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不是她的真实实力,为了更好的修炼,师父在她体内用‘天道桎梏’加了无数镣铐。
这些链子困着她的元神、真元、肉身,像一座座大山,叫她背在肩头,顶在脑袋上,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
大山忽而挪开,她只觉得浑身轻松了百倍千倍不止。
“你这么弱,才元婴巅峰,只能俯首称臣,做我的胯.下玩物。”
咔嚓!
越来越多无形的链子断开,修为虽还停留在元婴巅峰,但实力已经远远不止。
“本尊会收了你和他,叫你俩好好伺候本尊,到时候当着你的面用他,你可不要争风吃醋啊。”
墨桑嘴角大大勾起,笑的肆意且嘲讽,体内魔元涌出,催动天渊镜,牢牢锁住她的行踪。
嘴上轻松,实则已然有了丝不妙的感觉,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气息忽而比方才强了百倍不止。
那是一种叫他都感觉到颤栗的力量,他不敢大意,全心全意对付她,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心,运开全部的魔元,施展了自己最厉害的绝招,准备接她一剑。
他看到她的身形越来越快,快出了残影,快到天渊镜已经无法复制,处于停滞的地步。
他吓了一跳,不敢再激怒她,转而将所有矛头对准船上的狐狸,“放心,我只是看他有用玩玩而已,对你才是真心的,绝对不会强迫你,你愿意就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他以为这是补救,其实是火上添油。
轰!
一道比刚刚强了百倍千倍的绚丽剑光蓦地射去,长达百丈的锋利剑气瞬间到达对面,笔直至天边滑落,一剑将无上至宝天渊镜从中间分离,又将它的主人神通破去,半边身子砍下来,还没完。
似乎捅破了天一般,叫这一片的乌云褪去,露出其后完全无遮挡的天空。
墨桑瞪大眼,惊恐地捂着自己切口整齐、缺失了半边的破败身子,望着那一剑产生的威力、留下的恐怖痕迹,眸中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他害怕,他胆怯,他没有想到,一个元婴巅峰能这么强。
其实想来也是,她是明昊尊者精心培养的徒弟,是他的接班人,明昊尊者那么强,她怎么可能弱得了。
他想过会很不一样,所以足足观察了许久,盯着这艘船,赶走了所有觊觎的人,每日瞧着她,看那只狐狸屡屡骂她死心眼、笨、老古董。
平日里外出老是被人坑灵石,跟踪了她几日,她都没有发现他,便觉得她修为不行,人也当真愚笨蠢如猪。
不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元婴的修为还傻乎乎让人欺负坑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大出息,明昊尊者走了眼。
确定她当真没什么出奇的,才凭空出现用领域拦住他们,本以为轻轻松松就能拿下,谁料现在领域破了,天渊镜碎开,神通被击穿,还将他半边身子砍没了。
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身旁丝丝缕缕的杀意,像一团团细线,紧紧地勒住他,叫他呼吸困难。
他想都没想,转身就逃,化神期全心全意赶路,她一个元婴期不一定追得上。
化神期已经可以缩地千尺,一步便是百里之远,元婴期暂时还做不到。
他也不管方向和位置,只管跑,刚迈开一步,便陡然察觉到身后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快速袭来。
他仅来得及回头瞧了一眼,完好的那半边身子便是一疼,肩上鲜血横流,一条手臂飞出,是他的,那疯子砍了他的手臂。
他惨叫一声,整个人朝下坠去,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坑来。
顾不得伤痛,也不敢停留,像毛毛虫一样卑微地拱了拱身子,站起便又是一阵赶路。
唰!
那把黑色的巨剑再度飞来,被那个疯子操控着,只一剑便将他的双腿削去。
他‘砰’的一声摔去,哆嗦低头看去,发现他变成了一个人彘,现在只剩下小半个身子和脑袋,旁的都没了。
砰!
他被一股大力冲击,笔直撞到不远处的山上,一把剑‘锵’地射来,深深穿透他的身体,将他钉在后头的山石上。
那个宛如杀神一般的人也落在他身旁,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来,踩得地面裂出一道道蜘蛛网一般的缝隙。
挂在一侧的手臂忽而抬起,一把卡住他的脖颈,生生将他摁在石缝中。
那手看着细弱,实则气力极大,大到他觉得脖子被人掐断。
“我至出生起……”玄朱喘着粗气,“便从未这么愤怒过。”
像是有一团火在胸腔里爆炸了一样,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她第一次失控,想杀一个人。
特别想,一定、必须要杀了他!
玄朱指头收紧,空气中登时传来咔嚓咔嚓骨头碎裂的动静。
墨桑极力挣扎,“你不能……杀……咳……杀我,我也有师父……我师父是……化神……”
砰!
玄朱没听他废话,手上使力,将他整个人捏爆,血瞬间溅了她一身,从她脸上,一路流到脖间、衣襟里、肩上、胸口皆是。
她现在就像个血人,满身的血腥,鼻息下一股子浓浓的铁锈味,空气中未散尽的血雾,都提醒她,她杀了人。
还是以这么残忍的方式,生生将人捏爆,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她就是想这么杀了他,让他死的痛苦无比。
玄朱低头,瞧见了剑身上倒影出的影子,她的模样狼狈,血顺着眉头滑落,睫毛上、鼻尖、下巴处还在滴滴答答的淌血。
一双眼中也和往日的冷淡不一样,现下是赤.裸裸的愤怒、戾气、和杀意。
她忽而抬眸,朝一寸方船看去,即便离得远,神念展开,依旧能观到上面的情况,一个顶着一对尖尖的、白绒绒耳朵的人正捧着碗伸长了脑袋往下看,边看边往嘴里塞面条。
胸膛间忽而长长出了一口气。
至少活下来的人是他,所以她不后悔,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以这么残忍的方式杀了那贼人。
断他四肢,做成人彘,再生生捏爆。
第18章 是这样吗
距离船不太远的一处山顶上,玄朱褪下所有衣物,赤着身子踩过鹅卵石,一步步走向积潭。
那潭是多年雨水和雪水混杂汇聚而成,很是冰寒,她就像没有感觉似的,笔直进了深处,将脑袋也埋进里头。
修仙者可以闭气很长时间,即便一段时间不呼吸都行。
玄朱阖上眼,任由身体渐渐下沉,慢慢落入池底。
越是往下越阴,但对于下过万年寒潭的人来说,就是毛毛雨。
丝丝缕缕的寒气反而能让她冷静下来,浇灭胸膛里的烈火,让沸腾的血液不再滚烫,真元重回轨道,意识占了上风,压下冲动彻底执掌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玄朱瞳子里的血红褪去,人也已经恢复过来。
她挥动双手,从潭底游上来,仔细洗自己的一头青丝。
边洗边疑惑。
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她自己也不清楚,她是莲心,莲没有心,很多时候她做的许多举动,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玄朱以手代替梳子,梳着梳着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
她还小的时候,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有一次大比失利,十分沮丧的去那颗树上找狐狸,离老远狐狸便发现了她,提前跳下来等她。
彼时狐狸还是十五六岁的稚嫩少年模样,宽大的衣袍裹着又高又瘦的身子,瞧她过来,特意将手里的扇子别到腰后,伸展开手臂将她搂在一股子太阳味道的怀里。
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脑袋,用好听的声音问:“怎么了?第一次见你这么难过?”
她瘪了瘪嘴,将额头抵在他不太强壮却特别让人安心的胸膛上,委屈道:“大比没有发挥好。”
其实她是故意的,因为她看到别的孩子输给她之后,都可以躲进爹娘和亲近的人怀里。
她很早就没了父母,师父又忙,人也苛刻,不可能对她做这些,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夸过她。
每次她大比得了第一,师父都会露出毫不意外的神色,仿佛她拿第一才是应该的,不拿反而不正常。
她其实也很想有人夸夸她,难受的时候可以躲进别人怀里哭,让人哄着她。
身旁没有能做这些的人,唯一的师父也指望不上,狐狸是第一个敞开温暖的怀抱圈住她的人。
她还不怎么会哭,刚学的,只有雷声没有雨点,但狐狸没有拆穿她,耐心地揉着她的脑袋劝道:“好了好了,不哭了,跟我讲讲怎么失利的?掉出前三了?”
玄朱摇摇头。
“前十都没进?”狐狸不免开始担忧。
玄朱再度摇了摇头,“我以前三招就能败了第二得第一,今天五招才打败他。”
狐狸:“……”
他愣了许久才道:“我觉得你不需要安慰。”
顿了顿又道:“你不觉得第二才需要安慰吗?”
于是俩人决定给第二送温暖,到了第二的家里,透过窗户看到第二的爹和娘在给他庆祝。
庆祝他以前只能在她手里走三招,今天走了五招,一家人觉得儿子进步了,第二也很满足,几口子有说有笑可开心了。
狐狸站在树上轻轻叹息,“我还是安慰你吧。”
那一晚的狐狸格外温柔,将她搂在怀里,坐在那颗树上幽幽地看月亮,边看边跟她讲,哪颗是什么星,有什么故事。
整整一夜,闲了还给她扎发髻,便是像她现在这样,以手代替梳子,一下一下,温热的指腹偶尔会扫过发尾,触上头皮,她一点都不讨厌。
玄朱忽而有些意识到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因为她不喜欢有人侮辱那个一身太阳气息的狐狸。
想杀他的人才该死。
她气息又开始不稳起来,这次轻易便被她压了下来,亦或者说,被别处吸引去了注意力。
一寸方船动了。
在慢慢地脱离她的掌控,朝远处行去。
*
阙玉人在百来米的天空上,像个瞎子似的,什么都瞧不见,只能时不时瞥见云朵被荡开,晓得是俩人在激战,谁打谁,谁挨揍多看不着。
但猜也能猜出来,玄朱那一剑的威力,已经不弱于化神中期,墨桑打不过她,吃不得亏,至于为什么这么久没上来,他也不知道。
可能墨桑比较难缠?
阙玉一碗面捞完,看玄朱还没回来,自己又打了些,吃饱喝足才有心情琢磨别的,比如玄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很快否决,那么强不太可能,也许去捡道器了?
天渊镜虽然碎了,但到底是化神期使用的无上至宝,还是有些威力的,为了防止它自个儿作恶,处理去了?
就算不这么干,也会拾回来留着以后卖钱。
阙玉忽而开始担心她那个死板的性子暴殄天物,根本没有捡,跑去干别的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禁开始着起急来。
天渊镜是什么?道器啊,还不是普通道器,最少都是上品的。
道器也是分等级的,下品,中品,上品,极品,对应初期,中期,后期,和巅峰。
上品道器属于化神后期可以用的武器,搁在墨桑手里可惜了,没发挥威力不说,还叫玄朱囫囵吞枣一般,直接击成两半。
这么说来玄朱手里那把剑至少是上品道器,也有可能是极品,不愧是倾太清宗全力培养的顶级天才,用的武器是普通散修一辈子也及不上的。
墨桑化神期,使劲浑身解数,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才好不容易供养出一把道器来,玄朱一个人三把不说,有一把还堪比他的。
难怪他可劲的羞辱她,嫉妒啊。
话又说回来,玄朱这个天之骄子不会是从来没被人这么侮辱过,接受不了被骂跑去消化了吧?
他啧啧两声,小年轻就是脆弱,比不上他当年,被万箭穿心不还是好好的?
阙玉一个人在船上无聊的等着,除了等也做不了别的,一寸方船的防护阵法把他罩在里头,出不去。
他一会儿站,一会儿坐,实在枯燥干脆打量起甲板,平时这处属于玄朱的地盘,他很少过来。
玄朱会把饭给他送到船舱里,他洗澡、擦毛、睡觉也都在后面,不需要来这边,往日只上茅房的时候匆匆一瞥,没细瞧过。
这可是个好机会,阙玉先去了厨房,她做饭的地方,不大,但是东西一应俱全,调料、菜、篮子、盆、锅碗都有。
案台上还有些面粉,玄朱走的急,没来得及收拾,一本菜谱也搁在案台前展开,他看了看,都是家常的。
面条、稀饭、蒸馒头、泡泡菜、腌咸鸭蛋,做变蛋,还挺多的,画了图,步骤也写的清楚。
难怪玄朱做出来味道还不错,她会严格按照菜谱上的来。
阙玉合上菜谱,又到处看了看,意外发现角落有个台子,走过去瞧了瞧,里头是个操控方向的木盘。
他一惊,第一反应是这个可以控制一寸方船。
上手试了试,往左边拐,还真动了,往右边它也听话,旁边是个调节速度的,他猛地往上一推,船‘嗖’的一下跑远,比刚刚快了十倍不止。
阙玉喜上眉梢。
若是把一寸方船开到热闹的集市,随便摧毁些什么,然后大喊一声他是那个被正道抓走的邪尊,人群还不沸腾啊,招来个厉害的城主,将道器破了,动摇五方圆锁,他不就能跑了?
这个想法刚涌上心头,便见船开始倒退,再倒退,不受操控台控制,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
它的主人在召唤它。
阙玉那点喜色还没彻底在眉眼间展开,已经褪了下去。
玄朱回来了,跑不了了。
阙玉乖乖地退去自己的船舱内,坐在床边等玄朱,果然没一会儿,一道白光重重落在船头上,压的船整个往下沉了沉。
她背上那个剑太重,除了道器,旁的船根本载不动她。
古板的人一如既往,还是一身的白衣,只是相比较平时的整洁,今儿有些微微的乱,头发也没束起,随意散落在胸前,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阙玉挑了挑眉。
去洗澡了?
倒也是,打架嘛,难免有些狼狈。
他没有在意,人躺在床上,虽然逃跑又被抓,不过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忐忑和心理的压力,昨儿的谈话很管用,知道玄朱不可能虐待他,肆无忌惮伸出脑袋到床外,观望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