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姑娘，那我走了。”
“去吧。”
瑾瑶很有气势地坐下：
“我倒是想瞧瞧，她想做什么。”
薛宝钗她能想做什么？
她想给自己找个依靠，想让自己家能伫立不倒。
她们家虽然是皇商，可这皇商的名头如今已不在她们这支身上。
她哥哥只会吃喝嫖赌, 这一、二年间, 家里一些掌柜的看他好糊弄已经被掏空了几个铺子了，再不想办法这个家早晚要败光了。
这段时间的交际不是没有收获的, 起码消息灵通多了, 这不近来她听人说如今四阿哥正负责整顿皇商, 有潜力的通商世家有一定底蕴皆可申请成为皇商。
对她来说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她也不图家里能重新兴盛，只想能重新得到皇商的资格，介时买办也好，销路也好，都不用操太多心, 那里人脉就是现成的了。
然而四阿哥不是她能攀附得上的，这便想到同四阿哥交好的年羹尧来。
怎么说她们也沾着点亲，求他总是要比求别人容易些，再加上其他打算，这便过来了。
原本她是想投帖子给瑾瑶正式来拜访的，只可惜自打上次年家宴席上她和锦妙闹了龌龊后，瑾瑶就不待见她了，再没和她单独说过话，一起玩过。
投帖子只怕也是见不着人，这才想到来门口堵年羹尧，大冷天的在年羹尧平时下值时间段等在他常进出的西角门，没想到竟给她等到了。
年羹尧对这薛宝钗是有印象的，二舅母家的外甥女嘛，见过几次，只是印象平平。却在听妹妹说了那次在家里发生的事后，对她的观感便不太好，这么有心机能算计的姑娘，还是离她单纯可爱的妹妹远些吧，别把她妹妹给教坏了。
如今在自家门口看到她，只当她是来找妹妹的，便停下来询问。
没想到一问竟然是来找自己的，这倒是让他惊奇了。
“薛姑娘寻在下何事？”
“这……”
“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天气寒冷，薛姑娘还是早些回府吧。”说完人就要关上轿窗进府。
“等等！”薛宝钗连忙上前拦住。
“年二哥，听说朝庭正要整顿皇商，想要放出些名额是不是？”
年羹尧惊奇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竟然是为了这事来找他。
“是有这么个风声。”
“那、那你可不可以帮我家引荐给四王爷啊？你放心，不会白用的，事成后，往后我们家的生意可以上交三层纯利润给你。”
年羹尧没有接她这话，而是反问：
“这种事应该你哥哥来谈才是，怎么由你来了？”
她哥哥要是能做事还用她操这心么。
薛宝钗以为年羹尧是担心她做不得主，忙道：
“年二哥放心，这事我做得主的，你要不信可以写下文书让我哥哥签字的。”
年羹尧摇摇头，叹了口气，有些怜惜道：
“回去吧，天冷，多爱惜你自己吧！”
说完叫丰收进府。
薛宝钗抓住车窗不放，还待纠缠，金铃出来了，过来先给年羹尧行礼，再看向薛宝钗，眼神严厉语气却轻软道：
“薛姑娘好，我们姑娘知道姑娘在府外，特让奴才来接你，免得下人不知礼待慢了客人！”
薛宝钗脸仍是红了起来，待要说话，年羹尧开口了：
“你回去吧，这事不是你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
“怎么会呢？年二哥，你就帮帮我，帮帮我们薛家渡过这次难关吧！”
“就算我应下帮你促成了又能如何？你是能亲自去谈生意还是能亲自跑货？
这一切都需要你哥哥来办才行，如果做不来那入了皇商又有什么用？你该不会以为加入就可以坐等收银子吧？
哪有这么好的事，听说加入后一年创收达不到税收指标还会有惩罚的，如果做不到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年羹尧摇头，一个家如果都靠未出阁的姑娘家来维护了，那这个家就已经败了，没救了。
薛宝钗哭声顿时哑了，她不知道还有这点后序要求。
还要达到税收指标？
这是哪个狠人设计的条件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而设计这个的狠人此时正等着她进府收拾她呢。
当初四爷和瑾瑶讨论的时候提了很多观点，瑾瑶能回答的都一一给出了自己的理解和解决办法，四爷都记录下来，回去后又寻了几个内行人探讨，最终整理定下的规则。
其中就有一条为了避免素餐尸位而定下的条款，就是登记成为一定级别的皇商会得到多大的优惠政策，而条件是每季的税收要达到多少以上才行，达不到者下季要降等，最下等者达不到标准则罚银取消皇商资格。
那天的辛苦也不是白费的，四爷从不白用人，当天晚上就着人给瑾瑶送了一整套黄金掐丝嵌宝石的首饰，一整套有两个戒指、一条项链、一个额饰、两个镯子，两条手链，一个头冠，五支长短钗及一个腰佩。
镶嵌的宝石是蓝色萤石。
萤石产量不高，难得能凑齐这么多，尤其腰佩及头冠上那两颗大的，最大的一块都比鹌鹑蛋还大上一圈。
这一套首饰不止视觉受到冲击，那价格肯定也是不菲的，瑾瑶翻看了下留款，不是内造的，不知道是哪里的符号，她对京城的首饰铺子还没熟到全认识的地步。
不过工艺确实很精，瑾瑶非常喜欢，也不烦恼以后送什么礼合适了，喜滋滋地将首饰收了起来，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再戴。
年羹尧看到她这样喜欢四爷送的首饰都有些吃醋了：
“你前两天还说要把我给你的那套金刚石首饰留做过年戴呢，今儿个就换成这个了？”
瑾瑶开心地笑弯了眼：
“过年又不止一天，我三十戴你送的，初一戴四爷送的岂不是每天都不同？好幸福啊，有这么多漂亮首饰，啧啧！”
贵女为了保持身材大多都对美食避之为恐不急，但对漂亮首饰、衣裳那是多多益善的。
难怪常说有人家的女儿嫁妆够吃一辈子的，就说她吧，随便一整套上档次的首饰都不下万两，可不是够普通四口之家用一辈子的。
再次感激她哪辈子善事做的多，投了这么好的胎。
说到善事瑾瑶突然想起，今年来了京城，还没做慈善呢，忙叫银铃取了两千两银票出来，叫翡铃出去打探哪家善堂名声好，捐了出去。
手中有余钱呢，就适当捐上一点，慈善事业不能断，说不上下辈子还能投个好人家呢，瑾瑶倒是坚信这点，从懂事起便没断过捐赠。
再说凄凉地回家的薛宝钗。
一进内门就遇上她嫂子夏金桂，对方只用眼角睨了她一眼冷嘲：
“哟，这又是跑哪浪去了？姑娘家的天天不着家，大把大把花银子倒是舍得，我劝姑娘轻着点败，别到出嫁时败没了嫁妆，哭着不上轿！”
要是平时薛宝钗也就忍下了，和她斗口角掉份，可今天正好受了打击，又想到自家哥哥不争气，他要是能像年羹尧那样，自己不也能如瑾瑶一般舒服地当着大小姐，哪用操心这些！
如今这般辛苦为谁忙？没人领情就算了，嫂子还要对她冷嘲热讽，顿时火气就压不住了。
“嫂子有嘴在这里说我，怎么不知道好好管教哥哥，帮着家里经营产业呢？”
“哟，还说教起我来了，怎么，姑娘这是要作反了？我嫁进你们家是来享福的，可不是为了受罪！
外边的事有男人撑着，我急什么啊，你哥哥没本事，那是打生下来就没管好，我还说把我骗进这人家害了我这辈子呢！
我怎么就这么苦啊，娇生惯养长大，反被骗进这么个人家，遇上这么个男人，还要整天被婆婆刁难，小姑子说教，杀千刀的的老天啊，你怎么就不长眼呢……”那是说哭就哭。
薛家住的宅子不大，是个小二进的，这里一吵闹门口经过都能听个隐约，薛姨妈在屋里自然也听到了，忙扶了丫头的手出来。
“这是又闹什么呢？安生日子不能过么，一定要闹成这样？”
“呦，太太这是说谁呢？谁安生日子不过闹了？这个家里还有安生日子过么？
一天天的男人只知道在外吃酒，回来拿老婆、丫头撒火，我身边略微平头正脸的都被摸了去，姑娘家也不检点，弄得我都没脸子出门……”
“姑娘！姑娘你醒醒！”莺儿吓得大叫。
薛宝钗满面潮红，突然人就往后倒去，把薛姨妈和她身边的丫头吓得半死。
“宝丫头！你别吓唬妈啊，你要有个好歹可让我指望哪个啊！”
夏金桂这才有些心虚地住了口，左看看、右看看大家都在忙，她也不上前帮忙，连忙回了自己屋子。
薛宝钗这也是胎里带的老毛病，冬季火气太重了就容易犯，躺在炕上解了衣领顺顺气也就缓过来了，再吃丸“冷香丸”就没多少事了，看到哭着拉着她的薛姨妈，人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妈！”
“我的儿，你别听那浑人胡说，气坏了自己。”
宝钗心里不苦么，自打父亲没了，家里哥哥又不争气，她就没停止操心过，如今她也累了。
却说二十九这天，瑾瑶正安排明天的流程及下面各处的打赏事宜，下人就回说刑夫人派了王善保家的来了。
瑾瑶一听还以为刑夫人有什么事，忙叫人将王善保家的叫进来回话。
王善保家的一脸喜气，一进来就行了大礼：
“表姑娘，我们太太叫我来给您报喜信来了……”
第41章
“报喜？莫不是……”瑾瑶惊喜地看着王善保家的。
“是呢, 是呢，我们太太今天下晌突然胃口很好，早早就感觉肚子空想要用饭, 便叫厨房提前备了。
谁想吃到肘子只一口便吐了，原本还以为是吃冲了，请了保济堂坐堂的大夫一瞧, 竟然是有喜了, 都一个多月了，你说这是不是大喜事？”
“自然极是了！这可真是太好了，金铃、银铃，收拾东西，咱们过去看看舅母！”瑾瑶也极为刑氏欢喜。
王善保家的急忙拦住：
“可不敢劳动表姑娘，我们夫人说了，自家人不用虚礼，明天就过年了姑娘也忙，她如今正躺着也不耐烦起身接待, 只等正月里上门时再探望一样的, 只是要请孙嬷嬷走上一遭。”
瑾瑶见孙嬷嬷点头便道：
“那也行，就让孙嬷嬷替我给舅母请安吧, 顺便带着滋补的药材过去。”
这点王善保家的没替主人家拒绝。
他们家刚搬出贾府, 虽然不缺钱财, 但很多常备品都没有，就比如药材之类的，都要现去买的。
现在表小姐说准备些拿过去拒绝就显客套了。
瑾瑶自然不会只让孙嬷嬷带药材，家里时鲜也让带了些过去。
这大冬天的绿叶菜少，听说怀孕的人口味奇怪，可多吃些新鲜蔬菜总是好的, 还带了些南方的酱菜让她尝尝，嘱咐如果吃着好再叫人来拿，方才放人。
“真没想到，这才半年来的，舅太太就怀上了，到底还是孙嬷嬷厉害！”金铃感叹。
瑾瑶轻笑：
“舅母也算是有福之人，老蚌怀珠，福气在后边。”
“可不是，不管这胎是哥儿还是姐儿，都是舅老爷这么些年来头一个，自然要着紧的。”
“怎么不说是新宅子风水好呢，这刚搬出来就发现有了，可不是应了！”翡铃笑道。
瑾瑶点点头：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子女都是缘分，缘分到了就来了。”
“如果不是遇上姑娘，请孙嬷嬷帮着瞧了，这缘分可不一定落哪去呢！”翠铃不服气道。
“行了，你可消停些吧！”金铃轻声嗔她。
“这你可是偏了，能遇上孙嬷嬷何尝又不是缘分呢？”
不止刑氏，也是说自己。刚穿过来时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再死一回，是孙嬷嬷把她养成如今这样，可不是她的缘分？
大年三十，一大早瑾瑶就起来打扮一新。
“姑娘，京城周边产业的掌柜及管事的都到齐了，您看是什么时辰叫他们过来领赏？”
“一会就叫吧，他们还得赶回去和家人过年，早些发完让他们早些离开，也能早点到家。”
“到底是姑娘仁慈！那我叫人将银两都抬过来了？”
“抬过来就摆在门口，门槛外面放些蒲团，磕头的直接在外面磕就是了。”
一排下人抬着装银子的大木箱。
箱子极重，两个人抬扁担都压弯了，排队等着领赏的下人眼睛都盯在那箱子上移不开。
如果不是府里规矩严，不许在主子院子里讨论家长里短，她们早就议论开来了。
门里摆着八幅的大屏风瑾瑶坐在屏风后面，金铃四人及喜芝六人扇形站在屏风外传话。
其实这也相当于现代的“尾牙”，在旧年最后一天给主家磕头贺新年，为显示诚意，大多掌柜的都顶风冒雪的赶过来，即使年家在京的只瑾瑶兄妹，他们也要正经过来请安。
银铃唱名，一次十人，按收入高低进行排序。
唱到名的管事进门来，有椅子摆在屏风前面，磕完头就被赐坐，瑾瑶手上也有他们的名册详情，是她年前统计好的，哪个管事管哪个铺子，是做什么的，今年收益如何，和往年相比如何，记得清清楚楚。
收益增加了的要褒奖，减少了的要批评，同省县经营最佳者额外有大额赏赐，每人几句评语，十个人也要说半天，发了红封及年货后再换另外一批进来。
同样的流程，不同的评语与来年的期望，送走这些管事，瑾瑶喉咙都冒烟了。
接下来是府里下人，这个倒容易了，分男女仆人，只在门外磕了头领红封就好，瑾瑶只需要在开始时讲几句话，恩威并施就完事了。
接下来就是自家人的自由时间了。
可惜年羹尧今天要值班，好在只是白班，晚上还能回来一起守夜，不然剩瑾瑶一个人，想想都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