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奴婢哪能看错，就是奴婢能看错厨房那头要不是爷回来哪能那么殷勤，连咱们要一点桂花蜜都说这会儿没工夫，找不着。”
兆佳氏身边的丫鬟鸳鸯一肚子的不服气，这几个月福晋不在府里就自家主子最得脸，连带着自己出门也被人姐姐前姐姐后的捧着，都多久没受过这种窝囊气了。原本想要瞒着兆佳氏主子爷去正院的事，也根本瞒不住一股脑的全给抱怨出来。
“行了，你也别噘着个嘴，人家是福晋是主子，你不服气有什么用。”兆佳氏能从阿哥所到如今都一直没被胤禟忘到脑后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这几天你让咱们小院的人都老实些，别被正院那几个厉害人抓了把柄，有什么事等过了这个年再说。”
兆佳氏不怕林清，这几年自己与她交手下来总得来说还是自己便宜占得多。自家府上这位福晋心性太浅这辈子就没吃过亏，这样的人对付起来不难。
就是她身边那俩嬷嬷和琼芳鬼精鬼精的，要不是有她们给福晋出主意，自己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只是格格。兆佳氏想得细也想得远，一会儿工夫思绪就已经岔到明年该怎么办才能让胤禟给自己提一提份例的事上头去，其他的都能往一旁放放。
她都能屈能伸，其他人比她更能装老实，胤禟后院人多，一个小院两人共住，住在兆佳氏对门的就是也有个孩子完颜氏。
完颜氏生了大格格，可大格格身子不好她也不得宠，这不刚回来还来不及坐下缓口气就又来事了，“主子，大格格那边嬷嬷过来说格格昨儿晚上吹了点风有些咳嗽，来问问是不是要请大夫来瞧瞧。”
“怎么又病了，不是说了让她们好生伺候好生伺候，怎么回事啊。”完颜氏一听大格格又病了就忍不住冒火，大格格这个月刚满了三岁不算小了，就因为身体不好至今连个名字都没有。
原本完颜氏是想着眼下好生养着，要是不出什么差错等到过年的时候怎么也要想法子让大格格跟着福晋进宫去一趟。到时候见了宜妃娘娘又在众人跟前露了脸，好歹也能让胤禟记起还有这么个闺女，到时候也能得他取个名字。
“许是昨天晚上风大，大格格身子骨弱扛不住。”完颜氏这般抱怨，丫鬟的回话也就那么老几句，大格格从出生起太矜贵病得也太多，如今奴才们都习惯了。要是一个月没闹上两三回反而才是稀罕。
完颜氏看着丫鬟定定的看了良久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去里屋匣子里拿二两银子，赶紧出门找个大夫来瞧瞧，要没什么大事就别惊动旁人。”
福晋刚回来完颜氏不想触人霉头，只能是自己先拿银子请大夫把病看好了要紧。毕竟自己这辈子再想得宠是没什么盼头了，如今大格格就是自己唯一的命根子。
完颜氏娘家穷，偶尔还要上门来打一打完颜氏的秋风，平日里手里紧巴得很。以前到了年根底下福晋多少还能赏一点，今年福晋不在府里兆佳氏拿着鸡毛当令箭，连例钱都迟了好几天才发。
冬天用钱的地方本来就多，例钱晚发几天完颜氏就得从别的地方东挪西凑，哪怕之后例钱发下来这个月的窟窿照样堵不上。丫鬟掂量两下手里头的散碎银子，再看看自己主子烦心皱眉的样子，到底没再说什么就拿着银子出去了。
自古以来世人都是眼红别人的多，完颜氏这头愁着银子不够用，孩子不够康健，殊不知背地里还有许多人羡慕她有这么个孩子，哪怕是操心至少也是有心可操。
其他人没孩子傍身的更只看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刘氏郎氏长得好这两年挺受宠，肚子却一直没动静。一门心思只想怎么才能早点给胤禟生个孩子站稳脚跟，如今人微言轻的也不敢抱怨什么。
朱氏周氏都是江南那边官员送给胤禟的，说是说都是官家女，其实人人都清楚两人就是被买来□□好专门送人的，能被送给皇子两人都觉得挺知足。
她们不比京城这些贵女，她们从小被□□得早就看明白男女之间那点破事，比起为了虚无缥缈的宠爱挤破脑袋，能怎么长长久久把这份好日子过下去才更要紧。
剩下的还有俩是阿哥所里边就伺候在胤禟身边的通房，年纪比胤禟还大点，现在在府里与其说是侍妾不如说是管事，各人都领着林清之前分下去的活儿，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也挺好。
胤禟到底就一个人，外边传得再凶府里真正能数得着的暂时也就这些，这几人都觉得今天只不过白跑一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男人的宠爱说没就没了，福晋可是要长长久久压在头顶的如来佛。
府里后院的众生相林清和胤禟不知道不想知道也没空知道，此刻两人吃完中午饭，正大眼对小眼的坐着，刚刚吃饭时的好气氛这会儿已然是荡然无存。
吃过饭之后林清以为胤禟得往书房那边去，没成想他居然赖着不走了。本来想着不走就不走吧，反正回来一堆事今天林清也没想能睡午觉，只要他不烦人爱在哪儿待着就在哪儿待着呗。
偏偏就这么小要求人九阿哥还是做不到，先是在里间床上躺不住说一个人无趣，非要抱着枕头被子挪到侧间的贵妃榻上歪着。要说贵妃榻就贵妃榻吧，整个阿哥府都人家的，他想睡哪儿都成。
可这人无聊得紧躺下之后还不消停，先是琼芳丹灵轮流着喊，这会儿要喝茶那会儿要吃点心，再不成踹个被子踢一下脚踏，反正总能发出点动静来。
“你干嘛呢，身上有虱子咬你是不是，能不能老实待着了？”林清本来想忍他，可等到他第三次叫琼芳给换杯明前毛尖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这时候哪跟你淘换明前的新茶去，你日子比别人过得快些是不是？”
“不是，急什么眼啊，我叫琼芳又没叫你，你看你的账本我不插嘴。”胤禟也知道是自己自找的不痛快，见林清发脾气干脆把头往旁边一扭，不看她了。
贵妃榻就在窗户边，这会儿屋里地龙烧得旺窗户开了半边，胤禟此刻把脑袋扭过去大半就剩个侧脸对着林清，林清一时间看着他的侧脸还真有些发愣。
这人生得是真的好，眉目清明鼻梁高挺，嘴唇有些薄这会儿半抿着嘴唇珠就更明显点儿，还有鼻基底真的算是林清见过最好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说得直白些就是后世专门去整恐怕都整不到这份上。
“看什么呢，爷脸上有花啊。”有时候哪怕没见到，但是有人盯着你看也还是能感觉到的。何况这会儿林清一点没收敛自己的目光，胤禟都觉着自己被她盯得后颈脖子都要发毛了。
胤禟一句话总算让人回过神来，林清啪一声把账本合上，“爷脸上没花，但我知道爷心里头有事，要不不能这么瞎折腾，是不是？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五哥叫你过去跟你说了什么。”
“爷还以为你不提这事了，从进门起就没问一句。”胤禟见林清合上账本立马就从榻上坐起来，“我怎么觉着你这次回来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我去书房溜达一圈你都要问，怎么这回我干嘛你都不问了？”
“你不一进门就说了吗，说去五哥那里就几句话的事，我问什么啊。”林清被胤禟的质问问得哭笑不得，“再说你忘了以前你自己说的了，说你在外边的事让我少管，我现在不管还不好啊。”
以前林清是个操心的，只要是有关胤禟的事甭管大小她一律都得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么一来她心累胤禟还烦，吵起来可不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
“你这，这就是故意的，拿话堵我嘴是不是？”胤禟没想到林清还能在这里等着自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她堵死，“要不你今儿还是问问呗。”
“行行行，问行了吧。”林清没想到胤禟还能这么赖皮，“说吧，今天五哥找你过去到底什么事。”
胤禟得了这句话总算是高兴了点，仔仔细细把自己要弄商队的事都跟林清全说清楚了。“老十那头我不能落下，有了五哥这就三个人了，做生意不能太独也不好人太多，再说我哥向来跟八哥合不来，他们俩肯定凑不到一起去，这事……”
“怎么，这事你想让我去跟郭络罗氏说，还是打我的幌子把八哥那边推了啊。”胤禟最后的话犹犹豫豫的没说完，林清脑子一转就想到他是不是要把自己往前面推，就跟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男主做什么都是对的，等到要背锅的时候总有女主或者贤惠的女二冲上去替他背锅。
“什么？”可惜这回林清猜错了，胤禟像是没听懂一样眨巴眨巴眼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就这么想你家爷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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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你就这么想你家爷们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屋子里就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林清张嘴好几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又乖乖把嘴给闭上。留在屋里的素碧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不明白刚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一下子又闹起来了。
胤禟看着不说话的林清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把事不黑不白的糊弄过去，而是一步不让的看着林清，直到把林清看得面红耳赤了，才气鼓鼓的倒头躺下，把薄被拉过头顶转过身去再不理人。
林清别说这辈子，就是连带上辈子一起也没被人这么臊过。偏生这回还是自己不占理，真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而且这人怎么跟那种小说里的男主不一样啊，别的男主这时候不应该拂袖而去吗，他倒好又原地躺下了，这什么意思啊？
素碧看着僵在当场的两个主子只觉得头大，想躲出去吧又觉得不太好，只能一个劲的朝林清使眼色，让林清赶紧过去哄哄胤禟。
林清刚接收到素碧的眼色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摇头，那头摇得连带脑袋上的钗环都叮当乱响。但摇完了自己的屁股还得自己擦，林清一步一挪的挪到胤禟身边坐下，酝酿又酝酿才小小声的开口，“真生气了啊。”
这话说出来别说胤禟，就连素碧都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可不真生气了吗，这还用得着问？果然，话说完之后背对着林清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权当没听见她说的话。
“你是九阿哥，是爷，不能这么小气吧。”林清也后悔自己刚刚说的那话，成亲这几年林清和他虽然吵吵闹闹，但到了外边这位九阿哥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还是十分维护自家媳妇的。
这年头不管是老百姓家里还是皇家，屁大点好事都是家里主子爷的功劳，有点什么破事说出去不好听的事就都成了家里奶奶们不作为，不能干。
就好比隔壁胤禩府里，郭络罗氏就算再跋扈再专宠说到底也是后院的事，也是两人你情我愿的。可就因为人八爷成亲好几年还没有孩子，如今京城里就都把矛头对准了郭络罗氏，说她善妒不贤惠，好像胤禩的命根子真被她攥在手里不让他生一样。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是我从小见多了阿玛一有不好说的事，有碍体面的事就找个由头让额娘去说，今儿你又吞吞吐吐的不干不脆，我不就以为你也想让我去说这事。”
林清想的不是没有逻辑道理，虽然都说女眷不应该掺和外边男人们的事，但大清朝这些皇子福晋嫁到皇家，从来都不只是简单的结婚成亲。董鄂家董鄂齐世这一支的所以关系人脉就都跟九阿哥有了牵连，如今要做大生意大买卖，自己过问一二也合情合理。
自己向来跟郭络罗氏合不来，若是拿这个做幌子说不愿和老八家合伙做生意倒也说得过去。不管胤禩信不信他们兄弟二人面子上都能过得去，到最后顶多也就自己落个小气的名声罢了。
“我吞吞吐吐不说是怕你又念叨我，说我顾前不顾后。”也不知道哪句话戳了胤禟的肺管子，林清话音刚落他就立马翻了个身又坐起来，“这事爷说出来就想问问你怎么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你倒好，主意说不上多好先把我气死得了。”
怪不得胤禟生气，胤禟这人吧虽说有些浑在外边又大手大脚的爱拔大个，但有什么事他确实从来不往府里女眷身上推。
就好比京城人人都知道胤禟好颜色喜欢往府里收侍妾，但其实真论起来九阿哥府上的人不算最多的。只不过每次有人拿这事来打趣，胤禟都会主动把话头往自己身上揽，久而久之胤禟纨绔好色，府里人多的名声也就传开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行不行。”不知道是不是两人此时挨得太近，林清觉得自己能清楚的感知到胤禟到底有多委屈，不自主的语气就更加缓和，“那你说说你到底想怎么办嘛，我都听你的。”
该服软的时候林清半个磕巴都没打，乖顺得不得了，说得胤禟还想再拿乔都有点不好意思。“刚我就想好了，这事还得趁早说了的好，我哥跟我合伙做买卖这事早晚得传出去，别我这儿还没张嘴八哥就从别人那儿知道这事了，到时候更麻烦。”
身为皇子，胤禟早就习惯了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说什么话都有人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自己跟八哥从小一起在上书房长大，关系再好他也清楚胤禩心里头可没表面上那么风轻云淡，这事要没办好说不得就得在他那儿被记上一笔。
“既然你想好了那就按你说的来，不过我得多念叨你一句，早知道是这样你就不该跟他提这事，这下好了把自己套里边了吧。”林清其实不大明白胤禟之后为什么会那么死心塌地的加入八爷党，明明一个是宠妃的儿子，一个出身不大好，实在听着就不是一路人啊。
“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要是以前林清说这个胤禟肯定不爱听，这几天可能是林清真没怎么唠叨他，他这会儿听着反而觉得有点点亲切和怀念。
“还是前阵子的事，那会儿不跟着老爷子往南边去，咱们几个都是人送什么咱收什么权当是孝敬。就八哥新鲜，不光收得少有时候还主动请客吃饭。”
“八哥一年俸禄银子才多少啊，好几回到最后都是我给掏的银子。我哥那头之前又一口回绝了我，我不就想着都是兄弟既然我哥不要，那就让八哥多少赚点，反正都是自家人不是。”
胤禟在银子上边向来大方，又最见不得别人进退两难的样子，何况是他八哥。胤禩出身不显，只能自己下功夫结交臣子网罗党羽，这些事都是要花钱的，胤禟这次拉他一起组商队说来真真是全心全意的替他着想。
“自己都没找着正经差事还用空操心别人啊，人八贝勒守着内务府，别管那个犄角旮旯了扫一扫银子都少不了，要你操心这么多？”林清听着胤禟的话，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之前原主那么小心眼的一门心思守着胤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