歉了,”她哼笑一声,耍赖似的,“我不想为那些道歉。”
“告辞。”段誉最后冲他一点头,走出门去。
王宴瑜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没入夜色中。
他突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看她的背影,她自然曾经从他面前离开过许多次,但他的确从未认真看过。
不过已经太迟了。
他不知将来会如何,但终此一生,他想,他再也不会遇见这样奇妙而又勇敢的姑娘。
“我们,至少是朋友吧。”王宴瑜轻声开口,声音跌进风里,仿佛要碎了。
“这是当然,若朋友都不算,那未免太让我伤心了。”段誉回过头来,笑着对他挥挥手告别。
王宴瑜等她走得看不见,这才淡淡叹了口气。
今日,他本来要成亲。
原本准备,无论如何,就算她最终醒不过来,或者去世,也要娶她,让她成为他的妻子。
在决定与她成亲的时候,他亦曾有过对未来的想象,甚至一点自己都不能察觉的期待。
现在新娘子跑了,跑之前还和他再见,这岂非世上最荒唐的事。
王宴瑜突然笑起来,笑得周围侍从侍女,看他的表情都变得惊恐。
他扬起头,中天月色清明,低声喃语,“希望她能记得换掉身上的衣服。”
那是一件大红的凤袍,任何看见的人,都会知道那是一件嫁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