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众多老臣骂骂咧咧,说颜坊根本不符合入阁的资格,他既没有做过大学士也没有当过进士,如何如何。梁栩竟然破天荒的以报纸的形式,让内阁与司礼监撰文替他发声,借阁员与秉笔的口吻,讲述自己如何下定决心要为王朝带来新风气。
梁栩在京师这边,简直都快万众瞩目了。
另一边,看似隐藏身影的公主,却似乎也没有消停。言昳听说两广、福建附近的兵阀,都有些动作,甚至各地流匪都要比以前更加猖獗。
而山光远几乎迅速从顺德府开始一路向北,不费吹灰之力的夺下河间府、保定府、易州蔚州,直逼京师西北侧最重要的宣府三卫。
衡王的不做声,让所有人都以为,山光远是背靠皇权来接手的。
其实梁栩也觉得山光远扩张的速度让他吃惊,可他在即将上台之前,如果跟山光远硬碰硬,怕是言昳会和山光远联手,让他登不了这个基。
他的登基路,怕是要比睿文皇帝还受束缚。
梁栩现在才后悔自己未成势力,就离皇位太近,但皇位的近在咫尺,又让他对自己登基后会慢慢夺回权力的未来,有些不切实际的期许。
梁栩不想让山光远进一步扩张,引蒙循与山光远的兵力在宣府三卫附近交手,两方只是小小的有了些摩擦,就都缩了回去。
另一边,言家也率大军,护住了景州、武定州一代,其实是阻拦在山东北部一代,防止流匪或兵阀北伐京师。
梁栩看自己这积木城堡差不多堆成了样子,终于松了口气,请诸位将领臣子进京。
言昳以为山光远会浩浩荡荡的率兵进京,但他并没有,只带几个兵,就像是新晋河北王不是他一样,深夜骑马归来了。
言昳因为有事要急着找他,所以一大早直奔山光远府上去。山府是在旧址上重建的,门面看着十分壮阔磅礴,进了府,才发现萧索的连花都不种,石回廊圈着黄土地,廊下别说帘子了,灯笼都没几个。
言昳跟孔夫人也熟,忍不住道:“他就住这样的地方?”
孔夫人笑:“山爷回来住过几天,再说府上既没什么钱,他也不在乎那些。”
言昳进府一路上大惊小怪不已:“……如果让我买房,就这院子的这样,我都可以当毛坯看的。还有这儿,我的天呢,连个窗棂都不装!这儿哪里是府,是你们逃荒暂住的破庙吧!”
孔夫人忍不住笑:“这府上装多少灯笼,摆多少盆花,也没您来了一趟显得热闹有人味。”
到了内厅,孔夫人请她坐着先喝茶,说山爷昨儿深夜才到,估计还睡着没起来。
言昳在这除了柱子就只有两把椅子的厅堂里,有什么好坐的。而且那上的茶,竟然还是麦茶。她忍不住咋舌,道:“都几点了,也该起来了。他住在哪边?我去叫他起来。”
她风风火火的往后头走,顺着廊柱看起来干净些的道儿走,就在这鬼屋一样的山府里,可算找到了一间像点人样的院子。
像点人样,也是因为院中摆了几个木偶和兵器架子,还种了一棵枝杈细瘦的枣树。
这小院比也就言昳之前在金陵白府时候院落的四分之一大,而且他都没住在主屋,而住在东屋里,冬日晨光已经挪上窗子。幸好这窗户用的是玻璃,没穷酸到用纸窗,否则言昳都要一人对他发起水滴筹了。
她对山光远可没什么界限的意识,直接闯进屋中去。屋里竟然不比外头暖和多少,只有个不大的火盆在屋中,看起来已经熄灭了。
言昳看这屋里的灰墙房梁,和少的可怜的家具,瞠目结舌之余,都要替他抹眼泪了:这日子过的还不如言昳养的马。
木架床上罩着床罩,估计在这府上都算前十贵的玩意了,言昳走过去,正要掀开床罩,就听见了山光远沙哑的声音:“言昳?”
言昳钻进床罩里,两只眼睛乱瞧,双手揪着床罩,只有个圆脑袋伸进来,道:“咦?你怎么知道是我。”
山光远抹了不太清醒的脸一把,低声道:“……你的脚步声我都听了多少年了。”
言昳就是跳到他窗框上的雀鸟,叽叽喳喳道:“快点快点起来,我有点事跟你说,唔,你看看你那胡子!还有你住的这破地方,这都是人住的地方吗?你要不然把房子卖给我吧,我把我家煤炉房给你,都住得比这舒服。”
山光远捂着眼睛遮住光,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来一点,嗓音沙哑:“你话太多。”
山光远满头是汗,似乎做了个不太安生的梦,言昳感慨他真是不怕冷,火盆都灭了,盖的也不是多厚的被子,都能出一身汗。
怎么说,小伙子睡凉炕,全凭火力壮——
言昳看他被角掀开一点,露出坚实的臂膀,她松开床罩,鬼鬼祟祟的步子窜过去,抓住他被子,猛地一掀开:“起床!”
山光远惊得猛然清醒,发懵的看向她:“……冷。别闹。”
言昳看他还穿着缠腰和黑裤,失望道:“啧。”
山光远要重新盖回被子,言昳一瞥眼却瞧见这裤子可不怎么平整。她心里乱跳,不过想来,这种凸应该也是人之常情吧,可她还是忍不住打趣道:“山爷真是年轻啊。”
山光远揉了揉眉心,坐起来,还没太明白她说什么,言昳这简直是胆子大过齐天大圣,伸手就轻轻拍了一下。
山光远劈手夺过被子,咬牙怒道:“言昳!你可还要点脸吗?!”
作者有话要说: 山光远:……你闯进未婚良家男子的房间,又掀被子又动手,登徒子你还要不要脸!
*
白瑶瑶的凤命啊。
第120章 .揉揉
言昳瞪眼, 又要上手:“我怎么不要脸了,又不是我起反应了。你才是该反省的那个!”
山光远怕她又下重手,道:“……会疼的。”
她好歹还算是有良心, 而且吃软不吃硬, 山光远一服软,她心就能缩成一小团。言昳悻悻收手:“好吧, 看在它日后还有用的份上。”
山光远让她这些大胆发言, 激的脸上发烫, 忍不住啐道:“少说这种话, 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羞。”
言昳:“哎呀呀, 好, 我可知道羞了,你不许碰我, 不许亲我,我连待在你屋里都不成, 我可是好名声好人家的好姑娘,只等着结婚才让拆包装!”
可她说着这些话, 还是扑上来, 坐在他床边, 拽他:“你快点起来。”
山光远尴尬起来:“……你出去我就能起来。”
言昳转脸仰着头看半坐在被子中的山光远,笑嘻嘻的将两只细手从被子里钻进去,摸他腰腹,山光远绷紧又放松。她刚想要取笑他的紧张,就感觉他拥着被子的手放开,双臂揽住她肩膀,将她用力抱住。
像是住进同一座骨架,共用一颗心脏似的抱住。
言昳两只爪子被他的紧紧相拥逼得没有动弹的空间, 她动作顿了顿,心跳的却比对他上下其手的时候还快。
山光远冒出胡渣的下巴,在她颈窝点了点,他似乎觉得这样极满足,嗓音低沉,半阖着眼睛,像是半梦半醒般喟叹道:“……想你了。”
言昳两个揣在身前准备对他动手的爪子一颤,也不好做些不符合气氛的事,绕到背后来,乖乖攀住他山一样的脊背。
她可没办法像山光远似的说出那几个字,只像是麦芽糖粘住牙关似的,含混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山光远:“做梦了。”
他以为她会问他“梦到了什么”,或安慰他“梦都是假的”。言昳只是大惊道:“怎么年纪轻轻就盗汗多梦了!”
她说完就自己嘻嘻乱笑。
山光远被她气死,大手指节狠狠捋了一下她脊梁骨,她像是个被挠痒痒的猫,软下身子,只造作的叫了声疼。
言昳这仔细脾气,竟然不嫌弃他身上的薄汗,依旧在他怀里半偎着,道:“你以前不也总是做噩梦吗?我记得咱们在金陵时候,就总有下人说你睡梦浅,会惊醒。哎,别怕。”
山光远忍不住一只手揽住她的腿,将她又往床上抱了几分,像是整个人都抱在他宽阔的臂膀里。
她应该也是想他的,任他拥着并不挣扎。
他脸颊贴着她微凉的耳坠,他可算知道什么叫耳鬓厮磨,交颈而卧,恨不得粘着圈着挤着不撒手,他轻声道:“你知道我梦见了什么吗,就说不怕。”
言昳拈着他的散发玩:“嘿,还不是梦见我死了吗?”
山光远吃惊的眨眼。
言昳从他怀里挣扎起来些,笑:“你要是梦见别人出事,估计也不会跟我说啦。哎,别多想。心里事儿装的太多,一憋,就会做梦。我也会梦见我算错了账,看错了人。”
言昳扭身,膝盖撑在床边看他:“你快点起来吧,孔夫人在,你家的饭不会太难吃的,我还没用早饭呢。”
山光远还想腻一会儿,但也知道自己没洗漱,不好亲她,但又不想让她离开,只故作随意的放下来几分被子。
言昳正在仰头对着房梁抱怨他府上条件差,说什么“你要不干脆租给我当仓库吧,你就住指甲盖那么大的一点地方,空着如此大的院落,还总说没钱,一看你就是不懂投资”。
山光远清了清嗓子。
言昳看他:“怎么了?我说的还不对吗?”
山光远无奈,只好捉住她的手,把她拽过来几分,半晌道:“……你不摸了吗?”
言昳没了声,嘴一下子抿住,手贴上去,咬了咬嘴唇,眼里光像是波光粼粼的溪水:“你不是躲吗?你不是要骂我吗?嘁。”
山光远其实是喜欢她的手和迷得发傻的样子,他吸了口气:“我也不是骂你这个。别动手打那处,真的……危险。”
她伸手抹了一把,又乜了他一眼,嘴角勾起来:“哼,你就是太端着了,跟你这杀人不眨眼似的吓人面相真不符合。”
她又指尖顺着他脖颈攀上去,两只手捧住他的脸,捏了捏,又去指尖走上他鼻梁,去摸了摸他睫毛。山光远每当这时,都有种她眼里只有他、只有情的错觉。
言昳歪头,碎碎念叨:“你睫毛其实也挺长的,就是有点软有点垂。总觉得不好辨别你在想什么,跟你垂着眼睛的时候,睫毛会盖住眼神有关吧……”
他伸出手:“让我抱会儿。”
言昳嘻嘻笑:“求我。”
山光远极其顺嘴道:“求你。”
言昳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故作夸张的要扑进他怀里去,可她膝盖刚要压上他大腿,却没想到膝盖一滑,隔着被子直撞腿间——
山光远闷哼痛呼一声,脸色都泛青,脖颈上青筋都鼓起来。
言昳一惊,连忙差点跳起来,她迟钝了半秒,意识到自己膝盖不小心顶到了哪儿,也慌神起来:“不要紧吧!啊对不起……我我我就是没注意到!”
山光远疼的半晌才顺出一口气,人差点奄奄在床头,言昳掀开被子,吓得要去看看还是不是全乎。山光远拨开他的手,几乎要把气给背过去,急道:“你干嘛!”
言昳再无法无天,也知道被他肯定不好受,说不定让她给一个莽撞给撞坏了也说不定。她有点惊惶:“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你揉揉?要、要不然咱们去看大夫吧,你这要是坏了怎么办?”
山光远咬牙,他刚要说不用,言昳就把手罩上去了。
她脸上倒是只剩下担心,山光远一时间尴尬、疼痛与羞耻交替上头,都说不出来让她把手拿开的话。
幸好这黑绸裤不算太……薄……
言昳看他一直咬着牙,脸色由白转红,明显是疼急了的表情,当真不再敢闹,慌乱起来:“我我我我也不懂这坏没坏啊,会不会一会儿肿起来啊?不是说男的这儿都可脆弱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去看大夫吧,这拖不了的!”
山光远本来让她一击软倒,现在疼痛缓缓褪去,眼看着她小手再如此关切温柔的再揉下去,要揉出火了,他捉住他手腕,还想再多装一分钟的虚弱。
却没想到言昳声音一抖,几分哽咽:“真的要肿了,完了完了,阿远你要太监了怎么办呜——”
山光远低头。
她也低头。
他脸色爆红,言昳缓缓明白,瞠目结舌。
她终于气恼嗷嚎一声:“山光远!!”
山光远连忙裹上被子,自己闷葫芦似的性格经不住这样的尴尬,他窘迫的捂着半边脸,清了清嗓子开口,可一张嘴还是变调了的哑音:“一开始很疼——”
言昳真想给他腿间擂一拳,抬起手,又放下,只道:“呸,我算是看出来了,装纯你第一,实际老色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