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凰(狗血)——阮阮阮烟罗
时间:2021-07-25 08:33:44

  那地方,也似此处幽暗阴冷,浸着不详的死亡气息。她好像是受伤,又像是病了,感觉冷极了,也渴极了。
  少年紧紧抱着她,像要把自己的全部体温,都传给她,他嗓音沙哑,一声声急道:“琳琅,你看看我……我在这里,我在这里,琳琅……”
  她想开口唤他,可干渴地说不出话来,想要睁眼看他,亦无力抬起眼皮,只眼角一线余光,隐见少年苍白的下颌,见他,似用匕首划开了手掌,攥拳滴血,将生命的甘露,一滴滴落入她的口中。
  一滴又一滴,极度的寂静里,那滴血声,响如心跳。渺远模糊的记忆,与阴冷幽暗的现实,交织在一处,意识飘恍的琳琅,耳边渐也听到了声响,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琳琅猛地醒过神来,听真有脚步声,彻响在山洞内,越来越近。
  她与颜昀,已是退无可退,洞内亦无其他可避身处,不知来人是敌是友的琳琅,正欲抄起匕首,护在颜昀身前时,见来人已经走近,烈烈火炬明光下,一张熟识的冷峻面庞。
  ……穆骁……
  一路快马加鞭,急赶至发生刺杀的山林,遍寻不着后,又派大量侍卫,根据蹄印足迹,搜寻到这处山洞。
  一路上愈涌愈烈的紧张惊惶,在走进山洞内部时,越发沉重汹涌,他怕来得太晚,怕已经来不及,怕一步步向内走去,最终见到的,是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为何怕来不及?
  ……为何竟然不愿接受她已死去的可能?
  穆骁一遍遍告诉自己,因为任她就这样简单死去,是便宜了她。可,纵在心中告诉了自己一遍又一遍,那个声音,还是在执着地追问。
  心底四面八方,有细小的声音响起,像是它的回声,又像在给出新的回答。那些回答是什么,他听不清楚,只知它们轻微而又嘈杂无比,将他的心,扯成了一团乱麻。
  越发心乱了,竟在这时候,因这洞穴的幽冷,忆起了不堪旧事。
  那时候,她被人暗害,他为救她,与她同被困在险地。生死危难时,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将自己的血喂与她喝。当时,他心想血尽而死,拿自己的命换她,也无不可,只要她活着就好。只要,她活着就好。
  一步步走至洞穴深处,记忆中的少女幻影,消散在火光中,眼前云鬓凌乱、衣裳染血的少|妇,是楚朝的皇后,晋朝的长乐公夫人。
  她形容狼狈,惊愕而戒备地望着他,晕枕在她膝上的,是她的丈夫——她从前攀权附势的最高点。为了这一最高目标,她步步钻营,曾将昔日舍身救她的情|郎,亲手推向死亡的深渊。
  若那时候,她真的死了,倒也好了。不知真相的他,将视她为心中永恒的白月光。他会追封她为皇后,一生唯一的皇后。他将用一生,怀念少时纯情。他与她之间的美好记忆,将是他心底最柔软的所在。等到他寿命将终时,他心中也是欢喜的,他会含笑离世,期等着与她在黄泉相会,共赴来生。
  那样,他到死都活在美梦里,而不是在战场上重伤濒死时,听到她为楚帝生下一子、被封为大楚朝皇后的消息。
  不明所以的重重心乱,最终,转为唇际的一抹冷笑。穆骁负手转身,如来时步履匆匆,大步离开山洞。
  洞外,春日晴阳正好,好到似乎能将旧日发霉的记忆,将莫名迷乱的心绪,全都驱散得干干净净。
  穆骁面无表情地,深吸了一口山林间的草木清气后,沉默片刻,淡声吩咐下去,“将长乐公夫妇送至青芜苑,召太医谢邈,为长乐公诊治。”
  长乐公夫妇遭遇刺杀之事,压得严实,对外,只说是长乐公旧疾复发,病体难支,故于苑中休养,不再参与狩游。
  不知情的王公朝臣们,如前专心狩猎,希望能拔得头筹,在夜宴时得到圣上嘉奖。而宁王穆骊,在长乐公夫妇被救送至青芜苑后,本想回到猎场,但,他刚走了几步,即见皇兄朝他看了过来。
  那眼神,明显是要他老实交代一下,长乐公夫妇遇刺这事,怎么就这么巧,被他给撞见了!
  穆骊真想硬着头皮,说一声“纯粹巧合”,然实不敢。他知皇兄眼线不少,全然扯谎,必会被揭,遂半真半假道:“我敬慕长乐公为人,想与他交游,但又有些自惭形秽,不知该聊什么,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与他夫人,看到了有刺客冲出密林,要刺杀他们夫妇。”
  但皇兄熟知他的喜好,直接看着他问:“是真敬慕长乐公,还是……想亲近长乐公夫人?”
  穆骊“嘿嘿”一声,不辩说什么,只是一脸“皇兄,你懂的”。
  先前以为已经纾|解的心中躁乱,又悄悄浮了上来,穆骁忍着心中不适,嗓音沉道:“她是前朝皇后,不是你府里那些莺莺燕燕,注意身份。”
  穆骊心中嘀咕,皇兄你今儿个,摆明了想让长乐公夫人在夜宴上跳舞娱宾时,好像也没注意人家前朝皇后身份。
  这话,他只在心中想想而已,并不敢说出口,只嬉皮笑脸地为自己开解道:“楚朝已经亡了,长乐公夫人,要是和长乐公过不下去了,是可以和离另嫁的。”
  穆骁听到“嫁”字,眼皮微微一跳,“怎么,你还想娶她?”
  “也不是不可,我正妃位置尚空着,长乐公夫人虽是二嫁之身,但她这等绝色难得,我不介意做她的第三任丈夫。”
  穆骊没个正形的嬉说一通后,又接着扯道:“就长乐公那身子骨,谁知他能活到几时。我要是长乐公夫人,也要为自己早做打算。要我说,长乐公夫人未必对我无意,今日,她看了我好几眼,好像还对我暗送秋波了呢。”
  眼看皇兄脸色越来越沉,穆骊意识到自己扯到忘形,速速噤了声。他朝皇兄弯身一行礼,恭道一声“臣弟告退”后,赶紧退了下去。
  暖春天气,灼得人心越发燥|乱,穆骁只觉额边穴处,一抽一抽地疼。他原身在御殿,等待调查刺杀之事的心腹,集证回来禀报,但却因心浮气躁,坐立不安,最终还是离了御殿,去往青芜苑。
  青芜苑外,谢邈正背着个药箱出来,见他驾至,连忙恭行跪礼。
  穆骁令谢邈起身,也令此苑宫人不必通报,自推门走进室内。
  雕窗浮影,绮帘重重,有微苦的淡淡药味,于室中萦绕不绝。穆骁拂过道道垂帘,向内走了十数步时,忽地脚步一顿。
  前方锦榻处,顾琳琅正与颜昀拥|吻。她容色不复之前惊惶疲惫,光艳明丽异常,一手轻搭在颜昀肩头,一手轻拽着颜昀半敞的衣衫,眸横春|水,颊晕桃花,眉梢眼角,尽是流不尽的潋滟春意,刺眼得几能将人双目灼伤。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啊眼睛!!我的眼睛!!!
  男主将迎来第三波暴击。
  因为编编提醒原文名不太和|谐,需要改动,所以换了个文名,文名废作者只能想到《囚凰》《帝台春》《渣过的前任登基了》这几个,大家觉得哪个相对好点,或者有什么其他文名建议吗?
  最后,祝除夕快乐呀~
  感谢读者甜甜圈”,灌溉营养液+6,读者“Almar”营养液+5,雨、一处相思 1个地雷~
 
 
第12章 情爱
  被救送至青芜苑后不久,谢太医即匆匆赶了过来。
  到这时候,琳琅也顾不上羞见颜昀身体了,忙在谢太医的相助下,帮昏迷的颜昀,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他们这厢为颜昀处理好伤口,那边,宫侍也将药熬好了。琳琅将几道软枕掖在颜昀身后,动作轻柔地扶他倚枕靠榻,而后,将一碗热药,一勺勺仔细舀吹着,小心喂颜昀喝下。
  眼见昏迷的颜昀,面色苍白,几无生气,琳琅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担忧。她一边执帕帮颜昀擦拭唇角药渍,一边忧心忡忡地问太医谢邈道:“谢太医,君公他,何时能醒?”
  “这不太好说,也许待会儿就能醒,也许要昏睡上四五个时辰”,谢邈宽慰满面担忧的旧主道,“君公身上的伤,都是皮肉外伤,并未伤筋动骨,假以时日休养,会慢慢复原的。”
  虽说受的只是外伤,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但颜昀本就身体不好,现下旧疾未愈,又添新伤,怎能不叫琳琅愈发担忧?!
  她忧心如灼地望着昏迷不醒的颜昀,又听谢太医道:“因为药效重的缘故,君公刚醒过来时,或会有点意识昏沉、精神恍惚,但无大碍,过上一两刻,应就渐渐清醒了。”
  琳琅忍忧谢过谢太医,将太医送出房门后,让宫女打了盆热水进来,亲手帮颜昀换过上身衣裳,又将他身上残留的血迹,细细擦净。
  如此事毕,宫女将用过的热水并毛巾,端了出去,琳琅一人留在室内,正要帮颜昀把敞开的衣衫拢系好,再小心扶他睡下时,见颜昀墨睫微瞬,竟在这时候缓缓睁眼,醒了过来。
  琳琅登时喜不自禁。她急坐至他身边,一手扶着他肩,一手紧握住他的手,焦急问道:“感觉怎么样?”
  颜昀却不说话,双眸亦不复平日清浅澄明,如蒙着一层飘散不去的茫茫雾气。
  他寂静无声地望着她,眸光懵怔地,有些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边望着,一边缓缓抬起一只手来,抚上她的脸颊。微微粗砺的拇指指腹,轻擦着她面颊处的肌|肤,一下一下地,柔柔抚摩着,颜昀眸光中的缥缈雾气,随之似淡又浓,人也渐渐倾身靠了过来。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竟似是要吻她……琳琅怔忡之时,忽地想起记忆中的某一夜,颜昀也似现下这般行止,不是在此刻微苦的淡淡药味里,而是于清甜的醉人酒香中。
  那是在他们,还身为楚朝帝后,身在大楚皇宫时。
  大楚朝是一匹烂锦、一艘破船,积贫积弱,漏洞无数。颜昀虽为朝事呕心沥血,但楚朝总是修了这里破那里,几乎每天都有坏消息传至帝宫。颜昀为此常是神色沉凝,平日里一心扑在朝政上,几无私人娱乐,亦几滴酒不沾。
  但那一夜,颜昀破例了。
  像是将要解决什么心头大患,颜昀如释重负,在与她和孩子共用晚膳时,破天荒地饮了许多酒。她平日里并不过问朝政,但,那一夜,见颜昀那般反常,实在惊奇,遂问了一句。颜昀轻弹了下盛酒的玉盏,笑对她道:“穆骁,将死在剑阳关。”
  那是她第一次从颜昀口中听到“穆骁”二字。从前颜昀从不和她提说打打杀杀之事,但那一夜,他眸中一现而隐的决断锋利,如寒剑出鞘,令他在某个瞬间,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一夜的颜昀,似在醇酒的迷醉下,展现了一面又一面。从前,他虽身为她的夫君,但并不与她过分亲近,可那夜的他,在夜间与她就寝时,却破天荒地,与她亲昵了很多。
  榻灯如月,红绡帐掩,她的楚帝夫君,轻抚她的脸颊,深深望她许久后,倾身靠了过来。
  她感觉到颜昀是要低首吻她,她猜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她心知这是正常夫妻之事,她与颜昀本就是夫妻,这样做十分寻常,可内心,却因少时记忆的缺失,和近年来与颜昀的相敬如宾,而感到十分之生疏陌生。
  这种生疏陌生,让她甚至隐隐生出抗拒之感。她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衣角,拼命压抑着要避开的冲动时,颜昀却在即将触上她唇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他轻抚着她的鬓发,几与她贴面相望,轻声问道:“你说,人一生,真的只能真正爱一次吗?”
  她忘了许多少时记忆,但未忘少时面对爱情时,心中涌溢的炽|热火焰。尽管那火,在成为颜昀的皇后后,渐转为亲情与知己之情相融的细水长流,但在转变之前,那火,确实曾真切燃烧过。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那爱火,浓烈炙|热到让人愿意为之忘却生死。那么,那种火焰,一生应只能燃一次吧。
  想及心中曾有的炽热,她不由浮起笑意,将紧张与抗拒抛却了许多,望着她少时的爱人、如今的丈夫,轻点了点头。
  她想,面对这样忠贞的答案,颜昀应是欢喜的。颜昀见状,也确实唇角微弯,只那笑意极轻极淡,像天将明时,随天光逐渐消隐的缥缈月色。他微垂了漾着醉意的眸光,未再说什么,只是慢慢退开身去,隐入了罗帐暗处,无声睡去。
  那一夜的颜昀,在最后时刻停了下来。今日的颜昀,却未停下,亦不迟疑,径贴上了她的唇。
  琳琅未想到颜昀真会吻她,一下子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她正羞急得双颊晕红、脑中轰然一片时,忽又感觉似有针刺般的目光,正灼|热地钉在她身上。
  琳琅一惊回首看去,见竟不是错觉,晋帝穆骁,不知何时来到,正负手站在垂帘处,无声地望着她与颜昀,那阴沉眸光,寒冽如冰,而又如淬烈火,暗焰燎燃。
  惊极的琳琅,忙欲站起,可颜昀却像不知有人来到,眼里唯有一个她,紧紧牵着她手,不但不让她起身,还将她更加亲密地搂在怀中,欲继续先前那个亲吻。
  这般反常,已让琳琅想起了先前谢太医的话。她急得欲推开意识不清的颜昀,可又顾忌着颜昀身上有伤,半点不敢用力,于是那软绵绵的轻推动作,倒像是在调|情。而正不清醒的颜昀,与她越发亲近,已不止满足于逡巡唇颊,这旖|旎情形,竟像是要在穆骁眼前,演上一幅活|春|宫。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几天白天码字时间不够,晚上更哈~感谢在2021-02-11 17:24:00~2021-02-12 18:4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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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中计
  青芜苑外,郭成原正与十数名御前侍从,垂手侍立于廊阶之下,闲看花树间莺雀清啼,忽听静寂如海的苑室深处,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珠帘甩响,而后,靴声急烈,先前单独入内的圣上,大步走了出来,面色阴沉得如有乌云翻滚。
  郭成微一愣后,连忙率侍追随圣上。圣上似因心中怒极,走路步伐极快,他们这些人,都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跟上。
  如此回到御殿后,圣上也不言语不动作,就一个人负手站在殿中,也不知在想什么,只一张脸,着实是冷得能结冰了,而那凤眸,则隐燃着烈火,如聚雷暴,不知何时会突然发作,震煞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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