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早就警告过你别乱亲人,否则——”他眉目轻垂,语气漫不经心地:“——后果自负?”
“……”
盛栖池反驳道:“我今天没乱亲人。”
“嗯。”倪不逾点头,顺着她的话理所当然地往下接:“成年人要为自己过去的言行负责任。”
“所以,你今天是在还债。”
盛栖池:“……”
看她瞪圆了眼睛像只炸了毛的小猫,倪不逾满意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带来的蛋糕还没吃,他直接把蛋糕递给她:“明天再吃吧。”
“你不陪我吹蜡烛了?”盛栖池不可置信地说:“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倪不逾疑惑地抬眼:“嗯?”
盛栖池:“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
倪不逾忍俊不禁:“太晚了,我这不是怕耽误你睡觉?”
“你都耽误25分钟了,也不差这5分钟吧?”
大概是因为和他有了更亲密的接触,盛栖池这会儿有点黏人。
“好。”倪不逾舔着唇角低笑。“那就再耽误你五分钟。”
他拿出带来的打火机,准备拆蛋糕,又被盛栖池挡住。
“楼下有蚊子,上去吃吧?”
倪不逾动作一顿,惊诧地抬了抬眉梢。
盛栖池:“我妈不在,阿姨睡了,我们动作轻一点。”
倪不逾微微侧目,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她。
盛栖池:“要不你今晚就睡我家吧,太晚了,翻/墙回学校好危险。”
“……”
她表情一本正经的,水光浅浅的眸子澄澈又动人。
沉默片刻。
倪不逾音色慢沉地开口:“盛小池,你认真的?”
第71章 愿你永远是少年。【正文完结……
盛栖池慢慢眨了下眼睛, 漆黑的睫毛被夜色染得更沉,衬得那双无辜的鹿眼更加清亮。
“我不想让你翻/墙。”
“太晚了,我不放心。”
“我保证老老实实的, 不会怎么样,好不好, 不逾?”
“……”
“知道了。”倪不逾喉结轻轻动了动,“盛小池,别撒娇。”
两人还是一起上了楼。
盛栖池拿着礼物,倪不逾拎着蛋糕。
盛栖池轻手轻脚地打开门,猫着腰走进去,摸黑从鞋柜里找出一次性拖鞋递给他。
倪不逾接过,换了鞋。起身时想了想, 把自己脱下来的运动鞋也一并拎了进去。
进到房间, 盛栖池立刻把门反锁, 这才放松了呼吸。
回头看到倪不逾拎在手里的运动鞋, 她表情默了默,想到上次在他家被抓包的场景, 怀疑他大概是被搞出后遗症了。
倪不逾神色淡淡地把鞋子丢在了门后。
他放下蛋糕,进去里面的卫生间洗了个手。
等出来时, 盛栖池已经拆开了蛋糕包装,还在吊带睡裙外加了件衬衫。
纯白色的衬衫,质地很薄,宽松地罩着她的肩颈, 把该挡的地方都挡住了。
效果却适得其反。
倪不逾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漆瞳更深。
他低咳了声,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从包装袋里拿出烟花蜡烛, 插在了蛋糕上。
打火机轻响,幽蓝色的火苗窜出来,继而变成了橙红,蜡烛立刻被点燃。
倪不逾关掉了灯,盛栖池交握着双手闭上了眼睛。
蜡烛迸发出灿烂的火花,像是燃放着的、小型的烟火。盛栖池睫毛轻垂,白皙的脸蛋被璀璨的花火映亮。
漂亮美好得让人心口发涩。
倪不逾拿出手机,不动声色地拍下了这一幕。
许完生日愿望,象征性地吃了几口蛋糕。
盛栖池把剩下的蛋糕收起来拿去放冰箱,临出门前不放心地回头叮嘱他:“你别偷跑。”
倪不逾抿了抿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别后悔就行。”
“……”
盛栖池耳根一热,转头就走。
倪不逾过来之前已经洗过了澡,盛栖池帮他找了一支新的牙刷。
两个人肩并着肩站在洗漱台前刷牙,在镜子里默默对望。
刷到一半,气氛悄然变得旖旎。
不知是谁先移开了目光,明明在楼下连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这会儿却纯情地纷纷红了脸。
盛栖池匆匆漱了口跑出去。
她爬到床上,把被子拉到胸口,装模作样地闭上了眼睛。
听着洗手间里传来的隐约的水声,盛栖池强迫自己睡觉。
然而此刻她脑子却清醒得恨不得能爬起来连做一百道数学题,耳朵不由自主地捕捉着倪不逾的动静。
水声停止,他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和灯,他缓步朝她的方向走来,越来越近,他停在了床边……
盛栖池睫毛轻抖着,睁开了眼睛。
对上少年黑沉的视线。
“帮我找床被子。”他说。
盛栖池看看床上唯一一条、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沉默。
有点紧张,竟然忘记帮他准备被子。
她爬下床,到柜子里翻出一条蓝色的薄被,抱过来。
想了想,又把自己的被子往里侧挪了挪,然后把蓝色被子展开放在旁边。
“好了。”
她没看他,闷着头爬进了被窝,这次直接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下。
忍着脸热翻了个身,她留给他一个圆圆的后脑勺:“你来关灯。”
“……”
静默片刻,身后的落地灯熄灭,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只剩清薄的月色透进来。
盛栖池捂着胸口,感受着越来越快的心跳。
该死,她真的是担心他才坚持留他过夜的,她明明没往乱七八糟的方向想,怎么这会儿反而紧张得像是做贼心虚呢?
黑暗中,感官变得无比敏锐,身侧的床垫微微向下软了一点,盛栖池像只受惊的兔子,头皮倏得发紧。
她挫败地咬了咬手指。
盛小池啊盛小池,就这种心理素质,你能成大事吗?
为了表明自己真的心思坦荡,盛栖池起身捞过放在床尾的大熊玩偶,放在了两人之间。
胖胖的大熊像是一道坚强的壁垒,将两人完全隔开。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转眸,却对上了倪不逾的视线。
他直直地躺在床侧,和大熊之间还隔着一人的距离,正偏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盛栖池扯了扯唇,画蛇添足地解释了句:“我保证不会乱动,你放心睡吧。”
说完这句话,她便飞快地转过身闭上了眼睛。
沉默半晌,耳后忽的传来一声低笑。
少年身上清冽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在空气中萦绕着,越来越强烈,存在感越来越强。
蓦地,身后一空,大熊被人抽走扔回了床尾。
盛栖池的心脏也随之一颤。
下一秒,一只手臂绕过来,强势地将她翻转过来,拽进了怀里。
手臂还上少年的腰腹,盛栖池轻颤着睫毛睁开眼。昏暗的光线里,她的发顶被他的下巴轻蹭着,眼前是他锋利凸起的喉结,随着他说话,喉结轻轻滑动。
“你就不怕引狼入室?”
“……”
盛栖池嘴唇动了动:“我……”
“嘘。”他喉间溢出一声闷笑:“睡觉。”
“哦。”
盛栖池乖乖闭上了眼睛。
少年温热的体温包围着她,让她的神思再次迷离。
一秒,两秒,她忽然又悄悄睁开了眼。
夜色沉静,借着朦胧的月光,盛栖池静静地看着倪不逾的喉结。
清晰而显眼的一块凸起,带着独属于男性的、让人无法描述的荷尔蒙气息。
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独有的心动。
她轻轻舔了舔唇,蠢蠢欲动地靠近、再靠近,颤着呼吸把双唇贴了上去。
“……”
几乎在同一瞬间。
少年的喉结急促地滑动了下。
而后,整个世界静止。
盛栖池感知中的一切都变得坚硬。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压抑至极的“盛小池”,盛栖池身前一空,被浑身僵硬的少年丢回了床里侧。
“……”
倪不逾抓起薄被下了床,躺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盛栖池保持着被丢过去的姿势,僵硬地缩在一边。
她头皮发麻,脑子里嗡嗡作响。
只剩某种陌生的坚硬触感挥之不去,炸裂了她的全部神经。
—
五月底,倪不逾成功拿到了驾照。
小小的驾照本像是一份独属于成年人的身份证明,象征着他真的开始一步步迈入了成年人的世界。
与此同时,他们的高中生涯也走到了尾声。
六月如期而至。
六月二号,三班学生迎来了高中的最后一节课。
不同于以往的每一次安静或吵闹,这一次,气氛是从所未有的沉静。
没有欢天喜地的兴奋,也没有情绪浓烈的悲伤,每个人的表情都比想象中平静,亦或者说是茫然。
他们准备了许久,却像是依然没有完全准备好。
在懵懂茫然之际,被丢到了成长的大门边。
那是一道必须要跨越的门槛,没有妥协,没有退路,跨过高考这道大门,他们即将迎来崭新的、陌生的天地。
一片寂然之中。
王敏学推了推眼镜,在黑板上最后一次写下板书——“放学”。
“没什么意外的话,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通知你们放学。”
“走出这个教室,你们就真的从我王敏学的班里,从三中放学了。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顺利地、骄傲地走出去,走到你们想去的地方,不要再回头。”
“当然,如果真的有人没能如愿走到想去的地方,不得不回来,我也热烈欢迎。”
“人生不是单行道,也从来不是没有回头路。在这条路上,你随时可能会变道、超车、领先或落后,但这些都无关紧要,只要认准了目的地,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任何时候抵达都不算晚。”
教室里安然无声。没有人再在下面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也没有人再起哄或附和,每个人都静默地注视着他,从未如此专注地听着他讲话。
可这一次,他却不再唠叨了。
“最后一次提醒你们带好准考证,填好姓名和考号,冷静应答,平常心应试。老师期待你们的好消息。”
他微笑着,拍了下手:“全体都有,放学!”
没有人动,没有人主动起身往外走。
王敏学端起他的保温杯,率先向外走去。
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走廊明亮的光影下,盛栖池眼眶忍不住发热,喉间发涩。
她轻吸口气,转头看向倪不逾。
落拓不羁的少年一改往日的散漫,挺直着腰背,也转眸看向了她。
盛栖池在桌下伸出手,倪不逾握住了她的手指。
温热的皮肤触碰在一起,她感觉到少年的手指在暗暗收紧。
“一起吧。”
她说:“去任何地方。”
—
高考当天。
阮姨天不亮就起床煨鸡汤,盛老爷子早早起床上了一炷香,保佑他家小孙女考试顺利,金榜题名。
家里的鹦鹉学会了说“加油”,盛栖池在它喋喋不休的加油声中精神饱满地出了门。
舒琰和李恒提前两天都从霖城过来了,两人开车到南湾接上盛栖池,送她去考场。
车子驶到考场外,她看见倪不逾清俊的身影。
盛栖池在众星捧月的阵仗下走进考场。
当着舒琰和李恒的面,倪不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她说了句好好考。
“考完带你出去玩。”
“好。”盛栖池笑着点点头。
扭头看了一眼舒琰,她踮起脚尖,笑嘻嘻地摸了摸倪不逾的脑袋:“男朋友乖乖等我考完。”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考完最后一场出来,阴了两天的A市终于放晴。
太阳穿透薄云,炽烈地照晒着大地,盛栖池走出考场,一眼便看到站在人群之中,长身鹤立的少年。
她眼里霎时涌起笑意,笑着朝他跑了过去。
距离他面前几步时,有电视台的记者举着话筒在做随机采访,大概是他太过惹眼,话筒越过一排群众举到了他的面前。
盛栖池脚步停顿,半是好笑半是好奇地观望着。
不知道记者说了句什么,倪不逾神色淡淡地摆摆手,低声说了句什么,抬脚大步向她走来。
盛栖池被他牵住了手指,离开拥挤的考场门口。
“考试辛苦了,”他语气轻松,像是为她松了一口气,“带你去补补。”
盛栖池抬眼看着他的侧脸,好奇道:“刚刚那个记者跟你说了什么?”
倪不逾:“问我方不方便接受采访。”
盛栖池:“你说不方便?”
他无所谓地“嗯”了声,偏头看向她,“我说我要去接女朋友。”
盛栖池眨了眨眼睛,笑起来。
“我要是那个记者我就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