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勒瞥了她一眼,冷淡道:“谢谢。”
卖电吹风的柜台在三楼最里侧,冷冷清清的,售货员低着头,隔一分钟就点一下,明显在打瞌睡。
韩勒走过去,手指曲起在玻璃台面上敲了敲。
售货员迷迷瞪瞪抬起眼,还没从梦中彻底回神,傻傻愣愣。
韩勒眉头微拧了一下,问道:“性能最好,安全性最高的电吹风是哪一款,麻烦给我看一下。”
电吹风啊。
啊,电吹风??!!!
售货员瞳孔放大,赶紧站起身,激动得有些结巴了:“电吹风啊,哈哈哈,性能最好的那当然是万里牌,保管用上二十年三十年都成。”
他边说边从货架上取下一个蓝色手柄、金属风筒的电吹风,指着开关按钮继续介绍:“开关一共是三档,分别是,关停档,一档,二档。额定电压220伏,频率50Hz,功率750瓦,非常适用。”
售货员一边说,一边观察韩勒的表情。
“及腰的长发吹干大概需要多久?”
听到韩勒这样问,售货员心里立马有谱了,看来是为别人买的。
再看这名客人周身的气质,举手投足都彰显他的强势和自信,这样的男人自然不会为了普通朋友特地跑到商场,那一定是关系非常亲密的异性。
要么是妹妹,要么是对象。
那这单稳了。
他笑眯眯地说道:“十分钟左右,平时使用起来特别方便,最适合送对象了。”
韩勒轻笑:“给我妻子买的。”
售货员做出惊讶的表情,感慨道:“你看起来很年轻啊,居然这么早就结婚了啊,想必和你的妻子感情一定很好。”
这话算是挠到了韩勒的痒处。
他就喜欢听别人夸他和宿淼天生一对感情好。
他轻点下巴,笑意渐深:“确定好用?出问题的话,我会找你。”
“自然,万里是大牌子,质量绝对是值得信赖的,卖得可好了。”
韩勒又笑了笑,没戳破他的话,爽快付了钱。
他拎着电吹风到二楼时,眼角余光瞥到卖头油的地方,想了想,又调头去买了两罐栀子花香的头油,这一耽搁,正巧跟韩成雪两人撞了个正着。
“老四,我就说见着你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韩勒斜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百货商场除了买东西还能做什么?”
他睨着韩成雪,表情怪嘲弄的。
似有‘你居然问出如此愚蠢的问题’的意味儿,实在气人。
韩成雪登时难堪得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她觉得太丢人了,韩勒当着外人面一点不给她面子。
“韩勒!!!”
韩勒懒得理会她们:“我先走了。”
说走就走,傅莹看他眼神全程没落在自己身上,不禁急了:“韩勒,你不记得我了吗?”
她声音不低,又喊了自己的名字。
韩勒眼底迅速闪过一抹不耐,转过身,冷哼道:“你谁?”
“想跟我攀关系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么自信我该记得你,那你是何方神圣,先报上名来?”
这话委实难听。
简直是把姑娘家的脸皮扔地上踩。
二楼又是卖化妆品和服饰的地方,人流量本来就大,傅莹刻意大声跟韩勒打招呼,就是想逼得他不能像之前那样装没听到,没想到最后难堪的还是自己。
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她的面子。
傅莹咬着下唇,脸臊得通红,要哭不哭的样子。
惹得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用指责的目光看着韩勒。
大家伙低声议论,还以为他至少会不好意思,跟女同志道个歉。
没想到韩勒剑眉一扬,不屑的“啧”了一声,将肆意妄为、傲慢不羁发挥到了极致。
“呔,这是什么意思?让你报上名号来,你就这副表情,是你的名字难以启齿吗?我现在离你三米远,你要是有什么事,别想碰瓷。”
傅莹美目圆瞪,嘴唇轻颤。
韩成雪也愣了快一分钟,回神后立马维护傅莹:“老四,你故意的是吧?莹莹是我朋友,从前还来过咱们家,你会不认识?你快给莹莹道歉。”
傅莹配合地捂着脸,嘤嘤低泣。
韩勒看了看手表,八点半了,想到家里还等着他处理的鸡,他脸色瞬间冷肃起来。
目光直视韩成雪,掀唇冷声说道:“你朋友关我什么事?阿猫阿狗我都得认识吗?韩成雪,你少在我面前摆谱,我赶时间,没工夫跟你拉扯,下回还带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堵我的路,我不高兴了,就会想修理人。你就等着满世界都知道你爱慕有妇之夫的事吧。”
韩成雪气得脸铁青。
又见周围的人用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隐约听到“啊,第三者啊”、“不要脸”、“长得挺体面的,咋心那么坏呢”这样的字眼。
即便认定自己没错,面皮也烫得快烧起来了。
这一刻,韩勒的话让她无地自容,她愤恨地瞪了韩勒一眼,顾不得傅莹,推开人群跑了。
傅莹眸光暗了暗,她眨了眨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划过。
“韩勒,你——”真那么讨厌我吗?
韩勒抬起下巴,一副退避三舍的样子:“还有你,我管你跟谁是朋友,我可是有媳妇的人,你少拿这种恶心扒拉的眼神看我,别以为男人的名声就不是名声!”
傅莹:……
作者有话要说:注:《我是一片云》,琼瑶!!标准的爱情至上小说,在当时被称为“毒草”,但在年轻人那儿很流行。感谢在2021-06-11 14:52:19~2021-06-11 23:5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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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韩勒恣意惯了,从来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对上宿淼,偶尔都要嘴贱一把。
何况是对待傅莹这种,在他心里等同于臭狗屎的人,她不主动跳出来碍眼他其实不会对她做什么,但她心存妄想,韩勒不仅不觉得荣幸,还觉得恶心坏了。
哪管周围多少人看着,傅莹又是多么悲愤欲绝。
尤其是,这话他跟傅珂说过一次,结婚当天又当着其他人说了一次。
凡事不过三,这些人全都觉得傅莹柔弱不堪,舍不得劝告她适可而止,不要想往他身上抹脏水。
那就只有他自己警告了。
而他的警告从来不是奔着给人留面子去的。
扔下这句话韩勒转身离开,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下,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让他顺利下楼了。
只留下傅莹傻傻站在原地任人指指点点。
傅莹双眸含泪,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试图微笑,镇定地面对吃瓜群众的打量,但韩勒的话太能刺痛人,不仅全盘否定她的爱慕,还把她形容成一个不要脸、道德低下的女人。
她实在笑不出来。
不仅笑不出来,因为太想维持从容大方的姿态,眼中却不小心流露出怨恨,脸上的肌肉便扭曲成了奇怪的模样。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路人见状便嘀咕起来。
“哎哟,人家小伙子说得没错,这女同志不安好心啊,看看她这眼神,呀,好可怕啊。”
“刚才跑掉的那个也是惦记别人家男人,这个又是,老话说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人家男同志动摇了,他家里媳妇多惨啊。”
“……就是,你们这些男人学着点,别见了个姑娘哭哭啼啼就凑上去。”
“多好的年轻人啊,仪表堂堂还不沾花惹草,可惜有媳妇了。我闺女以后要嫁个这样的男人,我和他爸就放心了。”
“……”
傅莹咬着牙,臊得满脸通红,落荒而逃。
身后还有多嘴的大妈大婶高声嚷道:“姑娘,以后别老想着破坏别人家庭啊,你那叫缺德。”
傅莹捂着耳朵,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一路跑出第一百货。
她越想越委屈,恨韩成雪欺骗自己,她才会跟这样一个肤浅无知的女人做朋友,也恨她不讲义气,居然扔下她自己跑了,更不知道现场有没有认识她的人,万一……
一想到有熟人瞧见韩勒无情拒绝她的那一幕,傅莹瞬间眼前一黑。
别人知道她对韩勒有好感,和她舍掉脸面送上门还遭韩勒无情打脸是两码事。
前者无伤大雅,甚至能让人同情她的一片痴心。
后者会让她的形象轰然崩塌,那些曾经对她有好感、将她当成心中白月光的男人就会觉得她跟那些庸俗的女人没什么分别。
他们会心安理得的轻贱她。
傅莹死死咬着牙关。
心头那股郁气如何也排解不了,她首先想到的是到宿淼面前挑拨。
她不信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定力,只要宿淼找韩勒撒泼,韩勒就算再稀罕她,也不会忍耐太久。
这个念头刚起来,眼前立马浮现出韩勒阴鸷不驯的笑脸,傅莹心肝颤了颤,默默又打消了。
左思右想,能让她出气的竟只有韩成雪那个蠢货。
她气冲冲朝韩家走去,前脚刚到韩家。
没到一下午,她故作姿态却被小霸王嘲讽的消息就传遍了大院,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竟变成傅莹在北大荒时吃了不少苦,以至于精神失常,竟恋上小霸王韩勒,逮着机会一路尾随跟着进了第一百货,还不顾廉耻当众拦住韩勒表白。
惨遭拒绝!
韩勒还放话要收拾她!
流言越传越烈,大家伙知道韩勒天不怕地不怕,从前看谁不爽也就拿拳头教训教训,谁想到小霸王下乡回来手段更高了,不动声色就能报复人。
这样一来,谁敢传他的谣?
一来二去,八卦传到傅珂耳朵里时,韩勒已经成了贞洁烈男、当代男人学习的榜样!
而名声极好、一向受长辈喜爱的傅莹直接成了恨嫁失常的老姑娘。
甚至有看不惯她的人恶意揣测她在北大荒是不是一朵娇花跌入泥淖……
至于韩成雪——
碍于韩军长的地位,第一个将八卦传出来的人有意抹去了韩勒骂她的话,导致她在这次事件里顺利隐身,没被人指指点点。
韩成雪没多想,只大呼庆幸,还以为是自己逃得够快才没被人撞见。
但傅莹心思深啊,想得多。
以为韩成雪故意将自己摘出去,好让她一个人丢脸,便恨上了她,还专程给“好姐妹”制定了一项报复计划。
韩勒不知道自己几句话杀伤力如此强大,竟搅得二人组信任破灭,互捅刀子,他回到家立马钻进厨房。
哼着小曲儿,快活地忙来忙去。
想着宿淼长了张好吃嘴,他打算偶尔动手弄点好吃的吊吊她的胃口,才好巩固自己在媳妇心里的地位。
另一边,安南大学。
山水班上午的课和花鸟班一起上,两个班围绕着老图书馆写生。
老图书馆是传统建筑元素,蕴含了传统建筑的意境,很适合国画生练笔。
而国画的写生跟西洋画法不同。
学生们首先要解决的是把现实中的对象用线条概括出来,并重新转换成国画线条;
其次要注意章法布局;
其三,画画时还要去思考前人,各位著名的大师绘画同样景致采用的视角、笔墨语言概括方式的差别,再融入自己的感悟,形成自己的造型语言、新的笔墨结构。
对于新生而言,这无疑是有难度的。
就连顾小珍这种公认的天才在线条转换这一关都尝到了不顺畅的滋味,更别提其他人,几乎不敢动笔。
只有宿淼,因自小就学画,将实物绘于宣纸上已经成了本能。
她不用去想如何转换线条,只需看上一眼,眼前的图书馆在大脑中已自动转换成了写意的水墨。
到下课时,交出完整画作的只有宿淼。
顾小珍约莫画了半幅,大部分人纸上只有寥寥数笔。
“宿淼,你速度好快啊,能告诉我怎样才能练到你这样的程度吗?”
宿淼浅笑着:“没什么心得,我画得多,手比较熟。”
“你学画学了多久了?”听她说画得多,便有人好奇。
宿淼回答:“快十年了。”
“哇!”听到这话的人不约而同“哇”了一声,比起早成风格却没有大学文凭、几年后也不会跟他们形成竞争的宿淼,他们其实更在意顾小珍。
顾小珍的画目前缺了几分灵性,但她已经能够娴熟的画出结构了。
有人向她请教,顾小珍也不藏私。
她歪着头捋了下思路说道:“先选定一个视角为主体,然后再想想临摹过的画,找到它们相似的地方,就能画出来了。”
这话说得有些玄乎,有些人懂了,有些人听得云里雾里。
祁子实当即阴阳怪气:“这不是废话吗,不想说就别说呗。”
顾小珍脸红了红,她的逃避人格又想冒头。
但这次,她没像过去那样任祁子实欺负,而是大着胆子反驳:“我自己的体会就是这样,你不懂是因为……因为你理解能力差,反正我,我画出来了。”
说完,她紧张地看着宿淼,宿淼咧嘴,朝她竖起大拇指。
顾小珍嘴角高高的翘了起来,杏眼里满是欢喜。
她胆子变大了!敢骂祁子实了耶。
祁子实还想回怼,同伴眼疾手快,赶紧把人拽走了。其他人也笑着夸顾小珍厉害,不再像开学时那般孤立她。
其实他们年纪都不大,能有多么险恶的用心呢?无非是随大流,成为了沉默的大多数。
便也成了孤立顾小珍的一员。
一旦有一个人靠近顾小珍,这种孤立的氛围瞬间被打破了,除非他们又联合起来孤立第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