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假装随口问道:“哎对了,你问什么订了个双人间,怎么不订两个单间?”
格斯也没隐瞒:“奥尔特灵厄姆最近要举办一场足球赛,规模很大,来了不少游客,我们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间双人间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在这里有很多朋友,你可以把这里当成单人间。”
攸宁点头。
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格斯拿的是传统英式早餐。
格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帮你拿了一些,如果你尝着不合胃口,我们一会可以去中国餐厅。”
攸宁摇摇头,“不用不用,我不挑食的。”
只要不是仰望星空派那种东西就行。
吃完早餐,攸宁和格斯去了奥尔特灵厄姆警署,因为有相关证件,再加上华夏灵异事件部提前打过招呼,所以警署的人很是配合。
攸宁把保罗的新驾照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推给穿着黑白警服的英国警官。
“这上面的日期显示保罗?杰拉德曾经在一个月前补办驾照,请问警官可以为我们调取那段时间的监控吗?”
“当然可以,很乐意为你效劳。”
在等待的期间,攸宁问道:“保罗的母亲不是报警过,说保罗离家出走,你们遇见他补办驾照,为什么没有通知他母亲?”
警官:“那个案件隔了太久,早已经过了有效期,而且保罗?杰拉德也说的是,因为母亲去世,所以过来负责筹备葬礼。”
“他筹备了吗?”
警官冷笑,“他要是真筹备那就不是个混蛋了,他卷走了珍妮全部财产,变卖了她的珠宝首饰,简直就跟个蝗虫一样,把那间屋子扫荡一空,你们真应该去看看的。”
这个警官很熟悉保罗,攸宁来了精神,和他详谈起来。
攸宁:“警官,看起来你很不喜欢保罗?杰拉德啊?”
警官笑了笑,举手做投降状:“原谅我小姐,我没办法反驳你的话,按道理一个警官应该公平对待每一位公民,但是一个儿子可是没有办法友善对一个和自己爸爸有仇的人。”
攸宁瞬间顿悟:“原来他和你爸爸过去有过矛盾是吗?”
看警官的样子也有四十多岁了,这样算下来,警官的父亲应该和保罗的年龄差不多。
“嗯是这样的,”警官揉了揉太阳穴,继续说道:“尽管我和讨厌保罗杰拉德,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保罗在高中时,是那种很受欢迎的男生。”
“橄榄球队队长,赢了很多个冠军,又酷又受欢迎。”
“我母亲是啦啦队队长,同时也是保罗高中时的女友,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突然分手了,这件事我后来问过校长,他告诉我这事的错在保罗,但是他没告诉我具体原因。”
“和保罗分手后,我母亲跟书呆子父亲在一起了。”
“然后,就在某一天,那个叫保罗的疯子冲进学校,和我父亲打了一架,并且还用石头把他的左手砸断了。”
攸宁睁大眼睛:“不会吧?”
警官指节点点桌子,浅蓝色的眼睛看着攸宁:“直到现在,我父亲的左手还拿不了东西,你说呢?”
攸宁:“那保罗受到惩罚了吗?”
警官躺回椅背里:“他被学校退学了,说实话,那样的人就算是下地狱也不为过。”
攸宁瞥了眼站在角落处的保罗,保罗已经被警官刚才那一番话吓破了胆,瑟瑟发抖,一脸恐惧地看向攸宁,好像攸宁就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见攸宁看过来,保罗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冲过去紧紧拉住攸宁的衣服。
“攸宁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过去做过什么?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帮帮我!”
如同溺水者攀着树干,怎么也不肯放过这一线生机。
这个样子也让攸宁对警官的话心里存疑,毕竟保罗现在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一个拿石头把人手砸断的凶悍性子,时间虽然能改变人,但也不至于改变得那么彻底吧?
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吧?
格斯走了过来,淡淡道:“我们自然会公平地审判你,前提是你身上没有任何罪恶。”
冷静且理智。
保罗瑟缩一下,花白的胡子颤颤,颤颤巍巍抬头看向攸宁。
攸宁一眼亮晶晶地看着格斯。
只一眼,保罗的心沉了下去,眼神晦暗难明。
攸宁没注意到保罗眼神变化,她看着格斯,说实话,虽然有些对不起保罗,攸宁觉得格斯他刚才真的酷极了。
格斯他极为理智,情感这方面极为控制,这让他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是难以接近,但是这样的人在工作上真的是极为有魅力的,那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一举手一投足,都让那张平凡的外表平添几分色彩。
攸宁心有些痒痒的,她突然好奇格斯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警官给攸宁和格斯调来了保罗补办驾照的监控视频片段,有些模糊的视频里,留着长胡子,活脱脱像个流浪汉的保罗出现在镜头前,他似乎很不理解计算机之类的电子产品,最后还是在一位工作人员的指点下才完成驾照的补办。
看完视频后,警官毫不客气地总结道:“他活脱脱像个六七十年代的人。”
与这个世界严重脱节。
这些攸宁也看得出来,她甚至在想保罗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东躲西逃到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像鲁滨逊一样远离社会五十多年。
可是那样也说不过去,如果真的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他肯定躲在安全的地方躲到死,又怎么会在七十多岁的时候跑出来?还不远万里跑到安南市?
更让攸宁觉得在意的是,保罗貌似对科技产品极为不熟练,但是听警官说,保罗的母亲珍妮死后不到三天他就出现了,要知道,周围的人可根本没途径联系保罗,只给了他在美国的姐姐海伦发了简讯。
而保罗那么快出现在奥尔特灵厄姆,让攸宁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保罗这些年从来没有离开过奥尔特灵厄姆。
怀着种种猜测,攸宁和格斯申请去保罗的母亲,也就是珍妮居住的地方看看,顺带要了保罗各个亲人的详细信息。
首先是保罗的母亲:珍妮?杰拉德,最初是名纺织厂女工,后来经济萧条,她被裁员后,去了一家酒馆做服务生,珍妮和子女的感情很僵硬,这么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去世也没人发现,遗体还是隔壁邻居喊她去教堂时发现的,死因是心肌梗塞,不过她今年已经九十七岁了,也算的上长寿。
保罗的父亲:费尔?杰拉德,一名机械师,后来参军,死在二战的战场上,去世时年仅二十八岁,关于他的记录并不是太多。
保罗的姐姐:海伦?杰拉德,今年八十岁,和丈夫定居在美国旧金山,经营着一家花店,六十年前和丈夫私奔到美国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奥尔特灵厄姆,和珍妮母女关系恶劣,警官推测海伦私奔的原因有一部分也是因为珍妮。
但是,关键的地方来了。
律师给出的遗嘱表明,珍妮将她除了房子在内的全部遗产都留给海伦!
而之前最受她宠爱的小儿子保罗一分钱都没得到!
攸宁皱起好看的眉头,窝在出租车后排,专注地盯着那张薄薄的遗嘱照片,下面海伦的钢笔签名清晰可见,律师也可以出面证实,这个确实是珍妮的签名无疑。
看了半天,攸宁也没捋出什么头绪,于是凑过去看格斯。
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资料,问道:“这是什么?”
格斯简短解释:“珍妮关于她所住房子的处理。”
攸宁也想到了那份遗嘱,珍妮把除了房子在内的全部遗产留给海伦,那房子是怎么处理的呢?
她把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格斯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攸宁,“珍妮将那栋房子捐给了慈善机构,但是她提出了一个要求。”
“她要求慈善机构暂时不能动那栋房子。”
攸宁不理解:“为什么啊?既然这样她为什么又要捐出去?”
格斯:“看上面的记录,珍妮希望等阿西娜去世后再动那栋房子,说是给阿西娜留个念想,到时候无论是拍卖还是改造她都不会拒绝。”
“阿西娜是谁?”
“珍妮的邻居,也是最先发现珍妮尸体的人。”
“可是还是很奇怪啊。”攸宁把那些资料翻了一遍,不解得问:“既然珍妮想把房子留给阿西娜做念想——”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把房子留给阿西娜呢?”
第44章 我的腿要断了
珍妮的房子坐落在奥尔特灵厄姆一条偏僻街道上,典型的两层房屋,带着一个特别漂亮的花园,木制的篱笆上盛开着漂亮的野蔷薇,只是许久没人照料,有些娇弱的花已经有些蔫了的迹象。
攸宁手指一动,绿色的灵力从指尖飞到土里。
花朵贪婪地汲取着那些绿色的灵力粒子,舒服地谓谈一声,整棵花都精神不少,开心地朝攸宁轻轻摇摆叶片。
攸宁看着也很开心,拉着格斯走到了大门前。
大门上落着锁,攸宁和格斯准备拿出钥匙开门时,隔壁房子的门突然打开,一道严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
攸宁被吓了一跳,手一抖,钥匙直接摔在地上。
格斯叹了口气,弯腰低头将钥匙捡起,放进了攸宁掌心里。
他的声音压低有些哑,挠得人心痒痒的。
“拿好了。”
攸宁握着钥匙,感受着钥匙的形状,却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格斯的声音反复回荡,攸宁心里想着:这人的声音还挺好听,就是不知道脸长什么样?
“你们在干什么?大白天就来偷东西吗?”
突如其来的怒喝声打断了攸宁的思路,吓得她手一抖,捏着的钥匙差点没扔出去。
来人是个矮矮胖胖的英国老太太,气势汹汹从隔壁走出来。
她带着一副圆框眼镜,脊背虽然弯着,但气势很足,和资料上的阿西娜照片一样。
阿西娜是居住在珍妮隔壁的邻居,同时也是珍妮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格斯拿出警察证,用流利的英式英语平静说道:“你好,我们是中国警察,珍妮?杰拉德涉嫌一起凶杀案,我们现在要调查这间屋子。”
“凶杀案?”阿西娜睁大眼睛,声调高了几分,气势却全都泄了下来,她连忙摇头否认,“两位警官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珍妮她一个星期前刚因为心脏病去世,怎么可能涉嫌凶杀案?”
攸宁解释道:“先不要那么激动,我们并不是说珍妮?杰拉德是凶杀案的犯罪嫌疑人,而是她和受害人有亲属关系,所以我们来这里是想询问一些事情。”
阿西娜更加不解了:“和珍妮有关系?”
格斯把事情简略和她说了一遍,“珍妮的儿子,也就是保罗?杰拉德,他三天前在中国安南市意外坠楼死亡,目前这起案件存在疑点,我们警方暂时以凶杀案定论。”
“哦,是保罗啊。”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阿西娜诡异地平静下来了。
“如果是他倒也没让人觉得意外了。”
保罗人缘那么差吗?
攸宁摇了摇头,问阿西娜,“我们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阿西娜连忙点头,“当然可以。”
攸宁谢过阿西娜,拿出笔记本和钢笔记录:“听说你和珍妮很早以前就是邻居了,请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阿西娜:“我们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就是邻居了,我和珍妮的丈夫都是奥尔特灵厄姆本地人,结婚之后我们就一起搬到了这里,后来战争开始了,我们的丈夫又一起去了战场,结果两个人都没有回来。我没有孩子,珍妮有孩子也没在身边,这些年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住在这里,我可以用我的品性保证,珍妮脾气虽然不好,但她绝对是个好人。”
攸宁将这些话记下,又继续问道:“请说你是珍妮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阿西娜眼神有些黯淡:“是的。”
攸宁:“可以和我们讲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好的。”阿西娜收拾了情绪,打起精神开始回想:“那是上个周末,大概是早上七点,我过来喊珍妮一起去附近教堂做礼拜,这么些年我们都是一起去的。”
“但是那天很奇怪,我按了很多次门铃都没人应声,我心里有点不安,想绕过花园从后面窗户那边喊她,她一直都是睡在那里的。”阿西娜指着房子一角,继续说道:“我当时只走了几步,透过栅栏突然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它趴在花园里,那衣服布料的花纹和珍妮睡袍一样,我就觉得出事了,于是连忙报了警。”
攸宁笔尖一顿,抬头问格斯:“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手里是不是还拿着东西?”
格斯点点头,言简意骇:“一把剪刀。”
阿西娜接道:“也许她是想剪些蔷薇插到花瓶里。”
攸宁点点头,又问道:“尸检报告上预估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上周六晚上八点。”格斯说完将珍妮的档案递给攸宁,瞥了她一眼,“自己看。”
被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看着,攸宁突然有些心虚,怀疑是自己想当老大的心思被格斯给看穿了。
她应该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吧?
珍妮的档案攸宁看过很多遍,也清楚得记的每个细节,所以听完阿西娜刚才的推测,她开始怀疑珍妮这个意外死亡的真相了。
八点出门剪花?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这个理由还能让人信服些,但是珍妮,她的医疗记录上写着她一年前做过眼睛手术,视力受损很严重,还有点轻微夜盲症。像这样的人,一般天黑之后有路灯也看不清路,更别提什么剪花了。
而和她做了那么多年邻居,阿西娜不可能不知道珍妮有夜盲症,但她编了这么一个理由,显然是想要隐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