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幻想得过瘾,这会儿在电话里被他这么一问,她的嘴巴却像是糊上了胶水,怎么也张不开。
这怎么能叫得出来?打死她也不行。
羞耻感随之而来,盛栖池轻轻张了张嘴巴,终于苦着脸认怂:“我错了,我再也不乱叫了。我这就去把聊天记录删掉。”
“别删。”
听筒里传来少年闷闷的笑声,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嗓音。
盛栖池跪坐在床上,刚社死过还有点懵:“为什么?”
倪不逾轻咳了声,音色莫名地有点发紧,一字一句道:“做人要敢做敢当。”
盛栖池:“……”
—
六月月考无波无澜地结束了,两天后,成绩出来,盛栖池如上次跟毕卉所说的那样,不仅没“露馅”,反而考得更好。
这次,她进步到了全班第五名,年级前20名。
不过她倒是没到毕卉面前再说什么,一是觉得没必要,她也并没有真的把她的看法放在心上,二来,排行榜就在教室前门边贴着,班会课上王敏学也单独对她提出了表扬,只要毕卉不聋不瞎就能听到看到。
更何况毕卉对她的看法只代表她个人,在这个主要靠成绩说话的校园环境里,盛栖池的优秀本身就为她增加了筹码,再加上她长相漂亮,性格又好,班上很多女生还是挺喜欢和她相处的,她没必要去纠结一个对她有偏见的人的看法。
月考结束之后两天,程易倒是来找了次盛栖池。
当时午休刚下课,盛栖池趴在桌上还没睡醒,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
等她听说这件事时已经是下午第二节 课后,她和丛眠一起去洗手间,丛眠趁着倪不逾不在才说起。
丛眠问:“程易给你发微信了没?”
盛栖池:“没有啊,怎么突然提起他?”
丛眠低头洗手:“他今天午休时过来找你了,你当时在睡觉,你男……你同桌替你出去的。”
盛栖池讶异地眨了眨眼:“然后呢?”
丛眠在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笑嘻嘻道:“他好像是来给你送什么杂志的,好像是美术方面的期刊吧,让倪不逾给拦了。”
直接给拦了?他怎么一句也没跟她提起?
盛栖池想象不出倪不逾当时的模样,也有点好奇。
“然后呢?他说什么了?”
“他说——”丛眠敛起眼尾,微微抬起下巴,又清了清嗓子,浮夸地模仿着倪不逾当时的神情。
“——谢谢,不过不用了。”
“我女朋友想看的杂志,我会帮她买。”
“……”
盛栖池轻轻咽了下口水,有点不好意思,又忍不住惊讶。
还没等她脑补完那个画面,丛眠乐不可支地转过头来,竖起大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我是真没想过曾经不可一世的逾神还能有这副模样,就从来没见他对哪个女生多看过一眼,更别说争风吃醋。”
“强还是你强。”丛眠赞叹:“逾神被你吃得死死的。 ”
“……”
有吗?
盛栖池倒是觉得,是她被倪不逾吃得死死的。
太喜欢他,以至于看到什么都会拐弯抹角地想到他。
好像只要一想起他,没由来地就会觉得很开心。
—
六月份简直就是个考试月。
月考完没多久,就到了高中会考时间。
每年两度的会考,也称为学业水平测试,不分文理,所有的科目都要考。
盛栖池从期中考试之后就在早读课和每天晚上入睡前增加了对政史地三科要点的背诵。
会考是全市统一进行的,像高考那样将考生打散,重新划分了考场。
吴回和丛眠被分到了一中,纪临西留在了本校,盛栖池和倪不逾被分到了实验中学。
盛栖池开心得不行,戳着奶茶吸管说:“大概这就是缘分吧,命中注定的人总能被分到一起。”
“命中注定?”丛眠翻了个白眼:“你和倪不逾那叫命中注定,我和吴回只能叫冤家路窄。”
话音刚落,三个男生一起走了过来。
盛栖池迎着阳光微微眯起眼,想到开学第一天见到“选秀男团”时的情景。
谁能想到时隔小半年,那个生人勿近高不可攀的男团C位就变成了她的男朋友呢。
“我听见我的名字了,说我什么呢?”吴回大声问道,倪不逾的目光也淡淡地看过来。
盛栖池想到前不久半夜抽风取昵称逗人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哪里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扯什么“命中注定”的话。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说你好像又变帅了。”
吴回抬起右手,缓慢而做作地向后撸了把头发,“那必须的。”
盛栖池看着他的这个动作,莫名地想起那句“胡歌的弟弟胡说”,噗嗤笑出声来。
倪不逾直接无语地转过了头。
手机震动了下,顾辞年发来一条微信。
【弟弟,放学没?去接你?】
倪不逾快速回复:【不用。】
顾辞年又发来一条,他垂下眼,刚要去看,耳边忽然响起吴回的一声惊呼。
吴回这个瞎子时隔一个多月才发现盛栖池脖子上挂着那条坠着冠军戒指的项链,像个大傻缺似的瞪大了眼睛凑到盛栖池身前,伸手指了指。
“这是倪不逾的冠军戒指?”
盛栖池嚼着珍珠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闷骚。我还以为他真留着求婚时用呢。”
吴回嘀咕了句,大概是做题做傻了,脑子一抽,说:“卧槽,倪不逾跟你求婚了?”
盛栖池:“……”
视线蓦然一黯,眼前多出一个身影。
倪不逾不知何时收起了手机,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和吴回之间,挡开了吴回伸向她脖颈间、距离她的皮肤还有好几厘米的手指,冷声警告道。
“手拿远点。”
吴回:“……”
第54章 或许,你介意异地恋吗?
会考结束, 六月也见了底。
象征着期末考试的七月接踵而至。
高二下学期就这么在指缝中匆匆而过,这场期末考试结束后,意味着他们正式成为了一名高考生, 不管情不情愿都要加入到这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青春战斗中去。
高二的期末考试定在7月15日,14号下午, 年级公布了最新的考场考号。
历经一个学期,盛栖池从最后一个考场成功“逆袭”到了第一个考场,耳边充斥着老师的肯定和同学的夸赞,她听着却很心虚,只能尴尬地一笑而过。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填补,盛栖池庆幸自己能及时地迷途知返。
把这些念头抛之脑后,盛栖池又开心起来。
“我们这次在同一个考场哎。”
她转头看着倪不逾笑起来, “你是3号, 我是18号。那我们中间……”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隔了四排。”
倪不逾勾着笔, “嗯”了声。
盛栖池:“那我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你的背影啦。”
倪不逾拿笔敲了下她的脑袋:“考试呢, 你看我干什么?”
“因为看见你心情就好,心情好就能发挥得更好啊。”盛栖池眨眨眼, 想起之前跟舒琰撒谎时说过的话。
她清了清嗓子,朝倪不逾凑近一点, 几乎用气声说道:“我以前骗我妈妈说我很喜欢你,连考试时都在想着你。”
倪不逾偏头看过来。
她停顿一下。
“其实没有骗人。”
“这句话是真的。”
外头的光线强烈,树梢间响起吱呀的蝉鸣声,少年的眼眸漆黑而明亮, 像藏着一处深不见底的漩涡。
盛栖池被他的目光攫取了住视线, 一瞬不瞬地和他对视着。
时间仿佛暂停了一秒钟。
下一刻,盛栖池放在桌下的右手突然被倪不逾牵住,握进了掌心。
皮肤相贴的地方像是触了电, 电流顺着手指的每一处神经末梢向心口蔓延。
“考试的时候别想。”
少年的嗓音低沉,轻压着,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其他时候可以。”
“哦。”
盛栖池眼尾轻翘,悄悄用指尖在他手心勾了勾,“逾神,你好严格哦。”
倪不逾:“……”
—
七月盛夏,气温一天天攀升,期末考试当天A市发布了高温预警。
盛栖池昨晚睡觉贪凉,把空调温度调低了点,早上睡醒时发现被子掉落在床下一半,她拽起被子,感觉太阳穴痛。
阮姨煮了皮蛋瘦肉粥,盛栖池没胃口,勉强喝了小半碗,等到了学校时,感觉腹部隐隐作痛。
她也没太在意,喝了点温水,便直接去了考场。
盛栖池到的比较早,第一门考语文,她没什么压力,便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结果才趴了不到三分钟,腹部的疼痛感便更强烈。
那种闷痛中夹杂着隐隐下坠的感觉很熟悉,盛栖池眉心拧起,心中暗叫了声不好,忙不迭地往卫生间跑,到了隔间里一看,果然是提前来了例假。
估计是最近吃多了冰淇淋再加上吹空调着凉了所致。
盛栖池头脑昏沉地胡乱分析着,马不停蹄地跑去小卖部买了包卫生巾回到洗手间垫上,等再回到考场上时,教室里的人多了起来。
她朝第一排的方向看了眼,倪不逾还没来。
有些疼痛是故意与人较劲的,没发现异常时也没觉得难以忍受,等到发现了不对劲时,痛感反倒变本加厉,让人难捱到坐立难安。
被利器划出伤口时是这样,痛经也是这样。
如果非要比较,盛栖池此刻宁愿被玻璃划破手指,也不愿意忍受痛经。
那种没着没落的闷痛感实在是太难受了,还不如在手指上割一刀来得痛快。
十分钟后,等倪不逾走进考场时,盛栖池已经疼得小脸煞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倪不逾把考试用的东西放到桌面上,回头向后看,一眼就看见盛栖池圆圆的后脑勺,小姑娘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像支被风吹倒的小百合,连后脑勺都透着点蔫。
倪不逾走过去,敲了下她的桌子。
盛栖池捂着肚子慢吞吞地爬起来,看到是他笑了笑。
“你怎么了?”倪不逾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眉心蹙起来。
盛栖池摇摇头:“肚子有点疼,没什么大事。”
“肚子疼?”倪不逾观察着她白成了纸张的脸色,微微俯身问道:“吃坏肚子了?”
又是轻轻的摇头,盛栖池说:“没有,等一会就好了,你别管了。”
都疼成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管,万一等会儿再晕在考场上。
倪不逾轻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声音不自觉染上点紧张:“你早上吃了什么?是不是食物中毒了?”
盛栖池:“不是,真没事。”
她又想趴下去,手掌下意识地推了推他的手臂:“快考试了,你回座位上去吧。”
她这个推拒的动作让他眸光一沉。
“盛栖池。”倪不逾语气压低了一分:“你当我是谁呢?”
“你……”
盛栖池嘴唇动了动,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没骗你,也没和你见外,真的过一会就好了。”
如果现在站在旁边的人是吴回或者其他任何一个男生,她都能毫无负担地开口解释,只是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涉及到有关性特征的隐私,她反倒有点害羞。
她别开视线,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这是痛经。”
“……”
身侧的少年忽然没了声音,盛栖池抬起眼,看到他垂着眼皮轻抿了下唇角。
“哦。”
倪不逾清了清嗓子:“那你趴一会。”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开了。
这是害羞了?
盛栖池忍着痛意有点好笑地扬了扬唇。
谁让你非要问。
又过了七八分钟,考场里渐渐坐满了人。
盛栖池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考试只剩五分钟了,倪不逾的座位上却空空荡荡的。
“去哪了?”
她轻声嘀咕着收回视线,监考老师已经拿着密封的试卷走进了考场。
考场里安静无声,监考老师把试卷放在桌上,叮嘱了句想上厕所的尽快去。
小腹还在隐隐作痛,盛栖池扭头向窗外看了圈,走廊上安静无声,一个人影都没有。
“都到齐了吗?”另一个监考老师从教室后门往前走,走到第一排时扭身看了眼那个空着的课桌,问了句:“倪不逾呢?”
前面隔了一排的纪临西转回头来看向她,用目光示意:“人呢?”
盛栖池摇摇头,同样用目光回应:“我不知道。”
纪临西讶异地扬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在门口一闪,走了进来。
盛栖池微微松了口气。
“还有一分钟,差点迟到。”监考老师对他倒挺温柔,笑了笑说:“快回座位上坐好。”
“嗯。”
倪不逾点了点头,步伐却未停,直接越过第一排的那个空位朝后面走去。
“哎,你去哪?”
监考老师皱了皱眉,考场里一半同学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