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还以为我伪装得像FBI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我在医院对面的小吃店碰到你的时候就怀疑了。我看过曲嘉倩的照片,尽管照片跟你本人相差很大,远没有你本人漂亮,加上你那天又戴了墨镜,我不敢肯定。但很快你又在我朋友的婚纱店出现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一次相遇是巧合,两次就肯定事有蹊跷。加上你又说你订了婚,但婚期还没决定,我就更加肯定这个猜测了。”
其实最后坐实她猜测的还是秦飞白的调查,他那天带Jas去取车,看到了她完整的护照信息,元熙请肖灼拿曲家大小姐的信息来一对比,立马就对上了。
她是一个人从美国费城经到上海,再到春海市的,没有别人跟随,只有她自己,像是一次自作主张的出逃行动。
聂家的旁支祖辈是曲家过继来的孩子,到了聂尧臣他们这一辈,继承人之一的汤慕泽算是她的远房表哥,她这回来就暂住在他那里,连那辆六百万的幻影跑车也是汤慕泽的。
“你可真会说话!”阐述个事情经过还不忘夸她漂亮,曲嘉倩受用得很,还不忘朝聂尧臣刻薄两句,“也只有你这样的人能受得了他。”
他闭了闭眼。
“你跟我来一下。”
聂尧臣终于下定决心突破螺蛳粉的结界,过去拉起曲嘉倩就往门外走。
“喂,你放开我!我粉还没吃呢,我的晚饭……”
她不止煮了粉,还在来的路上买了别的吃食,尤其那个张牙舞爪却一看就鲜香麻辣很好吃的小龙虾,买了两大份带过来,是准备让赵元熙教她怎么吃的。
现在全被他破坏了!
元熙给自己倒了杯水,看到桌上还有肉夹馍,顺手拿了一个吃,边吃边看着两人拉拉扯扯到门外去了。
作壁上观,等一等看他们能谈出个什么结果。
…
聂尧臣将曲嘉倩拉到门外走廊上,又来到电梯间,确定元熙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才终于缓下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其实他在费城听曲嘉明说起她来了国内,就已经有不太好的预感。
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剌剌跑来找赵元熙,甚至闯入她生活的公寓里来。
这在他看来是极端富有侵略性的行为了。
然而曲嘉倩却反问:“你觉得我是干什么来了?”
她收起刚才在屋内的那一面,露出了他见识过的尖刻和刁钻。
见他不说话,她又问:“听说你跑美国去了,你是去见我,还是去见我家里人?”
“去见你。”他回答得很干脆,“我觉得我们结婚的事应该重新做安排。”
“你想做什么安排?取消婚约?”
他默认了。
曲嘉倩仔细观察他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最后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好笑。
曲嘉倩扶着腰笑够了,才说:“你不会以为,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捍卫我做妻子的……rights?”她找不到熟悉的汉语词汇来表达,只得往外蹦单词,“也许很多人想嫁给你,做你的太太,但绝对不包括我在内噢!”
聂尧臣蹙起眉头:“什么意思?”
“你不想结这个婚吧?因为里面那个赵元熙?”
“跟她没有关系,我不想结婚是我自己的意思。”
跟曲嘉倩面对面交流,他感到很累。明明是他提出问题,她不给直接的回答,却习惯用诘问的方式提出另一个问题。
或许是她做律师的职业病,把他当作抗辩的另外一方。
他无法说谎,也只喜欢直来直往的方式跟人沟通,他们俩这样的模式,结了婚之后不是鸡同鸭讲,就是鸡犬不宁。
“既然不想结婚,那你去年到费城参加我们家的聚会,为什么不当面说清楚?”
那是一场相亲宴,他难道不知道吗?
聂尧臣沉默了片刻。
“当时有其他计划。”
“现在计划就变了?”
又来了,她的问题让他感到头疼。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什么事啊,跟赵元熙有关的?”
他终于认真看她一眼:“你为什么对她的事这么感兴趣?”
“我只对有意思的人感兴趣,她一看就是很有故事的人啊,身边的朋友也是卧虎藏龙。”
居然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做私家侦探,cool!
聂尧臣不喜欢关于两人婚约的话题一直围绕着赵元熙转,问她:“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想结这个婚,我甚至连工作也不想干了,辞了职才从家里跑出来,就想到处走走看看,吃点好吃的,省得我哥老在我跟前炫耀。”
所以他也别指望她会作为贤内助给予他事业上的帮助了,她根本志不在此。
“你这样跑出来,你家里人知道吗?”
曲嘉明显然是知道的,但兄妹俩早已成年,互不干涉对方生活,且完全可以沆瀣一气瞒着家中长辈。
果然,她撇了下嘴:“我爸妈和爷爷奶奶还不知道,以为我是到中国出差见客户。既然你跟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应该不会把我的行踪透露给他们的吧?”
最好让她就此“人间蒸发”,他们的婚约自然而然就可以不作数了。
她不介意背个“落跑新娘”的名声,她还有大学同窗在婚礼上才跑的,那更刺激,她这已经算是退而求其次了。
“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且你长时间不回去,他们会担心你。”
曲嘉倩抱着手臂打量他,像发现什么新鲜事物:“我听说你有阿斯伯格症,并不懂得为他人着想,现在看来好像传闻也不可全信嘛!那你说怎么办?要不,跟熙熙商量商量?”
他不在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啊,两个女孩子竟然已经熟稔到这个地步了?
聂尧臣只觉得头更疼了。
…
赵元熙吃完了肉夹馍,离饱还很遥远,正在考虑是不是要继续进攻小龙虾的时候,聂尧臣终于回来了。
“曲小姐呢,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
“我让她先回去了。”他在对面坐下,目光沉沉,脸色不太好看,“你什么时候遇见她的?”
“还在医院的时候,我去医院对面买点东西,她排队排在我前面,就聊了几句。”
“既然知道她是谁,为什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你们的婚约就能不作数了吗?”
“77……”
“曲小姐毕竟是你的未婚妻,她既然找上门来,不是冲着你,就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我不好好哄着她,万一她一怒之下跑到公司去,把我跟你的关系公之于众,说我是破坏你们两家联姻的第三者,我大不了辞职不干,走得干干净净,可你呢?你要怎么办?”
“不会的,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是啊,她不会……你的倩倩不会做这样的事,是我想太多,是我矫情了。”元熙笑出了几分凄楚,“我其实应该撒撒娇,让你赶回来救我的,省得被你的未婚妻欺负。”
聂尧臣抬眼看她:“你是在生气吗?”
“我不生气,我有什么资格生聂总的气呢?”她语调恢复了冷硬,“但我也没那么贱,你的未婚妻都找上门来了还扒着你不放。”
曲嘉倩没有出现之前,婚期未定,两人之间似乎还有很多时间,但现在她一出现,就立刻把聂尧臣逼到了悬崖边上。
元熙要做的,不过是再推他一把罢了。
“你走吧。”她起身打开门,仿佛刚才两人之间手牵手的温情已不复存在,“我等着收聂总和曲小姐的结婚请柬,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去现场捣乱的,只是你今后也别再来找我了。”
第46章 我不爱他
市中心,梅子小酒馆。
赵元熙给自己点了一杯酒,刚喝了一口,就有人在旁边坐下。
“聂先生好准时。”
“彼此,我也喜欢守时的人。”聂舜钧看了看她手中的酒杯,“你这喝的什么酒,之前好像没见过。”
“新品,叫小奶狗。大概是清酒里兑了乳酸饮料,聂先生要尝尝吗?”
他笑笑,扬手对酒保说:“给我一支巴黎水。”
“这里的超级梅酒不错,加了威士忌,劲道很足又好入口,或者荔枝啤酒,也是特色。既然都约在酒馆见面了,一滴酒都不沾,是现在太太管得太严吗?”
“我发现你跟阿臣很像,随便说句话,都打在别人七寸上。”聂舜钧给自己面前装了冰块的杯子里倒水,“跟你谈事情,还是保持清醒点好,我怕你给我下套。”
“这么说就不对了,明明是聂先生你说的,假如我有什么想要的,可以直接告诉你,只要不伤害聂尧臣。”
听她嘴里说出弟弟的名字,聂舜钧果然正色起来:“那么赵小姐可以说了,想要什么?”
自从两人那天在摩天轮相谈之后,他就没再见过她。她在鲸豚馆溺水,晚宴结束的时候,人早被送到医院去了。听说一度高热不退,医生诊断是肺炎,情况还有些凶险。
因为身份特殊,两人之前又刚好有过那样一场对话,他不方便到医院探病,其实也是有点吃不准她见到他会有些什么出其不意的表现。
他觉得这个女人外表柔顺而有条理,内里其实是个疯子。
不管事件真相如何,生病是没法伪装的,她本事再大,不可能操控自己的体温,想发高烧就发高烧。
但真有人要害她的话,怎么会选在全公司人都在的场合下手?何况除了苗娅和肖灼这两个聂尧臣的特助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害她的动机又是什么?
直到他从弟弟那里听说,事件最终的矛头指向了二叔聂权。
为什么是二叔呢?她已经有了聂尧臣这张王牌,如今的集团公司行政总裁,就算自导自演这场戏,又何必瞄上聂家最边缘化的一个人?
难道是寻仇吗?她跟聂权之间存在什么仇怨?
他想过仔细去查,但也明白跟弟弟之间的信息来源和资源都难免有重合,万一惊动他就不好了。
反正他给赵元熙的饵已经抛了出去,不如等她自己来咬,当面问她。
没想到她来得比他想的还快,阿臣前往美洲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
赵元熙喝光杯子里最后一点“小奶狗”,终于说:“聂先生,你是个好哥哥,没打算跟阿臣抢公司,对吧?”
他不急于回答是或不是,等着她继续。
“我想让你做一次坏人,跟他抢一抢行政总裁的职位。”
“理由?”
“为了狗急跳墙。”
聂舜钧很快反应过来:“你说我二叔?”
二叔如今跟阿臣利益关系绑定在一起,把聂尧臣从现在的位子上拉下来,要说第一个急眼的,除了他没别人了。
赵元熙嗯了一声。
“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仇怨?你接近阿臣,难道也是因为他?”
“聂先生,你之前说我有需要可以来找你,可没说事事都要向你解释交代。聂权跟你本就立场不同,帮我的同时除掉他,对你并没有坏处。”
“如果真有恩怨,为什么不直接跟阿臣说?”
别人说也许没用,但如果是她,他相信弟弟不会坐视不理。
哪怕他从来到这世界上就缺少对他人的同理心,赵元熙也是他的例外。
“你不是让我不要伤害他吗?他们叔侄情同父子,又有他妈妈这层关系在其中,我怕他下不了这个决心。另外,曲嘉倩曲小姐来了。”
聂舜钧终于皱了皱眉头:“她来干什么?”
“说不好,不过我觉得留给我的时间应该不多了。毕竟你们聂家也不希望他刚结婚,就传出包养其他女人的新闻吧?那样对你们两家人的声誉都没有好处,联姻反而起了不好的作用。”
“你听起来像是在威胁我。”
“怎么会呢?就事论事而已,没人威胁我就已经是万幸了。”
聂舜钧沉思片刻:“赵小姐,我想知道你跟我二叔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怨。”
“血海深仇,这样的答案聂先生你满意吗?够不够让你帮我?”
他深吸一口气,震惊之余,头一次感觉到有事情超出自己掌控范围之外。
二叔还能在外面惹下什么人命官司吗?
聂舜钧本来还怀疑,赵元熙会不会是聂权的私生女什么的——母亲被始乱终弃,多年后要找亲生父亲讨要个说法。
这样的狗血剧情并不是小说和影视剧的特有桥段,现实中他也见过真实版本,还不止一个,有这样的怀疑并不奇怪。
然而,聂权根本不能生育,这种假设也就不可能成立,那她说的血海深仇究竟指的是什么?
但有一件事他说的没错,那就是把聂权从公司彻底踢出去,不管对他还是对聂尧臣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好,我可以帮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事成之后离开你弟弟对吗?”
“赵小姐果然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
聂舜钧还有些好奇:“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跟阿臣在一起这么久,说断就断,不会觉得可惜?”
无论家世还是外表,聂尧臣都绝对是女孩子会倾慕的类型。就算有天生的缺陷,比起有些普通人来,不知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