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家里今天的晚饭就是菠萝饭了,唐冬冬拿着勺子,吃得满嘴油,一本满足:“爸,你这次做的菠萝饭比上次更加更加好吃了!”
现在分了家,她爸做一家六口的饭更加方便,而且没有她奶在边上盯着,唐立强放料也是放得足足的,尤其是现在偶尔有人请唐立强去做宴席,时不时能拿点东西回家,那就更加没道理要省着吃,杨芬芳虽然舍不得,但也不会拦着不让唐立强放,索性最后都是吃进自家人肚子里,不算浪费。
当然了,唐立强顺便做了唐三民两人的,加上跟着唐三民吃饭的宋明睿,大房二房那边倒是没管,毕竟都分家了,难不成每次做点好吃的都要分一分?没这个道理,分了家,那就算清楚一点,唐立强也不想给兄弟做白工,偶尔一回可以,来多几次,受不了。
李一梅孙兰根本没有唐立强那般做饭肯花心思,每房分到一只菠萝,她们收了起来,打算过几天再给娃吃,又或者做其他用途,菠萝饭又要放油又要放肉的,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天热,大家都是在外面吃饭的,所以哪房吃什么,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唐钢唐铁两人大了,即使想吃,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唐钉和唐昌唐盛就没那么多顾忌,端着饭碗,眼巴巴看着唐冬冬菠萝碗里的菠萝炒饭,猛吞口水。
唐冬冬也逗,一口一口吃,满脸享受,她吃饭又是细嚼慢咽的,其他人吃完了,剩下她慢吞吞的,逗得唐钉三人都要馋哭了。
孙兰下午去找干部问砖瓦厂招工的事没结果,满肚子火气,又有杨保家送豆腐干的钱过来,知道以后他们只能买四十斤豆腐干,更难受了,要是之前公婆让卖豆腐干的活都交给他们二房,那他们每回都能得十几块钱,而不是只有几块几块的。
要是豆腐干全让他们二房做,孙兰都不稀罕砖瓦厂的活了,如今只能做四十斤,少了一大半的钱哪!
孙兰气不顺,看啥啥不顺眼,但唐三民杨菊花都在,没她耍威风的地方,便只能憋着一股气,见唐冬冬拿菠萝饭馋自家娃,顿时有了出气口:“我就说冬冬是个自私的性子,有好吃的也不知道分给哥哥吃,你不分就算了,还拿来馋唐昌唐盛,你这不是坏吗?”
唐冬冬一听,小脸顿时拉了下来,小嘴一张,叭叭叭:“二伯娘,你可真是霸道,这院子是大家的,又不是全分给你家了,我在我家吃好吃的碍得着你了?我爸我妈都没管我,我爷我奶都没说我?用得着你个二伯娘说我?你说我自私,我还说你自私自利小心眼爱记仇呢!”
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哼!
孙兰火气又被唐冬冬激起几分,手指着唐冬冬,骂:“好啊你个小丫头,没大没小的,当着面你就敢骂长辈,你这个气性倒是大,你也不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略略略!名声算啥?不能吃不能喝的,我要它干啥?我没小辈样,你还没长辈样呢!你也就是欺负你是我长辈,才敢冲我发火了,二伯娘,你这么大的人了,冲一个小娃发脾气,你羞不羞啊?我都替你感到丢脸嘞!”骂了人,出了气,唐冬冬小脸上才有了笑容!
孙兰也是怒及,面色涨红,因为唐冬冬说中她心思了,是了,也就是唐冬冬她才敢这样,其他人?她得掂量掂量才发火。
唐冬冬拿起勺子,吃了一勺菠萝饭,满足眯眼,好好吃!
“人善被人欺,软柿子被人捏,我要学大姑!大姑最厉害了,骂遍大队无敌手!嘴巴厉害的人长大之后才更厉害呢!虽然我是家里最小的,但是,谁也欺负不了我,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毕竟家里我最像奶了!”唐冬冬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嘟囔。
然而,这话的声音着实不小,有耳朵的人都听见了,坐在唐冬冬手边的唐夏明喷笑出声:“是!能说会道的姑娘厉害又能干!哈哈哈!”
杨芬芳本来很生气,但见唐冬冬自己就取得了胜利,顿时高兴了,对着孙兰还能笑出来:“二嫂,冬冬还是个孩子呢,你跟孩子计较什么?跌份儿!”
如果孙兰身体弱一点,这会儿肯定要被气到晕过去,但她身强体壮的,东西没少吃,晕都晕不过去,面上红了青青了白白了红,轮番变脸,好不精彩。
李一梅全程看了,悄悄看了眼唐冬冬,只见唐冬冬高高兴兴在吃菠萝饭,隐晦地撇嘴:“性子这样厉害的女娃,谁家敢娶回去?”
唐立平瞪了她一眼,李一梅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
唐冬冬才不管别人咋想呢,她快快活活,比啥都强!
吃过饭,她端着剩下半边菠萝碗装的菠萝饭去隔壁,因为许家经常光顾她家吃食,分了家,王翠兰还专门过来说只要她爸做的吃的,唐立强也记着,这不,做了菠萝饭,也想着给许嘉远送一份过去,尤其是冬冬还经常去许家玩,在许家可是吃了不少好东西,礼尚往来,很是应该。
正好,许家三口也在吃饭,见唐冬冬来了,王翠兰就要起身拿多一双碗筷过来。
“不用不用,我已经吃好饱好饱了,再也吃不下啦,许奶奶你瞧,我的衣服都被小肚子撑起来了!”唐冬冬忙阻止王翠兰,“我给小远送菠萝饭吃,小远不是苦夏吗,菠萝饭有点酸酸的,很好吃的。”
将菠萝碗放到许嘉远面前,唐冬冬瞧了眼许嘉远,虽然表情跟平时一样,但她就是看出他没什么胃口:“小远你快尝尝,保证你吃得停不下嘴!”
“好。”许嘉远已经闻到菠萝饭的香味了,肚里的馋虫像是被勾了出来,也不吃碗里的肉了,转而问,“你吃饱了?要不再分你?”
唐冬冬赶紧摇头:“真饱了。”
唐冬冬一向有话说话,许嘉远也不勉强,就端起菠萝饭,给许家军王翠兰碗里分了些,自己剩下三分一,低头就吃。
夏天吃饭其实有点干,但是,眼前的菠萝饭却能让人胃口大开,口齿生津,一口接着一口,没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许嘉远咽下最后一口,看着剩下的菠萝碗,没吃饱,但胃口开了,吃之前的饭也能吃得多些。
王翠兰也尝了菠萝饭,果然好吃,她也吃过不少好东西,但每回吃到唐立强做的,总觉得不够,吃了还想吃。
看了眼许嘉远,王翠兰问:“冬冬,你家还有菠萝吗?”
唐冬冬摇头:“没了,大表哥送来的不多,我家一个,都用来做了菠萝炒饭。”
也是,如今应季新鲜水果都不便宜。
许家军想了想,就说:“请人寄一些过来?”
许嘉远也不是娇气,许家都没娇惯过他,从小就在军营长大的,摔摔打打是常有的事,但是,许嘉远一向苦夏,到了夏天,确实经常没有好胃口,难得能有喜欢的,多吃些正好,家里也不是没条件。
许家军王翠兰做饭手艺一般,没唐立强的巧手,而且吃过唐立强的手艺,再吃自己做的,落差真不小。
王翠兰:“正好跟战友们换些各地特产,之前都是这样做的,没道理到了河溪大队就不成了,也得写信告诉他们说声平安。”
两人都是军人,全国各地都有老战友,或者是自己手下的兵和学生,都是有书信来往的,有些人家庭困难的,许家军王翠兰还会帮一把手,一开始只是帮忙,后来是互相寄特产,关系就一直维持了下来。
唐冬冬听得兴致高昂,还时不时问个问题,屋里正说着话呢,外面王大夫就喊人了:“翠兰姐?”
停下话头,王翠兰应了一声,走出去,一看,王大夫身后跟这个脸上的小伙子,小伙子推着辆自行车,这副打扮,很明显是邮差:“这是?”
王大夫解释:“小伙子给你送包裹呢,说是东北那边送来的,老远了。”
一看包裹,真是不小,邮差抬着,手背上的青筋都出来了,许家军过去帮忙,还有一封信。
王翠兰看到名字,就笑:“说曹操曹操到,老姐妹寄过来的。”
唐冬冬没有多留,跟许嘉远要了菠萝碗:“我小哥说要拿这个菠萝碗养蝌蚪呢。”
许嘉远就递了过去,问:“你爸最近有做新的好吃的吗?”
唐冬冬托着下巴想了想,摇头:“我不知道,等我回去问了,再来答你好了。”
“好。”
唐冬冬拿着菠萝碗回家,天色擦黑,正是大家伙乘凉吹牛打屁的好时候,但她又非常“好运”地看到王月兰和秦元彬约会,也不知道说他们天真,还是大胆,说话归说话,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放低点声音。
“自行车票?你从哪里捡的?”秦元彬的声音明显含着震惊兴奋,甚至隐隐有些颤抖。
王月兰情绪倒是还算稳定,不过也掩饰不了她的骄傲:“我上学路上捡的,刚好被风吹到我脚边!我捡起来一看,没想到竟然是自行车票!”
秦元彬又有点迟疑:“自行车票是不是别人不见的?要不,我们去问问,将票还给别人?”
王月兰:“不用,这票是无主的,我早两天捡的票,专门在那边等着人来找呢,还问过人了,结果没人丢过,所以,这票我们自己留着吧。”
“这,好像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送去公社那边,谁知道那边有没有中饱私囊的小人?你更需要它,之前后山的事没办法了,但这回,轮也该轮到我们了。”
“……”
唐冬冬后来没再听了,因为这俩光明正大往另一边走了。
自行车票?又是哪个倒霉蛋给王月兰送好东西了?
这念头也就过了下脑子,唐冬冬并不知道自己的被动金手指起不起作用,更不会去插手管了。
然而,第二天天没亮,隔壁王家就闹腾开了,有人专门来找王月兰了!
唐冬冬睁开惺忪的睡眼,胡乱揉了把头发,外面骂声一声高过一声,好像还有王月兰委屈巴巴的哭声?
锦鲤精又哭了?有戏可看!
唐冬冬快手快脚穿好衣服鞋子,蹭蹭蹭跑出去,就见王月兰可怜巴巴地被好几个面生的大娘大婶叔伯围在中间骂。
“自行车票是我专门跟人换了,给我小儿子结婚用的,跟亲戚借够了钱,那天正准备去城里买自行车呢,谁想到一阵风吹来,竟然吹跑了我放到兜里的自行车票!我们也是到了城里,都准备掏出钱票买车了,结果,钱还在,票没了!明明钱好好的在我兜里,票却不见了,这理跟谁说去?娃娃,你也别说我老婆子坑你,只要你将自行车票拿出来给我瞅一眼,我就能证明自行车票是我的,我在上面做了记号!”
带头的大娘越说越苦:“那可真是一股妖风!老婆子也不是封建迷信,大家伙想想,都在兜里,为啥钱好好的都在,票却不见了?没这个理对吧?”
听老大娘说得情真意切,也不像做戏,而且大队也是有人认识她的,就在隔壁大队呢,老大娘还有个女儿嫁到了河溪大队,这会儿正帮忙问王月兰,票在哪?
“王七丫,你是不是去偷了大娘的自行车票!”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忽然吼了这么一句。
王月兰顿时急了:“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偷东西!我是捡到了一张自行车票,但那是我在上学路上捡的,我根本没见过这大娘!我又不是不想将票还给你们,自行车票不见了!真的,早上起来,我就发现票不见了,昨晚睡觉之前我就放在枕头底,票不见了,我能有啥办法啊,我在那条路上蹲了几天,根本没人来找我!”
老大娘也不是个胡搅蛮缠的,她单纯就是来要回票的,听王月兰这么一说,就紧紧盯着她:“你说的句句实话?”
王月兰又难堪又气愤:“珍珠都没我说的话真!不信你们进我屋找票去!”她运气这么好,用得着偷吗?气死她了!
老大娘也不为难她:“成,大家伙也听到了这女娃说的话,老婆子确实没见过她,她不可能从我身上偷自行车票。”
“娘,咱不进她屋找票了?”即将要结婚的小儿子可放不下心来,他最着紧自行车票,有一辆新车结婚,多有面子的事啊!
“进什么进?这是我家!轮得到你们撒泼?”王婆子拦在院门口,大咧咧往地上一坐,“谁都不许进,要进就踩在老婆子我身上过去!”
“是你!”王月兰忽然想到什么,双眼刺在王婆子身上,“是你趁我睡觉偷了自行车票!”她就说呢,票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这个老虔婆偷了!
王婆子才不认,得了手的怎么可能松手:“没有!我没票!”
王月兰越发肯定:“你们要自行车票,就找我奶,票肯定被她偷走了,你们要找就找他,要是知道是你们的票,我早就还给你们了,你们别找我!”
老大娘也是看了出来,并不为难王月兰,对儿子女婿说:“你们拦着这家的男人,”又看向儿媳女儿,“你们按住这家的男人,这老婆子就交给我了,票肯定在她身上。”
王婆子见状,立刻伸手按住自己屁股一侧,老大娘顿时气笑了:“真在你身上!”
旁人本来还想帮帮王家,不管咋说,都是同一大队的人,然而,看到王婆子这副作态,谁还不明白呢?都选择在边上看戏,时不时指指点点的。
眼前混乱的一幕,让唐冬冬看得叹为观止,确定了一件事,她的金手指对王月兰起了作用,这不,眼前找来的一家就是很好的说明,要不然以王月兰的锦鲤运,自然会顺顺利利将自行车票兑换出去,换成其他东西。
但现在,经她被动插手,事情慢慢回到了正轨,没有人被王月兰的光环降了智,大家都是正常人。
老大娘战斗力不弱,比王婆子强多了,王婆子没帮手,很快就被老大娘打趴下,就这样,王婆子还用手紧紧捂住裤头不放,老大娘直接扒下了王婆子半边裤子,翻到里面,果然有个口袋,伸手一抓,抓了一张自行车票出来,还有几张零散的钱。
“我也不要你的钱,都给你塞回去,票我就拿回去了,瞧瞧,上面有我的手印,我不怕大家来查,一印一个准!”老大娘帮着王婆子拉好裤子,冷笑几声。
这一回,王婆子是面子里子全都丢了,不仅被老大娘当众扒了裤子,还坐实了小偷的罪名。
杨菊花看得畅快:“该她的!”
唐冬冬很是赞同,虽然惨,但看得就是大快人心,对王婆子这样的人,就该比她更狠更坏。
唐冬冬高兴没多久,自己就先遭了罪。
她头发长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