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许南城一言未发，但是，站在他身后的白远山还是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让人恐惧的凉意，他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低声的说：“城主，这是……”
“给她穿件衣服。”许南城直接打断了白远山的话，他轻轻的说。
白远山微微愣了一下，他抬起了头，看向了徐南山的侧脸，而对方的表情依旧冷硬得好像是冰天雪地里面的岩石，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那原本就已经浮现在白远山心中的虚妄猜想又不自觉的跳了出来，他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可是，她是实验品，没有必要穿衣服。”白远山缓缓的回答。
许南城只是动了动眼珠子，朝着白远山的方向瞟了一下，随后又听到白远山说：“每一个实验品都是这样的，为了方便实验……”
“她是莫染，她是亡者最强者，对于最强者应该给予应有的体面。”许南城将眼珠子重新转回正前方，安静的注视着玻璃后面那个被挂在铁链上的女子，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白远山的心里面在疯狂的问着，可是这些问题他没有一句敢说出口，连一个字都不敢，他就这样看着许南城，半张着嘴巴，喉咙里面呼呼的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
许南城随后转回了身体，并不看白远山，而是朝着来时的路步伐稳健的离开，而他的随扈也跟着他离开，直到他走出去了有将近十来米的时候，白远山才猛地回过神来，他连忙喊道：“城主大人！”
许
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白远山的心肝五脏都是颤抖的，他怕许南城否认，那么自己……
许南城真的只是顿了一下脚步，接着就看见他继续往前走去，只是在离开之前，他抬起了手做了一个“OK”的姿势，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明亮的过道里。
一直悬砸白远山心口上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几可不见的吐出了一口气，而站在白远山身边的助手低声询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试验，白远山则抬起了眉毛微微笑了一下。
“随时。”
第156章
自愈, 是亡者最让其他种族羡慕嫉妒恨的天赋，而且也是也最为逆天的天赋之一。
当然，用神之遗迹壁画里面的说法来描述的话，亡者是为神战斗的种族, 天生的战士是需要这样的与众不同的天赋的, 同样的, 神是公平的，当亡者得到了这种与众不同又逆天的天赋之后, 必然会失去一些东西, 比如他们的生育能力。
虽然自愈这种能力是随着亡者出现的时候就存在于他们身上的，但是这种能力其实跟亡者的实力强弱是有直接关系的。
简单直白的说人话, 就是自愈能力的强弱是跟亡者的等级相关联的。
别看莫染已经七级了, 放眼一看无论是在亡者还是在另外三个种族之中都是顶尖的高手了，事实上, 七级在整个明日的等级中并不算是什么高等级。
按照《明日》的等级划分，一二三级就只能算是入门, 也是为了熟悉世界和游戏做准备的等级，在这个等级之中，亡者的自愈能力是很弱的, 就好像是莫染刚刚重生的时候, 她那个腹部的伤口虽然看起来非常的惨烈，事实上并没有失去太多的器官, 这种伤口在自愈中只能被划分入轻伤，就是这种伤口她也花费了将近两天才算是完全恢复过来。
而玩家进入了四五六七级就算是中级玩家了, 这个时候的玩家对于世界熟悉了，实力也在不断的提升，相对应的, 各个种族的天赋实力也跟着提高了，特别像是莫染这种已经达到了七级的玩家，身上的伤口如果只是类似刀伤之类的皮外伤，一般一个小时之内就能恢复。
如果伤及内脏或者失去内脏的话则按照失去内脏的多少进行自愈，大概需要三个小时到半天时间就会恢复如常；如果失去了四肢的话也会按照失去四肢的多少进行自愈，时间则是五个小时到十个小时之间；如果同时失去内脏或者四肢的话，完全恢复则需一天到三天的时间，如果失去了头颅，完全恢复需要三天时间；如果浑身上下只剩下了心脏，其他器官完全缺失的话则会根据亡者本身的实力来恢复了，至少也需要七天，多则半个月。
当然，这个
在《明日》之中，只有达到了八级以上的玩家才能算是高级玩家，不过，八级以上是什么样的感受莫染不知道，毕竟上一世她死的时候也只有七级，现在虽然快到八级了但是也只是七级，她还没有机会体会到步入高级玩家范围之后会是什么样的一个跨越。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可以让过去的伤口慢慢的愈合并且消失，也可以让曾经的仇恨慢慢的淡漠并且放下，但是莫染从不这么觉得，时间确实是个好东西，但是过去的伤口并不存在因为时间的流逝就愈合，时间并不能淡化伤害的存在，反而那些原本包裹在伤口外面各种不算重要的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最后在记忆中只会存留下一个孤零零的伤口，那才是最疼的。
之所以很多人说过去的伤害已经忘记了，那无非是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因为他说谎，第二不过是因为有更大更疼的伤口，那些细小的、不怎么重要的伤口自然而然就不在意了。
同样的，那些曾经深刻存在的过的仇恨也不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消失，如果真的放下了无非是自己看开了，不想计较了，心底里跟那个曾经恨过的人说算了，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原因。
当世界失去了光明之后，莫染的听觉、触觉和嗅觉变得更加的敏锐，当生命中只剩下等待的时候，那些原本已经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痛苦就开始变得更加的清晰。
莫染开始不断的回忆上一世在实验室里作为实验对象不断被解剖、切割、焚烧、烹煮等等的记忆，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异常的痛苦，她甚至下意识的逃避这些记忆，希望能无视这些痛苦，但是她的理智却不断的让自己去重温，去感受，直到她对于这些记忆，这些痛苦变得麻木而无感。
人，从来都不存在生来就强大，每一次演变为强大或者更加强大，其实都是从无数痛
这个道理莫染在上一世就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了。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些，正是因为这种不断重复经历那些痛苦，才让莫染在过去的几次实验中挺了过来。
她轻轻的动了一下垂着的头颅，试图让自己的颈椎舒服一点，一边在心里暗自数算着已经经历的实验项目。
第一次，她的皮肤上被各种武器划开，有锋利的刀刃，有尖锐的箭镞，还有生锈的钝刀，还有一些莫染无法准确描述出来的东西，它们在她的身上一点点的深入，一点点的撕裂，一点点的探索，甚至很多时候，莫染觉得那些缓慢的进程是刻意延长她的痛苦，这样的实验大概在四个小时之后结束了。
接下去，为了恢复身体机能，她得到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第二次，她身体的皮肤和肌肉被巨大的锤子一点点砸烂，但是对方却精确的控制着锤子的走向，并没有伤及她的骨头，在全身的肌肉和皮肤变成一团肉泥之后，她再次得到了休息时间，这一次大概得到了两天的时间。
第三次……
直到上一次，莫染细细的算着，总共进行的七次实验，这些实验主要是针对她的皮肤和肌肉的，分别是切割、锤击、搅拌、焚烧、腐蚀、蒸煮和病毒，如果她没有计算错的话，加上休息恢复的时间，她从被抓捕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了。
根据上一世被实验的经验，当皮肤和肌肉的项目做完之后，人类下一步要进行的应该是针对骨骼的实验。
莫染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这大概是到现在为止还能够动弹的肢体了，手指上传来的灵活触觉让莫染确认她几天前被完全腐坏掉的肌肉和皮肤已经完全的恢复了，那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一次实验应该很快就到来了。
尽管实验的过程非常的痛苦，但是对于莫染来说却并不是没有任何的收获，她在不断被运送的过程中通过回音已经将实验室的路基本摸清楚了，除此之外，还有整个实验室里面的守卫分布也了解得七七八八，这一切都在她的脑子里形成了一副完整而清晰的地图
所以，并不存在什么真正的路痴和不辨方向，存在的只有上心与否而已，就算是像莫染这种天生没有方向感的人，在这种环境下还不是依然是个地图达人。
虽然说是重生，但是跟上一世相比其实还是有非常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这个实验室就比上一世的实验室更大，更复杂，大概是因为现在的莫染是七级的缘故，这里的守备更加的森严。
如果没有眼罩的话，莫染觉得最多三两次她就能够将这个实验室的地形摸清楚，但是因为从头到尾带着眼罩的话，无疑对于她收集完整的地图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不过就算是这样，她觉得只要再被他们搬出去几次她应该就能完全将实验室的地图给绘制好了。
尽管说起来十分的不爽，可是现在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了，等待人类的再次实验。
啧，她都有点等不及了呢。
“数据怎么样？”白远山走进了总控室，对着自己最得意的助手李莹问道。
白远山总共有三个助手，他们分为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监视着莫染的一举一动，虽然说，每个人每天只需要负责八个小时，但是需要全神贯注的记录莫染身体上的所有数据的变化还是让人感觉到异常的疲惫。
李莹听到了白远山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她将手里记录的数据本子递给了白远山，站在他的身边，她悄悄的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颈椎和手臂，顺便打了一个无声的呵欠。
“她出声了吗？”白远山将手上的数据记录本翻得唰唰作响，像是随口一般的问道。
“没有。”李莹连忙掩饰住打得呵欠回答道，顺便抬头看了看对于莫染的监控显示器，显示器中的莫染一如既往，和第一天到实验室里面没有任何的区别，如果不是所有的数据都显示着她是个活着的个体，李莹几乎觉得这是一个死人或者干脆是个假人。
再过去的二十多天时间里面，他们对于这个叫做“莫染”的亡者进行了七个大项几十个小项目的实验，但是她从来没有发出过任何一点声音，甚至连她的眉头都没有抖动一下。
如果不是在实验的时候她的血压会升高的话，李莹真的
“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吗？”白远山的目光落在了莫染的实验数据上关于心率的一项上，一直非常的平均，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无论是开始试验还是试验进行中或者是试验结束，又或者是进入休息状态，她的心率一直非常稳定，稳定得就如同丝毫感知不到环境的变化、身体的痛苦一样。
“没有。”李莹回忆着莫染经历过的每一项试验，虽然那些试验项目并不是落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这样看着她也能够感觉到无尽的痛苦，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莫染为什么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呢？是真的无痛觉吗？还是她已经强悍到感觉不到痛苦了？
那些血腥的实验让李莹的皮肤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她用双手不断的磋磨着自己的双臂，试图让这些鸡皮疙瘩快点落下去，顺便跟白远山详细的解释着：“任何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算是语气助词也没有。”
“是吗？”白远山的语气显得非常的平静，但是根据李莹对于他的了解，这个时候的白远山心情并不是很好，又或者说是非常的生气的，这种生气大概是来源于自己无法掌控的现状。
不由得，李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老师，你说会不会是高等级的玩家就失去到了痛觉？”
白远山对于这种猜测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在人类身上这样的猜测并没有得到过证实，在其他的亡者身上也没有得到证实：“不会，以前的数据不是都有吗？”
“但是以前的亡者没有七级的。”
“痛觉并不会因为等级升高之后一瞬间消失的，如果痛觉会随着等级升高而消失的话，那么也会是呈现阶梯式的消失，绝对不可能是断崖式的。”白远山皱着眉头说着，这种近乎白痴一样的解释让他很不耐烦，他不知道是要说服李莹还是要说服自己。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问：“明月臣以前的记录，他七级的时候有痛感吗？”
明月臣虽然不是实验对象，但是作为人类的最高等级强者，他的所有数据其实都被白远山他们掌握着。
“有的……但是，莫染不是人
白远山显然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了，他挥了挥手，将手中的记录本丢在了桌子上，转身离开了监控室，李莹只来得及愣愣的看着白远山的背影飞快的穿过了门，不过瞬间就消失了。
莫染正在根据记忆继续整理着实验室的地图，却听到了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她本来觉得是要来带她去进行下一次实验的冰不以为意，但是，很快她就发现这次的脚步声不太一样。
平时来带她做实验的脚步声很嘈杂，一般会有六个人，但是这一次的脚步声虽然快，可是非常的单一，应该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
一个人来到这里？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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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白远山的脑子里乱极了。
有一种叫做“凭什么”的感觉在不断的翻腾着, 就像是粘稠的火山熔岩滚烫通红得灼烧着他所有的理性。
凭什么莫染还要活着呢？凭什么他的女儿就要死去呢？凭什么莫染可以这么平静呢？凭什么她还能如此淡然呢？凭什么她会变成强者呢？
一切的一切，最后都归结于一种不甘心。
白远山不甘心看见如此平静的莫染，白远山不甘心看她如此沉默，她应该痛苦, 她应该绝望, 她应该凄厉的惨叫, 她应该不断的求饶，她应该毫无尊严的跪下, 只有这样白远山才会感觉到心中的仇恨的火焰会淡去一些。
但是, 她为什么要这么平静？
白远山觉得在自己每天都在白薇被人斩首的痛苦浮沉的时候，他绝对无法原谅作为罪魁祸首的莫染是这样的平静, 他要让她痛苦, 他要让她绝望，他要让她生不如死！
所以, 他不断的将每次实验的时间拉长，让她受到更多的更漫长的折磨, 不过，从现在的数据上看，这样的手段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这种结果反而放白远山异常的怨恨。站在门外面, 他通过了那厚厚的玻璃静静的注视着被吊挂在房间里面的莫染，如果□□上的痛苦不能够让她感觉到痛苦的话, 那么试试别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