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见过另一个世界的‘藤丸立香’之后确认了一点,那就是我大概没法回到原本的世界了吧。”藤丸立香晃荡着脚, “我都没法回去看一眼,我所拯救了的那个世界,后来怎么样了……心里怎么说都有点小小的遗憾啊。”
“……这样啊。”太宰稍加推理,就明白了事情的大致,一边考虑着之后去缠着乱步对一下结论,一边继续说道,“感觉寂寞吗?”
“是啊,本来因为记忆缺失的缘故还没什么感觉,但……”藤丸立香苦笑,“回到‘这里’之后,突然就觉得有点唏嘘呢。”
以前自己从特异点回归的地点,都是迦勒底,而现在,异世界旅行之后,能“回到”的地点已经不再是迦勒底,甚至不是那个世界了。
太宰看着她垂眸的样子,自己也收起了笑容,片刻之后,抬手:“别露出那种神色啊,看看这里。”
藤丸立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向了远处,晚霞如同烧灼一般绚烂在天边,下面是波光粼粼的海和喧闹的城市,mafia的大厦伫立在视野里,仿佛地图上的一颗图钉,钉在这座城市上。
“这里,这座城市,这个世界。”太宰说,“也是你拯救过的地方哦。”
藤丸立香没有想到对面会这么说,睁大了眼睛看了他足足五秒,才噗的一声笑出来:“说的也是呢。”
这里是她全新的开始,也是全新的家。
是全新的归宿。
“在这里建一个新的迦勒底或许是个好的选择呢。”她感慨地说,“不过大概要搞成地下组织了,希望不会被政-府查封啊。”
“我觉得政-府被你们反查封的可能性比较大哦。”太宰打趣道。
“才不会,我是遵纪守法好公民。”藤丸立香反驳。
两人又聊了几句,然后藤丸立香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想要问问你的看法。”
“嗯哼?”太宰眯起眼,“说来听听?”
——
有这样一个混血的男孩,从小就因为外貌与周围人不同而经常被同龄人排挤和欺负。即便如此,他并没有变得仇恨这个世界,反而和唯一的挚友一起,在老师的鼓励下,励志要成为一个警-察,守护好自己所属的,心爱的国家。
他一路走来,成为了警察,也交到了更多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然后,他和挚友一起打入了一个糟糕但强大的组织成为了卧底,于是双手沾上了鲜血,于是肩上除了责任与荣光还背负上了罪孽。
他的挚友被公安中的叛徒出卖,身份暴露,最后因为一系列巧合与误会叠加起来的糟糕情形而自杀,他冲上楼的时候,只能拥抱余温尚在的尸体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是害死挚友的凶手之一。
可是悲伤还远远没有结束,那之后,等待他的是更多的失去、罪孽、血腥和渐行渐远的过往,和在多重面具下逐渐丢失的属于自己的灵魂。
他仍然,向前走着。
——
“虽然我还没有自大道认为我已经触动了他的心什么的,但我……确实看到了。”藤丸立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里躺着一颗子弹,是“波本”最后送给她的礼物,“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发觉了,那个男人身上包裹着深重的痛苦与绝望,就好像是在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里靠着一只萤火虫的光芒前行那样。”
失去了友人,失去了伙伴,然而却毫无成果,越是深入,目的地就越来越远,远到连方向都快要看不见了,即便如此也努力地前行着。
于是那时候的藤丸立香想,好吧,我就来把那个目的地带来到你的面前吧。
后来她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最后一天,围剿发起前,藤丸立香见到了作为“波本”的男人最后一面。然后她就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这个人的故事还远远不会结束,没有迎来happy ending和幸福地生活了下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将要抛弃掉作为安室透,作为波本,度过的漫长的岁月,重新开始新的征程。
但是藤丸立香看着他的眼睛,看见的是什么呢?
是安室透,是波本,还是某种混合起来如同鸡尾酒一样已经无法分开的东西呢。
降谷零在哪里呢?
丢掉了身份,但是罪孽与噩梦却会永远纠缠在他的身边,他仍然没有走出那片黑暗,他迈过了一个路标,然后继续踉跄着前行。
所谓的重新开始,但是还能回到“零”的位置吗?
“所以,我自作主张了。”
“我没法驱散那些黑暗,所以……所以我想在他无光的黑夜里再添上一只萤火虫,哪怕更亮一点点也好。”
这么说的时候,藤丸立香声音变得有点小,她很少用这样的语调说话。
“那个时候被太宰先生说了一通我可没忘记啊,所以连导致糟糕后果的可能性都一并考虑道了,这次应该不会出这种差错才是。”她说着,握紧了手,将子弹牢牢攥住,“但是啊,但是,还是会担心,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我是否做了多余的事情呢?”她扭头看向了太宰,“我是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又高高在上地意图去拯救谁了呢?”
然而太宰却笑着,无奈地伸手摁住了她的头,用力地揉了两下。那柔软的橘色头发触感很好,仅次于侦探社的小老虎。
“你这种人,就算高高在上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哦。”他说,“以及,果然,对于你高高在上地想要拯救谁这件事,我应该好好庆幸才对。”
“毕竟,如果你不高高在上地做点什么,织田作大概就不会回到我身边吧?”
藤丸立香愣愣地看着他的笑容,太宰何时这样笑过,不带着一点虚伪和作假的那种笑容,很轻,或许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
她理解了太宰的意思。
——在相通的梦境里,织田作先生所后悔过的“没有穿着鞋踏入”,原来就是这种意思。
“好吧,那我就继续这样做了哦。”藤丸立香眯起眼睛,无法抑制地扬起了嘴角,“以后如果有人再对我抱怨,我就告诉他‘连太宰先生都认为我做得很不错’哦!”
“随你开心吧。话又说回来,你结果还没意识到啊,你……”太宰看着藤丸立香的眼睛,突然止住了话头,“算了,就这样吧。”
“喂喂,这样是指哪样啊!”
“啊哈哈,就是指这样哦!”
“到底是什么啦!快告诉我!”
“就是这——样——啦!”
太宰嬉皮笑脸地糊弄过了这个问题,然后看着被气到的小姑娘哼哼唧唧地丢下她向楼梯跑去的背影,眼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柔和。
结果根本没有意识到啊,你这种人——
在努力地想要添加那只萤火虫的过程中,肯定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就成为了某些人的“光”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超级爆字数的加更哦!
咕哒就是这种,在意图去拯救谁的过程中,那样努力的耀眼的身影就已经成为了救赎呀。
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不过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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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番外某个人的自我救赎
“……恨……”
“为……没有……去……”
“为什……受到……罚……”
“为什么……”
降谷零从混杂着这些意味不明的恶语的黑暗中挣脱出来的时候,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黏腻到恶心的猩红色。
是血。
视野里充满了红与黑,目之所及是堆积的尸体以及几乎没过脚背的血液。
在那尸体的中央站着一个人,降谷零靠近了几步, 意图看清他是谁。正好, 那人也回过头看他, 手上,衣服上,浑身上下都占满了鲜血, 灰蓝色的眼里混含着冷漠和残忍。
他知道那是谁。
小麦色皮肤和浅金色短发, 身上穿着被鲜血浸染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 胸前的波罗领带上镶嵌的宝石都黯淡无光。
那是——
“你是——”
“波本。”
降谷零睁开眼睛,摁住胸口开始大口地喘息,像一只被丢在岸上的鱼一样剧烈地颤抖和挣扎了起来。
“zero!”
守在他床的边诸伏景光——降谷零的童年挚友,亦是如今他的从者,立刻伸手将他扶起来, 轻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
降谷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依靠着他用力地干呕了起来, 好半天才缓过劲,生理性的泪水和冷汗已经糊了一脸。
“zero……”诸伏景光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发小,从床头柜上为他扯出几张卫生纸递过去,看降谷零草草抹掉脸上的泪水, “又做那个梦了吗?”
“……啊。”降谷零被他扶住, 终于调整好了呼吸之后, 才缓慢地回答道,“梦到他们——质问我,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我不用受到惩罚……”
那些,曾经死在波本手下的人们, 那些曾经因为他的见死不救,或是推波助澜而死去的无辜的人们……
他们在黑暗中对自己吐出怨恨无比的话语。
“然后,我又看见了他——”
“波本。”
诸伏景光看着被噩梦困扰多日的发小心痛不已,但也只能苍白地安慰道:“zero,都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了……”
“啊啊……我知道。”降谷零闭上眼,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我知道。”
这样的道理谁不知道呢?但想要真正放那些事过去,又哪里是这么一句话的事情。
哪怕目的再正义,哪怕他从来没有遗忘过初心,但已经做过的事情永远不会消失的,
诸伏景光想要再安慰几句,却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叹息一声:“再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嗯。”降谷零躺倒回床铺里,抬手挡住眼睛,”嗯。”
他没有告诉诸伏景光的是——
在那个梦里,他抬起枪,射击了”波本”。
“波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被子弹射中,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也传来一阵剧痛,抬手触碰的时候,摸到了一个鲜血淋漓的弹孔。
那个和他有着一样长相的人于是勾起了一模恶劣的微笑:“你以为你能杀了我吗?你以为你能摆脱我吗?别想了……”
于是他又抬手开了一枪,同样的伤口出现在他和”波本”的腹部,逼得两人都弯下腰,他努力咽下喉头的腥甜,抬头看过去,发现”波本”一边吐血一边露出了残酷而恶趣味的笑容:“哈哈哈……看见了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想要摆脱我的话,就会杀了你自己!”
“住口!”
他冲上去,揪住那人的领口,那人却有恃无恐,依旧摆着嘲讽的表情嗤笑:“刽子手,恶魔,杀人犯,你以为这是在叫我吗?不,这是在叫你——”
“闭嘴。”
这一枪穿透了波本的胸膛,同时,他自己也倒下了,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混入了脚下的猩红之中,手脚渐渐麻木,连伤口的疼痛都渐渐远去,明明清楚这不过是个噩梦,死亡临近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真实。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接一声的呼唤——
“波本——”
“波本——”
“波本先生——”
真是的,到死都不放过我吗……
这样想着,他从噩梦中醒了过来。
降谷零再次睁开眼睛,黑暗中,可以看见他的挚友兼从者身上散发的极其浅淡的金光,就好像在强调眼前的人早已死去过一次那样。
诸伏景光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怎么了?”
“……不,没什么。”他再次合上眼。
每一次,每一次,他在梦里杀死过”波本”多少次,就杀死过自己多少次。
那是他摆脱不掉的梦魇。
“打扰了,啊……降谷先生!我是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带着慰问品敲响降谷零家的房门时,前来开门的是带上口罩的诸伏景光。
“景光先生?”工藤新一瞪大眼睛,虽然他确实是诸伏景光被召唤而来的知情者,但大部分时候,谨慎的前·公安干警都不会让自己有暴露在他人视线下的机会,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嗯……工藤君。”诸伏景光向他点点头,让他进门后关好了门,“zero他还在睡。”
“居然还没有起来,是昨晚熬夜了吗?”毕竟降谷零不是那种会因为休假就过分放松自己的靠谱警察,所以工藤新一立刻问道,“听风见先生说降谷先生最近有些不好,甚至到了需要休假的地步,所以我过来看看……”
“嗯……”诸伏景光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工藤和降谷关系很近,彼此都知道不少对方的秘密,但噩梦这种私密的事情,果然还是不太方便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