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的传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罗婉月是她预备从世家挖墙改变的第一步。
按照她的计划,她会在过年之后引着罗婉月出门详谈——折青之前已经让人将经济学等书和一系列的女性自强读物专门做局送到了罗婉月面前,就等着她上钩。
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像中更早来到自己的身边。
既然如此,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于是这般那般说,那般这般说,两人甚至还秉烛夜谈了几回,罗婉月还是说要回去想想。
折青就直接称呼她为罗夫人,“夫人此去,本殿也不做强求,只望夫人多想想自己心中所求。”
然后回来就是皇太女加冕等事情,她忙晕了头,还等着过年后再问罗婉月,结果,今天就有了答案。
她感叹道:“我选中你的母亲,正是看中了她的才能和勇气,但是我没有想到,你母亲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这是好事。她特地拿出自己珍藏的酒,道:“替我送与你母亲,以后,但有所求,我必定全力支持。”
秦宽就问:“那接下来,母亲就只看着铺子吗?”
折青摇摇头,“不,我们该开纺织厂和成衣厂了。要招大量的女工,厂地就在你们木州。”
木州位于南方,自古南方多丝绸商,京都纺织的原料等都来自于南方。罗家的地盘又在木州,罗婉月回去正好。
不过,三月前,还是在京都管着丝绸铺子,毕竟,徐州那边,还没结果,自己这边,还要加班加点,将黄道婆研究透了,再让人加以改造。
吃穿住行中,穿的价格其实也很高的。要是能将纺织的工艺提高效率,想来也是基建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步。
她满意的在穿上面打了一个√,然后将秦宽忽悠去新的部门。
“你弄的那些个事情……加盟组织……算了,先不说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创办的八卦社等组织,也可以交给其他人做,你掌控就好——我这里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给你。”
秦宽激动的很,“什么事情?”
折青就郑重的道:“宣传部。”
她本来想让秦宽盯着修路,但是想了想他的特长,最后还是决定让他做这个熟练的。
没错,她准备将问询处和宣传部暂时在京都试点,然后慢慢的推行到其他六州,问询处,就先放在宣传部的下属机构中。
“什么是宣传部?”,秦宽好奇的问,“我细细品味这两字的意思,好像……就是跟我现在做的事情差不多?”
那可差太多了。
她就道:“负责指导禹国理论研究、学习与宣传工作;负责引导禹国舆论——”
“不过,你不是部长,你的年纪毕竟还小,我需要给你配一位有经验的大人。”
她将百度中的词条拉过来,简单的解释了一番,然后就见秦宽的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感动,最后一拍大腿,拉着她的手就抹眼泪:“殿下,您对我也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一定是比别人厉害的。”
他哭着跑出去了,说是立马要筹备,折青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还在疑惑她是不是没说清楚——虽然说她是想要他做将来的宣传部长,但是这也是个饼啊,怎么就感动成这般模样了?他目前的官职还是个打杂的啊。
这孩子真好哄。
结果这话刚感叹完,第二天,就见莫启幽怨的问她:“殿下——秦宽说,以后我的报社,就归他管了?”
折青:“……”
虽然但是,宣传部是负责指导这些新闻报社等单位工作的。
她张了张口,最终解释道:“只是——监督,监督罢了。”
莫启颓废的走了。
折青也叹气,这叫什么事情啊。她总感觉自己像个负心汉似的。
不过,天底下也没有哪个负心汉像她这般忙了,她看看堆积成山的奏折,深吸一口气,继续投身工作中。
——上辈子打工的时候,还偶尔会偷偷懒,这辈子做了老板,却是一分钟都不敢停歇。
就在这种繁忙的日子里,新年到了。
礼部在给她准备皇太女加冕时,就已经顺便将新年的宫宴准备的差不多了,这几天宫内的人挂上了满宫的灯笼。
禹皇就亲自叫停了她的加班,劝解道:“总是做不完的事情,何必急于一时,先休息一天吧——即便你不休息,其他人也想过年的。”
不然大臣们都不敢带着家人出门去玩。
正说着话,就见外面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她站在廊下,道:“还望瑞雪兆丰年。”
……
“瑞雪兆丰年,定然是公主殿下请老天爷降下来的。”,云州,牛大宝在家里一边在那里切肉,一边道:“因为有公主殿下在,老天爷定然是偏着我们禹朝的——同样是下雪,你信不信,就不给旁边的乌涂国下。”
他的女儿大妞笑道:“父亲,这下雪其实只是降水的一种形式,气象上,我们称它是固定降水。你知道吗?只要天上的水蒸气遇见了冷空气,就会凝结成雪花。”
牛大宝听不懂。但是不妨碍他有自己的逻辑,他就责怪道:“你这孩子,难道不知道这冷空气就是天帝老爷特地放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你说的冷空气就偏偏到了我们禹国?”
他就胸有成竹的道了一句:“你说是这个道理吧?定然是老天爷眷顾禹国,从袖子里掏出冷空气,然后放在嘴边一吹,嗯,就吹来了。”
牛大妞:“……”
她无奈地道了一句,“随意你吧,父亲,你高兴就好。”
但牛大宝不纠结这些什么空气不空气,他有过更加担心的事情。
“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成了皇太女没?”,牛大宝在家里忧愁的道:“徐州那些贼人不知道欺负殿下没?”
因为担忧这个,大年夜的,他都没有吃下几口饭。
他是真正的公主信徒。
若是平常,也有人劝导着他,只是牛家全是跟他一样的。
牛大宝媳妇也忧愁的很,“是啊,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回来。”
还是大妞劝解:“父亲,既然殿下是天之神女,定然不会被贼人所害的。”
这般那般的劝解,这才将人劝的开怀了点,然后就到了晚间张灯结彩的时候。牛家一家人要出去逛街。
今天是除夕夜,又是胥江县有变化后的第一个年,县令大人为了与民同乐,已经布置好了灯节,从除夕夜开始,到正月十五,都会有灯会。
今天是第一天。所有的人都新鲜着呢。
街上的灯笼挂在半空中,那里悬着线,专门从胥江的西边扯了一条线到东边,挂在了柱子上,于是半空中的灯笼遮住了漆黑的天空,如梦如幻。
“半年前,我们哪里能想得到那么个连饭都不吃饱的地方,还能有这么美的时候。”
“是啊,这才半年呢。”
街上的行人撞行人,都是类似的感叹声。一家的小媳妇感叹完,看见旁边有卖京都来的胭脂水粉的,连忙上前看,因为看的人多,她怕自己喜欢的被抢没了,一激动,不小心松了孩子的手,被旁边巡查街道的衙役正好看见,上前训斥一通,那小媳妇吓的脸都白了,连连保证不敢将孩子的手松开。
“怎么还敢如此粗心大意——”,牛大宝道:“上个月,就有抱走孩子的,大妞二狗啊,咱们——”
街上人挤人,他牵着孩子的手,正要低头跟他们嘱咐几句注意安全,就见手里牵着的不是自己的大妞,而是两个其他的孩童。
“怎么回事!!!”,牛大宝惊慌失措的喊起来,“官爷,官爷,我的孩子们丢了!”
衙役立刻过来,询问情况后,得知牛大宝的姑娘是小学理科一班的,更加重视,这已经不是他接手的第一起幼童失踪案件了。
“另外一个,也是理科一班的,叫安晓,我们正在找,并怀疑这不是一起简单的拐卖案。”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县令已经发话让大家回去了。
牛大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抹泪道:“求官爷们,我就两个孩子,他们要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啊。”
他媳妇也道:“本来过了年,就要出发去京都见雪生姑娘了,这些杀千刀的,是跟朝廷作对啊!”
……
跟朝廷作对的人,正对着三个孩子恐吓和利诱。
“跟我们走了之后,好吃好喝的,哪里还用得着在这种地方受苦?”
牛大妞抬头看了看他,心中有了数。
他不是大禹人,听口音和看相貌,倒是跟乌涂国的人差不多。即便他穿着云州的衣服,但是这衣服并不合身,显然不是买的。
那就极有可能是借的,或者偷的。
她又看了看他,装作害怕的模样低头,心中更加有了思忖:这人面目看着不算可憎,并没有什么伤疤,反而有一丝儒雅——这是读过书的人。
“你们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只要你们听话,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
大妞就继续给他下了一个定义:有所求,暂时不会伤害他们。
她看看眼睛已经眯起来的弟弟,再看看旁边有些害怕的安晓,顿了顿,道:“你能给我们多少银子——”
那人笑起来,“银子啊——你想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大妞继续问:“你想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那人却不想再继续说了,而是故作好人的模样,道:“饿了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见他们都出去了,大妞挪到弟弟的旁边,耳语道:“他们戒心还很重,我打探不出更多的出来。”
安晓是个男孩子,今年十岁了,比大妞还大两岁,但是胆子小,见了两姐弟说悄悄话,着急的道:“你们也说给我听听啊——”
大妞就瞪他一眼,这大少爷平时看着还算好,怎么这时候看着像个傻子,大喊大叫的,万一把人喊过来怎么办?
她看了看门口,有人守着,但是没人进来,应该是听见了,但是没当一回事。
也是,三个孩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想来也翻不出什么波浪。但是,他忘记了,其中有两个孩子是学物理化的。
也是碰巧,他们这几天专门攻克的就是生物,先生给他们发了什么“徒手切片刀”,是专门给他们的,小小的一片,但是生物课上,切起东西来却利刃的很。
因为是常日里需要切的,大妞还用布放在了身上,没有拿下来,她相信,安晓应该也没有。
安晓自然没有。他们最近学切片,都学疯魔了,但是也不敢停下来,毕竟马上就要去京都了,还会面见公主殿下,到时候若是出了丑,不仅是他们面上无光,更使得云州小学无光,云州无光。所以,他是睡觉的时候,手都会无意识的切片——他母亲说的。
于是,两人背靠背,都从对方袖子里小刀片拿出来,三人使劲,将绳子都割断了。
大妞将刀片给了一把给弟弟,“待会儿,我就说你生病了,他应该会靠近你,就是那个机会,一定要往他的脖子上招呼。”
论起来,他们这里力气最大的,还是二狗子。这孩子读书不行,但是打架最灵活,在学校里,就没有人敢欺负他。
安晓就害怕,“他行吗?要不我们还是等等吧。”
大妞就瞪他,“你懂什么,你没看他的样子吗?我们马上就要被带走了,等不到人怎么办?”
顿了顿,又安慰道:“你别怕,我弟弟杀猪是一把好手。”
二狗子点了点头,他什么都不怕,杀狗杀牛杀猪,他干习惯了的。
隔壁屠宰场伯伯最喜欢的就是他了,还教过他一刀杀猪的法子。
……
唐县令觉得整个人怒目中烧,大过年的,就来这么一出,明显是有人图谋不轨,他一边骂一边亲自带着人去找,谁知刚出府衙没多久,就见衙役带着三个鲜血淋淋的孩子回来了。
他大惊:“叫大夫!”
衙役就小声道:“大人,不用,属下都检查过了,他们没伤,那血不是他们的。”
唐县令:“……那是谁的?匪徒的?”
衙役点头,看向那个最小的孩子,眼睛中露出一点害怕的神色,他们去的时候,这个小子正拿着刀将匪徒的脖子割了下来,见了他过去,回头的时候,眼睛幽幽的,手里还拎着匪徒的脑袋。
实在是……是个人物!
他把事情都跟唐县令简单的说了一遍。
“是乌涂那边的人,倒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就是商人,突然起了心思,想着这几个孩子能被选上,定然知道很多东西,想着将人绑回乌涂去。”
唐县令:“……他们绑孩子作甚,该绑的不应该是先生吗?”
衙役就道:“他们只有两个人,只有把握绑住孩子,且孩子也好运送出去,装在箱子里——大人,我怀疑他们已经打点好了乌涂边境的人,不然,怎么运出去?”
然后又感叹,“想来他们也是想着,只是三个孩子罢了,并没有起什么防备的心思,不然,这三个孩子胆大包天,一个不小心,就都要被折进去,我们就要丧失三个人才了。”
唐县令点头,将牛大宝夫妻和安家夫妻叫来,继续去查案子去了:他怀疑以后这种事情还会发生。
人才,在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拐卖有天赋的孩子卖出去,许是很多人想的一个路子。
不过……牛家的这两个孩子,其实都可以送去京都——前途不可限量啊。
……
过完年,各州就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