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雾气散去了,一片狼藉的打斗现场露了出来,里梅惊愕的表情还未散去,他的头颅就被小女孩拿在手上把玩起来。
“就是你吗?”她笑起来天真无邪中带着一丝妩媚,眼角有一颗泪痣,仿佛神明为她点上的妆容。
她踩到的地方,彼岸花都用最娇美的花瓣去托举,一时间花朵密密麻麻地盛开,覆盖了整个现场,肮脏的花泥连露出的机会都没有。
里梅还没有完全死去,头颅连接脖颈的地方泊泊冒出鲜血,眼睛还在一眨一眨,面部神经不自然地抽动着。
“真是的,别把这种东西拿在手里呀,”妲己姗姗来迟,“不嫌脏了你的手吗。”
“里香酱。”
作者有话要说: 就当又出现在乙骨身旁的里香是乙骨用咒力捏出来的吧(落泪)我开文的时候哪知道解咒的人还能仰卧起坐的(如有错误,纯属我的私设
里香作为诅咒女王到了黄泉自然也是黄泉女王,没去天国的原因是为了能和忧太一起去 <( ̄︶ ̄)>
第六十二章
“那种事情, 无所谓啦。”被称为里香的女孩闻言扔下了手里的头颅,花泥忠实地吞没了他,“妲己姐姐今天怎么来了?”
“来看一个孩子。”显出原形, 巨大的白毛九尾狐舔舔爪子, 飞到了高空之中, 和沙树打招呼, “你好啊, 玉藻前家的小崽子~”
“鬼灯让我来接你了。”
“哎,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熟人家的孩子?”摇晃着小腿坐到黄泉旁一个巨大的白骨残骸上,里香也好奇地看向从天空中徐徐落下的两人,“是哪个呀。”
“当然是女孩子了。”拉着沙树转了几圈, 妲己连连点头,“不愧是玉藻前养出来的崽子,真有九尾狐的模样。”
“嗯, 那你是她的男朋友吗?”里香好奇地对还拉着沙树的伏黑惠问道。
“男人有什么好的, ”妲己恢复人形,用袖子捂住嘴唇,“这么多年也没找到和纣王一样的男人,哎。”
“我也觉得最最最最喜欢忧太了!”里香两手托腮, 作出少女怀春的姿态来,“超级超级喜欢!”
她们似乎只是想要自己想聊在这个话题,完全没有在意那边脸色爆红的两人。
“哎呀, 女人啊,就是总会在一个男人身上栽跟头。”无论在地狱还是在现世都玩弄了无数男人的妲己这样感叹道, 去拉沙树的手,“一看你,我就明白了你是个死心眼的。”
“还好?”沙树努力忽视脸上的热度, “我也觉得惠超级好啊。”
嗤一声,旁边似乎有水沸腾的声音。
“哦,”提着花御的头前来的甚尔摸着唇边的疤痕笑起来,“似乎赶上了有趣的事啊。”
“咳咳。”伏黑惠回过神来,意识到了什么,“忧太……是乙骨前辈吗?”
“你知道忧太!”里香立刻从骸骨上跳下来,“忧太现在怎么样了——”
在两人面前刹车,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根本无法让人联想到黄泉女王,“呐?”她的笑容甜美,但却无端让两人背后激起一身冷汗,“忧太现在怎么样?”
沙树一眨眼,急中生智拿出手机,翻找着相册,终于找到一张大家的合照。
照片里乙骨刚从任务中回来,身上还带着杀气,提刀的模样活像一个刽子手,只是因为大家都在的缘故,他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啊啊啊啊!是忧太!”里香尖叫起来,举着沙树的手机在原地转圈圈,“忧太忧太忧太!”
“爱情真是让人不理智呢,”妲己在一旁既无奈又羡慕地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再找到一个好男人。”
有些可惜地看了看在场的男士,一个毛头小鬼还名草有主,一个杀胚小白脸,妲己不由自主地又叹了一口气。
揉了揉手下的小姑娘,“还是九尾狐家的崽子好啊。”手感不错,她忍不住又捏了捏。
花割烹狐御前。
这是妲己名下的一家……以服务业为主要业务的店,开在众合地狱的旁边。
此刻,店里的几只野干狐妖全都围在沙树身旁,“这就是被玉藻前大人养大的人类吗?”
她们对着沙树上下打量着,胆大一些的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衣摆和头发。
“好可爱~”“虽然是人类,但是像小狐狸一样呢。”……
其实沙树既没有一双狐狸眼也长得完全不像狐妖,但在九尾狐的滤镜下,大家都很乐意这样夸赞一下,哪怕能因此沾上一点九尾的气运呢?
顺便一提,沙树他们能正常离开黄泉尽头,靠的完全是猫又的即时摄像机。将乙骨的照片单独剪下来贴身携带,里香才快乐地朝一行人挥手告别。
“总觉得,”沙树心有余悸地握着手机,对一旁的伏黑惠说道,“将来乙骨前辈肯定很辛苦吧。”
“我想乙骨前辈一定很愿意接受这样的辛苦吧,”不动声色地拉进了距离,伏黑惠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也是。”
一旁的九尾大妖妲己,天与咒缚甚尔:
小年轻真是不得了。
“公文批下来了,源之上。”沙树回头,果然看到了从前的大巫女。
她死去时正是风华正茂,此刻即使在一群狐妖的簇拥下,也不会逊色几分,甚至因为巫女独有的清澈气质显得格外超群。
也只有她还会用那个遥远的称呼了。
“叫我沙树就好了,”摇摇头,沙树连忙接过公文,“谢谢你,大巫女。”
“这是我应该做的……沙树,”抿唇,她还是有些不适应,“大人。”
“大家都还好吗?”沙树看了看公文上鬼灯龙飞凤舞的大字,“都打算留在地狱了吗。”
“有几位去了天国,”沉默片刻,大巫女还是开口道,“沙树大人,我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能不能让那几位小巫女投胎呢,”她叹了一口气,“她们去世时还不满十岁……和我们不一样,她们至少应该多体验一会人间再离开的,而且地狱里灵魂不会再长大,如果永远都是懵懂孩童,未免太可惜了。”
“当然可以了!”沙树握住了大巫女的手,“就算你们全部想要投胎,我也可以的!”其实比起让巫女们带着那份痛苦的回忆留在地狱,沙树更希望她们能拥有一份不一样的人生。
“这样就够了,”微笑着看向这位大人,大巫女垂眸,“沙树大人不用把责任都抗在自己身上,对于我们来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看着那位离开的大巫女,伏黑惠看向心情有些低落的沙树,“你还好吗?”
“惠,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妲己回到自己的地盘后,很快被姐妹们叫了过去,她只是让那些野干离开,单独为这几个现世之人开了一个包间。
“到底还是生人,和我们这些鬼魂一直呆在一起也不是好事。”轻笑着对沙树飞吻,她就离开了这里。
古典奢华的包间里,只留下了沙树、伏黑惠和……伏黑甚尔。
甚尔绝对是这个包间里最自如的一个人了,他一进来就直直朝着墙边的美人榻走去,甚至侧躺在上头伸了一个懒腰,“好久没这么畅快地打一场了。”说完,他就阖眸小憩起来。
而沙树他们,则是被这个房间里某种莫名其妙的气氛吓住。
若有若无的熏香,层层叠叠的粉色纱帐和角落里说不出名字的器具,一切都在展示它作为妲己名下产业的特色。
这样微妙的氛围里,两人间的空气也变得粘稠了起来,让人不敢大力呼吸,只能缓慢地吐出压抑在胸口的浊气。
“我去把窗开一下。”终于有些禁不住这样的气氛,沙树率先走到屋内,掀起垂落到身前的纱帐,她很快被隐没在这些轻飘飘的罗幔间。
眼前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动,伏黑惠不知怎么的,脚下就追着那身影往前走去,连拂过脸部的轻纱都不在意了,只希望能近一点,再近一点——
捉住了。
回眸的少女容颜是他在心底用手指细细描绘过的,那时的心情似乎延续到了现在的脑海里。
她有一点惊讶的样子,眼睛稍稍睁大,整个瞳孔都露了出来,里面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有一点可怕。
可是他现在似乎不想去在意这些,他的目光已经被那张微微张开的红润嘴唇吸引住了。
被隐藏在黑暗里的记忆逐渐苏醒,他似乎已经能想象到——
“惠?”沙树看着有些不对劲的伏黑惠,担忧地叫了一声。
只见刚才还有些愣愣地盯着她看的少年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用手捂住了额,深深低下头去。
可恶,他被那种奇怪的熏香迷惑了。
伏黑惠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难以直视还和往常一样的沙树,窗边的冷风吹过,让他打了个激灵,回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他心底滋味一时间复杂起来。
真的只是因为熏香吗?仔细忖量,似乎从知道沙树还活着的消息起,他就有些不对劲了。
知道了她的安好,他却更加惶恐了,每到深夜,就会想要反复验证这一切是否只是压力过大后的一场美梦?这样的想法,最终慢慢发酵成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念头。
从一直和沙树保持联系,到希望她始终在自己眼前,到能时刻触碰到鲜活的她,最后……如果能随身携带着她,一分一秒也不分离的话,就不会再这样顾虑了吧?
隐约明白了这个念头后的伏黑惠,下意识地……离沙树远了些。
他这是不对的会伤害到对方的糟糕举动——
“你样子有点奇怪啊,”沙树也不是没有受到影响,她脸蛋染上了粉粉的颜色,“没事吧?”
“我没事!”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激烈,伏黑惠又放轻了语调,“只是……”
他也瞪大了眼睛,大概是难得地比沙树眼睛还大的时候。
因为他的脸颊上刚刚有一触即离的冰凉贴上。
只有刚刚和里梅打过的沙树,才会连最末梢的肌肤都带着这样的冰凉。
手指的末梢不自然地抽动一下,伏黑惠能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透过颅骨,一路传到了大脑皮层。
作者有话要说: 爸爸黑:习惯了,直接睡了。(美人卧榻睡姿)
又是树树子主动,惠惠你行不行。(指指点点
第六十三章
这是非常糟糕的状况。
尤其是当紧张的战斗过去, 伏黑惠才注意到沙树穿着什么的时候。
试想,在一个有着奇怪熏香和明显不对劲装修的房间里,女朋友穿的是高开叉的旗袍短裙, 还在刚才亲了你一下。
而你刚刚还被莫名的香气迷惑过, 脑子里一片混沌。
更糟糕的是你那理论上的父亲就在两人身后, 只隔着几层薄薄的纱幔, 虽然是睡着了的样子, 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醒来。
是女朋友吧?碰了碰还残留一点柔软触感的脸颊, 伏黑惠这么想。
就好像一切都在推动着他做点什么一样。
既然如此。
那就做点什么吧!
“惠,哎……”剩下的话语,被吞没在唇齿之间, 沙树眼睛瞪得很大,却被一片阴影覆盖,透过缝隙, 能看到被光照成暖色的指缝, 睫毛痒痒的,眼皮上有灼人的热度一路蔓延。
当然,她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无法集中在这个地方。
而是更多的用在了如何调整呼吸以免发出过大的喘气声,怎样才能不让舌尖无处可去。
最后, 是怎样让自己不要太丢人地瘫倒在地面上。
解决办法自然不是已经脑子一片浆糊的沙树想出来的,而是某个在本能的驱使下无师自通的家伙,自然而然地将她抱到了窗框上。
这时候一个恰到好处的身高差就有了用处。
停不下来了。
虽然脑海里已经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但伏黑惠第一次觉得这种别扭的克制感是那么讨厌。
是熏香的问题吗?还是说单纯的自身意愿?
伏黑惠不知道,但是他能感受到体内不理智的一面正在慢慢盖过那个理智的自己, 而且……
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就像第一次放出领域时一样,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碎裂了,里面一直被压抑着的粘稠物质顺着裂缝就流了出来, 冲刷着本就脆弱不堪的缝隙,使得那一层桎梏最终化作齑粉。
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属于伏黑惠的领域已经不受控制地从他脚下泛滥开来。
直到有一缕黑色沿着沙树的脚踝一路向上,仿佛要将人吞没到阴影之中。
“沙树桑,已经可以离开了……嗯?”礼貌地敲了三下门,鬼灯推门进来时只见到了在打哈欠的甚尔。
“别找了,那两个已经走了。”他悠闲地伸了一个懒腰,骨缝间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你是来把我带回去的?”
“当然,”手里的狼牙棒敲了敲,鬼灯看着被窗外的风吹动的纱幔,“倒是你,难得能见到自己的儿子,没什么要说的吗。”
“有什么好说的,”摸了摸嘴角的伤痕,“对他来说我只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罢了,不去多干涉他现在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你倒是难得让我有点改观了,”多看了一眼这个把地狱刑罚当毛毛雨的男人,鬼灯转身,“既然没别的事了,那就快点回等活地狱吧。”
“那么快,话说在这之前我不能喝一杯吗?”
“想都别想,你在叫唤地狱也有五十年的刑期,到时候你大可喝个够,喝到想吐为止也要继续喝哦。”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鬼灯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