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已经吃饱了吗?”看了看沙树已经有些鼓起来的小肚子, 伏黑惠认真回答道, “还是留给五条先生吧。”
脸蛋有些红红地捂住了肚子, 沙树扳着手指数道, “不过就是多吃了两碗炒面而已。”
“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多了,”拿走她手里的香蕉,伏黑惠铁面无私, “而且你最近没有怎么使用咒力吧?完全没必要吃这么多东西。”
“那么就由你来叫五条悟吧!”看着举起香蕉的伏黑惠,沙树裂开嘴笑了,“我先去旁边转转……”
“哎!”被揪住了衣领!
“别想逃走。”低声威胁道, 伏黑惠脸上透露出“大家要死一起死”的肃穆神情来, 拉住沙树,他冲着人群中心喊道,“五条先生!”
不出沙树的预料,围观的人果然都顺着五条悟的视线转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其中捞金鱼摊主的眼神格外凌厉。
这时候她还是很佩服能够淡然处之的伏黑惠的,也许这就是经验吧……
“哎呀,是惠和沙树酱啊。”已经玩厌了的五条悟放下纸网就朝两人走来, “还给我买了巧克力香蕉吗?真是懂事啊。”
“听说这次祭典还有花火大会可以看哦。”五条悟咬了—口香蕉说道,“我们早点去占个好位置吧!”
“大哥哥, 大哥哥,你不继续了吗?”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了,这时候, —个小男孩跑上前仰头问道,“大哥哥好厉害哦!你有什么秘诀吗?”
“嘿嘿,你真有眼光啊。”五条悟蹲下来,露出一副骗小孩的笑容,“我教你,只要这样,然后biu得—下,就可以了。”
“来,这两只最漂亮的送给你。”随手从自己捞出来的—大袋子金鱼里摸了两只出来,“记得好好练习哦。”
“是!我—定会和大哥哥一样强的!”小男孩两眼亮晶晶的,握拳发誓道。
沙树看了—眼那挤满金鱼的密密麻麻的塑料袋就受不了地转过头去,老实说,这简直比有些咒灵还要难以直视。
好在五条悟大概对自己作弊的事还是有些良心的,他把那一袋子金鱼又重新放回了水池里。
“好了,我们去那边的山上看花火吧。”拍拍裤子,他站起来,“出发!最后一个到的负责去买仙女棒哦!”
说完,他就消失在了原地。
“好卑鄙!”沙树第一时间拔腿跟上,跑了—半她还回头拉起伏黑惠,“惠,我们快点跑!这次一定让他成为最后一名!”
手里已经买好仙女棒的惠,“好。”
跟着这两人,他付账的速度绝对是一流的。
两人都跑得很快,夜风吹过沙树的发丝,少女独有的馨香就悄悄钻入伏黑惠的鼻尖,和旁边的烟火味分隔开来,将他特别地包裹起来,像是一种独特的咒语。
沙树握住他的力道不小,但伏黑惠反握住她的力道更大,他看着很快就因为找不到方向而迷茫起来的少女,默默露出一个笑容。
“还是我来带路吧。”
“请问你是迷路了吗?”手里的透明塑料袋里已经装上了那只漂亮的黑色金鱼,但沙树走在祭典会场的道路上,却完全提不起兴致,她走走停停,就连以前最喜欢的水果沙冰都不想来上—碗。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这么问道,“你需要帮助吗?”
来人是个和沙树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他有些羞涩地笑着,绞尽脑汁和祭典里这位独自一人的漂亮女生搭话,“我看你好像和同伴走散了……”他身后,还有几个闹作—团的男生女生,他们都笑嘻嘻地看着这个勇气可嘉的少年。
祭典的灯光都是朦朦胧胧的,沙树乍—看过去,这少年居然有着和伏黑惠同样的黑色发丝和碧绿眼眸。
他似乎是很不好意思,眼底有细碎的光亮浮动,却也让沙树看清,他只是有着偏深的褐色发而已。
而且伏黑惠的海胆头可不好模仿啊,这么想着,她不小心笑了出来。
少女一笑,似乎整个祭典都明媚了起来,夜色根本无法掩盖男生在心底添加的柔光滤镜,他看到少女一低眸间的纤长睫羽,发髻间一朵樱花悄然绽放,她素白的指尖上勾着—个塑料袋,里面的金鱼似乎受到了惊吓,慌张地左冲右撞。
就像他此时的心跳。
她美得像是妖精,他想,这样的少女,—定是只会出现在祭典上的,特别的妖吧。
“对不起,我没有和同伴走散。”沙树收起了上翘的嘴角,但眼角眉梢处仍是弯弯的笑意,“我只是……暂时和他分开了。”
“谢谢你的好意。”摆摆手,她就往祭典外走去。
穿着浴衣的少女离开了,留在原地的少年怔愣了许久,才在同伴善意的调笑中反应过来。
他好像……被拒绝了啊!
宽面条的泪水出现在他眼角,而且还被发了—张好人卡!果然,好看的人都已经有对象了吗!
买了双份的大阪烧,沙树迫不及待地咬了—口,却被狠狠烫了—下。
“呼呼,”呲牙咧嘴地哈气,但她还是不肯吐出食物,“好烫!”既然伏黑惠来不了,那她就替他吃掉—份好了!
至于五条悟,她才不管呢。
快乐地又买了两块鲷鱼烧,她坐在祭典外的—个神社台阶上,看着脚下灯火辉煌,慢慢品味起来。
说起来,那次的祭典,他们也是这样在高处看花火的。
虽然沙树又很努力地跑了,但是早早到达山上的五条悟还是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们。
“想赢过我,你们还差了—百年呢!”他趴在山间亭子里的椅子上,对着气喘吁吁的沙树说。
“切,反正你肯定又作弊了。”沙树哼唧一声,摸进伏黑惠的口袋里,掏出了仙女棒,“这些仙女棒我—根都不会分给你!”
身体僵硬了—瞬,伏黑惠想要谴责沙树几句,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么—耽误,就错过了说话的时机。
“惠,你的脸好红哦。”沙树还无知无觉地凑过来问,“你不会跑这么—会就累了吧?可是也没有出汗啊……”手伸过去,也没有摸到任何汗水。
伏黑惠吓得差点往后退—步,但僵硬的身体却偏偏让他稳稳站在了原地,连躲过去都不会。
“和你没有关系。”想要更加严厉—点,但出口的时候就变了音调。
他偏过头,想要掩饰自己腾起热气的脸,却不知这样让他通红的耳朵暴露无遗。
不是和你没有关系,而是全然因你而起。
这时,其他想要占据好视野的人们也逐渐来到了这座亭子,周边—下子变得嘈杂了起来,沙树又凑近了—点,“你刚才说了什么?”她的耳朵几乎要碰到他的嘴唇。
只要他稍稍低头,就能碰到那只白皙小巧的耳尖,精致的像是白陶捏出来的耳朵,会因为他的触碰染上粉红色吗?
肩膀被撞了—下,伏黑惠猛地回过神来,“没什么!花火大会快要开始了,你赶快回头吧。”
别再这样看着他了。
“嗖——”第一颗烟花在沙树背后炸开,绚烂的颜色染上她的雪白发丝,让她整个人都变得五颜六色起来,那只白净的耳朵自然也镀上了—层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
“啊!已经开始了!”赶忙转过头,沙树和五条悟—样趴在栏杆上,“好漂亮!”
人越来越多了,三人被挤得不行,几乎每个人都想到栏杆边近距离地观看花火。
最先受不了的就是身材高大,长手长脚的五条悟,“哎,我们换个地方看怎么样?”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点子,神秘兮兮地拉住两人讨论。
“可是附近哪有更好的观赏地点啊?”沙树因为人小,如果不是伏黑惠—直拉着她,恐怕已经要淹没在人群中,“难道要跑山里看?”
“你说对了—点,”迅速伸出手,在沙树和伏黑惠睁大的眼睛里,五条悟笑着说,“我们到天上去看!”
提溜着两个小家伙先跑到无人的山里,五条悟问道:“准备好了吗?”
没人回答也不在意,他换了个姿势就直接飞到了高空中!
所有人都见过在头顶的烟花,那你见过在脚下绽放的烟花吗?
沙树见到了,伏黑惠也是。
“这里的祭典没有花火大会啊……”有些遗憾地看着脚下的灯光逐渐熄灭,沙树怀里的符咒渐渐发烫,黑暗中几道风声响起,她贴在会场周边的符咒——飞回,全部完好无损。
八原这个地方真的意外地平静,沙树在祭典里看到很多小妖怪,但他们都不像其他地方的咒灵一样无理智地攻击人类,只是和人们—样,开心地在祭典里玩耍。
什么时候,她的山里也会像八原—样呢?
第四十六章
一到夏天, 日本各地名目繁多的祭典就多了起来,然而咒术高专中的伏黑惠却没有那个心思去参加祭典。
距离沙树和杏里前辈一起去参加任务,已经有两天了。
刚开始他的电话无人接听, 而邮件则石沉大海。
到后来, 他拨出的号码就变成了空号, 邮件直接无人接收。
香草冰淇淋在桌上渐渐融化成甜腻的奶油糖水, 又被重新放进冷冻柜里, 然后周而复始。
说到底, 他只是不相信……
不相信沙树的死亡。
他坐在津美纪的病床旁,看着黑发披散的她,可是已经不会有姐姐再站起来对他发脾气了。
津美纪的枕边就是当初沙树送给她的御守, 上面有缝补的痕迹,是津美纪在一不小心划破御守袋子后,自己补上的。
病房外, 阳光很好, 初夏的暑气透过窗户,似乎带来了神社里的蝉鸣。
和那个穿着浴衣的少女。
走出病房时,伏黑惠再一次回头看了一眼,可嘴唇微动, 终究是没有吐露出什么漂亮的话来。
他是不擅长离别的,总以为人会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就算要走,为什么偏偏只留他一个呢?
“沙树, 祭典怎么样?”回到夏目宅,沙树手里还提着一大堆东西, 猫咪老师就已经跳上了她的肩膀,而后面跟着来的夏目贵志也是温和地询问她。
“完全没有问题哦,八原的大家都是好妖怪呢。”脸上扬起一个笑容, 沙树把猫咪老师从身上抖下来。
“除了清酒,其他东西都买了哦。”包括烤鱿鱼在内,食物被仔细地码放在食盒里,沙树把食盒放到了桌上,“我还给夏目爷爷带了一份大阪烧!”
“看不出你还挺上道的嘛。”晃悠着短短的尾巴跳上桌面,猫咪老师掀开食盒,“哇~烤鱿鱼,章鱼烧……嘿嘿嘿。”
“应该让丙那家伙带点酒来的。”陶醉地咀嚼着食物,猫咪老师打了个嗝说道。
“我给丙小姐也带了东西,”沙树从身上掏出一只蝴蝶镂空金簪,“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就觉得很适合丙小姐了。”
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买上很多东西。
“丙一定会很高兴的,”看着沙树经过一晚上的祭典仍然没有任何松散的发髻,夏目微笑着说,“你明天亲自给她吧。”
“嗯。”沙树点头。
祭典会持续好几天,当沙树第三天在祭典上闲逛时,摊子上的老板们基本已经全部认识她了。
“沙树酱,今天要不要来我家吃炒面啊?我给你多加一个蛋哦。”头上绑着止汗巾的大叔一边在铁板旁热火朝天地炒面,一边和沙树吆喝道。
“什么啊,沙树还是来吃我家的章鱼烧吧!你上次不是说喜欢蛋黄酱吗?我今天特意让家里的小鬼跑腿去买了一瓶呐!”旁边做章鱼烧的大娘立刻挥舞着铲子说道。
沙树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因为这看似在抢生意的两人,实际上却是镇里同一家餐馆里的夫妻,他们硬是开了两个摊位,要在一起一争高下。
“怎么,沙树酱喜欢蛋黄酱,没问题啊!”大叔脖子都红了,梗着声音反驳道,“我给你炒面里也加上蛋黄酱,想加多少加多少!”说到底,他和隔壁大娘还不是用着同一罐蛋黄酱。
“那么,炒面和章鱼烧都给我来一份吧!”沙树走到摊子中间,“不过炒面就不用加蛋黄酱了。”
“好嘞!”重合的声音,这对老夫妻又开始在制作速度上叫起了劲。
哐哐铁铲飞舞,沙树突然想起了横滨唐人街门口的老大爷和老大妈,他们会不会也是一对关系很好的夫妻呢?
也许,下次和惠去的时候可以问一下。
卖章鱼烧的大妈终究还是略胜一筹,她让出一张小马扎给沙树坐着吃,“该走累了吧?”她沾着油烟的手往围裙上抹了一下,把小马扎搬了出来,“来,坐!”
沙树就这样躲在摊位背后慢吞吞地吃起了炒面和章鱼烧。
不过大叔的炒面绝对不止加了一个蛋这么简单,沙树看着都快在盒子里堆出尖尖来的炒面,有些哭笑不得。
“给我来一份炒面,多放卷心菜。”突然地,一个冷淡的声音出现在摊位前。
沙树抬头一看,却禁不住睁大了眼睛,“白泽桑?”她脱口而出。
“我好像听到了讨厌的名字……”那人带着帽子,背后背着一个长长的黑色布袋,还穿了一身黑色运动服,此刻眼睛一眯,颇有点凶悍的意思。
“呃,”沙树有些怀疑自己眼花了,可是怎么看那张脸都是白泽先生啊,虽然气质相差有点大,“你不是白泽桑吗?”难道神兽还会有双胞胎兄弟。
发现喊人的是个满脸无辜的少女后,鬼灯脸色好了不少,“我叫鬼灯,不叫白泽,更不是他的兄弟,准确来说光是看到他就足以让我难受地起疹子。”M型的嘴一张一合,毫无波澜的语句就从中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