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追我了——嘉予
时间:2021-07-27 09:37:18

  倪不逾轻轻牵了下唇角,对他点了点头:“谢谢。”
  “不客气。应该我对你说谢谢。”男生麻利地拿上东西走了。
  吴回站在过道上对倪不逾挑了挑眉:“进去吧,好兄弟。”
  倪不逾却站着没动,视线又转向他身后的丛眠。
  不等他开口,从眠便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ok,明白,马上走。下次月考我们小池不进步个十名二十名的你还把座位还给我!”
  丛眠利索地抽出书包,趴在盛栖池耳边说了句“好好处,别吵架”,便笑嘻嘻地往前排去了。
  盛栖池懵懵地抬起头,看向倪不逾,心脏又被那根无形的细声拴住,提起,吊到了嗓子眼。
  倪不逾却没看她,或者说像是根本没看到她,漫不经心地把书包塞进了桌肚里。
  耳边凳子一声轻响,身侧似乎被带起一阵微小的风。
  少年面无表情地在她身边坐下。
  牵着心脏的细线似被松开。
  只是这次,盛栖池的心脏没再像跳楼机般垂直坠落,而是晃晃悠悠地荡漾在了半空中。
 
 
第41章 拿她没办法。
  盛栖池垂着眼睛闷不做声地收拾桌子。
  身旁的窗户开着, 窗帘被拉了半开,有风灌进来,随之带来一阵草木清香。
  但都没有身侧少年的气息强烈。
  即使他只是坐在那里, 什么都不做,就足以牵动着她此刻所有的感官。
  盛栖池把各科新发的试卷一张张叠好, 边角对齐,精细得像是要拿去装订。叠好之后,她做无用功似的数了两遍,才把试卷放在了桌子上。
  被压在试卷下的手指无声地抠着桌面,抠了好半晌,她才终于转头看向倪不逾:“你……”
  一阵突兀的音乐声猝不及防地响起,吓得她心脏一缩。放学铃声响了, 把她剩下的大半截话堵在了嗓子里。
  倪不逾没片刻犹豫, 直接拎起书包走了。
  “你……”盛栖池兀自对着空气抓了抓脸颊, 感觉这句不幸被打断的话也没必要再问了。
  倪不逾显然还在生她的气。
  可他都生着气呢还履行之前的约定还和自己坐同桌。
  盛栖池捧着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心里的歉疚感无声又增加了一分。
  晚上洗了澡,盛栖池披着半干的头发坐在飘窗上发呆, 窗外起了风,花园里的玫瑰被风吹得摇头摆尾, 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发出一声轻微的震动。
  盛栖池连拖鞋都没顾上穿,光着脚丫跑到书桌旁,打开手机却见是一条公众号推送。
  她郁闷地把那个公众号取关,想了想, 从书包里抽了张数学试卷出来。
  直接把试卷翻到背面, 她拍下最后一道大题,给倪不逾发了过去。
  盛栖池:【逾神,这道题你会做吗?】
  手指一碰, 消息就发了出去,她却有些后悔。
  问题这招上午已经试过了,一点用都没有,她再怎么发倪不逾估计也不会理。
  笨死了。
  她捶了捶脑袋,丧气地把刚发出去的两条微信全部撤回。
  窗外风声更甚,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
  盛栖池捧着手机,躺倒在床上。
  无所事事地把屏幕上的软件戳了个遍,她打开王者荣耀,想起那晚和[NBY]的激/情对线,没忍住翘了翘唇。
  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账号竟然会是倪不逾的,更想不到两人之后竟会成为同学。
  有时候缘分真的好奇妙。
  盛栖池微微坐直了身子,打开两人的私信页面,给倪不逾的账号发了条消息。
  [小池塘]:对不起,求原谅。
  发完之后,她又打开之前两人一起玩过的枪战游戏,又给倪不逾发了条私信。
  [小池塘]:我错了,呜呜呜。
  虽然不确定倪不逾能不能看到,但她发完却觉得胸口稍微没那么憋闷了。
  于是盛栖池干脆登录上q.q,打开两人的对话框,再次输入——
  逾神,别生我的气了,生气会变不帅的。
  能发的渠道都发了,盛栖池又瘫回到床上,心神不宁地翻起了相册。
  照片一张张划过,她才发现这短短一个多月来倪不逾竟在她的生活中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
  他在操场上打球,他走在路灯下的人行道上,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手机,他在火锅店的木质餐桌后不经意地抬眼看过来,他坐在出租车上,侧脸隐在昏昧的光影下……
  再往前翻,是丛眠生日那晚拍下的视频,她打开,是吴回做大冒险在别人的包厢里摇头跳舞的场景。
  背景音乐下是掩盖不住的哄笑声,镜头从一张张笑脸上扫过,她蓦然瞥见倪不逾的影子,不受控制地把进度条拖回来一点,盛栖池这才发现,原来那晚倪不逾站在暗处,也一直在笑。
  少年站得闲散,可能是觉得丢人,还把卫衣的连帽拉起来挡着半张脸,可镜头扫过时,他忍无可忍扬起的唇和毫无防备弯下的眼睛在时过境迁的今晚,猝不及防地撞了下她的心。
  盛栖池第一次发现原来倪不逾笑起来那么好看。
  优越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再向上那双漆黑的眼里,像藏了一万颗星星。
  可是这么好看这么骄傲的少年,却被她利用了。
  盛栖池把那条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在心动和心碎之间来回游弋,直到屏幕顶端突然跳出一条微信提示。
  她忙打开。
  倪不逾:【?】
  啊啊啊!回复了!!!
  盛栖池条件反射般坐直了,竟突然生出一阵紧张,她对着键盘迟迟不敢下手,好像接下来的这句话决定着她的生死荣辱。
  一分钟后,她谨慎地退出微信,打开了浏览器,输入:男生生气了怎么哄?
  五分钟后,盛栖池信心满满地切回微信,发现倪不逾竟然把刚刚那个问号撤回了。
  盛栖池鼓了鼓腮,硬着头皮打字:【(首项+末项)×项数÷2】
  盯着屏幕等了好几分钟,页面上终于跳出回复。
  倪不逾:【?】
  盛栖池立刻秒回:【求和!】
  倪不逾:【……】
  盛栖池看着手机轻轻翘了翘唇。
  虽然倪不逾依然没回复汉字,但是有回复就是有了重大突破!
  她再接再厉继续发:【m和n打了一架,请问最后是谁道歉的?】
  这次没等倪不逾回复,她直接答道:【是m。因为m sorry 。】
  她一边翻找着可爱的表情包,一边盯着聊天界面。
  一连选中了十个表情包,倪不逾才纡尊降贵地回复过来一条。
  倪不逾:【。】
  好吧。
  盛栖池见好就收,发了条晚安,便锁上手机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
  周六雷打不动地去画室。
  盛栖池埋头画了一整天,没顾得上看手机,也没再给倪不逾发消息。
  傍晚结束从画室出来,她一边下楼一边拿出手机查看,微信上未读消息好几条,可惜偏偏没有她期盼的那一条。
  纠结着要不要再给倪不逾发条信息,盛栖池走出画室的大门,一抬眼,看到站在门外的舒琰。
  “妈妈。”盛栖池脚步一顿,怔在了原地,过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走过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刚过来没多久。”舒琰说:“跟你们林老师聊了会,她说你进步很大,现在这个水平报考国内任何一家美院都不成问题。”
  “真的吗?”盛栖池开心地笑起来,等笑容落下又心有余悸地避开了舒琰的视线。
  前有月考失落,后有电话坦白,她难免心虚。
  舒琰却神色无异,笑着招呼她上车。
  母女俩没有回南湾,而是去了国贸旁边的一家西餐厅。
  流光倾泄,音乐轻缓,她们这一桌安静地出奇。
  两个人都有避而不想谈及的话题,于是气氛就不可避免地凝滞。
  盛栖池抿了口水,终于硬着头皮开口:“李恒叔叔来了吗?”
  舒琰说:“没有。我一个人过来的。”
  “哦。”盛栖池偷偷抠着桌布,眼睛看向一边,又问:“你们领了证,我以后需要改口吗?”
  舒琰睫毛轻轻一颤,问:“你想改口吗?”
  盛栖池垂着眼:“我可能还不太习惯。”
  “那就不改口。”舒琰像是松了口气,缓了下,才说:“我和他的关系不会影响我和你的关系。”
  盛栖池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明白。
  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她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无论我和他是恋人关系,还是夫妻关系,你都可以只叫他叔叔,我不会强迫你接受一个没有血缘的父亲,更不会要求你叫他爸爸。他也不会。”
  “那……”盛栖池咬了咬唇,手指用力,差点把面前的桌布揪下来一截。
  就那么一松手的瞬间,她把涌到嘴边的那句话咽了下去。
  “没什么。”
  服务生陆续上了菜,母女两人安静地吃着晚餐。
  她们之间的交谈不多,但气氛还算不错。
  服务生端上餐后甜点,盛栖池安静地挖着面前的蒙布朗,等待着意料之中的话题。
  没想到,一份蒙布朗吃了大半舒琰也没有开口。
  倒是盛栖池自己憋不住了,捏着甜品勺问,“妈妈,你上周去学校找……倪不逾了吗?”
  “他跟你说的?”舒琰表情平静。
  嗓子被甜腻的味道黏住,盛栖池语气弱了两分:“你们都说什么了?”
  舒琰:“他怎么跟你说的?”
  盛栖池抿抿唇:“他什么也没说。”
  她也没机会细问。
  她抬起头,有些急切地说:“是我自己不好,你别为难他。”
  “确实也没说什么。”舒琰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模样有些好笑:“我只是跟他说,你很喜欢他,希望他可以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帮助你学习。”
  “我说,真正健康的喜欢应该是互相影响,帮助对方成为更好的人。”她娓娓道来:“这句话我也要同样说给你听。”
  盛栖池诧异地坐直身体看向她。
  舒琰的反应实在太过于平淡,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好像对于她“早恋”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更没有她幻想中的严防死守,怒不可遏。
  “还有一句话那天在电话里没说,想当面告诉你。”舒琰慢慢擦了下手指,柔声道:“再过一个多月你就十七岁了,十六七岁的年龄,对一个优秀的、英俊的男生产生好感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什么好羞耻的,更没必要被批评,你也不用太过于紧张。”
  鼻腔里莫名地涌起一股酸涩,盛栖池嗫嚅道:“那……你会对我失望吗?”
  “只要你做的是自己认为重要的、真正想做的事情,我就不会失望。”舒琰笑了下:“当然,你也要为之承担一切后果。”
  盛栖池的胸口不由自主地轻颤,脑子里也嗡嗡的,思绪混乱成一团。
  她设想过舒琰的任何一种反应,却偏偏没有想到眼前这一种。
  在过去十六年的相处里,她们母女关系虽然亲密,却更多的是照顾与被照顾,需要与被需要,极少谈及感情。
  父亲去世后,舒琰变得越来越忙,她们之间的交流便渐渐局限为日常需求,成绩绘画,更没时间谈及其他。
  盛栖池一直以为舒琰像周围大多数的家长一样,宽容也严格,对于早恋二字避之不及,如洪水猛兽,却没想到舒琰竟会这么开明,以至于她一时间失去了言语。
  默了好半晌,盛栖池才闷闷地开口:“那……如果我犯了错呢?”
  “犯了错啊。”舒琰叹口气,“那我就只好陪你一起承担了,谁让我是你妈妈呢,天塌下来我都陪你一起扛。”
  盛栖池心尖一软,听懂了这句话的潜台词。
  母亲对于子女,是无条件,无理由,是爱。
  爱有很多种,爱也会有许多附加条件,但也许母亲对子女的爱,并不那么复杂。
  它或许受激素的影响,却不被激素所控制,是一种自然而然。
  头顶的灯光澄澈且柔和,映得舒琰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更加温柔。
  盛栖池怔怔看着她的脸,突然发现她消瘦了许多。
  那一瞬间,许多情绪竞相翻涌着将她吞没。
  算了吧。
  她忍不住想,别瞎折腾了,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她想给你自由自在的人生,你为什么不能给她追求幸福的自由?
  有个人可以接替爸爸照顾她爱护她不是很好吗?
  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也应该很开心吧。
  盛栖池轻轻吸了吸鼻子,几乎脑子一热就要坦白,可她忍住了。她不忍心把真相说出口,也不愿意让舒琰知道自己干过的那些蠢事。
  安静了片刻,她难过地喃喃:“可是我离你太远了,现在在两个城市,以后也许还会在两个国家。”
  “那又不是不回来了。”舒琰托着下巴,包容地笑道:“人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去过自己的生活,追逐自己的梦想,组建自己的家庭,可不管长到几岁,走到多远,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孩子啊。”
  盛栖池迟缓地眨了眨眼睛,听见心里隐秘而汹涌的震荡声。
  那因惴惴不安而凝结起的无形的冰川似是霎然融化,自父亲去世之后,遗失了四年的安全感像是埋藏在地底的泉眼,无声细流。
  ……
  驱车回到南湾,盛栖池和舒琰各自回房休息。
  盛栖池在房间里坐了好久,起身去了画室,不多时,捧着一个礼盒敲开了舒琰的门。
  舒琰打开门,问:“怎么还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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