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最近天天熬粥的原因,没个新花样,导致阙玉饭量越来越小,原来三小碗,后来两大碗,再后来一碗,现在一碗都会剩一点,喝不下。
她思来想去,决定换一种食物,《凡人娇养秘籍》里写过,面条是很多人类都会偏爱的美食。
阙玉是半妖,有一半人类的血统,他也会喜欢吧?
阙玉这一觉睡得很香,到了晚上才醒,俩眼一睁便听到外头的动静,他伸出头看了看,玄朱正站在船头新开辟的厨房做饭。
最近皆是如此,每回醒来都能瞧见她忙碌的身影,但是做出的东西不敢苟同,次次都是老几样,就算换也只是粥里头的菜变成了玉米粒,红豆等。
从咸到甜的过程,除此之外没别的,万变不离粥。
他已经喝腻,想来今天也差不多,阙玉倚在床边,来回观望着她繁忙的侧颜,忽而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比他刻意制造的还要好。
他几下从床上落了地,匆匆套了外衣至船舱里出来,穿上鞋,对背着他的玄朱说,“你把船停下来,我去上个茅房。”
这两天为了不让她怀疑,就算她在做事,他也不会跑,所以玄朱没有半点起疑,直接将船降落,他感受到微微的失重,每次突然往下和往上都会如此。
有一次他还险些摔去,后来玄朱便在船舱口弄了个柱子,他可以扶着,不至于倒了。
船和平时一样,随便选的位置,这回也是在山林中。
运气还算不错,山林中好隐蔽行踪,野兽也多。
阙玉眼瞧着船落地,甲板上伸出木质的楼梯,以前没有,也是后来玄朱给他弄的。
本就是修仙者,朋友也都是修炼之人,可以随便飞来飞去,用不着这东西,可能也根本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一个暂时没了法力的人住,没考虑那么多。
从前他上上下下都靠玄朱提着领子来回,天天如此,一天几趟也不方便,加上以后还要这样很久,干脆弄了个木梯叫他自己下去。
上完茅房回来便是。
阙玉在一旁盯着,□□刚稳,他便要离开,玄朱提醒他,“外面风大,把斗篷披上。”
阙玉看了看林中,乌黑麻漆一片,所有枝头都朝一个方向歪,说明风大,极寒之地也确实冷,又是晚上,便没拒绝,把她那件大氅带上。
这件斗篷是她的道器,她的境界没到化神,但是有那个实力,该使用道器。
这样的天赋和修为,绝对是太清宗倾尽全力培养的天才,不可能不给她无上至宝护着。
反正她身上道器挺多,背上的剑,脚下的船,还有披风全都是。
话说回来,这件披风自从他来了之后差不多算属于他的,再也没见过她披,都是他穿。
道器会根据主人的情况更改,也没有体贴到会照顾半点法力也无的人,它只能挡大风大寒,小寒小风靠法器。
他里头的法衣是她特意选的灰色,外面是她的道器,两者配合,叫他浑身上下暖暖的。
她好像还不放心,“把三昧真火也带上吧,太黑了,你看不见。”
没了法力之后眼睛的确不好使,晚上就是两眼一抹黑,这个阙玉也没有拒绝,腰间别了一个,手里拿了一个,准备的差不多了才下楼梯。
楼梯是她花了功夫弄的,因为他现在比较脆弱,栽一下不得了,所以两边还有扶手,中间的阶梯是全实的,封的很密,一截也很宽,不存在踩空和滑倒。
其实她有时候还是很体贴的,尤其是差点把他饿死之后,几乎无微不至,时刻观察着他。
那天晚上他半梦半醒之间,忽而听到她说。
‘以后不会了。’
一开始他没有反应过来,后来琢磨着,可能是回答他白天的话,白天他说她根本不适合干这种事,要不是他命大,差点被她饿死。
后来一天三顿饭,顿顿醒来有吃的,把他当小猪崽子养,屋里整的越来越适合他,船上也因为他几经调整。
她是个不错的小伙伴,如果俩人不是一个被擒,一个护送的关系,也许会成为很要好的朋友。
她意外的可靠,至少绝对不会背叛他,也不会在背后说他坏话,一旦认可了他,便会全心全意待他。
他缺这样的朋友。
虽然如此,他一下了船还是撒欢子狂奔,朋友什么的以后再说,现下自由才是第一。
他只有一刻钟的时间逃跑,这一刻钟玄朱不会盯着他。
要尽快找到厉害的野兽,让它攻击他,前两天便计算着,差不多该到赤魉兽的领地了。
赤魉兽智商很低,群居生活,一旦闻到生人的气息,便会如吸血的杀人滕一样蜂拥而至。
彼时大群大群的一起上,不间断地袭击他,五方圆锁不停动荡,他逃跑的可能更大。
阙玉行了一会儿,一只野兽也没瞧见,赤魉兽亦没有找着影子。
他思忖片刻,将披风脱下,展开手臂,让自己的气息被风带去遥远的地方,不多时便觉得黑暗里有什么潜伏着。
来了,他看到了很多只血红的眼睛,闻到阵阵的腥风。
那股子味道,果然是赤魉兽。
阙玉扬了扬白净的下巴,他一动,那些赤魉兽以为他要做什么,立刻至四面八方涌出,如鱼儿嗅到了饵,野兽闻到了血腥味,猛地攻来。
噗嗤!
它们的头颅和身子被剑气切割,如肉块一般四分五裂,哗啦啦栽在地上。
高大魁梧的身子一倒,当即露出后面的景象,一个人站在不远处,一身的白衣,那个熟悉的身影和擦剑的姿势,不是玄朱又是谁?
阙玉肚中早就想好了说辞,刚要张口,便见玄朱摆了摆手,语气平静道:“不用解释,我知道是它们追你,不是你自己要跑的。”
阙玉:“……”
第14章 坐起了身
阙玉又被抓回去了,和往常一样,提着领子一路把他塞进船舱里。
很奇怪,脱了鞋子,踩上她给他特意铺的毛毡上时,阙玉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好像在庆幸自己没有跑掉。
他褪下披风和外衣,窝在床上如何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是她的那点小恩小惠吗?
还是贪恋在这里的日子?
其实除了没有修为和自由,可能还要加上会去太清宗压在镇妖塔下之外,还是挺好的,每天像个小猪崽子似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冷着了有她给他准备的法衣和披风,再不济还有三昧真火。还没来得及饿她就已经备好了吃食,一天三顿,顿顿不少,偶尔还会有加餐。
如果他想吃别的,只要提要求,她都会尽量满足。
以前次次醒来不是在黑暗的洞穴里,就是在繁华热闹的客栈里,明明也有烟花气息,可就是觉得世界之大,无处容身,一股子浓浓的孤独寂寞时时刻刻占据心头。
哪里都不需要他,也不会有人知道他是谁,他亦没有朋友,就算死在某个角落,也不会有人察觉,因为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他宛如一个幽灵,混迹在人群里,看世间万态,却怎么都融入不了。
像两个世界的人。
现下无论他什么时候醒来,都能瞧见那个背对着他坐在船头上的人,周身亮着微弱的光,照的船舱里也亮了几分。
但凡他开口,只要不提放了他的话题,无论什么时间,就是大半夜,她在打坐、在忙,也会回他。
想跟她聊天很简单,问问她什么时间?今天星星真亮,极寒之地真冷啊,聊她的情况,她也会知无不言。
谈她修炼的事,在宗门接触的人和物,她从来不避讳,都告诉他。
很信任他一样。
他现在身子虚,怕他有什么事,只要表现出半点不适,都会得她一句‘怎么了?’
有时候睡着睡着,忽而察觉到她的法力涌来,检查他的身子有没有头疼脑热?哪里不舒服。
他一开始还会防备着,怕她做什么?后来那股子法力过来,懒洋洋趴在床上,任她从头查到尾。
她的神念和法力也不留恋,没有特意在他不便见人的地方停留,一扫而过确定他各方面都健康就走。
她变了,变得越来越细心,也越来越会照顾人。
学习能力很强,书上写的她都可以做到。
讲实话,这样一个完美的、类似于傀儡、几乎不犯错,能照顾他所有情绪和需要的人,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她。
还有她的小船,虽小,却很有安全感,温馨、暖、带着人间的烟火气息。
尤其是有了厨房开始做饭之后,更像民间的搭伙过小日子。
阙玉伏在床边,等她的面条出锅,回来的时候她身上都是面粉,还兜着那件难看的围裙,他一问才知道在给他擀面条。
他从未吃过,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阙玉一双手压在胸膛下,边枯燥的看她几次拿了大勺伸进鼎内搅动,边认真思考,该怎么既自由,又继续住在她的船上,让她给他煮粥下面条呢?
等脱困成功后把她掳了,让她尝尝被缚的感受,还要让她每天下面条熬粥给他。
他很快否决这个想法,因为她这种古板的性子,说不得会跟他拼命,宁愿自爆也不会被俘。
那怎么办?
阙玉摸着白净的下巴,又想到了一个法子,脱困后假装还没恢复法力,继续当成俘虏被她往修真界带,一旦到了边界,立刻捣乱,逃去妖界,依着她的脾气,死心眼,天涯海角都会来抓他。
他假意被捕,又可以继续住她船上,享受她的照顾,一旦到修真界的边境,再跑,如此反反复复,不就能一直舒舒服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吗?
阙玉觉得今天的自己格外机智,待会儿的面只要不是特别难以下咽,他都要吃三碗奖励自己。
好不容易才换的新花样,水还没开,锅也没滚,他已经闻到了香味。
还看到玄朱往里面打了两个蛋,搁了几根小菜,切了些灵菇。
配料丰富,除了没有肉之外,其它完美。
刚这么想完,玄朱又往里头加了些干贝、虾仁、海菜等物。
她做饭喜欢加这些,粥也是,海鲜面,应该不难吃吧?
又过了一会儿,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端过来,搁在不远处的桌子上,他赤脚踩在毛茸茸的毛毡上,难得下了床,坐在板凳上,给足了面子。
吃之前瞧了玄朱一眼,她喜欢按照书上的做,而且特别死板,书上什么模样,就必须跟人家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连盐放多少,一颗灵菇切几下都要对数,这样的情况下,基本上很难不好吃。
阙玉越发期待,还有些烫,他拿了筷子在里头搅了搅。
面很细很细,汤汁泛着黄,材料都浇在最上面,满满当当十分丰富,还有两颗白里掺着黄儿的清水蛋。
阙玉筷子动了动,捞了一把,没夹住,他不会用筷子,没使过,往常喝粥都用勺子。
换了只手试了试,一样的,比右手还笨,更使不来。
来回两只手替换,一只手拿一根筷子,一个捞,一个辅助,还是不行。后来干脆卷在筷子上吃,咬一口果然,味道不错,有海味的鲜,又有面条的劲道。
他一口气吃了四碗,把自己撑的倒在床上起不来,心说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胖狐狸,以后挺着大肚子,勾引人都不成。
不过只要他的法力恢复,真元冲刷下来,很快就能去掉多余的脂肪,根本不怕胖,修士不可能吃胖,除非修了什么特殊的功法。
阙玉懒洋洋躺在床上,像摸小孩一样,抚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一吃饱就有一种想睡觉的欲.望,他也没忍,舒舒服服闭上眼,很快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忽而感觉手腕和脚腕一紧,被人拉开,成一个大字型,嘴里也塞了东西,他挣扎,反抗,极力睁眼一瞧,发现是玄朱。
她在质问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好,他还要跑?
他嘴里有东西一句话说不出,便又听到她说,挑了你的手筋和脚筋,你是不是就不跑了?
阙玉蓦地瞪大了眸瞳,眼睁睁看着她挥着那把长剑,灵活的一划,一股子剧痛传来,疼的他浑身一颤,坐起了身。
坐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个动作我必须要提一提,狐狸把手压在胸膛下,是揣手手。O(∩_∩)O
第15章 碰上对手
不是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吗?
为什么还能坐起身?
阙玉朝手腕上看去,没有瞧见血肉模糊的一面,手筋是好的,连皮肤都没破,脚腕处也完整无缺。
是做梦。
好端端的,居然做这种梦。
阙玉心有余悸的转了转手腕,想了想,打开小门伸出头朝外看去。
已经是深夜,天空漆黑一片,像野兽的大嘴,要将人吞噬了一样。一个人就那么安安静静坐在黑暗的中央,消瘦高挑的背挺得笔直,还跟以前似的,一双手放在膝盖上打坐。
周身灵气疯狂流转,吹的她发梢和衣角飘起,白袍飞舞,越发显得人仙气十足,要立地飞升了一般。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异样,阙玉听到有人用平淡的宛如白开水一般的声音问。
“怎么了?”
每次都这样,只要他有什么,那边第一时间就能发觉。
修仙者听觉、嗅觉等五感灵敏,他在船后的动静,她尽数掌握。
一开始确实让人不安,就好像自己被八光了在她面前一样,一点隐私都没有,他甚至察觉不到自己脱衣裳时她有没有用神念观察。
睡着时她会不会透过法衣观他的身体。神念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只要她想,钻入他体内连他的皮肉、骨头、内脏、任何地方都能看到,根本藏不住。
普通人在面对修仙者时是彻彻底底的绝望,就像玩物一样,只能任由修仙者作为。
现在的他无疑和普通人差不多。
但很奇怪,他就是有一种她很尊重他,不会那么干的感觉。
她就像黑暗里的一盏灯,莫名让人安心。
阙玉感觉自己急促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郁闷道:“没事。”
做了个噩梦而已,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心里也大概有底。
她对他太好,以至于产生了一种逃跑是对不起她的心思。
还有一种想法,总觉得自己跑了两次,会激怒她。亦或者希望她坏一点,那下次就可以跑的光明正大,问心无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