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太相信曲嘉明能办到,但如果是许漱溟……说不定真的可以。
于是她不仅陪他来这个party,还照他的喜好换了身礼服。
可如今当着元熙的面,有些话她没法直说。
表面上案子已经了结了,还有疑问那算怎么回事儿呢?
好在元熙也没多问。
她反而问曲嘉倩:“飞白呢,不是跟你一起来的吗?怎么这会儿就没看见人了?”
“不知道啊,刚才还在这儿呢!”曲嘉倩嘬完最后一口鱼子酱,“他好像说今天到这儿还有什么事儿来着,神神秘秘的,大概去搞他的特殊任务去了吧。”
今天这种场合他本来是不乐意参加的,就算她收到邀请想要请他给自己做个伴也不愿意,之所以临时改主意,据说是跟他们新接的业务有关。
至于是什么任务她也不清楚,要按平时的业务模式来看,难道会到这个party现场来寻人,或者跟踪查婚外情,还是什么她没参与过的新奇业务?
赵元熙伸长脖子看了看,发觉不止秦飞白,聂尧臣也不见了。父子之间打招呼就真的只是打招呼……连多余的寒暄都没有就已经结束了。
这时海滩中央燃起几簇冷焰火,把大家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
今天的主角终于登场了。
肖灼就站在焰火旁边,身上的礼服都被映出荧荧一圈光亮,衬得他面色如玉,肖秘书还是非常英俊挺拔的。果然长得不好看的都入不了聂尧臣的眼,他就是颜控本控,为总裁办甄选的人才个个颜值都不差。
他身边的位置却空着,理应跟他比肩而立的女主角余小姐居然没有出现。其实刚才她是在派对出现过的,就跟肖灼在一起,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肖灼看她的眼神盛满柔情,眸色里像倒影了星光。
都说他比新娘小,这样看起来真是标准的小奶狗,让人艳羡。
只是相比之下余小姐显得太冷静,冷静得仿佛只是这个party的旁观者。
这会儿干脆连当旁观者的兴致都没了吗?
跟所有人一样,肖灼一开始也以为人是去换衣服或者补妆去了,很有耐性的在原地等着。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侧的冷焰火都已经放完了,打在他身上的光熄灭了,人还没有出现。
肖灼脸上的笑容逐渐挂不住,显而易见地焦躁起来。
头顶突然传来直升机哒哒哒的轰鸣声,海滩上的人们都忍不住仰起头往上瞧。
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客人过来了,直升机应该停在楼顶才对,怎么又突然上天盘旋了?
想不明白,肖灼的手机这时候响了,电话那头是跟他这里一模一样的轰鸣声,说话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肖灼,他今天来接我了,我发现我还爱着他……所以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跟你结婚。这些日子谢谢你,我要走了!”
头顶上直升机的螺旋桨仿佛就在他脑袋里转,把他的大脑都搅得稀烂,一时间完全无法思考。
飞机上的人像是还能看到地面的动静,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既然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就是时候真的说再见了。
机上是两个人,操作飞机的那个或许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吧?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肖灼却很清楚——原来有的感情真是这样的,非得走到这一步,心爱的女人要成为别人的未婚妻了,才来抢人啊……
这种仿佛古代劫法场一样的冒险想必很刺激吧,感觉是她会喜欢的浪漫。
他其实也早就有了预感,只是非得到这一刻亲身经历了,才算是得到了验证。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直升机盘旋了两圈,调转方向朝着最浓丽的晚霞飞去,在场宾客的注意力也终于回到了地面。
最中心的位置上只有肖灼一个人,女主角始终没有出现,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难猜了。
其实刚才party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在现场,大家是看到过的,只是哪里会想到中途竟然出现新娘落跑这一出。
曲嘉倩差点笑出声,抿了口酒,揶揄夏婵说:“我说你那是什么婚纱店,订做礼服的最后都结不成婚。”
毕竟她一开始没跟聂尧臣接触婚约的时候也考虑过把礼服交给夏婵做算了,小众归小众,样子还挺好看的。
“哪有,这是巧合……”
夏婵的辩解还没说完,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反应不及,人已经被拖到海滩中央了。
“各位,欢迎你们今天来参加我的party。其实我真正想结婚的对象是这位夏小姐,我怕家里不同意才让余越姐给我打掩护而已。她现在功成身退了,我也终于鼓起勇气把我真正的新娘带到大家面前,希望、希望大家能祝福我们!”
这是什么情况……真的假的啊?
别说其他人,曲嘉倩刚才喝的酒全喷了,元熙和含琦也完全愣住。
最傻眼的是夏婵,她手还被肖灼抓着,能感觉到皮肤上微微濡湿的触感,可他手心的温度却是冰凉的。
她万分震惊地看向肖灼,他低声在她耳畔说:“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陪我演完这场戏。”
那么镇定的外表之下,声音竟然颤抖成这个样子,她到了嘴边的话终究是没能出口。
人群有片刻寂静,但很快爆发掌声和口哨声,连肖灼的家里人都没有多说什么。
就算这是急中生智现演的一出“拉郎配”,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也比落跑新娘好多了,至少家大业大的肖家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其实今天到场的来宾大多是年轻人,年轻人能适应变化,很多惊世骇俗的事儿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喜闻乐见的,笑一笑就过去了,说不定还能发个朋友圈增加点谈资,没什么大不了的。
元熙震惊归震惊,也想问问肖灼和夏婵究竟怎么回事,然而不等她凑到跟前去,就听身后有道熟悉又威严的声音叫她:“赵小姐。”
她回头,果然是聂尧臣的父亲聂松。
第116章 一副老工具人的样子……
聂尧臣还没回来,就连陪父亲一起来的聂舜钧此刻也不见踪影。
坦白说,元熙没想到聂松会在这个时候跟她单独面对面的对话。
连一旁的曲嘉倩都纳罕:今天是怎么了,仙女教母在现场还是怎么的,“灰姑娘”的故事层出不穷啊?
她当然也是认识聂松的,赶紧打招呼:“聂伯伯好,没想到您今天也来了。”
聂松冲她点点头:“嗯,我跟肖总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他家公子又在我们集团公司里工作,有喜事当然要来凑个热闹。听说你妈妈最近也在春海,还过得习惯吗?”
“她挺好的,前些天还念叨好久没打球了,打算约聂伯伯你们几个老朋友一起去打高尔夫。”曲嘉倩一向懂得哄长辈开心,专挑对方最感兴趣的点入手,“您什么时候有空,也带上我,跟您学几招。”
这几句话说得聂松受用与否不得而知,他跟聂尧臣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他找赵元熙,一定有话跟她说。
曲嘉倩也很知趣,走开之前跟元熙交换了个眼神,祝她平安渡劫,好自为之,同时也get到救场的关键——赶紧去把聂尧臣给找回来。
四周终于无人,连含琦都被曲嘉明拉去跳舞了,元熙问:“董事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聂松倒收起一贯的严肃面孔,看了看她的肚子:“听说怀的是双胞胎?”
元熙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问题,点头说是。
“你还有个妹妹,你们好像也是双胞胎吧?”
她愣了一下。
聂松解释道:“双胞胎一般都有家族遗传,我们聂家这头没有,那只能是你们家里有了。”
他对她的了解和打听只是为了这个?
赵元熙原本对聂家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戒备,但如今案子了结,她看着眼前跟聂尧臣肖似的面孔,看着对方鬓角的白霜和额间的皱纹,这种戒备竟然被另外的情绪给消解。
这个人毕竟是聂尧臣的亲生父亲。
没有了妈妈,父亲大概就是血缘最近的亲人了。
甭管他们父子俩关系怎么僵,轮不到她这外人置喙,何况她肚子里的宝宝的确跟他还有一层血亲在。
假如聂松横眉冷对来拿她的肚子说事儿,她还可以强硬或不理,但偏偏如今人家客客气气的,真像爷爷关心未出生的孙子一样,她反而不好说什么了。
“阿臣也是的,你肚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跟家里商量该怎么办。改天,你们找个时间,家里人都坐下来一起吃个饭,要准备什么的准备起来,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准备?准备什么?孩子出生,该有的东西都一应俱全,还有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
赵元熙能想到的只有孩子的身份。她跟聂尧臣还没结婚,非婚生子的名头说出去总归不大好听,他们聂家积代衣缨,名声方面肯定又特别看重,所以……这个准备指的是要商量他们俩的婚事吗?
聂松看她一直沉默不说话,就问:“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提。阿臣那孩子,有事也是放在心里,我这个作父亲的都常常不知他在想什么。你既然跟他互相了解,就该大胆些,不要再畏畏缩缩的,今后都要做一家人的,没有必要。”
“我们还没有聊到这个问题,不是有意隐瞒。”元熙斟酌了一下,“我会跟阿臣商量,您给我们点时间。”
聂松点头,“阿臣脾气古怪,你原本就是他的助手,遇事就该多提醒他,也多包容他一些。其他的你其实不用太担心,我们家没有什么门户之见,能实现利益最大化,一加一大于二当然最好,没有那个缘分也不强求,所以先前跟曲家的婚约希望你理解。”
就是说儿子不懂事,媳妇儿总要懂事,前面没成的婚约并不是要为难她,过去算了,不能成为两人结婚、给孩子正名的阻碍。
见元熙听明白了,聂松就打算走开。
“董事长。”元熙叫住他。
“这称呼以后也要改改。”聂松回过身,“不在公司里,就不要叫董事长了,跟嘉倩他们一样,叫我聂伯伯,将来封个利是你拿着,再跟阿臣改口。”
结婚时的改口费都提上日程了,他这样运筹帷幄惯了的大人物居然能想到这么细致的方面,还挺出乎意料。
但元熙感觉始终跟他隔着一层,大概因为聂尧臣与他的父子亲情本来也很淡漠,到了她这里,无论如何热络不起来。
“你想说什么?”聂松问。
“我想问,我妈妈的事……您知道吗?”
确切地说,应该是两位妈妈调换身份的事。
据当时英正华所说,元熙的爸爸袁正青是知道这件事的,而就是因为知道才跟真正的芮琼芝一起被杀死,避免警方将调查的矛头指向聂家。
丈夫和妻子,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同床共枕,还养育着两人共同的孩子,枕边人突然换了个人,即使再相像,也很容易发现有问题。
袁正青的反应是情有可原的,他当年发现两人交换的秘密,其实也分几种情况:一种是芮、蒋二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掌握了两人身份交换的秘密,但这种可能性很低;另一种就是两人当中至少有一个知道他掌握了这个秘密,甚至两人都已经知道,而袁正青也因为某些原因默许了这种情况的存续。
“某些原因”有可能是因为怀孕,也可能是因为割舍不了的感情。
袁家这边是这样,那么聂家呢?身为芮琼芝真正的丈夫,聂松一点都没发觉两人当年交换身份的事儿吗?
就算当初没发现,那么如今案子破了,警方应该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他讲清楚了,哪怕蒋虹还躺在病床上没有苏醒,他也应该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妻子,他又怎么看待这个问题呢?
聂松本就一副肃穆面孔,也许天生就这样,不是刻意摆出来的威严。也因此无论别人说什么,他脸上表情都看不出太大变化,显得心思深沉,什么想法都藏在肚子里,一点都不外露。
“赵小姐,我的家庭,跟你以前的小家不太一样。”
说让人改称呼,他自己仍旧还像之前那样叫她,显然感情上的熟稔不是说有就有的。
赵元熙等着听他说怎么个不一样法,聂尧臣却在这时候赶了回来。
“爸。”一开口,声气里就带了紧绷感,“有什么事,你跟我说就行了,用不着特意来找她。”
聂松没接话,倒是又看了赵元熙一眼:“刚才我说的话你先记着,其他的我们以后有空再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父子之前的隔阂也不是这一两天才产生的,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他也不多解释,握着酒杯去应酬其他人了。
聂尧臣看他走远,才问:“他没为难你吧?”
元熙摇头。
“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太在意。”
“跟你结婚的事儿有关,也不在意吗?”
聂尧臣皱眉:“结婚?他又提跟曲家的事?”
“你结婚就只能是跟曲家吗?就不能是跟我?”
他皱眉皱得更深了。
所以这就不是个可以打趣吊胃口的对象……元熙只好照实说:“你家里人大概觉得我肚子里的孩子名不正言不顺,想让我们商量结婚。”
聂尧臣眉头终于松开了,但还有些不敢信的样子:“我爸他跟你这么说?”
“他让我们先拿主意,想好了再坐下来一起商量。”
元熙略去最后问聂松的那个问题,反问道:“你刚才去哪儿了,怎么半天没见人?”
“遇到个熟人,跟我说点事。”
元熙就没再追着深究,只问他:“那刚才肖灼的事儿你知道了吗?”
那样戏剧化的一幕,他这个做老板的看到大概会挺惊讶的吧?
“我听人说了。”他是听曲嘉倩添油加醋说的,对这种临场发挥的权宜之计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他们是早就串通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