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左明欢而言,这就是一个难解的局,让她进退两难,每每说起与此相关的话题,从来都是不欢而散的结局。
秦玉彤饶有兴致的看着一个小孩在她暂住的院外,小心而又谨慎认真走了数个来回,却始终无法离开原地,虽有些紧张,却一直不曾哭泣的小模样。
站在她身后的左家女管事,也已发现院外的小孩,有些紧张的小心请示道。
“启禀仙子,那小孩应该是因迷路,才会闯入这里,叨扰到仙子,请容婢子这就送他出去。”
秦玉彤心情不错的回道。
“不用,这小孩小小年龄,心性倒是挺坚韧,请他进来玩会儿吧。”
女管事闻言,赶紧笑着应道。
“能得仙子如此赞誉,是这孩子的荣幸,婢子这就去请他过来。”
随着院门打开,院外的迷踪阵随之撤下,小孩看看到站门口的女管事,不等她开口,就赶紧躬身施礼道。
“抱歉,是我冒昧打扰了,请大人恕罪。”
见小孩在被发现后,勇于认错,女管事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些,笑着招手道。
“快过来吧,有贵客召见你,你要小心应对,不可失礼,知道吗?”
在家里听母亲郑重其事的提到过贵客,随小伙伴们一起出来后,一路走下来,柳玉昊更是满耳听到的都与贵客有关。
可是当他执意不肯与小伙伴们一起偷入主院,想要回去,又不小心迷路,意外闯入这里时,柳玉昊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就住着贵客。
不过他虽然紧张不已,还是能紧握着小手,语气坚定的回道。
“是,大人!”
随着女管事绕过影壁,目不斜视走入院内,当女管事停下禀报时,小孩小意识抬了眼,瞬间有种心神都受到莫大冲击的感觉。
在他心中,一直觉得他娘就是这世上长得最美的人,可他没有想到,竟有人会在让他看到第一眼时,就直接颠覆他的想法。
小孩不懂什么叫做美得自然,只觉得眼前这个周身上下漂亮华服和首饰的女子,哪里都很好看,好看到让他移不开眼睛。
见本来觉得还挺懂礼的小孩,在见到贵客后,当场失态,双眼盯着人家的失神,不禁忧心不已。
“抱歉,仙子,这小孩……”
“无妨,你不用紧张。”
秦玉彤摆摆手道,当然看得出来,心事一览无遗的小孩对她只有好奇与惊叹,所以她笑问道。
“我长得好看吗?”
小孩下意识点头回道:“好看。”
这绝对是对方发自内心的回答,不含任何杂质,秦玉彤微笑着抬手摸摸头,语气温和的教导道。
“你也长得很好看,虽然我长得好看,你也不能这么一直盯着看,知道吗?我这次可以原谅你,可这世上有的人,可能不会这么轻易原谅你。”
这句话将小孩从失神状态中唤醒的同时,还如同烙印般深深铭记在他那尚幼小的心灵中。
“对不起,大人,是小的太失礼了。”
小孩的话音刚落,刚走进来的老者就已经开口道。
“这事倒也怪不得他。”
秦玉彤站起身,让出自己的坐位后,坐到旁边的石凳上,笑着回道。
“这么说,在前辈看来,这事该怪我长得太好看。”
“哈哈,你可以这么认为。”
老者笑着打趣的同时,传音给秦玉彤道:“我看这孩子的情况有些不对,应该是因先天神魂受损,才会这么容易失神。”
这也正是秦玉彤觉得违和的地方,从这小孩无意间陷入院外的迷踪阵,却能坚持而又执着的一再尝试的反应中,应该可以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个心性坚韧的。
可他在看到自己后的反应,却与之前的表现十分不符,按说他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就心神失守才对。
所有伤病,一旦牵扯到先天,都将意味着难以治愈,更何况还是关系到人类最脆弱,也最神秘的神魂,秦玉彤不禁有些伤感。
“真是可惜了,看着挺不错的一个孩子,竟是这种情况。”
边跟老者传音,秦玉彤边取出一些吃的东西放到桌上,让小孩坐到她旁边。
“来,姐姐请你吃些好吃的,这些可是我们那里的特产。”
秦玉彤对他的态度实在很和蔼,小孩本有些惊慌的心情,已逐渐平得下来。
老者已穿上左家给准备的衣物,躺坐在秦玉彤让给他的休闲椅上摇晃着,一幅十分闲适的模样。
“你若实在与这孩子投缘,回头不妨送他一桩机缘,以他的情况,有两枚那虚空魅精凝聚的珠子,就能帮他彻底解决,看着倒是一棵好苗子,就是不大像这左家的,但又与这左家缘深。”
“没想到那小东西竟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还真是难得,反正我们又不缺,回头帮他一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听到老者说这孩子不像是左家的,秦玉彤不禁有些意外,毕竟这孩子能出现在这左家主宅,是别家孩子的可能应该不大。
“你叫什么名字?”
正在小心吃着灵果的小孩,赶紧认真回道。
“回禀大人,我叫柳玉昊。”
回答完,目光盯面前还剩下的两枚果子,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大人,这个果子真好吃,我能不能把这两个带回去,让我外祖母和我娘也尝尝 。”
“可以!”
有孝心的小孩,更能让人心生好感,对于这么一个小请求,秦玉彤当然不会拒绝。
侍立在旁的女管事赶紧补充解释道。
“这孩子的母亲,是我们左家姑娘,他的父亲是南海柳家嫡系子弟,一次外出后,再未归来,他的母亲虽然怀着他,却在柳家无法立足,只好带着他回来,他在我们左家出生,也是在左家长大。”
秦玉彤听到这话,心里就有数了,她自己不是养父母秦家的血脉,却能承秦家的因果。
这孩子虽在左家长大,在老者看来,却不是这左家人,却又与左家缘深,这其中自有深意。
“原来如此,不过只要是好孩子,能明辨是非,懂得感恩,姓什么倒是无所谓。”
“仙子说得是,这孩子在我们左家长大,他母亲念着与其父的情谊,虽没让他改姓,但是对我们左家而言,跟自家孩子是没什么差别的。”
秦玉彤听到这话,只是笑笑,再怎么没有差别,只要这孩子被测出身体上的缺陷,都将注定处于一个十分艰难的处境,毕竟这是一个修炼世界,而这左家,是个修炼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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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好久没有看到这种年龄的小孩, 秦玉彤便留柳玉昊多聊了几句,发现这个小孩年龄虽小,想法和逻辑都十分清晰, 纵少了几分天真童稚,却不乏赤诚与纯真, 十分难得。
让管事将小孩送回去,又挥退周围侍立的其他侍女后,秦玉彤才对老者感叹道。
“好多年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 才叫过来逗逗,感觉在这种小孩身上, 最能感受到岁月的变迁, 一转眼, 我也是年近两百岁的人了。”
想到她一个年过一百五十岁的人, 还在人家小孩面前自称姐姐,秦玉彤就觉得自己挺厚脸皮的, 可她现在表面上看着, 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老者抬眼看了看对方,实在不想跟他眼中的小孩探讨这么个与年岁有关的话题,但还是说道。
“之所以会在意年龄这个问题, 会有这种感想,证明你其实是受当年在凡人界时的观念影响太深, 而事实上, 对我们修炼者而言,年龄往往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
秦玉彤认真想想,发现还真是这样,不过她主要是受前世的经历影响,而且除了年龄, 还有很多方面都是如此。
总而言之,就是前世经历在她的魂魄中,烙下的印记实在太过深刻。
“被前辈这么一提醒,晚辈才意识到,还真是这样,普通人眼中的人生与伦理秩序,与修炼者截然不同。”
“晚辈却总在不经意间,以普通人的想法看待修炼者的世界,这样的确不妥。”
从修炼者的角度看,现年不到一百六十岁的她,即将突破到合丹中期,算是年轻有为,正值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阶段,而非她所认为的暮年。
老者欣慰的点头道:“你能认识到这点,就很好,平日里还是要多跟同辈交流交流这些心得,你应该能有所收获。”
不得不说,老者的话,可谓是直指她一直以来的不足,因为身份加性格,以及对修炼本身也不太上心方面的原因,她基本不曾与同辈好好交流过这些。
虽然她现在仍然没想过要改正自己的某些想法,但她觉得,多与同辈交流交流,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与生活方式,还是很有必要的。
“前辈指教的是,晚辈一定会试着调整这种心态。”
“想要调整心态,你首先要纠正的,就是你这衣着打扮问题,怎么说,你也是一位年轻仙子,竟然一点儿都不讲究,看着比老夫还要简朴,真是不像话。”
说话的同时,老者还抬起袍袖,向她展示了一下自己穿着的这身华丽的衣服。
虽然此前刚遇上秦玉彤时,他与玄清尊者还处于身无长物,衣衫褴褛的困境,但在遇上秦玉彤三人后,不仅得到秦玉彤赠送的战服,以及那些物资。
后来又从容诏尊者里得到一些物资,其中就包括五州仙盟按例为容诏尊者准备的衣物,都是全新的,再后来,上界的那位给特意为他做准备的东西中,应该也含有衣物。
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这左家,看到左家为他准备的衣服款式与颜色式样都很合意,老者便毫不客气的直接换上。
现在看上去,已经比他们初见时显得年轻不止二十岁的老者,哪怕年龄至少是数以千岁计,甚至上万都不足为奇,还曾历经磨难,却依旧活得积极向上,充满活力,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对生活品质与状态都有自己的追求与讲究。
秦玉彤边感慨,边反省,她之所以会活得比较粗糙,对形象问题不大注意,说到底,也是受前世经历影响,学生时代,就读的从来都是校风严谨的学校,穿统一的校服、制服,工作以后,最初那些年,也是以制服为主。
也就是说,在她本该最爱美的青少年时期,基本没什么机会去追求美丽的衣着打扮,后来出于新工作的需要,不得不始注重形象问题时,她反倒觉得麻烦。
来到这个时空后,她一心想的就是如何过得顺心如意,轻松自在,形象问题基本都是由身边侍候的人负责,身边没人时,她就是像现在这样,怎么简省怎么方便怎么来,再加上总是无法忽视自己年龄已长的事实,更加没想过要在意形象问题。
现在被这么一位年龄不知超过她多少倍的老前辈,指出她不注意形象,可能和心理状态相关的问题,让秦玉彤也不得不正视起来。
这个话题暂告一段落后,秦玉彤提起另一桩事。
“前辈,您可知道我师伯伤在哪里?为何休养数百年,也始终无法彻底痊愈?”
虽然就算没有痊愈,他们还有备用的特制界外作战服,可以给晋霄尊者穿,不必担忧他会承受不住虚空环境,但在可以的情况下,秦玉彤还是希望能助他彻底恢复后,再一起出发。
至于晋霄尊者愿不愿意随他们一起离开的事,看他见到玄清尊者时的激动反应,秦玉彤心里就已经有数,压根就没有怀疑过他的选择。
“你那师伯应该是因神海受损较为严重,才会难以痊愈,这种伤,就算有那魅精珠相助,能起到的作用也很有限,关键还是要靠长时间的休养,好在经过数百年的休养,他现在已经恢复大半,只要不与人斗法,进入虚空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听说是神海这种要害位置受损严重,秦玉彤也只得接受自己也对此无能为力的事实。
“看来师伯这些年,也过得十分不易。”
“像我们这些人,遭逢大难,能侥幸活下来,就已经算是十分幸运了,但凡流落虚空者,基本上都过得很不容易,你不用多想。”
多想也无济于事,秦玉彤从来都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当然不会为难自己,惦记这道无解的难题。
接到参加左家特意为他们这些人举行的洗尘宴邀请后,秦玉彤既是为了想要做出改变,同时也是为了表示对东道主的尊重,终于决定好好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
特意从那位上界高人送的衣裙中,挑出一身相对不那么张扬的换上,又让侍女帮她梳好头发,戴上金步摇之类的发饰。
何玉如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已经盛装打扮好的秦玉彤,被震惊到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前辈本就生有天人之资,这样真是太漂亮了,您就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