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殿下也是女子,为女子谋福罢了——不过把休书通通改成了和离书,怕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也是,说不得这里面,就有皇太女殿下的人。”
“你说——这群女子,是疯了吗?”
那拦人的就叹气道:“不是疯了,是她们看见了更宽广的世道。不瞒李兄,我家母亲最近还吵着闹着出门办什么慈善机构呢,如今家事被交给了祖母,祖母却想跟母亲一起出去,于是,便由家中的姨娘管着了。”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最近京都多了一个叫做万民慈善机构的东西,听说是由很多世家夫人联合做起来的,你母亲也在?”
“在……母亲说,那能让她获得更多的幸福和成就感,她说,自己这辈子感觉白活了。”
“所以,李兄啊,我有时候在想,为什么要阻止她们出去做事呢?”
“她们出去了,孩子和父母怎么办?家怎么办?”
“那就需要李兄和尊夫人商量了,反正如今我母亲,是再不愿只呆在家里,说人都呆傻了。但是我姨母却喜欢呆在家里,她喜欢,也挺好,我母亲说,只要各人喜欢就好了……但是如果压抑人的喜欢,就跟杀人一般了。”
那姓李的人就叹息了一声,“所以说,当初就不该让女子做皇太女——不然就不会有今天的乱相。”
他旁边多的人就吓了一跳,道:“你可别胡说,你这般,我以后都不敢跟你出来了。”
折青就站在他们身后,闻言笑起来,跟宗童道:“走吧——今天罗玉松怕是出名了,一时半会还走不了。”
她想的是对的,因为今天罗玉松的话,许多姑娘对罗玉松心存感激,又见他说话一针见血,纷纷上前问起问题。
罗玉松便道了一句经济学的理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放在哪里都合适的。”
……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阿骨燕拿着今天刚出来的报纸,坐在马车里慢慢的读出来,她的禹字还不是很熟练,所以读起来磕磕绊绊的,不过,即便读出来了,她也不是很理解这个意思,“母亲,什么是上层建筑?”
她母亲摇头,“母亲也不懂……母亲想,你以后会懂的。”
阿骨燕就点了点头,“母亲,将来我懂了,就告诉你。”
她又拿出一个叫做本子的东西,那本子外面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皮做的封面,里面的纸张十分顺滑,一看便是不俗之物,不过,这种不俗之物,如今在禹国,也很好买到了。
阿骨燕就买了好几个本子,爱不释手,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抄写了上去,然后又去问仆人:“我们还有新的报纸吗?我还想看。”
那仆人就道:“有的,主子稍等,近几日出了一种叫做女者的报纸,小的也买了一份。”
阿骨燕的母亲就好奇的道了一句:“是新出来的?”
仆人买报纸的时候也好奇,特地打听了的,于是赶紧道:“听闻是禹国女子为了明年的万民全会特意开设的报纸。”
又将前几天女子提出的废除“休妻”两字举办的辩论,道:“如今,城里都在讨论这事情,从最简单的休妻问题到女子该不该出门,然后引申到了女子该不该做官上面。”
阿骨燕就答了一句,“这还用问吗?要是不可以,禹国的皇太女殿下是如何坐在上面的?她不是最大的官吗?”
她的母亲就笑了,“是。但是禹国皇太女殿下实在是太特殊了,就好比你阿姆家的姐姐,她家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家里需要她撑起来,但是这天下之人,都想生儿子,也都有儿子,那他们的妻子,女儿等,到底该不该出门,也是一个问题。”
说完又笑道:“阿骨燕,我们来对时机了,此事必然是会载入史册的。这种盛会,可惜了,我不能参与其中”
阿骨燕就挨着她母亲道了一句:“母亲,你送完我,就要回去了吗?”
她母亲点头,“乌莽国还有事情要等着我去做呢。”
两人虽然是乌莽国的皇室之人,不过乌莽的国土实在是太小了,到京都来,递了折子给禹国的皇帝,跟他商定了西域商路之事,才获得面见皇帝的机会。
“你父亲说,你是乌莽国最聪慧的孩子,你可不要辜负你父亲的期许。”
阿骨燕点头,“母亲,就算到了禹国,阿骨燕也是最聪慧的孩子。”
她的母亲多朵是乌莽皇帝的女儿,后来嫁给了乌莽莽部的将军,本该是幸福美满的,但是父亲跟旁边的乌云国打仗的时候去世了,朝臣们说父亲的坏话,连外祖父也连带着不喜欢她和母亲了。
她们过了一段苦日子,好在母亲打听到禹国收学生也可以收其他国家的人,便使了计策去外祖父面前,又成了父女情深,这才为她求取了一个京都小学的名额。
她阿骨燕发誓,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母亲,给母亲争气。
到了京都,按照惯例,她们是需要进宫面见禹国皇帝的,不过听闻最近禹国事情多,禹皇和皇太女殿下不得空,所以便依禹国的觐见规定,先递了折子进去,然后等待觐见的日子。
好在她们这种皇室之人,还是有驿站可以住的。不过在进京之后,她们的马车因为胡乱停车被罚了银子——仆人有些愤愤,觉得自家主子好歹是乌莽皇室,没受到好的招待就算了,竟然因为马车停下来被罚银子?
禹国真是太嚣张了!
不过,接下来,他们就看见一个被称为侯爷的人也被罚了银子,那侯爷还笑道:“规矩也太严了。”
那罚银子的人就道:“没办法,皇太女殿下说了,我们交通部,就要把手好第一道关卡,不然人人要是乱停乱行,那这京都就乱套了。侯爷,您是不知道,昨天又堵车了——我们是一个点也没歇息。”
那侯爷就叹气,“京都的马车,怎么越来越多了。”
交通部的人见他脾气好,也卖他面子,道:“侯爷,之后听闻还要退出限号出行——以后出门的马车,就都要有马车牌号了,到时候哪些马车是可以出行,哪些马车不可以出行,都会分的清清楚楚。”
那侯爷就重重的叹气,“还要限号——这就难办了,这年头,谁家没有马车?谁不天天上朝?要是限马车,那以后怎么做事?”
交通部的人:“咳,那不是有公共马车么?或者你跟限号的几位大人一起合坐一辆?总能有办法的。”
那侯爷就道:“别说了,一想起来就头疼。”
然后交了银子坐马车走了,轮到阿骨燕几人,交通部的人先要看她们的路引,见是乌莽国的皇室,点头道:“你们初来,不懂我们禹国的规矩,所以这次就记过,不用罚银子。”
“不过一个人只有一次记过的机会,所以下次,就一定要罚银子了。若是屡教不改,便要扣掉马车,以后都不准再出行。”
多朵从善如流,点了点头,道:“多谢这位大人。”
交通部的人就笑着道:“都是应该做的……好了,你们是去驿站吧?看见路标没有,驿站是有路标的,也有公共车站,很好找。”
然后还热情的给了她们一份地图,道:“我们这里的路,都是最近规划了的,你们拿着这份地图,想去哪里都有写,很是便利。”
多朵便掏出银子要买,那人连忙摇头摆手,“不要不要,可不能行贿啊——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亲娘耶,耽误前途啊。”
阿骨燕笑起来,“那便有机会,请大人喝酒。”
然后重新坐回马车上,开始去驿站。这一走,就发现刚刚那位侯爷说的“堵车”不是瞎说的,京都的堵车简直就是令人发指。
甚至她们还看见了之前遇见的那位侯爷,他时不时就撩开帘子看看外面,一见就是不耐烦的。然后一转头,见一个小姑娘好奇的看着他,便笑了笑,又将帘子放下。
愁死了。
下值回家,如今花费的时间是越来越多,然后仔细想想,发现其实限号也挺好的——只要能早点到家,他愿意限号。
一行人就这么停停走走,等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那驿站的人早知道这乌莽国的皇室要来,所以早早的准备了一间上房,道:“如今这驿站改了,几位只有两个房间的批准,所以要委屈几位了。”
“最近驿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也实在没办法。”
若是之前,仆人定然大家呵斥,但是现在,他只想说,能有的住就不错了——刚刚主子让他出去打听客栈了,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因为明年的三月万民全会,如今已经有不少的人来了京都,准备一直辩论到明年三月呢。
总不能三月份来的时候,什么都没不准备吧?不过这准备的时间,也太长了,他们禹国人不用做别的事情吗?
……
“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折青晚上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什么时候才可以轻松轻松。”
伺候她的小宫女就道:“殿下,要不要替你安排人按摩?”
宫中有位医女专门习得按摩之术,皇太女殿下很喜欢,就会在疲惫的时候唤医女来按摩。
折青摇头,“不用,你先出去吧,我自己躺一会就好了。”
她可不愿意大晚上还兴师动众。于是又打开电脑,扒拉着自己这阵子要做的事情。
先把慈幼院和慈善机构划掉。
这个已经做好了。让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诰命夫人牵头,做起了希望工程。无论是以后还是现在,教育上面的慈善,是最能牵动人心的。
如今正组织夫人开始以铃州为中心,开始捐献希望工程小学,近几日因为有了女性权利辩论这股东风,夫人们还专门为小姑娘上学的束脩,捐献了一大笔银子。
这笔银子会直接送到小学,不经过姑娘家人之手,只作为她们的束脩和日常生活费用。
这已经是一个最大的进步了。因为这不是折青提出来的,而是由京都夫人团直接想出来的。
她直接在这件事情上做出了批准,并在折子上面提出了建议。比如,这笔银子不应该仅仅只限于束脩和伙食费,还能是卫生用品。
月事带,新出来的卫生巾等,都可以。
于是这个慈善机构便风风火火地办了起来,且令折青没有想到的是,她们还越办越大,最后干脆开设了一个女者的报纸。
这个报纸上写着各种女工招聘,还写着一些关于最近辩论休妻和离的最新进展。而且还有一些之前从来没有谈到的话题:女性卫生。
这种大胆的程度令折青实在是感到满意,只要给了她们机会,古代女性的想法其实很大胆的。
就在她感觉对进程满意的时候,就见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殿下——孙香大人和苍水大人来了。”小宫女道。
折青连忙起来,披上衣裳,“大晚上的,你们怎么突然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孙香笑着道:“没有出事情,只是这孩子将你要的船造出来了,一刻也等不住,便拉着我来。”
折青便更加欢喜了。
之前让苍水造的船要是想远航还总是弱了些,毕竟七国和西域几千年来,确实都没有想过去去海外。
因为没人想过海外还有人。
折青也不知道海外有没有人,她只是觉得,其实这个架空的王朝很多时候跟她的华夏朝很像,比如七国就跟华夏的春秋战国时期一般,不过水平比春秋战国又好很多。
又比如吃的用的穿的,几乎华夏有的,它都有,华夏没有的,它也有,那可不可以理解,这个时代,海外也跟欧洲一般,有自己的发展和文名出现呢?
远航是一个必要的选择。
但是想要坐着船去到未知的地方,必然是要经历风浪,那船就要有保证,船上的人也要经过各种培训才行。
从三年前开始,折青就开始从徐州让人找到合适的远航人,对他们统一的培训,她用现代的航海知识教导他们,自己亲自查资料给苍水,一点点的,将一个远航部门建立起来。
这几年新建了很多部门,归属在各部之下,也裁掉了很多职位,让禹国的如今的官员体质更加的直属朝廷。
所以,对于一个小透明远航部门,几乎没什么人关注——因为他们一点实际功绩也没有,为此,苍水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送回去。
看的折青是时不时就要给小姑娘做做工作,还将她的母亲和父亲一家接到了京都。
如今,终于有了成绩,这便好了,折青拍拍苍水昂起来的小脑袋,道:“你是想让我现在去看船吗?”
苍水害羞的点了点头,“想要殿下去,不过已经晚上了,殿下还去吗?”
折青去啊,为什么不去,她穿好衣裳,又跟着一起去工部看船。
这船也是军事机密了,所以工部的人专门造了一座大屋子,日夜把手,将造船的地方看的是密不透风。
等她到了工部时,新任工部大人,也就是从前的黄侍郎,连忙迎上来,道:“殿下,您来了。”
这是专门等着她来呢。
折青就笑着道:“要是不来,你们岂不是白等了。”
黄大人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些年,每每六部尚书吃饭聚会,他和老工部上撒□□是坐在后面,没办法,没有太多的功绩可说。就跟苍水姑娘说的一般,在群英策上都矮了一头。
其实他们这五年的功绩,要是放在以前,可以大说特说了,比如房子,地暖,拆迁,学校……等等,这也是实打实的功绩,但是跟其他六部比起来,就少的可怜,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要是老尚书憋着一口气,将重心都移到了造船上,但是直到老尚书身体不行回去,船还没造出来。黄大人也继续憋气,准备来个一鸣惊人,谁知道还没憋几天呢,这船就好了。
折青见他欢喜的模样,也笑出声来,“老尚书估计要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