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停下笔,指节叩了叩桌子,像是再要确认一遍,“精神类疾病?”
西尔斯:“是的,就拿我妻子的母亲珍妮来说,她有着严重的控制欲和强迫症状,她总是想要一切按照她的规定发展,我当初和海伦在一起的时候,她甚至都要规定海伦每天要穿什么样的袜子。一旦事情不符合她的要求,她就会控制不住,大发脾气。”
“保罗和珍妮一样,除此之外还应该有躁郁症,他年轻的时候就表现出一些类似的症状了,只是你应该也知道,我们那个年代对精神疾病的认识还很浅薄,再加上保罗平常表现得很不错,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偶尔脾气火爆,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强一些,也没有往这个方面上想。”
格斯点了点头,又问海伦,“可以问一下你当初离家出走的原因吗?”
“还能是什么原因?”海伦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几乎是咬牙说道:“保罗他就是一个恶魔!”
“他割断我的头发,剪烂我的衣服,打我……甚至还想欺侮我!”
“我怎么可能会原谅他!我恨不得他死!”
“珍妮知道一切却从来都不阻止,她的眼中只有保罗,无论那个恶心的家伙做什么都是对的,我恨她,我恨那个家里的所有人!”
海伦痛苦地捂着脸,西尔斯连忙上前一步,一脸心疼地抱着她。
过了好一段时间,海伦才平复好心情,她继续说道:“还好上天对我足够幸运,让我遇到了西尔斯,如果不是遇到他,我根本没有勇气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
西尔斯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
告别海伦和西尔斯后,格斯垂下头,抓住一团灰色的灵魂。
“我想你应该学会老实点。”
森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包裹,保罗感觉自己的魂体都要被冻成裂片,他的牙齿上下打架。
他知道了吗?
可是刚才为什么没有阻止?
格斯松开保罗的灵魂,和自己的死神同僚联系了一下,得知珍妮的邻居阿西娜现在正在教会时,拜托他拖住一段时间,自己则去了珍妮的房子。
阿西娜的那一把火,把原先干净整洁的房子烧成一片焦黑,断壁残垣立在花园里,在街道上一众房屋中分外显眼。
格斯拔开烧断的篱笆,走到房子外的花园里。
上次在阿西娜的带领下来到这栋房子时,格斯就发现这里其实另有玄机。
珍妮的丈夫,也就是保罗的父亲,费尔?杰拉德,他曾是奥尔特灵厄姆一位很有名气的机械师,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机械天才对建筑也相当精通,还拿到过建造师的资格证,这栋房子,便是他的杰作。
生活在一个战争频发的年代,费尔?杰拉德在参军之前,为自己的家人建造了这栋房子,以期望他们能在战争中活下来,所以说这种房子的第一任务不是居住,而是为了保护一家人,避开天上那些随时扔炸弹的飞机,或者拿着刺刀枪冲过来的敌军。
所以费尔?杰拉德为一家人留下一个保命符。
一个隐蔽又稳固的——防空洞。
花园里种着大片大棵蔷薇,它们装饰着这个花园,同时隔绝了行人的视线,可以说珍妮为此煞费苦心,可惜阿西娜的一场大火把这一切都焚烧一空,现在这些全消失了。
大火一烤,高温让草坪变得焦黄,不少地皮都裸露出来。
格斯精神力一扫,很容易找到了那个入口。
掀开上方用来伪装的草皮,地面上露出一个黄铜色的正方形门,颜色几乎可以和旁边的泥土以假乱真,不知道制作出这个的人当初是费尽多少心思才调配出来的。
格斯拉住黄铜大门的拉环,往侧边一拽,震动从地下传来,传到地面并不是很明显,铰链咬合的晦涩感消褪后,大门很轻松地被拉到一边,露出一条直通地下的悠长楼梯。
格斯毫不犹豫走了下去。
越往下,光线越暗,格斯手一翻,幽幽的蓝光出现在他身边,将周围照亮。
走了一段时间,楼梯消失,出现在格斯眼前的是一个大概十平方的空间。
地下的房间总会让人感觉到潮湿阴冷和一股子明显的窒息感,但作为死神却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格斯很认真严谨地将整个房间看了个遍。
这里看起来已经被珍妮当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野餐帐篷、废弃不用的旧自行车、包扎好图书报纸……
最后,格斯站在一面墙前。
它的颜色和周围墙体的颜色一模一样。
格斯曲起手指,轻敲墙璧,有清晰的回声。
他顿下,蹲了下来,眼神扫过,在贴近地面的地方找到一块小石头,它镶嵌在墙上,粗糙的像是工匠粗心留下的产物。
格斯拿出一块手帕,包住那块小石头,向上掰了一下。
墙璧应声而动,轰隆隆地向上抬起,露出个仅一人通过的小门出来。
门极为厚重,和医院那些防辐射的金属门类似,结实沉重,和外界之间的联系只有最上面一方小小的玻璃窗,格斯站在玻璃窗前,看向屋内的情况——一个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间,低矮狭窄,地板到天花板大概两米左右,至于里面的家具,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联通屋内水管简单垒成的洗手台。
床上的被子凌乱的堆在一起,最上面摊着几件旧衣服,揉得皱巴巴的。
洗手台上孤零零地放着一个杯子,浅灰的色泽,和整个房间冷硬粗犷的风格相得益彰。
墙角的垃圾堆得很高,看情况在这里生活的不是一天两天了。
格斯摸了一下门边,最外边有撬开的痕迹,看形状,四四方方,应该是个锁扣之类的。
锁是在外面的。
所以说,里面的人不是躲在这里,而是被关在这里的。
第52章 我早就疯了
攸宁得知许婉曾经是保罗的女友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奥尔特灵厄姆。
警署里,攸宁按着桌子,再次向警官确定:“你是说保罗的姐姐海伦回来了,格斯现在在他那边是吗?”
“对。”那个警官点点头,又补充道:“看时间他们应该快回来了,攸宁小姐不如在警署里等他们。”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攸宁点了点头,在警署里的休息区坐下,因为没什么事做,攸宁将目光投向了架子里的报纸上,她走过去抽了一份,是奥尔特灵厄姆的当地报纸,日期是最近几天的,攸宁还在上面看到了两起火灾的记录报告,占了很大的版面,这在当地算是特别重大的新闻了,光攸宁就翻到了不下五篇火灾报道。
大一点的报纸,上面的新闻很官方正式,毕竟有自己的受总,文章质量和新闻的准确度还是有保障的,至于那些小一点的报纸,想要好收益,自然少不了博人眼球,写一些捕风捉影似是而非的报道。
攸宁就在娱乐报纸上看到了及其荒谬的解读。
这张娱乐小报洋洋洒洒谢了一篇篇幅贼长,但是百分之八十内容都是胡诌的报道,全文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就是认为两起火灾肯定存在关系,毕竟时间那么接近,位置也就隔了几条街,那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为此他们编出了一个极为狗血的猜测,说是老妇人珍妮和巴特之间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而巴特又是一个风流浪荡的酒鬼,情人众多,说不定就是他哪个情人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实施了这场报复。
攸宁:……
真能扯!
这都是啥啊!
可能是害怕愤怒的读者揍他,无良编辑在最后还自以为隐晦地提了一句:他们可是有证据的。
问:有什么证据?
答:巴特和珍妮的儿子可是同班同学,过去可是十分要好的朋友,还曾经多次去珍妮家里做客,但是珍妮儿子离家出走后,两人几乎不来往了,就连街上遇见了也不打招呼,这不是避嫌这是什么!
攸宁:……
这算什么证据!
人家儿子和巴特关系好,又不是自己和巴特关系好?不打招呼又怎么了?
这什么破报道啊!
无良编辑!
要流量没人性的家伙!
……
对了——
攸宁突然愣在了原地。
珍妮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
——
格斯推开了那道厚重的铁门,铁门压在地上拖行,发出低沉的吱呀声。
门后面有一条细细的绳子,拽一下,头顶的灯泡里发出电流的轻微炸裂声,闪烁两下,才稳定下来。
老式灯泡摇摇晃晃,灯绳的影子打在墙璧上,一晃一晃,像是过去的恐怖电影。
灯光落在了灰墙上,上面有很多或深或浅的痕迹,一道一道的,像是用竹签或是指甲之类的东西,在墙上抠出来的,隐约能够辨认出是中文,歪歪扭扭写着“许婉”
强大的记忆力让格斯能够清楚地记得曾经看到的任何事情。
许婉这个名字,也许有重名的存在,它第一次出现在格斯的视线里,是在教堂的慈善帮助家庭资料上,那个珍妮这几十年来一直提供经济援助的家庭,他们失踪的独生女儿,名字就叫许婉。
格斯若有所思,手指抚上墙璧上的一道抓痕,极深,隐隐看到有干涸黯淡的血迹。
传音的波动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是攸宁。
格斯神情出现了一丝缓和。
格斯耳边出现了攸宁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切迫,“格斯,你现在在哪里?”
格斯:“怎么了?怎么听起来那么急?”
攸宁组织了下语言,问道:“格斯,那还记得许婉吗?”
格斯抬眼,看着眼前一面墙上的文字,应了声:“嗯,还记得,珍妮?杰拉德这些年资助的那个家庭,他们失踪的女儿就是许婉吧。”
“对。”攸宁点点头,而后认真道:“我这次回中国查到了一些消息,许婉在失踪前,曾经是保罗的女朋友!”
“嗯?”
攸宁继续道:“保罗离家出走去了中国安南市,之后一直在许婉一家所在的机械厂担任翻译,而许婉由厂长介绍,教保罗中文,两人谈了两年恋爱,直到许婉的父亲提出入赘的意思,保罗拒绝,和许婉分手离开了。”
“保罗离开不久,许婉也失踪了。”
“还有,珍妮房子失火当天,奥尔特灵厄姆不是还有一户人家失火吗?”
攸宁面前摊开一本同学录,抚着两个名字,皱着眉头:“我刚才查了查,那个在火中被烧死的男人叫巴特,是保罗的高中同学,曾经和保罗关系特别好,失火当天晚上,巴特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警察说检测不了信号的具体位置,但是我用法术回溯了一下——”
她语气沉重:“是我们当时入住的那间酒店!”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但也能很容易能听出她话里的含义:保罗有问题!
想到保罗现在还在格斯身边,攸宁忍不住握紧手指,压低声音:“格斯,你要小心。”
“我知道了。”格斯声音添了一抹温和,他极为耐心地说:“你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不要担心,我会解决一切。”
许是格斯平稳的声音,给了攸宁些许安心。
她应了声,结束联系后,突然发现格斯给她隔空发了一道传讯符。
——
格斯捏掉通讯,没有回头。
“我觉得你应该想起来了。”
“呵呵。”保罗的魂体出现在房间里,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子黑气。
他站直了身体,脸上依然是一副纯良的样子。
“格斯大人,你怎么突然说些没头没尾的话啊,我应该记起什么?”
格斯一贯抿直的唇线勾起一道弧度,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难道还要我直说出来吗?保罗?杰拉德,这个房间你待了几十年,应该不会陌生吧。”
保罗冷笑:“格斯大人,我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格斯变成死神的装扮,握着漆黑的镰刀,漆黑的骨翼在背后张开,他的声音很平静,掺杂着一丝不近人情的冷漠,“证据已经串联起一切,我不介意在这里对你进行审判。”
“保罗?杰拉德,你的归属是地……”
“给我闭嘴吧死神!”
保罗的脸色出现一瞬扭曲,身上的黑气翻滚,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为什么你们全都要逼我!”
“全都给我去死吧!”
黑气一瞬间化为箭矢,直直射向格斯。
格斯双手横握镰刀,他抬起头,深邃的蓝色眼睛突然睁开,黑色的箭矢前方出现一道淡蓝色的屏障,所有箭矢都被拦在原地。
“唰!”
漆黑的镰刀横向一挥,将所有黑箭全都拦腰斩断。
“许婉是你杀的,对吧?”
格斯拿着镰刀,向前走着。
“你把她埋在你坠楼的那棵槐树下。”
“你来到中国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不放心,想要亲自过来看看自己的罪行有没有被发现。”
“你很幸运,那棵槐树有一定年头,也没人想着移栽,于是被埋在树下的许婉一直没被人发现,警方那边也一直以失踪案定论。”
“当时的你是不是很开心,开心到忘乎所以,竟然直接从楼上摔了下去。”
保罗咬着牙,太阳穴上浮现淡淡青筋:“你怎么知道我把她埋在树下?”
格斯:“那棵槐树的气息给人感觉很不对,按照攸宁那边的力量法则,槐树属阴木,本身就能吸引很多鬼怪,因此本身携带阴气并不奇怪,但是她却反复往那棵槐树的方向看,显然是有些疑惑,因此我使了一个探查,发现那棵槐树下有一具女性尸骨,一具不完全的女性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