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樱——辛德瑞咕
时间:2021-07-27 09:36:42

  世子爷也深谙她这小性子,怕当真把人惹恼了,只好搂着她道:“妹妹来看我,当真是我的福气,我喜欢妹妹还来不及,怎么会戏弄你?”
  两人正在帐篷内私语调笑,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郎君,方司马那面还等着您呢,您看……”
  正准备一亲芳泽的世子爷闻言一愣,他把方司马给忘了!
  先前他不过是打算来粥棚看一眼,看过之后就去军营和方司马议事,谁料一遇上樱樱,就把这事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小厮也是见郎君迟迟不出来,而天色已经不早,这才硬着头皮出声提醒。
  “夫君要以正事为重,可不要学那等纨绔子弟……”樱樱见他一脸吃瘪,忍不住好笑道。
  到底是公务要紧,世子爷不得不堪堪停下,替她穿好披风,戴上兜帽,甚至蹲身下去替她抚平裙角,这才站起身来。
  然而刚要送她走,陆云渡突然一拍脑袋想了起来,“差点把这东西给忘了!”
  樱樱好奇地凑过去看,却见他从腰侧佩戴的香包中掏出一个小粉罐来,绘折枝牡丹的罐子摊在他掌心,滴溜溜惹人喜欢。
  “这是什么?”
  “你打开瞧瞧。”世子爷语气里有些得意,连连催促她快打开。
  樱樱打开一瞧,见里面是淡粉色的油脂膏子,放到鼻端轻轻一闻,还有淡淡的玫瑰味儿,“是玫瑰膏子?”
  “这地方出产的玫瑰手药,冬天用来涂手的,见到一位老妇人在卖,想着你可能喜欢,就买了。”
  他还记着樱樱的冻疮才好没多久,生怕她水葱似的手又冻裂了,偶然见到一位妇人叫卖手药,打听之下得知是当地防止冻手的药膏,这才给她买了过来。
  见她低着头迟迟不语,世子爷干脆挖了一抹药膏,给她细细涂满整只手。
  油脂衬得她一双柔夷更是雪白柔嫩,他没忍住在手背上亲了一下,淡香扑鼻。
  “不喜欢吗?”她就这么不说话,世子爷只当她是嫌这小东西不值钱,怕她以为自己在敷衍她,心底也有点忐忑。
  “这点小事夫君都念着我,我怎么会不喜欢?”樱樱踮脚,环住他的脖颈。
  他日日经手的都是民生官场大事,却还能记着给她买一个小小的手药,可见时时都把她放在心上,她怎么会不喜欢。
  在他面上轻轻一吻后,樱樱从怀中摸出一双棉布手套,昨晚她做的针线就是此物。陆云渡整日在外奔波,再加上他本就对身外之物不太在意,连手都冻裂都没注意。
  金陵陆家的三郎,竟然手都被冻裂了,说出去谁信呢?
  世子爷却难得有些扭捏起来,扯了扯手上的手套,“大男人的谁戴这个……”何况他待会儿可是要去军营,被那些兵油子瞧见岂不笑掉大牙?
  “大男人又怎么了?大男人手就不冷了呀?那你别戴了,也别用你那毛手碰我,我嫌刺挠!”
  “我戴,我戴,我戴还不行吗?”见她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世子爷哪里说得出个“不”字来,只得应下。
  “郎君,方司马着人来催了……”帐篷外又传来小厮的声音。
  “知道了!”世子爷戴好手套,最后叮嘱她一句,“回去好好休息,别累着冷着了,知道吗?”
  “快走吧你!”樱樱简直受不住他这婆婆妈妈的样子,握紧手心的小罐子连忙赶他走。
  世子爷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当天在军营中议事,一位将军在汇报时瞧见巡抚大人竟然带了双露指手套,没能忍住,多往他手上看了几眼。
  谁想一抬头就和巡抚大人看了个对眼,本以为按着巡抚大人的冷脾气,被教训一顿都算是轻的,谁料巡抚只云淡风轻地解释道:“夫人亲手做的,不戴不行。”
  众人闻弦知雅意,连连恭维道夫人心灵手巧、爱重大人,夸得他嘴角上翘,一直没能放下来。
  事后这将军擦着额上的汗退下,心想这巡抚夫人得是个什么绝色天仙,竟叫眼高于顶的巡抚大人都如此……
  念书不多的将军挠了挠头,见陆大人的马儿正在一边甩着马尾巴,那马性子烈,连旁人靠近都要龇牙咧嘴,唯有陆大人才可驾驭。
  这样想着,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词——驯服!
  竟完完全全驯服了陆大人!
  *
  这厢送走陆云渡后,樱樱稍作休整,见雪已经停了天色逐渐放晴,便领着侍从们归家。
  她心情不错又是难得出门,索性不乘马车,而是将飞雪唤了过来——飞雪一路上跟着他们跋山涉水,已经长成了一匹健壮俊美的成年马儿。
  飞雪撒着欢跑来,打了个响鼻,凑到她手掌心了东闻西闻。侍女们不明就里,樱樱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一定是飞雪闻到她手上玫瑰膏子的味道了。
  她亲昵地摸了摸它的脑袋,“怎么,你也想擦手药不成?”
  飞雪舔舔她的手掌心,温驯地低身下来让她上马。
  回府之后,樱樱因一大早就起身,又忙了一整天,略感困倦,连午膳都没用就去小歇了。
  暖炕燃得正旺,室内馨香洋溢,朦朦胧胧的梦境中,她只见白光一闪,一只俊秀非凡的小马驹跑进了飞雪的肚子里。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眼前还是石榴红百结如意花床帐子,可见方才根本是个无稽梦境。她摇摇脑袋,还只当自己是睡糊涂了,轻声道:“端杯茶水来。”
  候在屏风外的侍女听见动静,轻手轻脚端了茶水进来。
  温热茶水润了润喉咙,樱樱想起那个梦境,还是多问了一句:“飞雪还好吧?”
  小侍女点点头,神情却还是茫然的,不知少夫人为何突然说起这事,她正要挥手吩咐小侍女下去,婉月却打了帘子进来。
  见她醒了,婉月立马上前来喜气洋洋道:“一进屋就听见少夫人在问飞雪,这不正巧,兽医说飞雪有宝宝了!”
  “还有这样巧的事吗?我正好梦见一只小马驹跑进飞雪的肚子,这就有小宝宝了?”樱樱喜爱飞雪,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高兴,由侍女搀扶着起身,“我们去瞧瞧。”
  一行人到了后院,修文、文竹两人已经在马厩中铺上厚厚一层干燥稻草,四处还放了草帘子为飞雪避寒,她也就放心下来。
  飞雪正站在马厩中精神奕奕,樱樱不由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飞雪都要有宝宝了,高不高兴?”
  她这么说着,却有些怅然若失。自己喝药都喝了小半年了,这些日子来月事时也不像从前那样疼痛难忍,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呢?
  侍女们都瞧出了少夫人若有若无的失落,相互对望一眼,心中后悔不该把这消息告诉少夫人,平白惹得少夫人难过。
  婉月在原地踌躇两分,还是上前去劝道:“少夫人,这里有兽医和小厮们照顾,不如咱们先回去吧,免得冻着您。”
  樱樱微微颔首,转身回屋。
  因方才摸了飞雪两把,回屋后便有小侍女端着温水来为她洗手。樱樱浣手过后,心中存着事,取了玫瑰膏子慢慢涂着手。
  不知为何,她刚涂完,原本清香淡雅的玫瑰膏子,味道却变得刺鼻无比。不过在鼻端嗅了嗅,竟升起一股反胃之感来,连忙侧过头用帕子捂着嘴干呕两下。
  所幸尚未用过午膳,只吐出些清水来,再无其他污物。
  侍女们连忙端着茶水来供她漱口,婉月拍着她的背替她顺气,皱眉担忧道:“这是怎的了?”同时转头过去,吩咐小侍女赶紧去请疾医来。
  “一点小事而已,不必惊动夫君。”
  他们随行队伍中自然配备有疾医,只是那疾医现下应当在军营中,侍女去请疾医,可不就惊动了陆云渡?不过一点身体不适而已,她不想叫他在公务中分心。
  婉月却想到另一回事,心中微微一动,轻声道:“少夫人……您这月的月事还没来呢。”
  樱樱闻言,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因从前落下病根,月事一向不太准,一两月不来也是常事,可方才那反胃的感觉,却是从未有过的……
  她想了想,吩咐道:“那便去城里医馆请一位大夫来。”若当真是喜讯,那自然皆大欢喜;若只是空欢喜一场,也省得惊动陆云渡。
  小侍女拿了诊金,转身跑得飞快,室内的侍女们个个心里都七上八下的,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疾医终于姗姗来迟,樱樱心中也没底,只能听天由命地伸出一截皓腕,任由疾医替自己把脉。
  那疾医脸上皱纹沟壑纵横,老得一把胡子全部花白了,手却半点不抖,一捉住樱樱的手腕便道:“夫人身子似乎不大好。”
  樱樱屏住呼吸,紧张地点了点头。
  “不过细心调理着,也算恢复了大半。”
  这老疾医说上一句话要喘气大半天,她也跟着喘不过气来,只恨自己为何要“懂事贤惠”,恨不得叫人快马加鞭赶快把陆云渡给叫回来!
  “依老夫看,夫人已经怀有一月的身孕了,不过还得小心调养,万不可掉以轻心……”
  “老人家,您当真没有看错吗?”樱樱还晕晕乎乎的,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当真拥有了一个宝宝。
  “夫人不信老夫,大可去寻别的疾医来看!”老人家医术受到怀疑,气得吹胡子瞪眼。
  她哪敢多说,连连应下,不再多问。
  后面疾医的唠唠叨叨她半点也听不进去,只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给了丰厚的酬金,送走疾医后,侍女们个个喜上眉梢,围着她向她道喜。
  樱樱摸了摸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忽然就很想见见陆云渡。
  *
  直到深夜,世子爷才披星戴月地匆匆而回。一进屋就见她坐在榻上望着他,眼里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怎的又在做针线?又不缺这点活计。”世子爷还想说,却瞧见她手上做的是一双孩子穿的虎头鞋,不由讪讪住口。
  他知道樱樱一直很想要孩子,只是这事急不得,他平日也从不在她面前提“孩子”的话,只怕要惹得她伤心多想。谁料这会却瞧见她手上那这双虎头鞋。
  “早些安置了吧,乖。”他轻声劝道。
  樱樱却笑着拉住了他的手,“我有个消息要告诉夫君。”
  世子爷一愣,难道自己又有什么把柄被她捉住了不成?他大脑开始急速转动回忆自己做过哪些事,然而半晌时间也没想出来,心中不免没底,只想糊弄过去,“不是夫人要说什么?我都听着。”
  樱樱却牵着他的手,轻轻覆盖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世子爷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肚子,一脸义正言辞道:“妹妹,你没胖。”
  “谁要跟你说这个了!”她简直哭笑不得,拿起那做了一半的虎头鞋打在他脑袋上,“你再好好想想!”
  陆云渡想到了那个可能,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连出口都有三分迟疑,唯恐猜错了伤了她的心,“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谁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樱樱轻笑一声,别过脸去。
  “好妹妹!是不是怀孕了?我是不是要当爹了!”他一下子就站起身来,眼里半是不可置信半是喜色。
  她一张俏脸都快憋红了,只得点了点头。
  “好姑娘!”陆云渡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复又轻轻把手贴在她小腹上,“还这么小……”恐怕连他一指头的力气都承受不住。
  见他把耳朵贴在自己小腹上,樱樱无奈笑道:“这会月份还小呢,什么都听不出来的。”
  世子爷却突然抬头,“几个月了?”
  “才一个月呢。”樱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这个小生命才一月大,但已经在顽强生长了。
  谁料他猛地一拍手道:“就是那天晚上!”
  “什么那天晚上?”她简直快要受不了他的一惊一乍了。
  世子爷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就是我们用那个姿势那天,不是正好一个月吗?”
  樱樱一听这话,耳垂立马爬上一抹殷红,没好气地在他肩上一拍,“你就会胡说!”
  他被打了一下也不计较,仍是满脸笑意地望着她,“睡吧睡吧,好好养胎。”
  当夜两人交颈而卧,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樱樱睡到半夜又猛地惊醒,迷迷糊糊中还以为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在梦中,一睁眼却见陆云渡正看着她。
  “做噩梦了?”世子爷替怀中人掖了掖被角,拍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的,我在呢。”
  “你怎么还不睡?”她在他怀里蹭了蹭,侧脸贴在他心口上,能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
  “我想多看看你。”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迎着他温柔怜惜的目光,樱樱心中微定,终于闭目沉沉睡去。
  *
  待到阳春三月,柳枝抽条时,肆虐了一冬的冻灾终于过去,百姓能够投入新一轮的春耕中,而樱樱的小腹也微微鼓起,稍显孕态。
  今日是上巳节,最适宜外出踏青赏春,不过陆云渡身为巡抚要带头准备春耕祭祀,不能陪着她出门。
  樱樱因身子不好而养了一个冬天的胎,连院子都未曾踏出半步,此时见院外春意盎然,心痒难耐,便让人牵着小马驹外出游玩一番。
  这全身通黑、唯有四蹄雪白的小马驹,自然是飞雪产下的。
  小马驹性子活泼,爱东奔西跑,侍女们唯恐这小东西冲撞了少夫人,将它缰绳牵得紧紧的,一路小心照顾。
  一行人到了城外一条溪边,岸边杨柳依依,流水潺潺,聚集了不少妙龄女郎,三三两两,或是采花或是摘野菜,玩闹得不亦乐乎。
  她们忽然瞧见一位小妇人由众侍女搀扶簇拥而来,这小妇人年纪尚轻,脸若银盘两颊稍丰,眉眼中自有一股安宁娴静的神态。
  小姑娘们不由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悄悄向这边望来,默默猜测这是城中哪位夫人。
  樱樱不曾察觉旁人试探的目光,她心灵手巧,席地而坐,让侍女折了柳枝摘了野花过来,教侍女们编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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