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那精通经脉术法之人曾探过苏展的经脉,灵力游走顺畅,丝毫没有走火入魔的迹象。体内修为纯正,并没有被魔族种下魔种的可能。
此时单九问,知情者便将当时亲眼目睹之景和盘托出。
单九闻言沉吟许久,没有丝毫头绪。她扭头看向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苏展,素来干净整齐的公子哥儿此时狼狈得判若两人。头发洒落下来,沾了血,一块一块地结成团。衣裳本就是红衣,因血块凝结而显得斑斑渍渍。他垂头耷脑地盯着一处,仿佛听不见外界声音。
许久,单九换了他许久,他才恍惚地从悲痛中清醒过来。扭头对上单九担忧的眼神,眼睛立即就通红了。顾不上周辑就在旁边盯着,他站起来便扑进了单九的怀里:“阿九……”
扑得猝不及防,仿佛受伤的幼鸟冲入庇佑的巢穴,他呜呜地哭出声。
苏展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单九冷不丁的心口一酸,当真是心疼了。她伸出胳膊环住苏展的腰,拍了拍他的后背。背后的冷气仿佛利剑一般次过来,单九此时也顾不上安抚,自顾自地抱着苏展,让他嚎啕大哭地发泄一通。
心里的苦闷哭出来,苏展整个人状态便好了许多。但是没一会儿,他忽然吐出一口血便倒在单九身上昏了过去。单九心中大惊,立即探脉象想入侵神府去查。只是她这边刚握住苏展的手腕,自己的手腕就立即被周辑掐住。
单九扭头蹙眉眼看着他。周辑脸色不好看:“我来。”
自从时间裂缝中出来,单九对周辑的忍耐力强了许多。她略一思索,便松开手,任由周辑握住苏展。
“小九!”顾城越一惊,不赞同地沉了脸。
周辑却没有搭理他,只是斜眼看着单九。别以为他甘心给别的男人查看身体,若非怕单九碰苏展,他才懒得碰一个臭男人。
单九摇了摇头,无奈道:“师兄,关于子御做错事,事后再惩处。此时你相信子御。”
子御?这还是单九第一次叫他的字。不得不说,听着有些别样的动听。看在单九唤他字的份上,周辑没计较顾城越的小心眼,专心地探查起来。
他这厢站出来,大厅之中诡异的沉默。并非是不信任,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比起沈家等天机世家知晓周辑的出身,许多人只知周辑乃魔域之主,以一己之力开辟一个新种族危害正道的特殊存在。见识渊博些的都听说过他神胎的身份,但其实大多数人对所谓的神胎并不了解。
原来魔头除了杀人,还会治伤?
事实上,周辑不仅会治伤,他还能起死回生,生死人肉白骨。但这些本该是他本源能力的能力,早在他抛弃身份之时被他全部弃之如敝履,尘封在岁月的长河之中。此时重新拿出来,众人看着他手中源源不断的生机,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见了鬼了,杀人狂手握生机,魔头竟然也会极为高级的仙剑本领!
单九看诸位的眼神立即就猜到他们在想什么,心中不免唏嘘。她不由扫视了一圈,没见着沈家人,不由眉头扬起来:“沈蕴之呢?”
话音一落,顾城越还没开口,握着苏展手腕的周辑手一滞。
“……你查你的,”单九是真的无奈,周辑对她的占.有.欲强到离谱,“玉虚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沈家作为四大家族之一,怎么没对这件事身先士卒?”
身先士卒这四个字用得秒,周辑满意地继续探查。
顾城越没留心到这一点,心里也很有些不解。他摇了摇头,叹息道:“蕴之似乎北冥一行后就将自己关在天机峰谷底的冰川里。沈家因测算错误,为曾经做错的事情给天下人赎罪。沈家上下连带锦绣一起,半个月前便启程去炎阳大陆各大洲属地斩妖除魔,消除邪祟。”
“其他天机世家呢?”虽然天机门人测算天命故弄玄虚十分烦人,但某些时候还真需要他们给指引一条方向,“走之前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顾城越没想到单九对天机门人竟然心无芥蒂。这些年,单九可是被沈家的这个推演拖累得抬不起头。
“看着我作甚?师兄难道是第一日认识我?”
“……是我狭隘了。”顾城越心中感慨,小九就是小九,这份豁达是旁人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这般想着,他倒是想起一件事,“华裳裳被抓回当日,九玄道人座下小童来递过一句话。他曾再三嘱咐我务必转告你,必要时刻,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单九心口一震,瞬间正色地看过去:“师兄你再说一遍。”
顾城越被她严肃的口气弄得莫名,但还是一字一句将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单九神色阴沉下去,眼睑低垂着,浓密的眼睫在眼睑下方晕染出两团青黑的影子。许久,她还未说话,捏着苏展手腕的周辑慢条斯理地松了口:“一颗低阶魔种,虽然难移除,但并不会损害根骨,更不会损害神识。暂时造成修为倒退,只要心境稳住,或许还能更上一层楼。”
周辑说这话语气是暗暗讽刺的。旁人没听出来,单九却听得一清二楚。
她缓缓抬起头,心中咚地一下沉下去,一个不好的猜测越来越往外冒。关于道歉的事情估计暂时不能进行,单九看向顾城越:“师兄,我需要去玉虚宫一趟。”
顾城越是最熟知她的人,立即正色:“可是有什么猜测?”
“是,”单九毫不避讳,“等我查看清楚以后再与你们分说。另外,这段时日,劳烦你们照看苏展。”
说罢,她拉住周辑就要走。
其余人不知发生了何事,懵懵懂懂地看着单九的动作。单九这边还未冲出大厅的门,就被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冲了进来:“单九!你居然丢下我!”
上次逃过一劫的傻帽自己撞上门,周辑的眼睛倏地一闪,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双休日了,我哭了,特么昨天加班到十点,这是人干事?人干事?!
第七十七章
打是没打成的, 有单九在,除了白晨仓促之下挨了某周姓男子几下打,其他倒也没什么。
白晨这猝不及防的, 还没靠近单九迎面挨了几下, 整条龙都有些懵。这人的速度快到他都没反应过来,某周姓男子已经被单九给无奈地按住, 拖到身后。按住这家伙还止不住他想打人的心思, 单九头疼, 心里就忍不住嘀咕:怎么周辑这厮跟猫似的?一言不合就炸毛。
周辑快如闪电地给人家几下子还觉得没出气, 一双红眼睛死死盯着白晨。就打算趁单九不注意, 再给人家几拳头。白晨也感觉到威胁, 整条龙都是绷着的。
“行了行了。”单九干脆利落地制止了闹剧,“去玉虚宫一趟。”
白晨瞪着拉偏架的某人, 单某人心虚地偏开眼。
他捂着胸口,好半天将岔了的这口气给咽下去。得亏周辑还估计着白晨这厮跟单九签了灵魂共契。若当真伤了白晨, 单九也不会好过,没下死手。气不顺地冷笑一声, 脑袋转过去。白晨好半天看清楚动手之人, 但感受到他与单九之间特殊的联系, 大度地没有追究。
冷冷地扫了一眼周辑,他向单九点了点头:“走吧。”
三人瞬间消失在大厅,人一走,大厅里的人面面相觑之后都有些傻眼。龙族早在五六千年就在灵界销声匿迹了,听说最后一只龙死去,龙族几乎在灵界灭绝。方才若他们没眼瞎的话,那好像是一条活着的龙,且还是条青龙!天衍宗有青龙?
一时间议论纷纷, 大惊失色。
旁人如何震惊,不过是再一次惊讶天衍宗底牌厚。原本对天衍宗还有些酸气的,此时都默默闭上了嘴巴。一个天命神女已经足够,如今再来一条青龙。估计整个灵界,无人能出其右。
玉虚宫坐落在西洲的雪山之上,地势较高。宫里山头常年积雪,处处盛开着红梅。此时护山大阵已破,风雪肆虐,冰天雪地。铺天盖地的白雪一刻不停,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却难掩一片狼藉和难看的血色。仿佛年久失修的古老建筑,一下子失去了鲜亮的色泽。
其实单九此时看到的玉虚已经是被人收拾过一番过后的,早已是另一番模样。事情发生到如今,过去整整三日。无数的人来过玉虚宫,是不是有人动过什么东西,无人知晓。事实上,三人此时过来,根本探查不出什么来。之所以再来一次,不过是想看看还有什么留存。她的眼睛不同于寻常修士,周辑又有特殊的感应。他们三人,应当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或者遗漏的东西。
事实上,三人才一落地,单九就嗅到空气中一股极淡的腐臭味。有点像腐烂的鱼臭味,气味很淡,被铺天盖地的风雪吹散,只剩下淡淡的一点点停留在半空中。
“兵分三路,先去搜罗一番。”单九一边往南走一边放开神识,广袤的神识瞬间覆盖方圆百里。
周辑的眉头扬起来,虽然他对单九以外的事情不感兴趣。但诚如单九所说,若是不想单九化神后被丢下,势必得做出点什么。事关往后单九跟他能否长久地在一起,此时他倒也没偷懒。抬眸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转身往玉虚宫的北面走去。
白晨看着一南一北两个人,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虽然已经许多年没有来过大陆腹地,说实在的,但总觉得这个地方透着一股古怪的意味。
然而三人将整个玉虚宫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再回到原位,几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古怪。这种感觉类似于隔靴搔痒,他们都发觉不对,但并不能准确地找到哪里不对。悬而未决的状况才显得格外的诡异,按理说,整个灵界没有比他们三人更强的存在。
“小九是什么想法?”白晨自动忽略了一旁的周辑。这疯子不值得他任何一个眼神。
周辑眼中幽光一闪,冷哼一声,觉得幼稚。
“应该是有什么地方没有被发现,”单九从不认为做事可以不留痕迹,即便是神仙术法也会留下痕迹。更何况背后之人或许连仙都算不上。定然是有哪些东西被他们忽略了,“再找找。”
周辑没说话,不过抬眸再一次看向天空。
“你在看什么?”
周辑一愣,其实他也不好说。顿了顿,忽然说:“我去上面看一看。”
单九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天空之上白蒙蒙的一片,乍一看没什么,但周辑觉得古怪,定然有什么怪异之处。单九的直觉这个时候仿佛失灵了一般,眼睛所到之处是干净的,但鼻子却告诉她没有那么干净。单九左思右想,心道,或许是太着急。
她于是走到玉虚宫的凤凰木旁,这棵凤凰木已经死了。几万年前就存在炎阳大陆的凤凰木,死后依旧不腐不化。单九走到凤凰木下,透过凤凰木看向天空,终于发现了不同。
这片天空上的云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不,或许不该这么说,这片天空上的云运动的轨迹是相同的。从一开始飘到这边,再飘回到另一边,消散。看似无规律,但细心观察下来,这些不过是在重复罢了。大雪不停地下,但云却飘来荡去。
白晨与她心神相通,单九察觉出异常,他立即就明白了。
白晨半空中化龙,载着单九一冲飞天。高空之上,云层缓慢地游走。青龙带着她在半空游弋,不知触及了哪一点,就见云层之下有一个地方飘起棉絮一样的东西。单九伸手接了一点点,那棉絮落到手中许久不化。单九下意识地凝出一道剑光打出去,忽然看到眼前的场景如水一般荡开。
与此同时,周辑从云层的背后走出来,拉着单九就撞入了一个奇特的空间。背上突然一空的白晨眨巴了两下硕大的龙眼,爪子往背后抓了一把,没人??嗯??
单九猝不及防进入了一个空间,放入眼前的是一个纯白的世界。上与下,四周都是纯白的。除了眼前正中央突兀地漂浮着一棵凤凰木,别无他物。
“什么东西?”单九在阵法上的短处,让她不能确定眼前的场景,“法阵空间?”
“是也不是。”阵法宗师的周辑犹豫了片刻道,“过去看看。”
单九点点头,空气中充斥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嗅了嗅,有些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味道,人已经跟着周辑走到凤凰木的下面。
等两人靠近了,单九才看清楚树下的东西,不由大惊失色:“华裳裳!”
是的,是被沈蕴之带走的他的爱徒。此时华裳裳浑身是血,一身白裙子被雪水染成绯红。她已经断了气,像一只干尸被吊挂在树下。大量的鲜血滋润着树根,此时靠近了看,才发现树根正在蠕动。除了华裳裳以外,还有三个单九印象里没见过的人。单九心口剧震,就听耳边清越的嗓音道:“这个瘦不拉几的小子就是母神娘娘,这个是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