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染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何遇话里面的意思,不由得愣住了,带着些疑虑看向何遇:“什么?”
何遇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按捺自己翻腾的情绪,过了几秒钟之后他才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莫染,用一种异常慎重的声线询问道:“你是看上了明月臣的那张脸了吗?所以,才要他?”
这个问题真的是大大的超出了莫染的意料之外,她真的是完全没有料到这种问题会被问出来,更没有料到的是,这种问题会被何遇问出来。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个问题,自己琢磨一下,她甚至觉得这个问题太有意思了,越想越好笑,她竟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问题并不好笑,甚至相当具有可能性,毕竟明月臣的那张脸着实漂亮,原本这个想法都在每个人的心中悄悄的蛰伏着,现在却被何遇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他们也有一种吐了一口气轻松的感觉。
不过让所有亡者都没有料到的是,这个问题得到确实莫染放声大笑。
这里面除了何遇之外,大概没有人跟莫染相处过,所以更不要提他们能看见莫染如此恣意的大笑了,当下,所有的亡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面面相觑。
何遇却皱了皱眉头,他叹了一口气,口气稍微的放得温和了一点:“亡者的面容就已经很
莫染似乎强忍了笑意,弓着腰肩膀耸动了半天之后才终于抬起头来,她抬起了手指轻轻的擦掉了眼角因为大笑而被挤出来的潮湿,眉眼如花般的反问:“何遇,你是在怕什么?”
何遇没有说哈,他只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合上了,没有再说一个字。
莫染却站了起来,她朝着会议室外面走去,不过走到了何遇的身边时,她停住了脚步,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你们所有设想的都不可能,亡者要认清自己的位置,我比你们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异常的坚定,像是再给所有的亡者们吃定心丸,也同时是在告诫自己什么。
说完,她又超前走了几步,不过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再次停了下来,这一次干脆转过身来,她看着谢浪问:“我刚刚开那个玩笑对你们后面的谈判有影响吗?”
谢浪还沉浸在刚刚莫染明明白白的否认之中,还沉浸在极速的大起大落的八卦中,忽然却被莫染点名,竟然有点回不过神来,略略的愣了一两秒才意识到莫染到底在说什么,他连忙收起了刚刚的嬉笑的心情,认真的回应:“不会,两个种族要建交怎么可能是谈一次就谈好了,我觉得还有得熬。”
莫染点点头:“那就好。”随后她很不在意的笑了笑:“能给亡者多争取利益就多争取一点,毕竟这种合作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荡然无存了。”
说罢,她不再停留直接朝着会议室的外面走去,她想要到关押王霖的地方去看看,却不想刚刚走到了外面就看见人类的使团正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争论什么,而明月臣就站在人群的外面,双手抱在胸前靠在一根岩石柱子上,仿佛对于使团的争论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原本他是垂着头正在看着脚下的冷硬的土地上竟然长出了一些嫩绿的草芽,却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目光直接打在自己的身上,他立刻抬起头,就看到了远处了莫染。
瞬间他身
很快就有人来带着莫染去看关押着王霖的地方去了。
说是关押,其实条件还不错,在一个干净的房子里,甚至还准备的被褥,除了没有什么自由之外,什么都还挺好,住在这里的人完全不像是被带来交换作为礼物的囚犯,倒像是一个被强权压制落魄的书生。
听到了门响,王霖转过头来,朝着门边看去,不过不等他看清楚来人是谁,一种巨大的压力就直接朝着他逼了过来,那压力不仅是带着无穷无尽的重量,更带着让人战栗的恐惧,那是一种从外到内的压制,直接就让王霖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王霖知道,这个东西叫做威压,他也见过很多高等级的人类或者是亡者,可是从来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威压,那种威压是肆无忌惮的,仿佛马上就要将他一整个人碾压成血肉模糊一样。
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中,他听到了缓慢而且有序的脚步声从门口朝着他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虽然不重但是却非常清楚,而那威压也随着这脚步声愈发的强大起来,王霖只觉得自己都要被碾碎了,巨大的恐怖在他的心中不断的盘旋,他无望的张开了嘴,想要喊出什么,可是,张开嘴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倒是直直的从胸腔里喷出去了一口腥咸滚烫的鲜血。
他睁大了眼睛想要抬头,可是却只能看到自己的鲜血喷溅到的地方。
接着他就看见了一双暗红色的靴子停在了他的鲜血边上,并没有再往前走一步,仿佛颇为嫌弃一样。
来者是谁?
是亡者的城主吗?是薛长风吗?
当时白薇就是死在薛长风手里面的,现在薛长风也要来杀他了吗?
就在王霖脑子里面糊里糊涂的转着,整个人都要陷入昏迷的时候,那原本压在身上
直到这个时候王霖才能正常的呼吸,可是,被强力挤压过的肺部在呼吸进去了第一口口气,就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随着他的咳嗽,那喉管里面却喷出更多的鲜血,一时间,他的身上、手上、所能看见的地方都是鲜血,触目惊心。
“很痛苦吗?”一个毫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从高处轻轻的响起,却像是冰凌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刺得王霖几乎□□出来。
在没有的威压的压制,他终于可以抬起头来,不过只是一眼,他就认出来面前这个人是谁。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那一天早就已经背叛了薛长风的白薇将整个君临天下的公会引进了他们黄泉公会的包围圈,就在他们以为可以捕捉到所有的亡者,并且可以对于亡者那特殊的天赋进行研究的时候,却从天而降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但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战局,还将他们本来想要黄雀捕蝉的黄泉公会逼入了极为狼狈的境地。
不光光是这样,还有她骑在那三尾蝎王的背上战斗的情景仿佛会发光一般深深的刻在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中,不过对于王霖来说,也正是这样的她,放任着那三尾蝎王朝着他和白薇冲过来,就在那蝎子尾巴重重的砸下来,直接将白薇的一条腿给砸得血肉模糊之后才将三尾蝎王又拉到了别的地方去。
王霖绝对不相信那蝎王是脱离了掌控,以这个女人当时对于那个怪物的精准控制,如果她不想,那蝎王肯定不会冲过来伤害白薇,所以,当时她是故意的!
能将一头如此大的怪兽像是玩具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甚至是在人类之中也不会几个能做到,可见她的实力恐怖。
如果说,这段记忆只是让王霖知道这个女人的实力凶悍的话,那么刚刚的威压更是将王霖所有的胆量都压碎了,他抬头近乎绝望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浑身抖得好像是秋天被风吹落下来的落叶一般。
“是…
“真荣幸啊,你还记得我。”莫染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鸿毛一般,可是落在了王霖的身上却仿佛是泰山压顶一般。
随着莫染的声音落下来,那巨大的威压再次袭来,这一次直接将他压得从坐着的姿势直接重重的打在了地上,王霖只感觉到自己像是一件被砸得粉碎的瓷器,五脏六腑都已经被摔得稀烂,他痛苦的张开嘴想要叫出声,可是声音却生生的卡在了嗓子中间,一点都发不出来。
他只能感觉到鲜血从他的嘴巴、鼻子中喷了出来,甚至连他的视线中也弥漫了鲜血,让他的视野中一片鲜红。
可是他的听力却没有半点损伤,他甚至能听到对方有序而平静的呼吸声,王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非常难看,或者说血腥,但是,却没有对对方造成任何的影响。
就在这个时候,他又听到了对方轻轻的声音落下来:“痛苦吗?”
这是莫染看见王霖之后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她明明知道王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她还是想问一问,替那些曾经被他们毫无人性的抽掉血液、切开肚子、甚至是剥掉皮肤的亡者们问一问。
王霖奋力的伸长了脖子,他的声音化成了气音在喉管里发出了咯咯咯的滚动声,极度的痛苦让他整个人几乎崩溃。
他将自己的手长长的伸出去,抠住了地板上的缝隙,然后用尽全力拖动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朝着莫染的脚边爬过去,终于当他爬到了莫染身边的时候,那巨大的压力又消失了。
抓住了这一瞬间,他一把用手握住了莫染的鞋,并且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眼眶中都是通红的血丝,他冲着莫染声嘶力竭的喊:“我知道错了,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莫染却轻笑出了声音,她蹲了下来,垂着睫毛看着面前这张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目光中似乎有着无限的温柔和暖意:“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我求求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莫染似乎非常满意王霖现在的样子,她抬起了手,轻轻的将他那因为汗水濡湿的头发拨到一边,温和的像是对待一个孩子的母亲一般。
“你杀了我吧,我求求你,你杀了我吧!”王霖却已经被这种碾压的痛苦弄得快要疯掉了,他现在只想结束这种痛苦,他不断的央求着莫染。
莫染却轻轻的“嘘”了一声,“你不听话哦,我在向你问问题呢。”
本来一行求死的王霖却在此时此刻一下子停住了恳求对方的声音,他望着莫染的红色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藏着地狱中翻滚的熔岩,随随便便就能烧毁一切,就在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爬上了他的灵魂,甚至比刚才那种碾压更让人恐怖。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吗?”莫染似乎非常有耐心,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城主送我来的。”王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可惜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要城市本分多了。
“不,那是因为你没有利用价值了。”莫染像是在哄孩子一样,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她又摇摇头:“应该说,你最后的价值就是用来平复亡者的怒气,知道为什么城主为什么要用你来平复亡者的怒气吗?”
王霖的眼睛里泛出了深深的绝望,他想说话,但是嘴唇只能不断的颤抖,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猜,你和白薇的那点勾当你已经全部告诉城主了吧,或者并不仅仅是这些,还有更多。”莫染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温柔。
而王霖的却越来越恐怖,越来越绝望,他蠕动着嘴唇,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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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夜色正深的时候, 寒风堡垒的门开了。
一行人踏着夜色朝着君临城开进。
何遇递了一条黑狐狸毛皮斗篷给莫染:“再往君临城走风就更大了,挡挡风。”
莫染本来想说不需要,但是抬眼看着何遇在夜色中那双也跟着暗红色的眸子,最后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条毛茸茸的斗篷, 她直接就披在了身上, 顿时感觉到一种暖意就朝着身体里面涌了过来。
就算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各种严苛环境的莫染也被这股暖意熏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忍不住舒服得缩了缩脖子, 就连声音也变得有几分慵懒:“谢了。”
何遇笑了起来。
说起来,他们两个其实就是从A市跑出来之后一起同行过一段时间,到了君临天下之后,他们两个人能在一起共同相处的时间和机会都不多, 但是在何遇眼中莫染是不一样的。
就算是在所有人眼中莫染是无所不能的神, 可是,在何遇眼中, 莫染依旧是那个初次见面就张牙舞爪的同族, 再技能和对于世界的探索上, 莫染像是他的老师, 但是在别的地方, 何遇始终觉得莫染像是一个不怎么会照顾自己的小孩子。
所以, 哪怕知道也许莫染不需要, 但是, 他还是忍不住操心,忍不住多嘴,就生怕她亏待了自己。
而对于莫染来说,何遇也是不一样的,上一世,何遇是作为同族第一个拉住自己的手的那一个, 并且教导怎么认识这个残酷的世界,将自己的本事毫不保留的教授,当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才死的。
到了这一世,倒像是轮回一般,她处于了那个老师的位置,可是有些地方还是没有变的。
何遇比任何人都关注自己的状况,与其说他和自己关系好,倒不如说他有时候像是个老父亲一般操着一些操不完的心。
不过,说实在话,莫染非常享受这样的关怀,这样的关怀让她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有存在价值的人,而不是一个冷冰冰的杀戮机器。
“一定要带他走吗?”何遇转过头,就正好看见拉着王霖的囚车从门口驶过,说是囚车,倒不如说是一个大
从那个口子看过去,只看见王霖有气无力的蜷缩在箱子里面,身上倒是穿着厚厚的棉衣,不过看起来更加孱弱了。
只是,这样保暖的措施让何遇有些不爽,他可忘记不了当时在黄泉公会的驻地,在那栋房子里的同族们所遭受到的一切,而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能完完整整的活着,甚至还有保暖的衣物,这太不公平了。
“居然还穿着棉衣,这待遇未免也太好了。”何遇皱着眉头,十分不忿的嘀咕。
莫染却笑了起来:“这一路上还是挺冷的,如果不仔细一点我怕没有到君临城他就被冻死了。”
“为什么要带他一起走?要杀他在这里不一样吗?”说到底这才是何遇比较奇怪的地方,在他看起来王霖是一个死上十次八次都不足惜的人,根本就不值得还带到君临城去。
莫染伸出手将那黑狐狸毛斗篷紧紧的包裹着,她眯着眼睛,就像是一只在冬季太阳下舒服慵懒入眠的猫,就连她的声音也跟着慵懒了起来:“谁跟你说我要杀他的。”
这下子刚刚还有些不爽的何遇仿佛见鬼一样的转过头来看着莫染,眼睛瞪得老大,他甚至用小手指抠了抠耳洞:“为什么?他都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跟人类的那个城主说完了,现在指不定那个城主在想着什么办法要对付我们呢,这个时候,你还要留着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