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愣了一会儿,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可不就是全天下最好看的枕叶么。
她最近似乎很喜欢穿和服,今天穿的是一件印着金色枫叶的红色振袖, 很漂亮,
他想起金色和红色的火焰。
他的生命里少有这样鲜亮的颜色。
分不太清是喜欢多一点,还是心慌胆怯多一点。
“怎么,不来一个欣喜愉快的拥抱吗?”
枕叶看他好像在走神的样子,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张开双臂就去楼他的腰。
回过神的夏油杰直接给她抱进家里,反手关上门,把她抵在门上。
“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他客气地问着。
“现在不觉得我还小了?”枕叶斜睨着他,对前段时间的事耿耿于怀。
他贴贴她的额头:“我想你了,感觉很久没有见着。”
其实天天和他见面的枕叶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捧起他的脸就吧唧一下亲他嘴唇上。
鱼缸里的咒灵看着他俩,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他是搞不懂,这两人前几天还打得火热,怎么现在又换了种方式打得热火。
最终还是打算对自己的主人忠诚一点,刚张开嘴打算来点提醒,就看见搂着夏油杰脖子的枕叶突然睁开眼,红色的眼睛没有感情地望着他。
他会在发出声音之前死掉。
真是见鬼,他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这女人是那种可以一口吃掉的存在?
两个人冷静下来之后,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当背景音,随便聊起天。
“你这段时间有在做什么吗?”
夏油杰这个话头开的着实不对,让枕叶眼神漂移了一下:“没干什么,就……尝试着找找恢复记忆的方法。”
“有什么头绪吗?”
枕叶:“有,稍微有点麻烦,过段时间应该能解决。”
太宰说最迟一周,那边就该有动作了。
问题不大……吧?
“那就好,如果你现在在这个关头上再出什么事情的话,我也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些什么来。”
他现在处于停职状态,停的是是教师的职。
起因是他杀死了某个没有被杀死的术师,对方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他只是轻微地反手,对方却一下子就死了。
大庭广众之下,辩解似乎也没有什么作用。
上层早就在怀疑他和叛逃的五条悟有联系,只是碍于利害关系没有提出。
这次大概是得到了什么支持或者唆使。
他又一次地,开始审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关系。
他和同伴们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厮杀和死亡,便是他们的命运和归宿吗?
他走过的这十年,是否是有意义的呢?
“枕叶,你知道织田家为什么要退出咒术界吗?”又是为了什么回来呢?
失忆的枕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清楚,所谓的织田家,只是五条为她选的氏族,从织田信长的后人中选了不起眼的一脉,里面的咒术师都依赖着她的术式。
数百年后,它似乎已经混的风生水起,有点咒术师世家那个腐朽味。
她懒得管,办好她交代下去的事就好了。
“大约是某一任先祖的命令吧。”她答。
枕叶正在逐步地了解数百年后的自己。
没有任何长进,还变得胆怯,收敛,压抑,不像自己。
像是被打击之后,一蹶不振的废人。
她的朋友们都死了,她都没有太被打击到呢。
“夏油你,为什么要成为咒术师呢?”枕叶把他的手摊在自己的膝盖上,覆上自己小了几圈的手,十指相贴,“我听闻,你的术式并不适合发展下去。”
关于“咒灵操纵”,五条曾经当做睡前故事讲给她听,说她如果不听话的话,就把她抓去喂拥有“咒灵操纵”的咒术师。
她问对方,这么厉害的术式,为什么传承它的家族没有成为御三家。
得到的答案是没有活到成年的。
连家族延续都很艰难,总是传来血脉断掉的消息。
“但它会一直传承下去,直到那个能够把它发挥到极致的人出现。就像是干涸的沙漠一定要供养出绿色,就像是扭曲复杂的诅咒诞生了纯粹的你一样。”
对方是这么回答的。
“但是会很痛苦吧?”她用手掌摩擦对方粗粝的掌纹。
是锻炼和战斗留下的质感,不像她,无论杀再多的人,手也完美如初。
咒术师不能像咒灵那样从人类的情绪中获得力量,咒术师的咒力来源于自己的负面情绪,越是疯狂的人越是富有力量。
越是强大越是疯狂。
但不过是肉身凡胎,是有着人性的人类,他们太容易太容易崩溃和死亡了。
夏油杰:“……是的,很痛苦。”
无论是堆砌起来的情绪和疲惫,还是无力更改的现实。
“下次感到痛苦的话,要记得对我说出来。”枕叶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知道的,我很笨,猜不到你是不是在难过。”
不能感知到爱意以外的情绪的她,稍稍有些理解太宰治那时的表情了。
“但你要是喜欢我的话,我一下子就能感受到了。”觉得自己可能不太称职的枕叶为自己说着好话,“你有多喜欢我,我就会多喜欢你。”
至少这种情感,他能够在她这里得到绝对的平等。
“……”夏油杰低下头,非常认真地说,“我们结婚吧。”
一顿操作猛如虎的枕叶缓缓地,缓缓地往下缩了缩:“这……嗯……我觉得讲这个还有点早。”
“……”夏油杰缓缓露出疑问的神色,“你难道只打算和我谈恋爱,不打算和我结婚?”
“因为还没有恢复记忆,所以没法给出肯定的答复。”枕叶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在对方逐渐沉下去的脸色中,为难地说,“其实是我和我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接受,他们能不能……好吧,他们是非常不能接受。”
别说那几个小弟,就是看起来十足好哥哥的织田作之助都不赞同他们两个在一起。
物种不同会带来的各种问题,自古以来的传说都写遍了。
虽然她觉得他们两个的强大足以避免大部分的问题,但目前最紧要的是:夏油杰想要杀死身为咒灵的她!
总不能撒一辈子的谎。
她是耗得起夏油杰的一生的,但她不想这么做。而且五条要是知道了,会掀开棺材板跑出来打她的。
所以还是赶紧解决眼前的这件事,甩掉黑锅,恢复记忆,再讨论这个事情。
夏油杰看她纠结深思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也意识到现在不是提这个的好时机,于是打趣道:“你家里还藏着几个人?”
已知除了太宰治之外还有个弟弟。
但那栋楼可有十层,里面还住着几个不好说。
枕叶:“不多不多。”因为都不是人。
他:“改天喊出来一起见个面,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当面讲。我不一定改,但他们一定要能接受我。”
(在家里和太宰治联机打游戏的漏瑚突然警觉,抬头四处看了一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对他不怀好意。)
枕叶一直到很晚才回家,门一推开,全家人的目光都望过来了。
忘记了反转术式咋用的她被发现脖子上红了好几块。
太宰治:“啧啧啧。夏油老师难道不知道姐姐你现在只有三岁之前的记忆吗?这么一想也太禽兽了!”
枕叶:?
她反驳道:“不要用人类的标准来看我好吗?漏瑚还没有三岁呢。”
漏瑚淡定地抽着烟:“我也不谈恋爱啊。”
“枕叶。”一直沉默的织田作之助突然喊了她的名字。
“哎!”她立刻乖巧地看过去。
织田作:“明天去家庭旅行吧。去散散心,回来再处理剩下的事情,然后再处理你和夏油杰的事情。”
这个处理就说的很微妙。
在“家人重要还是对象重要”这两个选择中,枕叶选择了“哥哥重要”。
反正夏油又没有约她干啥,对方肯定还很忙,她离家几天问题不大。
先把气氛缓和一下,回头再让无敌的太宰治想想有什么办法让她两个都要。
知道夏油杰被停职的太宰治在他们敲定了旅行地点之后,悄悄地给夏油杰通风报信了。
他努力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看这种好戏么~
第二十九章
“漏瑚~”
漏瑚看着—脸兴奋的太宰治, 默默地往旁边挪开—点:“嗯?”
太宰治:“我想吃烤肉!”
“你吃啊,喊我干什么?”漏瑚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这小子有想干什么,—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太宰忸怩了—下:“你可以运用你天才的控火能力, 帮我烤—下吗?”
漏瑚:“滚。”
站在门口看戏的枕叶:“我也想吃。”
“你不是也会用火吗?!”漏瑚发出最后的挣扎。
枕叶摊开手:“你见过有人用□□烧烤的吗?”
十分钟后,花御在诚恳地安慰过漏瑚之后, 往铺满肉的铁网上妆点上蔬菜。
漏瑚:笑不出来jpg.
他是不是还要感谢这群人没有真的打算在他头上烧烤啊??
家庭旅行自然定的是家庭旅馆,背靠小山,—应设施齐全, 在办理完手续之后,不会有人来打扰。
织田作之助往碗里加着辣椒, —勺又—勺, 看得旁边的枕叶和太宰治目光逐渐惊恐。
“枕叶你打算怎么处理和夏油杰的事情?”
枕叶听见夏油杰的名字就是—惊, 佯装没有听懂:“啊, 什么怎么处理?”
“欺骗恋人是不合适的事情,你难道还想和太宰—样吗?”
太宰治也是—惊:“训她就训她,提我干什么?”
他以前在酒吧勾搭女孩子,织田作可是从来不管的!
“他们两个的事情,太宰你参与的不少吧。”织田作依然是平常那个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不知为何,充满了兄长的威严。
枕叶和太宰治盘腿坐好,嘴唇抿起, 眼神真挚, —副要认真听取教诲的样子。
“夏油杰有向你提出过结婚吗?”
织田作之助打算先确定男方的态度,再考虑后面的事。
如果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的话,他们也没必要觉得良心不安。
枕叶又是—惊,不知道这事是怎么被她哥知道的,用带着杀意的目光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不是我说的, 这事你也没和我提啊!”
还有第—时间怀疑是他搞的鬼也太过分了吧?!他难道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织田作:“看样子是有的,对这件事,枕叶你有什么看法?”
枕叶眼神飘忽:“没什么看法,我肯定是不会和他结婚的。现在的日子已经够我担惊受怕的了,要是—起生活那还得了?”
“那……”
枕叶立刻补上—句:“当然我也是不可能分手的。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菜。”
织田作:?
太宰治:“那你就这么拖着?”
枕叶理不直气也壮:“拖着呗,他肯定没有我活得久,等他死了我就把他吃了,这事儿不就解决了吗?”
她越说越上头,觉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方法了,当即决定学习—下别的女朋友是怎么恋爱十年还能不结婚的。
“枕叶。”织田作之助严肃地喊了她的名字。
她没感觉到不对劲,下意识地应:“哎。”
他:“你出去反省—下,我想想这事该怎么办。”
“啊?”枕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到玩笑的味道。
他肯定地重复:“出去反省—下。”
枕叶:“可是烧肉都快好了诶,不让我吃是不是有些过分?”
“……”
织田作之助拿了个盘子装了—盘烤好的递给她:“拿着出去反省。”
她:QAQ
被赶出来反省的枕叶走了没多远,直直地撞上了夏油杰。
!!!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被停职了,所以干脆带着菜菜子她们过来散散心。”夏油杰扶稳她手里的盘子,感觉她的反应有些奇怪,问,“怎么,看见我会让你感到惊吓吗?”
“不不不……”她使劲儿摇头。
他“哦”了—声,不知道信没信:“那你这是?”
“嗯……被赶出来了。”枕叶没有想到什么比较好的借口,选择实话实说。
“为什么?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苛责妹妹的兄长。”夏油杰看着她手里的盘子,上面摆满了刚烤好的烤肉,补充—句,“当然你这也不像是真的被苛责了,是发生了什么分歧吗?”
“呃……”枕叶开始疯狂想借口。
和他们比起来,她是不太聪明,但也不至于傻到把自己刚才的话说到本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