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太黑,什么都瞧不见,只听到两声惨叫,随后一把剑飞了回来,落入她手中。
阙玉:“……”
他望着那擦剑的人,不解问:“你不是元婴巅峰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就击败了两个同级?
玄朱替他解答了疑惑,“我虽只是元婴巅峰,但是我可以越级挑战。”
也就是说,她能对付刚进入化神期的修士?
难怪呢,父亲那么放心把他交给她,这实力确实,化神之下无敌,就算碰上化神初期也无妨,她能应付。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他刚刚的小心思,故意吸引她的注意力,给敌人创造机会,还骗她报了修为,这会儿提着带血的剑过来。
阙玉现在就是个普通人,莫要说她,便是一般的筑基期都打不过,身子本能朝后靠了靠。
“我是你师父的儿子,你不要乱来。”
玄朱没有听他的,脚下不断接近。
阙玉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床头,他挤在最里面,床小,还是轻而易举便叫她碰到了他。
少女丢下剑,拉了他脖间的项圈,在他抵抗间将一个东西扣了上去。
阙玉身上没有疼痛,也没有感觉到哪里难受?疑惑地低头瞧去,发现是璎珞项圈上的挂坠,她把项圈拆了,吊坠挂在他脖间的银圈上。
阙玉愣了愣。
她已经顺势握住他的手腕,找到上面的五方圆锁,开始套铃铛,一共挂了三个。
过程中阙玉能清晰地感觉到腕脖上温热的触觉,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用的力道不大,可能嫌他的手碍事,大拇指抵在他手心,将他的手推去一边。
另一只手和神念配合着,把几个铃铛牢牢固定在三边,距离和各方面都是一样才去弄别处。
手腕上的折腾好,又如法炮制,握住他的脚腕,将铃铛挂在脚踝的圆锁上。
手空下来,阙玉趁着机会晃了晃,银质的东西碰撞,腕脖处登时响起悦耳清脆、空灵好听的铃铛声。他又举起脖间的瞅了瞅,意外发现和她头先在城里买的一样。
那会儿以为是给她自己买的,原来是给他。
玄朱挂完了,坐在一旁,默默观着自己的杰作,“这样看起来就不像了。”
阙玉又是一顿,忽而想起他前不久说过的话。
‘给自己儿子戴狗项圈,亏他想的出来。’
原来买这个,是为了给他遮掩五方圆锁?
多了些东西,它们看起来就和普通的装饰品差不多,没什么两样,怕是他爹来了都分辨不出区别。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男德班至开业以来,带的最差学生~
不过本质还是好孩子哈,放浪不羁的一面都是假的,是伪装滴~
毕竟是拿了男德班毕业证书的,内心还是很保守滴~O(∩_∩)O
第4章 很简单啊
她居然这么细心,将他随口的一句抱怨记着,还想了解决的办法,阙玉没有想到。
其实他那会儿只是想讽刺两句而已,被套住的人是他,他当然不可能真的把它当成狗圈,那他是什么?
狗?
不,他是狐狸。
“我已经说过了,无际岛上的化神丹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阙玉提醒她,“你就算在我身上花再多的心思也没用,我已经没别的给你了。”
可能觉得他还有利用价值?
或者怕他报复?
“我就是吓唬你的,是非黑白我还是清楚的,不可能报复在一个听命行事的人身上。”他把她最后一丝顾虑打消掉,她总该恢复正常了吧?
玄朱就坐在他身旁,闻言沉默了,半响才道:“我是天生剑骨,用不着化神丹。”
她是剑修,加上天赋极高,等到了时候,自己便能突破瓶颈进阶化神,用不着化神丹。
她从修炼到现在,除了受伤,从未吃过丹药。
嗑丹药修炼出来的实力,同级连她一半都没有。
“我帮着师父助纣为虐,你就算报复我也无妨。”虽然师父的本心是好的,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入邪,枉费了天赋和原本锦绣的前程,但阙玉毕竟不是自愿的。
强迫来的,便算是对他不起。
不过她不后悔也不会罢手,阙玉的天赋和修为,值得更好的天空。
阙玉看着她,锋利的爪子又开始控制不住,抓的床头柜发出嗤啦嗤啦的刺耳声音。
用不着化神丹,便意味着不需要他给的好处,不怕他报复,自然没有了讨好他的意思在。
那她到底怎么想的?
他决定问个清楚。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现在想来,买衣裳上的古怪也很多,她来来回回几十趟,从晚上一直逛到深夜,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有这个功夫糊弄他,就为了挑点便宜货耍他,用来修炼不好吗?
她看起来也不像那么无聊的人。
难道真是不合适?
那些衣裳一抱回来就被他搁进了她的衣柜,鞋子放在床底下,也和她的挤在一起,没有一一试过,所以暂时还不晓得她挑的和他挑的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玄朱神情恍惚,“因为……”
她望向他,刻意不看他的眼睛,盯着那双毛茸茸的耳朵瞅。
因为你帮过我。
你忘记了我,我还没有忘记你。
玄朱闭上眼,脑海中忽而冒出许许多多的记忆,从成年的苦修,一直到小时候,她仿佛瞧见了年幼的自己。
她命算好,也算不好,自小父母双亡,在一次修真界和魔界的大战中,生活的那一片都被魔族摧毁,她的父母也没了。
师父在废墟中将她捡了回来,那会儿还有许多其它门派的人,发现她的天赋后争抢了一番,许了种种好处,条件不断上加,谁也没压过谁,晓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协商后打算由她自己决定跟谁?
她选择了师父,因为是师父第一个找到她的,也是第一个叫她过去躲他身后庇护她的长辈。
师父这个修为,本来已经不准备收徒,对外宣称过,但她天生剑骨,实在罕见,舍不得她被别人教坏,也确实中意,干脆破例纳入门下。
彼时她的师兄师姐们最少都是百年前收下的,每个都有特殊体质,最不济也是单灵根,就算再不努力修为也到了金丹期、元婴期亦有。
所有人都觉得自己能接下师父的衣钵,继承师父的绝学,结果师父谁都没瞧上,单单将他的不传之术都教给了她,格外看中她。
当初许诺的条件也一一给了她,并没有因为她已经上了船便苛待她。
师父说他也是天生剑骨,所以他的路子,她更好走,学出来能发挥的威力也更大。
师父早年是散修,靠自己摸索,留下很多修炼上的遗憾,不希望她也如此,算是在她身上弥补自己当年的缺憾,给她制定的修行法子十分特殊。
她是雷系灵根,为了寻找合适的心经和神通,师父跑了许多地方,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弄来,对她很好很好。
都是师父的徒弟,其他师兄师姐们自然不服,觉得师父偏心,不敢去找师父,只能明里暗里欺负她,同龄人也觉得她不爱说话,自视甚高。
他们想巴结她,她不理,因此被孤立,借着切磋的机会揍她,打压她。
那段时间她每天身上都是青紫,本能藏着不想让人发现,每次都偷偷的一个人去河边清洗血迹,给自己上药,换衣裳,打理好才回去。
那些人还算有分寸,从来不揍脸,她可以瞒下去。
遇到阙玉的那一天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她蹲在河边用灵泉敷自己肿了的肩头,冷不防一条白色的、毛茸茸的尾巴突然伸了过来。
挂在她眼前,她盯着看,那尾巴便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卷起,逗她玩儿一样。
她想摸摸看,也不给她碰,躲来躲去,玩了好一会儿她才迟钝的抬起头,瞧见了一个躺在河边树上懒洋洋的人。
那人手里拿着扇子,遮了大半面容,只一双狭长的眼睛叫她记忆犹新。
那时她还小,只有一个念头,可真好看。
那人用好听的声音,慵懒地问她:“怎么回事,一天天的,招惹谁了,被人打成这样?”
她诚实回答,“因为太拽了,别人看不惯,所以挨揍了。”
她辈分高,又被师父重用,潜力也大,将来很有可能是化神期的尊者。
很多人想讨好她,送礼她不收,拉拢她不管,站队她也不站,久而久之便有人说她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没当上尊者呢,已经这么拽了,以后当上还了得?
于是大家合力,想让她活不到成为尊者的那一天。
有一次师父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突然说都是磨练,想爬得高,底下必须有踮脚的石头,跨过了她便是强者,跨不过她只能是别人的踏脚石。
撑不住可以告诉他,但他希望她能顶住,成为万中无一的至强至坚之人。
那时还小的她听不出来这句话对应的是哪方面,也倔强,决定靠自己解决,从来不说与师父,一直默默忍着,憋着,等着将来拿他们当垫脚石。
没跟任何人讲,但漂亮的小哥哥仅是小小的哄了几下,她便和盘托出,将什么都抖了出来。
漂亮小哥哥给她出主意,教她怎么反击,如何智取,让她们怕她,再也不敢。
他每天都在那颗树上歇息,只要出太阳,天气合适,几乎从不落空。很小时养出的习惯,那颗树被他压出了一个很适合躺人的弧度,第一次她挨打来这边擦洗血迹的时候他就知道,一直没有出现而已。
直到她伤的越来越重,才忍不住问问怎么回事?偶尔也会帮她上药,擦一擦后面够不着的地方。
他还用尾巴卷着她上去待过,坐在他怀里,玩着他毛茸茸的尾巴。
偶尔好奇,摸他的耳朵,他也无所谓的躺着给揉。
无论什么时候过来,基本上都能找到他,有时候趴着,有时候靠着,用一把扇子遮着面。
尾巴长长的坠下来,她揪一揪他就知道她来了,用轻松懒散到了极致的语气和她说话。
一双眼始终半睁半合,嘴角永远都是上勾的,不管什么时候看他,心情都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她一直觉得他没有烦心事,又或者说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他已经强大到可以无视所有,像一颗欣欣向荣的大树,时刻展着自己绿油油的叶片,然而他们仅认识两年而已,他便叛变了。
从太清宗离开,入邪去了极寒之地再也没有回来。
他俩甚至都没有告过别,最后见的那一面一切都很正常,他还是那个样子,笑吟吟地问她近况。
她坐在他怀里,靠在他虽然消瘦,却格外有安全感的胸口,一则一则回答,想到什么说什么,相识这么久,最大的变化就是用他教的法术和法子后,同龄人不敢再欺负她。
修为比她高太多的不知道是不是顾虑着师父,化神期太强了,他们干什么都瞒不过他。
其实那些小欺负师父应该也知道,只是为了磨练她从来没管而已,但大概都在他的控制内,所以高阶的师兄师姐们和其他修士从来不敢过分,最多私底下为难为难而已。
要说唯一怪的地方,便是漂亮小哥哥让她闭关,叫她到金丹期再出关。
那时想不通,现下琢磨着,应该是他走的预兆吧,怕他不在,她又会被人欺负,到了金丹期后再想欺负她就难了。
她那会儿小,不懂他的用意,没有听话,隔天还来,那颗树上已经没了人。
第三天,第四天,一直过了千年,始终没见他回来。
千年实在太久,那颗树几经变化,已经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将他留下的痕迹彻底抹除。
如果不是最近师父出关,要将他抓回来,或许她还寻不着他。
这千年她修为上来后好几次试图找他,但他行踪诡异,从来不在人前显现,而且有千张面孔,每个人见到的他都是不一样的,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也因此,叫她次次无功而返。
只有师父修为在他之上,又留过他的魂灯,一眼看破他的伪装,将他逮住,破了那层虚幻,露出真面目。
她还记得那天的景象,已经被称为邪尊的人扮作一个娇俏的女子,肆无忌惮的混迹在人群里,挑选着上好的凝脂膏,染了蔻丹的指甲,和他一身的打扮,精致的叫人无法和杀人无数的尊者关联在一起。
然而师父一招逼得他现形,化神巅峰的实力瞬间将整个城清空,天道桎梏降临,五方圆锁为辅,没费太大的劲便将他拿下。
彼时他可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又是突然被袭击的那个,师父却是准备了许久的,修为还比他高,就像一百万的兵马打五十万的,还用上偷袭,五十万兵马的那个自然斗不过一百万的,这才有了今儿这幕。
玄朱是个记恩的人,小时候他帮了她太多太多,那恩不还,对她今后的修炼影响很大,如今这便算是报恩吧?
“因为什么?”阙玉等着下文。
“因为你父亲是我师父,师父对我很好,所以我要照顾你。”她没有说关于他俩的事,既然忘记了,说明对他不重要,不重要的东西,没有必要让他想起来。
阙玉挑了挑眉,本能觉得不止,不过他没问,倒不是不想,是有心无力,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沉重,有一种挣不开的感觉。
他好像有点困,想睡觉?
第5章 为什么呢
其实还在城里买东西时已经有了倦意,尤其是无聊的时候,身子都有些撑不住。
他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往日里睡觉只是假寐而已,并非真的困。
实际上即便趴着,眼睛闭着,人还警惕着,时刻注意着四周。
仇家很多是一回事。第二,别说是化神期,便是筑基期那会儿都很少有疲惫想歇息的情况。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明明也没做什么?仅陪着她逛了一会儿街,全程还骑着傀儡。
是没有了修为之后都这样?还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狡猾的狐狸怎么可能在旁人身侧睡。
阙玉勉强眨了眨眼,还待硬撑,忽而听到头顶有人说话。
“你是不是困了?”玄朱无意间瞅见的,他靠在墙和床头柜的中间,脑袋微微歪着,眨眼的动作缓慢又迟钝,眼皮子直往下盖,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困了的话就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