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朔正端着水杯,好悬没把刚喝进去的水给喷出来。
“小屁孩,你才多大,还知道娶不娶的!”
“我当然知道!”顾明璟很不服气,挺直了胸膛,“娶回来,就是给自己当媳妇,就是咱们家自己人了。刘婆婆说,你跟嘉嘉姐是村里唯二的两个大学生,最般配了。可惜嘉嘉姐一门心思读书,你一门心思做生意。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谁也没想着找对象。愁死个人哩!”
刘婆婆指的是刘爱华。
没想到她还存着这样的心思,怪不得今天抓着他的手问东问西,三句话里总有一句在说宋嘉如今在京城怎样怎样。
顾明璟刚才那语气,还真有刘爱华说话的那味儿。学得有模有样。怪不得上辈子能当演员。可惜当了没几年,正是事业红火之时,得知两个哥哥的消息,为了给哥哥报仇,与顾乔对上,被反手送进监狱,身败名裂。
那本书里没提顾明璟入狱后的生活,但顾南朔从当日珠子给他看的画面中得知,顾明璟最后死在狱中械斗。
顾南朔顿感心疼,一把将顾明璟捞进怀里,用下巴使劲蹭他的头:“这么多话,还看不看春晚了,不看我可关电视了。”
“不关不关!我要看!”
生怕顾南朔来真的一样,还急起来了。
顾南朔失笑。
大年三十就这样在一家人打打闹闹中度过。初一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家家户户拜了年。家里就歇了下来。去年还有崔宏志带着顾南舒回娘家。今年顾南舒一直呆在家里。他们母族无亲,父族有跟没有一个样。与别家的喧闹相比,倒显得有些冷清。
于是几个人一商量,初三就回了县城。
顾南朔果然把电视搬了过来,又去买了根天线装上。搞好从房顶爬下来,正好碰到叶英叶雄提着东西来拜年。
要说他收的这三个徒弟,梁振邦与他的关系最好,叶英叶雄也不差。几个人对他都很恭敬,是真心实意把他当师父尊重敬仰。每每想到此,顾南朔就有点心虚。
相比起来,他这个师父当得就不太经心了。最初收徒是想把这项作为筹码与叶诚德谈条件,刚开始也是尽心尽力教的。后来在鹏城买下玩具厂,事情一多,就无暇他顾了。
叶诚德体谅他,见他两头跑实在辛苦,就干脆把叶英叶雄打包送到鹏城。如此,他闲暇时也更好教导指点。
顾南朔心里清楚,就自己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教徒弟方式,得亏他脑子里的东西多,本事大,又加之得了许秦两家的庇护,否则叶诚德就是再好说话,也得跟他翻脸。
所谓投桃报李。叶诚德给予了他最大的空间与便利,他自然要有所表示。本来说好教徒半年,这期限如今自是要延长的。再有对荣达的各项规划和设计,他也更上心了些。彼此有来有往,目前这种模式,双方都还算满意。
送走叶英叶雄,顾南朔才发现顾南舒不在家。似乎一早就没见到她。
“二姐呢?”
顾南弦左看右看,“没回来吗?早上说出去买点东西。”
顾南朔看了眼手表,这都一点了。大早上到现在好几个小时了,买什么东西需要这么久?
顾南朔皱眉,到底担心二姐出事,站起身说:“我去找找。”
刚走到街口,就看到前方顾南舒正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背对着他,看不清长相,但背影有点眼熟。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顾南舒嘴角扬起,眼睛里全是笑。
顾南朔就此止步,没有急着走出去,而是退了两步,隐匿在巷子里。
他看到两人告别,男人渐行渐远。顾南舒走入巷子,见到顾南朔也没多想,将怀里的纸包递过去:“出门刚好遇到袁老板,他就顺便把这个月的钱给了我。我数过了,一千。不多不少。”
以南两个月前已经成功转手,买家就是同一条街的袁老板。为了以南,他可谓绞尽脑汁,东拼西凑,想了许多办法都没凑够全款。
最后还是顾南朔得知后,感慨于他的毅力。毕竟卖店的消息放出去后,有意的不在少数,但大多数人碍于昂贵的价格退缩了,只有袁老板坚持不懈,每周都来以南询问,探听有没有别的买家已经私下谈妥。如此数月,心意不减。
顾南朔便出了个主意,分期付款。首付两千,余下的半年内结清。
知道这个消息后,之前退缩了的买家懊悔不已。全款拿不出来,两千他们有啊!分期他们也愿意啊!可惜,机会错失,再不会来。
顾南朔将钱直接揣进兜里,问:“二姐去哪儿了?”
“去买点书!”
顾南舒手里确实有书,但顾南朔亲眼看到是那个男人给她的。
“二姐,我都看到了。”
顾南舒一愣,转而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二姐,那个人是谁?”
“嗯……我……我跟他……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现在还没开始呢,只是……”
见顾南舒支支吾吾,顾南朔轻笑:“只是彼此都有好感,有这个意向,对吗?”
顾南舒睨了他一眼,更尴尬了。
顾南朔挽过她的胳膊:“姐,男欢女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姐姐如果觉得跟他还不到那个地步,不是介绍给我们认识的时候。那就先处着。我不问就是了。谈恋爱是姐姐的自由。我可以不管。但姐姐如果打算跟他长长久久在一起,总得让我把把关吧?”
“不是有意瞒着你们。只是现在说什么都还早。我也不知道会跟他进行到哪一步。所以想等一阵子,我们真在一起,关系稳定了,再和你们说。如果我们没这个缘分,那就不用说了。”
顾南朔点头,理解顾南舒的想法,他笑眯眯问:“行!都听姐姐的。别的先不说,但姐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结过婚吗?多大年纪了?”
“比我大三岁,没结婚。”
顾南朔蹙眉:“比你大三岁,那有二十九了。没结过婚?”
“他以前谈过,因为一些原因,没结成。之后再没遇到合适的,就耽搁了下来。”
“那他家人不催?对了,他家人你见过吗?好相处吗?”
顾南舒一顿,眉宇微皱。
“怎么了?”
顾南舒回神,“没什么!你这问得也太长远了,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指不定我哪天觉得他什么地方不对我脾胃,两个人就没往后了。且就这样处着看看吧。你别总是说我。你自己呢?你也二十三了。人生大事,你都不考虑考虑的吗?”
顾南朔摸了摸鼻子:“我还小呢。不着急。”
“二十三了,还小啊?你看看咱们周边,谁家二十三岁的大男人不是连孩子都有了。”
对于这点顾南朔也很是气闷。都怪现在的人结婚早,大城市还稍微好点,小县城二十岁结婚有娃的一抓一大把。他也就二十三,放在后世,这年纪刚刚大学毕业一两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有几个会英年早婚?
“哎!要不这样,我帮你打听打听,介绍几个,你先见一见,看有没有合眼缘的。虽然你现在本事了,生意做得大。但咱们也不求人姑娘家的家底。只要人好,品性没问题,跟你合得来,家里爸妈兄弟拎得清就行,你觉得呢?”
顾南朔:……我不觉得!
“诶,我想起来了。二姐,家里没盐了,我是出来买盐的。结果忘记了。我去买包盐!”
看着他逃跑的背影,顾南舒气得跳脚:“我年前才刚买了两袋盐,你跟我说家里没盐了!就是家里开饭馆也没用得这么快的!糊弄谁呢!找借口都不会找个好点的!”
跑出一条街的顾南朔为自己捏了把汗。想他前世爸妈不管,活到二十七八都没被人催过婚。这辈子才二十三,居然被人催婚了!
噗嗤!他也算体验了一把被催婚的头痛与无奈?别说,虽然……嗯,有点心累。但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还不错。自从奶奶去世后,他就再没有感受过了。
带着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又在家里呆了几日。初七这天,顾南朔与梁振邦一同回到鹏城。
如今的南麟已经初具规模,由于顾南朔施行新的管理政策,这半年来对工人岗位,公司制度,员工职责做了多次调整与细分,目前各部门已能自成一套完整的闭环。若无其他要事,平时老板离开几日,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顾南朔上班后,先看过这些日子的销量,再查了下现有库存,对比后,对每个玩具的制作产量做了调整。基本确定好公司新一季度的大致方针与目标后,开始抽时间考察鹏城的房产市场。
此时虽然还没有后世房地产的经营雏形,但由于鹏城经济的高速发展,带来了一系列连锁效应。大量投资商、人才、打工者流入鹏城,导致鹏城人口剧增。是人就离不开衣食住行。因而许多行业由此产生。
这会儿并没有房产中介机构,却已经有本地人脉广吃得开的做起了中介的活。
顾南朔找的这位人称龙哥,是陈俊辉介绍的,据说在中介圈子里名声不错。
首先是自住房。顾南朔选的城南路,此处位于市区,周围交通便利。地理位置优越。据说以前都是本地居民的自建房,有些年代了,比较老旧。后来其中一户人家发现鹏城的大老板越来越多。老板们在这边办厂,长期呆在鹏城,总要有个住处吧?老板们有钱,是不是也想住好点。
带着这种心思,那人找了几个懂工程的朋友把自家房屋推到重建,盖成两层的独立小洋楼。果然不到一个月就卖了出去,大赚一笔。
有这么个成功案例在眼前,邻居们争相效仿。至得现在,那一片几乎已成有钱人的聚居地。
顾南朔自己选了一栋。梁振邦听说后,也跟着选了一栋,彼此相邻。
看房源的时候,顾南朔发现另外有七八座房子是在一个地方的,全部出售。他有些疑问。龙哥解释说:“这边从前很穷,家家户户靠赶海谋生。赶海能挣几个钱?养家糊口都不够。倒也有不少人出海。捞得多点。可出海风险高啊。运气好能带些货回来,运气不好,人就没了。那些海上本事大的还好。本事不怎么样的,自然心里发虚。
“之前是不知道除了这条路,还能干什么。现在鹏城发展起来,多得是进厂的机会。一个月工资比赶海好几个月都多。谁还愿意赶海?这不,好几户家里老女老少都出来打工,赚了钱,就想办法搬到市区来住。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卖了换点钱。不过那些房子比较破,距离市区太远。不好卖。”
顾南朔心念一动:“这些房子都有产权证明吗?”
“房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渔民世代居住的,他们哪里懂什么产权不产权。不过既然托了我们来卖,我们自然都帮他们向有关部门做了报备申请,产权文件齐全,你放心。”
顾南朔眼前一亮,“这几间我全买下来了!”
龙哥懵了好一会儿,犹豫着说:“咱们做买卖得实诚,我跟你说句实话,这些房子比较破。”
“我知道,你之前说过了。”
“我是说过。但你可能不太理解我这个破的定义。”
“危房?摇摇欲坠要倒塌了的?”
龙哥一噎,摇头:“那倒不至于。就是漏风漏雨难免。而且离海边近,湿气重。”
“没关系。我不是用来住人的。”
“那你是想推翻建厂?这更不合适。先不说地里位置不合适的问题。这些房子虽然在一个地方,但并不相连。有些中间隔着空地,有些中间隔着别人家房屋。还有人在那生活呢。你总不能把他们赶走吧?”
顾南朔轻笑:“我也不建厂。买了先放着。”
“放着?”
“嗯!算是一种投资吧。你看,鹏城几年前是什么样,现在是什么样。以前城南路这块的房子跟地不值钱,现在呢?”
龙哥哈哈大笑,“你要是存着这种想法,那就打错算盘了。你看看咱们鹏城现在的情况,即便再来几次扩建,开发新城区,也开发不到哪儿去啊!至少十年内不可能。”
顾南朔点头,“这不重要。十年不行,我可以等二十年,三十年。”
往后那边可是寸土寸金。
“你算个价吧!”
“你真要买?”
“对!”
“行!这些房屋面积大小不一,我之前跟屋主都商量过,价格在这里,一共八间,加起来是这个数,你看看。”
顾南朔接过数目一瞧,差点没窒息。
八间房屋,三千一。平均不到四百一间。简直比白菜价还白菜价!
他突然有点心虚,总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见他蹙眉,龙哥问:“你要是觉得这价格有问题,我们可以……”
“每间加一百吧!”
龙哥:???
“啥?你说啥?”
“我说,每间我额外补贴屋主一百块。总价三千九。我全要了。”
龙哥:……
三天后,全部手续办理完毕,房屋过户,顾南朔除说好的中介费用外,还给龙哥封了个两百块的红包。
待他走后,龙哥的手下唏嘘不已:“龙哥,你说这位有钱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这些房子,三千一都贵了,他居然还主动加一百。我只见过砍价的,还从没见过主动加价的。他真是大老板?这样的,能做大老板?”
龙哥睨了他一眼,也觉得奇怪。他都准备好了对方杀价,要怎么跟对方扯皮,争取一个好价位了。结果……始料未及。
不过,看着手里的红封,龙哥表示他很满意。人家是聪明还是蠢,跟他有什么关系,钱到手了就行。
这些走的都是私账,属于顾南朔个人购买,与南麟无关。
除此之外,顾南朔还买了三间铺面。北靠城南商业区,却不在商业区内。南邻城南路富人区。东西都是居民带,有不少人流。三间铺面走得公司账目。买下后,他找了当初给南麟扩建厂房的工程队,将三间打通。
彼此合作过一次,把设计图交给负责人,对方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