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有这事。”林清清楚这事早晚得让宜太妃知道,她现在问起这事反倒是让林清松了口气,要不老存在心里不上不下的反而别扭,“您也知道舒沅那性子,真要嫁到蒙古去她阿玛不放心。”
说起这个理由林清还真不是瞎说,这些年胤禟这个当阿玛的也许不是那种天天凑在孩子跟前亲亲热热的阿玛,但不管做什么干什么他心里总替几个孩子掂量着。尤其舒沅和月沅是养在周氏和朱氏那边,胤禟就更是生怕她们俩出身不够高,以后嫁出去吃亏。
“话是这么说倒也没错,可你这个当额娘的总要分得清里外。别老觉着珍珠还小就不操心,真要是能有恩典咱们是不是得先想着珍珠啊。”
要说隔代亲偏心这两件事,在宜太妃身上算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从小珍珠弘晸那就是宜妃最最心爱的小可爱,小宝贝,其次是乐沅和胤祺府上那几个跟着他塔喇氏进宫多一点的大阿哥和大格格。
再往后两个儿子府上其余庶子庶女们,在宜太妃眼里那就只能算得上只要有这么一孩子,年节里不少了赏赐就算是全了面子情了。现在这么大的恩典听说是替舒沅求的,宜太妃心里自然有些不高兴。
可老太太到底常年在宫里,见着孩子们的时候少。林清能答应胤禟替舒沅求这个恩典自是早就想好了珍珠以后的路才点头的,要不然她也没这么大方。
“额娘,这事您别急。珍珠那儿跟舒沅不一样,珍珠还小胤禟和我都想多留珍珠几年,可胤禟现如今手头的差事却是过了这个村就没下个店,真要是拿手头的差事换珍珠的恩典,就得现在把珍珠的婚事也定下来,我和胤禟都觉得这事不能着急,还是先紧着舒沅吧。”
舒沅只比乐沅小一岁,现在府里就已经不动声色的开始给她相看人家了。但珍珠才十一,真要这时候把亲事定下来,别说自己就是胤禟也不乐意。
十二三的孩子根本就没定性,现在瞧着怎么都好谁知道往后是个什么样子,这要是看走了眼定下个不着调的,用胤禟的话说那就是自己宁愿养闺女一辈子,也不能毁了孩子。
再说珍珠那性子也真是跟别家养在深闺的格格不一样,前两年跟着她阿玛出门收账的时候,就能自己带上自己的小算盘在一旁把算盘珠珠扒拉得不比人账房先生慢。
平时也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弘晸那么皮见着他姐姐也得老老实实的。骑马射箭小姑娘样样没落下,要不是她阿玛不让她说不得还想跟着府里的师傅学布库去。
这样的性格往后再长大些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到时候若是京城里的大宅门真的关不住容不下珍珠,说不得这孩子还真得远嫁出去也不一定。
“孩子是你们的,该怎么办本宫也插不上嘴。只你们当阿玛当额娘的得上心,珍珠那孩子性子敞亮,有时候不能什么事都随着她的性子来。”
林清给的理由宜太妃听懂了是什么意思,可听懂了不代表她觉着这事他们办得对。只不过事情已然这样,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不管最后皇上那边给不给这恩典,那都跟珍珠没关系了。
话说到这会儿也算是说尽了,再说说不定就没什么好话。林清也懂事,硬着头皮找了个由头便从畅春园里出来。只是没想到刚出园子还没上马车呢,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二傻子来回溜达着,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胤禟嘛。
“不是说好了我先去额娘那儿,你随后就来的。人呢?怎么都大半天了都没随着来,感情九爷您是在这畅春园的大门口迷路了是吧。”
早上林清要来给宜妃请安的时候,胤禟就赖在床上不肯起说是还要再睡个回笼觉,等睡醒了就来找她。可这一睡就没见他来,等到林清这会儿见着他,就知道这厮今儿是故意没进去的。
“哪儿啊,我这不是一觉睡过头了嘛,进去也是被额娘说,还不如在这儿等你出来。”
胤禟别的不行耍赖撒娇算是一流的人物,见林清一副要生气的模样,赶紧的就先牵过她的手不让她上马车,领着人就沿着长长的小路往前走,看得守在畅春园外的侍卫都一脸的八卦。
“这是干嘛啊,你就不怕明天就有御史参你九爷一本,说庄郡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不遵礼仪不守规矩,还敢牵着九福晋到处乱逛啊。”
来畅春园的路林清来过很多回,但这么被胤禟牵着慢慢走着却是第一次。这会儿可没什么柏油马路,园子外的小道能每天被压实洒水以防黄土扬尘太多就算是很好了。
林清的绣花鞋底子软,这会儿走在小路上都能感觉到脚底传来微微的不平整。但这些东西都不妨碍此刻林清的好心情,甚至就连路旁不甚出奇的野花野草她都觉得比平时的更好看些。
“怕什么,爷的福晋爷就是上了养心殿也敢这么牵着,谁说都没用。”胤禟今天是真睡过头了,等起来的时候都快到了晌午,等一路赶到这儿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想进去摆出一副九爷的样子,再在自家额娘跟前当一个好儿子。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情绪太强烈,他实在是迈不开步子往里边去就只能在门口等着林清出来。好在等了这么久不是白等的,胤禟自觉看见林清的那一眼心里就莫名的安定下来。这会儿也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牵着她的手,一直往下走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碎碎念:每个星期过完星期三,就离周末不远啦!!!
第九十三章
有时候林清不得不服气这些皇子们对于权势和朝堂风向天生的敏锐度, 自打两年前胤禟借口太累把手里的差事交了大半之后,便一直到过了三年孝期,哪怕胤禟在府里闲得长毛那些差事也再也没回到过他手里。
不过也就是得益于胤禟的懂事, 三年孝期结束之后,四爷给各个兄弟分封爵位时, 闲了两三年屁事没干的胤禟也跟着捞了个亲王的爵位, 把府里上下都高兴得够呛。
只不过晋封了爵位可不只是从庄郡王变成庄亲王那么简单, 府里门庭制式、奴才属人,甚至是府门口的石狮子那都得跟着换, 就更别说是府里众人平日里要用到的朝服常服和其他更琐碎的东西了。
尤其去年府里为了给舒沅和月沅的亲事,胤禟还专门上折子给府里周氏和朱氏以养育格格有功为名, 替二人请封了侧福晋,又把两个孩子的玉牒改到她二人名下,这才让两个格格的出身名正言顺的往上抬了一阶。
当时办这事的时候林清一点意见都没有, 这么多年周氏和朱氏在府里老实规矩不说,两个格格她二人教养起来也确实是半点私心都没藏着。这年头又是个先看出身再看人的地界, 舒沅和月沅若玉牒还记在早不知魂在何处的兆佳氏名下,说起亲事来还真是个麻烦事。
可谁也没想到,去年刚为了升侧福晋和改玉牒的事给大人孩子新准备的那么多东西, 这下随着胤禟水涨船高就又全用不了了。
林清歪在榻上懒洋洋的扒拉着算盘珠子, “素碧你瞧瞧, 这可真不是我小气吧, 去年准备那么多东西呢一回都没用上又得换, 多麻烦啊。”
“福晋您说什么呢,满京城如今谁不知道您是个大方人,哪家还敢说您小气啊。”素碧笑着端了个冰碗递到林清跟前换下她手里的算盘珠珠,“上个月咱们给大格格晒嫁妆那天, 府里出了多大的风头啊,这都一个月了奴才出去还听人说那天的热闹。”
这几年太后和先帝连着走,守孝守得谁家都有急着要成亲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儿,不是非要把女儿往外推而是实在不敢再留了。林清这儿也一样,当初乐沅的亲事定下得早,自己和胤禟都觉得只要定下来那就没事了。
没谁也没想到先是太后薨逝,那会儿乐沅岁数不大,胤禟还根本没把这事往心里放,只说闺女多留几年挺好的,反正爱新觉罗家的姑娘嫁得晚的又不是没有。
但之后连着先帝驾崩又守了三年,这三年过完乐沅实岁十七,在外人眼里看来那就是更是十八还没嫁人的大姑娘了。为此府里不急翁牛特部那边也开始着急起来,小贝勒不敢直接找胤禟,就托他亲嫂子温恪公主来问。一个月之内就来了三封信,催得胤禟没了法子这才回信把婚期给定下来。
定了婚期之后,该走的流程就自然快了起来,翁牛特部那边为表诚心和重视,杜凌郡王和温恪公主还专门往京城来,一是探亲,二来就是替弟弟把乐沅给娶回去。
郡王和公主亲自来接亲,这待遇就是胤禟也挑不出半点错处来。但他又不愿让女儿在这事上平白矮上夫家一头,便临时又给乐沅的嫁妆往上添了两成。上个月晒嫁妆的时候满满登登挤了满院子的嫁妆,哪怕来的都是宗室亲眷也叫人看花了眼。
之后出嫁当天那一八零八抬一点虚货都没有的嫁妆更是看红满京城姑娘们的眼。林清还记得那天胤禟一路送着乐沅出城之后,送出好远都舍不得回头,最后还是温恪出面才把人九王爷给拦下。要不然这人非得一送送到草原上去不可。
为这事林清还很是笑话过他一场,平时几个闺女在府里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个当阿玛的多稀罕。现在女儿要嫁人,姑娘没咋哭天抢地的舍不得,反倒是把他这个当阿玛的给显出来了。
“可不是嘛,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咱府上大方,算是又出了名了。”林清不是舍不得给府里几个格格多备些嫁妆,反正东西再多也有个数。况且舒沅定的人家就在京城,再怎么准备也越不过乐沅去,拢共就这么几个孩子,胤禟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只是好不容易这两年府里低调些过了几年真正的安生日子,这一闹就又让四九城里把自家给记起来了。尤其如今珍珠和弘晸两个嫡出的孩子亲事还没定下,那就跟两个无主的金矿一般谁都想要。
现在林清每天都要收无数个请帖不说,明里暗里托人上门表示想结亲的更是没断过。但胤禟许是被乐沅嫁人的事给刺激了,舒沅和月沅定了人家没法反悔,珍珠这儿他就说什么都不肯再点头结亲,谁来都说孩子还小,他还要多留几年再说。
“福晋,您也别怪王爷太张扬,要奴才说张扬些是好事,也让外边那些人知道知道,咱们府上的格格金贵得很,且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求娶的。”
以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也总有长大的一天,琼芳丹灵前几年都在府里找合适的管事和掌柜成了亲,成亲之后也没出去照旧是留在府里当差。
尤其因着方嬷嬷和柳嬷嬷都还在,她们的称呼也还是琼芳姐姐和丹灵姐姐,就算成了亲也只不过盘起头发跟院里其他丫鬟以作区别,有时候连林清自己都会忘了时间过得有多快,身边的人都长大成家了。
素碧也不像前些年那般天真那般不谙世事,可不知怎么回事,明明是个开朗的性子却老也不愿意嫁人。好几次林清主动说想给她找个好人家,她也只摇头说不要。原以为是她还没开窍,可这会儿说起珍珠的事情来,却又是头头是道清楚得很。
“还金贵啊,再金贵可就真成金坨坨了。”这几年胤禟手里少了朝廷里的差事,大半的精力就又转回到自己的买卖上边。如今的九王爷不比当年,现在说一句九爷的买卖遍天下还真不夸张。
别说外人不清楚,就是林清自己如今对胤禟到底支了多大的盘子也有些没底儿,反正每三月送到自己这儿来的账本那数都大的吓人,可真要仔细一问胤禟吧,他又老神在在的不说明白,叫人烦得很。
“金坨坨怎么了,爷的珍珠就是这天底下最金贵的金坨坨,平常人想瞧爷都不让,还想娶回去?做他娘的白日梦去吧。”屋里主仆二人说话没背着谁,胤禟在门口就听见了。这会儿掀了竹帘进来,一边接过帕子擦干净头脸上的汗,一边老不高兴的反驳林清的话。
“穗穗,爷今儿还就跟你把话说明白了,珍珠的亲事谁家我都不答应,咱的女儿就应该留着,爷想留多久就留多久。”胤禟最近出门老被问珍珠的亲事,他被问得都快神经了。现在一听珍珠就激灵,总觉得有人要跟他抢闺女。
“行啊,您是王爷您说了算,您想留多久就留多久。”林清看着这孔雀在自己跟前一副‘天下老大我老二’、‘府里的事都我说了算’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可这话你别跟我说,你跟你闺女说去,看她怎么个态度,行不行?”
要不说这世上总归是一物降一物呢,珍珠小时候看着模样像胤禟,现在大了那混不吝的劲儿居然也像了她阿玛。前两年孩子还不懂男女之事,再出格也不过是喜欢算盘珠子,愿意跟着他阿玛沾手生意上的事罢了。
这样的事在林清和胤禟看来都不算大事,尤其胤禟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的本事和家业往后有了传承,好些铺子这会儿珍珠还没定亲事就被他划拉出来,说是以后都要当嫁妆给珍珠带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