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行为非常危险,想想我们的大姨母吧!”
年家大姑奶奶当初自己找的男人,婚后男人也确实对她言听计从,但一旦用不上了,便开始翻脸不认人,如今大姑奶奶日子过得可是非常的不顺心。
因家里有走动,弘智虽然知道得不多,但也知道个大概。
对此虽然鄙视男人功利心强,利用女人又目光短浅,但最终还是要怪大姨母自己当初识人不明。
所以对于宁楚格找的这个托合齐,他也是不同意的。
宁楚格脸黑了下:
“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再说我也不是大姨母,他要敢对我不起,我多的是法子收拾他!”
弘智叹了口气:
“你就认准他了?”
宁楚格有些不好意思:
“他就是看起来人有些呆,但也还好了,和京城的公子们不同,再说去了草原也没京城这许多规矩,你是知道我的,叫我装一时半刻的还行,天天装肯定是装不来的,还不如找个更自在的。”
“就为了这份不受拘束,你就能忍心从此往后许是一辈子都见不到额娘一面?叫额娘白养你十几年还要日日为你牵肠挂肚?就如今天这般,额娘竟被你气得犯了旧疾,你在想自己的未来时有没有想过做子女的该如何孝敬自己的额娘么?”
想到这宁楚格也有些难过了:
“想,怎么还没想过,可是弘智,额娘不能陪我一辈子的,嫁的男人要面对的时间更长,总要找个更合心意的不是么?”
弘智淡淡地看了她能有半分钟,之后点点头便离开了:
“那你就追求你的幸福去吧,左右额娘还有我们六个来孝顺!”
宁楚格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她如何不难过,如何想让额娘伤心?
从小到大,阿玛不管她,只对她有求必应,额娘教导她礼仪、做人、做事,虽然很严厉,但她心里知道额娘是为了她好,是疼她的。
可如今却……
宁楚格心里有那么一瞬的后悔,随即又坚定起来。
正如她和弘智所说的,额娘还有六个孩子在身边,还有阿玛陪着,伤心也只是暂时的,但如果如了她们的意,随便嫁给一个权贵公子,往后便是宅在家里跟婆婆小姑斗,跟小妾姨娘斗,有什么意思?受了委屈不还是一样要额娘跟着操心?
这一想,宁楚格的心又坚定起来。
四爷抱着瑾瑶安抚她:
“别急,这孩子脾气倔,你越说不行,她越是要嫁,慢慢开导着,至于太后那里, 我再想想办法!”
实在不行就把三格格或者四格格嫁过去,左右四格格这么小就想要嫁人了,先定了过两年再成亲也是一样。
这时四爷也顾不上脸面了,他生怕瑾瑶为此气坏了,孙嬷嬷都说此次犯了旧疾有些险。
瑾瑶胸口闷闷的,躺在四爷怀里由他揉着,体会着许多年不曾出现过的虚弱感。
听到四爷的话叹了口气:
“罢了!如果只是太后或者皇上的意思,我们还能运作一番,可眼下是她自己一门心思地看中了人家,我们做再多也是无用的!”
多少父母和儿女都是因为婚事结了仇,她不愿意和宁楚格走到那样的地步。
就如宁楚格自己所说的那般,谁又能肯定她留在京城便一定会过得好,嫁去蒙古就一定不好。
罢了,只当是母女缘分尽了吧!
照顾得再精心,瑾瑶晚上还是发热了。
西院是灯火通明,四爷怕吓到孩子们,叫人不要通知阿哥和格格们,弘智等人还是第二天一早来请安时才知道的。
瑾瑶烧已经退了,只是虚弱的躺地床上,便是这样也把几个儿女吓得不轻。
四个年纪小的挤在前面,拉手的拉手,抱腿的抱腿,生怕她会死了,扔下他们几个,可把瑾瑶给心疼坏了。
“好宝贝们,额娘没事了,别怕,采拮姑姑拿了点心过来,你们吃点心好不好?”
“不要点心,要额娘平安!”哭声最弱的姬兰分外惹人心疼,瑾瑶烧后无力,也抱不动她,由采拮抱了放在她怀里。
瑾瑶一手搂着抽泣着姬兰,一手搂着脸上挂着泪珠的萱琦:
“好了,额娘只是生病了,不会死的,快收了眼泪吧,额娘看到你们几个哭,心又疼了,人也开始不舒服了……哎哟,哎哟!”
“额娘,我不哭了,你哪疼我帮你揉揉!”
七阿哥弘曚抹了把眼泪跳上床,就要给瑾瑶揉肩。
被稚子们的童言童语逗得,瑾瑶心情好了许多。
“好了,宝贝们,到时间了,该跟着哥哥们去上书房读书去了!”从蒙古回来,小六和小七都开始了上书房读书生涯。
弘智不放心道:
“额娘,儿子还是告假一天,陪着您吧!”
瑾瑶习惯了大儿子的体贴,柔声道:
“额娘没事,养养就好了,你去忙你的,哪里用亲自陪着额娘!”
弘智张了张嘴,瑾瑶打断他的话:
“额娘明白你的意思,额娘也想开了,做父母哪拧得过儿女,她想如何便如何吧,只当没生她了!”这显然是气话。
弘易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闷声道:
“往后我的婚事尽由额娘做主,额娘说娶谁就娶谁,说不要哪个就不要哪个,额娘你别气了!”
瑾瑶被他逗笑了:
“好,我们弘易都知道要娶媳妇了,这可不行,你四哥还没娶呢,你得再等几年才行!”逗儿子是逗儿子,她心里也确实这样想的。
瑾瑶没打算给儿子太早安排人,出精了就一定要做那等事么?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伤了身子怎么办?
至少也得十六往上才行,如果能等到十八自然更好,只怕这事由不得她。
弘易、弘智被额娘打趣,兄弟二人竟是一副表情,都不当回事。
年纪小的四个也跟着起哄,这个道:
“额娘我也听你的!”
“额娘我不娶媳妇,只陪着额娘,听额娘的话!”
那个道:
“额娘,只要你不生气,我都听额娘的!”
瑾瑶哪还有时间伤感,忙着安抚这些小家伙都忙不过来。
弘智眼中盛满了笑意,心里松了口气。
所以说还是弟弟妹妹们更省心更可爱。
第238章
待吵人的小烦恼们都离开了, 室内恢复了冷清。
采拮上前道:
“主子,二格格在外面跪着呢。”
瑾瑶闭着眼并没有睁开,叹了口气道:
“叫她起来吧, 我没怪她!”
人生是她自己的,她本就应该有发言权, 是她这做娘的太霸道了,打着为她好的名义, 却没想过这是不是她想要的人生。
想到前几年嫁去蒙古的庆初,这次去蒙古也见到了, 观气色, 听她说话显然过得尚可,如此倒也叫她放心不少。
左右有商队每年都会经过蒙古两次, 想要捎些东西照顾也是方便, 只是不能常见罢了。
这一想心情倒是真正放开了,但身体却不是说好便能好的。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 瑾瑶这丝正慢慢抽着,连这个月的请安日都没能进宫。
大家正在太后宫里给她请安。
瑾瑶没来,自然成为话题的中心。
宫里看起来严密,其实是一点秘密都没有的,宁楚格的事差不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三福晋对太后不平道:
“这瑾福晋也太过分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她不说感激太后给她家格格指个好姻缘, 倒是装病来表示不满, 这可是对太后的大不敬啊!”
太后这会没人知道她是清明的还是糊涂的。
听到三福晋的话后,太后淡淡道:
“当额娘的担心自己的孩子,本就是可以理解的。至于生病, 她身子本就不好,也不过是赶巧犯了旧疾,没必要太过刻薄。”
三福晋脸色不大好,这刻薄二字是在说她?
八福晋轻笑:
“咱们爱新觉罗家的格格们嫁去蒙古居多,只是十之七八都不长寿,四嫂家的二格格今年虚岁才十六,担心也是常有的,倒是忘了,三嫂没有女儿自然体会不到这种心情!”
三福晋哧笑:
“差点忘了,八弟妹也有个格格呢!那趁着格格还小多亲近几年吧,免得将来要嫁人时难过伤心!”
她就体会不到怎么了?左右她没生女儿,不用担心嫁蒙古!
太后仿佛没听到她们的谈话,眼皮耷拉着,好像睡着了一般。
大家说了几句话也不敢多打扰太后,便散了,去各自婆婆那里了。
见她们都离开了,太后闭着眼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了些后悔。
却说那拉氏自寺里回来一直没机会找四爷说四格格的事。
这天想了想,带人去了前院求见。
四爷一头要忙着正事,一边还要担心瑾瑶的身子,处理宁楚格的婚事,忙得哪有空闲听那拉氏说些没用的话,直接便没见。
那拉氏没有离开,便在前院外面隐避处等着,好在天气也不冷,倒也不遭罪。
四爷出来时正被她拦住。
四爷眉头一皱,那拉氏所有的勇气便都没了,原本就心虚,这下更是说不出口了。
“你拦下爷就是为了发呆?”
“不是的,爷,我、妾身是想着,年妹妹身子不爽利,孩子怕是照顾不过来,不如,不如将六阿哥或者七阿哥抱到我那里养?”
那拉氏眼睛一亮想到了这么个好点子。
“妾身养过弘晖,知道如何养阿哥,再说养在妾身身边,阿哥的身份也能更高些不是!”
四爷神色莫名地看了她半晌,道:
“是什么让你觉得养在你名下的阿哥会比在瑾瑶名下更有荣耀?”
这话无疑重重扇了那拉氏一耳光,目前她仅有的也就是这个嫡福晋的身份了,难不成在四爷眼里,自己这地位都不如年氏?
四爷说完一句便抬脚离开,走了两步又补充道:
“管好四格格,如果你管不好,那便送去庵里,什么时候改好了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你不配提弘晖!”
如果没她这样能算计的额娘,弘晖如今还好好地活着呢,她竟然还有脸拿弘晖说事。
那拉氏这下可慌了,顾不得弘晖的事,而是想到刚才四爷的话,这是想叫女儿出家?那怎么行?
“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那拉氏看得出四爷是当真对她们母女没了耐心,再不敢钻空子了,决定回去一定要把四格格关起来不叫她往外跑了,至于什么鄂尔泰,还是别想了。
对那拉氏这样明显给瑾瑶添堵的行为四爷不会和瑾瑶说的,瑾瑶虽然还没大好,但也挣扎着给宁楚格拟嫁妆单子。
瑾瑶的婚期定在明年初夏,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嫁妆又是从小准备的,倒也不算慌乱。
大件之类的内务府都会有,她这里要准备的便是细致些的,比如说衣裳、鞋袜,首饰搭配。
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几百套,好在她有制衣作坊,做起来倒也快。
最难的其实还是陪嫁的人。
之前准备嫁到京里,准备的陪房多和产业连在一起,都在京。
如果要嫁去蒙古,那就不好安排了。
母亲给女儿的陪房为了好拿捏够忠心多是选择家生子,家生子,便表示一家子爹娘甚至祖父母都在主家,如果嫁在京,一家人还能常见到,选哪个哪个都不会有意见。
如今嫁去蒙古可不一样了,说不上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都见不到骨肉至亲,又有多少人愿意呢?
何况蒙古到底比不得京里繁华,京里大家小姐身边的贴身丫环都当副小姐一般养大,到了蒙古便是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怕也要做活计的,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忠心就行的。
这下瑾瑶犯了难了。
四爷暗自摇头,嘴上说什么只当没生过她,还不是生病了也要撑着给她张罗着,女人啊,嘴硬心软!
心疼地拍拍她的肩:
“别费神了,左右还有小半年呢,慢慢挑就是了,你便是选得再好,如果宁楚格自己不会御人,也一样不可靠,如果她有本事御人,那什么样的都能支使得开,你这不是白操心。”
瑾瑶叹:
“我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为人父母的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给子女,尽自己的能力吧!”
钱财方面自是不愁的,即使三个女儿,她也陪嫁得起,就是这心啊,一直不舒坦。
难怪人家都喜欢生儿子,往家里娶媳妇,添人口,可不是值得高兴,这娇养了十几年的姑娘要送去别人家,哪里高兴得起来。
想起宁楚格小时到现在,每日对她的教导与引导,第一个孩子所花费父母的心思与精力是最多的,所寄与的希望也是最高的,只可惜大多都是要失望的,全凭自己看开。
“托合齐上门了,我只叫弘智去招待的。”
四爷心里又何尝舒服,宠了宁楚格十六年,多少青年才俊他都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女儿,最终却要嫁给那么个要长相没长相,要才华没才华的蒙古少年,如何愿意?
他怕见到人会忍不住动手,到时叫人记了仇对宁楚格不好就得不偿失,最终只好不见了。
此时他终于明白当年年羹尧要嫁妹妹时哭成那样时的感受了。
怕不是当他知道要嫁自己时,恨不得吃了自己吧?
四爷忍不住想笑,这一想倒是放开了许多。
宁楚格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再不往外跑和朋友们去玩,而是珍惜未嫁前的时光,整天守在瑾瑶身边尽孝。
看着虚弱的瑾瑶,宁楚格第一次感到后悔,她从没见过她额娘这种虚弱无力的状态,平时都是那么精神的人,如今被自己的事刺激得竟然这般……
看到泪光莹莹的宁楚格瑾瑶忍不住笑了,叫了她到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
“都是大姑娘了,还这样孩子气,叫额娘如何能放心得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