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靖庭直接道:“祖母,孙儿心意已决。”
老太君走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胸膛。
陆家的男儿果真有担当。
饶是万里河山,也没有妻儿重要。
老太君甚是欣慰:“好!好孩子!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把我的孙媳妇安安稳稳的带回来!”
“是!祖母!”
*
淮阳王现在直接搬到了魏府小住。
魏琉璃失踪的消息,还是瞒不过他。
淮阳王听到魏启元与尚重远商榷,立刻抄家伙去找人。
魏启元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站住!此事不得声张,否则……琉璃回来后还如何做人?”
淮阳王素来风风火火,爱女失踪,此事等于是要了他的命。但听闻此言,他又觉得在理:“是本王唐突了,魏兄,还是你所得对,本王这就悄然出城,助贤婿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说:
□□:!!!都说了,不准破坏我的婚事!
老太君:过分了啊~
陆狗子:旺旺!此狗已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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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们,咱们明天继续哈~
第122章
寒气逼人, 呼出的气体瞬间成雾。
这是一座类似于江南园林的宅子,但地处偏北,正是一年之中最为严寒之时。
庭院中的柿子树上, 橙红的柿子表面, 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晓飞刚刚杀了第八个郎中。
长剑上还有鲜血余温。
她面无表情走了过来, 见萧珏立于廊下, 负手而立。
主子现在什么都没了,她不能让主子失去最后一点念想,没了江山,好歹让他得到美人。
这些年, 萧珏积攒了不少自己的势力, 虽然事败了,成了罪臣。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后半生衣食无忧还是不成问题的。
晓飞走上前,在萧珏身侧,道:“主子,已经是第八个郎中了,无人敢保证, 这个时候取掉孩子, 不会伤及夫人性命。”
萧珏呻吟了一声。
再有两个多月, 魏琉璃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那也是陆靖庭的孩子。
没有任何一个男子愿意给情敌养孩子!
而萧珏更是恨极了陆靖庭。
他没说话, 迎面吹着冷风,仿佛是想告诫自己, 他再也不是大周太子了。
魏琉璃趴在墙角, 双手抱住了肚子。
她醒来有两日了, 萧珏虽然没有禁锢她, 但也不允许她离开, 没想到太子表哥竟然这般恶毒,将她掳走,还歹毒的想要取掉她的孩子!
她必须要逃走!
正要转身之际,踩在了枯枝上,萧珏立刻回头:“琉璃!”
魏琉璃加快了步子,头也不回。
萧珏三步并两步,轻易就追上了她,双手握住了她的肩头,不允许她再远离自己:“琉璃,你刚才……听见了什么?”
这个时候的魏琉璃,心智尚且不成熟,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
母亲的天性就是保护自己的孩子,她恶狠狠地瞪着萧珏:“我要回去!表哥,你放我走吧!”
萧珏的喉结滚了滚。
他几乎软硬皆施了,可魏琉璃的心就是不在他身上。
权势可以去夺,可人心这种东西,实在难以掌控。
失去了,也就意味着……真的失去了。
萧珏在想,这一切是不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明明曾经,他也得到过真心,是他自己不珍惜,践踏了那份真心。
甚至于,上辈子魏琉璃为了抗婚,闹着跳河自尽,他也没有站出来……
思及往事种种,萧珏心如刀绞。
故此,他决定留下魏琉璃的孩子,耐着性子哄她:“琉璃,你乖些,我会对你好的。”
魏琉璃一侧头,咬在了萧珏的手背上,她咬得用力,且始料未及,萧珏一个不留神松了手。魏琉璃趁机会推开了他。
除却庭院内之外,魏琉璃还不曾出去看看,亦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刚要跑开,萧珏随后追了过来,魏琉璃月份大了,行动不便,饶过假山后便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不稳,身子往前倾倒,头磕在了巨石上。
“琉璃!”
萧珏大喊,从背后一拉拉住了她。
魏琉璃额头磕破,鲜血溢出,但痛楚并不在破皮处,她双手抱着头,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袭来,无数画面接踵而来,令得她头痛欲裂。
“琉璃!琉璃你怎么了?”
萧珏真是怕了。
上辈子,魏琉璃就是死在了他面前。
须臾,魏琉璃终有恢复了平静,她缓缓抬起头来,还是那双潋滟的多情桃花眼,但眼底多了一层波澜不惊。
她想起来了。
也记得这阵子以来的所有事情。
她更是很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故此,魏琉璃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道:“我流血了?我会死么?我不能死!”
见状,萧珏将她打横抱起,往内院走去,边走边道:“我不会让你有事!”
“晓飞!再找一个郎中过来!”
*
包扎好了额头,魏琉璃神色赧然,就是不愿意开口说话。
萧珏亦不敢逼迫太狠,道:“我会等你生下孩子,届时再继续南下。你且精心养胎。”
魏琉璃:“……”
也就是说,眼下,她极有可能还在京城。
这无疑是一个很有用的消息。
魏琉璃的沉默,让萧珏不敢轻举妄动。
萧珏为了她开心一些,并没有让人禁锢她的自由。
翌日,是一个艳阳天。
魏琉璃出门晒太阳,她身后一直有人跟着,但并未制止她走出庭院。
她走了好半晌,在看见一大片湖泊时,才猛然警觉一事:
她正身处一座孤岛上!
*
十日后。
从漠北运来的猎犬到了。
陆家军培育出来的猎犬,能在方圆几里之内找到猎物。
陆靖庭亲自带猎犬外出寻人。
猎犬闻过魏琉璃的衣物之后,倒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寻到运河附近时,线索又中断了。
尚重远与淮阳王也在配合寻找。
但迟迟没有进展,任谁都着急。
篝火火星四射,夜间寒气逼人。
尚重远似乎就没见陆靖庭歇过,铁打的身子也是熬不住的,他忍不住劝道:“妹夫,我的人几乎可以笃定,废太子尚未离开京城,你且放宽了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陆靖庭长出了胡子。
数日不曾打理,面容有些难言的沧桑。
篝火噼里啪啦,火光映着男人俊挺的脸,面颊略有些清瘦,五官更显立挺。
尚重远又说:“妹夫,还有一事,我觉得需要与你说一声。三殿下已经在暗中拉拢势力,他现在是新任储君最佳的人选,朝廷中不少人都纷纷站队了。”
陆靖庭没有多言,稍作休息,就继续动身找人。
猎犬都累坏了,他还步履如风。
尚重远见他如此,不免轻叹,换位思考一下,倘若是自己的妻子不见了,他也必然会如此啊。
而淮阳王这十日备受“毒打”后,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肆意招摇,扪心自问,他是没有陆靖庭这股狠劲,他现在……只想哭。
他的女儿,到底在哪里?!
*
这一天,魏琉璃穿着一身大红色披风,她在湖边缓缓走动。
冬日,水位不高,但运河的水,还是深不见底。
她在岸边吹了半日的风,不见湖面有任何动静。
等到她回到内宅,萧珏在庭院中煮茶,晓飞不在场,唯有他二人面对面。
魏琉璃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正要迈步往后院走,萧珏叫住了她:“琉璃,你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魏琉璃身子一僵,没有任何动作。
萧珏站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继续说:“你已经连续十日穿着明艳的大红色,在湖边来回走动,是为了让人看见你。”
魏琉璃心头咯噔了一下。
她完全可以不搭理萧珏,少说就会少错,眼下最关键是护着腹中的孩子。
萧珏挡住了她的路,突然语出惊人:“琉璃,我一直很纳闷,你这一世到底是几时变心的?我现在可能想明白了,或许……你与我一样,都是经历过上一辈子的人。”
闻言,魏琉璃目光一滞,整个人都僵住了。
看她这样的表情,萧珏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苦笑了几声:“原来真是如此啊。”
“可是琉璃,上一世,魏锦瑟只是一个替身,我要是知道她想害你,我早就杀了她。无论是哪一世,我真正爱的人只有你。”
魏琉璃顿觉一阵恶心,想要干呕。
这人害了她两世,还说爱着他。
世上怎会有这种阴毒、自私,但又不自知的人呢。
魏琉璃没有隐瞒,笑了笑:“不,你只爱你自己。只因为我看开了,不再痴恋你了,你才开始在意 ,这不叫爱啊。”
这话刺激到了萧珏。
他内心满目疮痍。
他也知道自己卑劣。
可谁又能理解他的处境呢。
他没有办法啊。
萧珏转移话题:“你好生休息,顺利把孩子生下来,你给我乖一点,好么?”
魏琉璃很平静的威胁他:“那之后呢?你打算如何处置我的孩子?萧珏,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若伤害我的孩子,我就死给你看。”
她的威胁起到作用了。
萧珏不想再尝试一次看着心爱的女子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
萧珏笑着说:“呵呵……琉璃,你也在威胁我么?很好,你还知道威胁我。只要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会对孩子视如己出。”
*
西北风刮得人脸生疼。
魏锦瑟在短短一个月之间,尝遍了人世喜怒哀乐。
外出流放的囚车缓缓前行,她扒拉着囚车栏柱,渴望萧珏过来救她。
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啊。
就在魏锦瑟期盼之时,囚车停下,押运的衙役打开了锁链,随即,魏启元骑马靠近。
衙役道:“魏大人,您交代的事情,小的已安排好。届时就谎称废太子妃暴毙,死在了流放路上,尸首已备好。”
魏启元点头。
魏锦瑟下了囚车,直到被魏启元带上另一辆马车,她才回过神来,眼神无光:“父亲,这是为什么?为何我处心积虑,却是得不到自己想要?”
魏启元轻叹:“你想要什么?钱财?为父可从未苛待过你。”
嫡女该有的用度,庶女半分不少。就连合适的婆家,他都找好了。
魏锦瑟晃了晃神,是啊,她一直以来,到底在渴望什么?!
“我……我想要什么?我要辗轧魏琉璃!我要在她之上!”
魏启元长叹一声。
“罢了,多说无益。你姨娘已在庄子里等着你,你且过去吧,等到废太子的事情压下去,为父给你改名换姓,换一个身份,你重新开始。”
魏锦瑟不想过普通人的日子,闻言后,她急了:“不!可我只想当太子妃!我也要当皇后!”
魏启元命几个粗实婆子将她带走。
看着她到了如今,还在奢望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魏启元开始反思,是不是他自己教养不对?才导致庶女如此执念?
傻孩子啊,最能毁了一个人的,莫过于无边贪念!
*
大年三十。
陆无颜前来帮衬兄长,木棉也来了。
木棉虽然傻,但看问题独具一格:“兄长,猎犬为何找到河边就嗅不到踪迹么?莫不是嫂嫂在水上?”
说者无意,听者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陆靖庭恨不能狠狠抽自己几巴掌,他真是急糊涂了,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去!把方圆十里之内,所有能找到画舫都找出来!”
陆无颜也意识到了什么,道:“可运河近日来结冰了,无法南下,总不能在船上待这样久。会不会是……”
岛!
陆靖庭与陆无颜对视了一眼,打定了某个主意。
不多时,一行人在湖面检查了冰层厚度,木棉道:“这完全可以滑冰,我小时候就滑过,不会掉下去的。”
正是大早上,天际阴沉沉的,眼看着又要下雪了。
运河湖面上整整齐齐滑过十来人,为首的两人,是木棉与陆靖庭。
木棉的滑冰技术甚好,也是她给众人示范,才在短时间之内教会了所有人。
不消片刻,众人抵达了一座孤独岸边。
木棉兴奋道:“兄长,你快看!那边有一座庭院!”
陆靖庭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
屋内,檀香浓郁。
萧珏与魏琉璃对弈。
马上就要下雪了,魏琉璃被拘着,不准外出。
晓飞急忙赶来:“主子!不好了!永宁侯寻过来了!”
“啪嗒”一声,萧珏手中的白玉棋子落下棋盘,又从棋盘落地,摔得粉身碎骨。
他拧眉看了一眼碎了一地的棋子,仿佛看见了他自己。遂嗤笑一声,对上了魏琉璃欢喜的眼神:“你等他许久了吧?你总说我不是真的爱你,或许……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青莲,你还记得吧,她为了让陆靖庭记住她,所以给你下毒了。而我如今一无所有,我惟愿你也能记住我。”
说着,萧珏笑了笑,随即闷哼了一声。
他唇角挂着笑意,一手握着匕首,狠狠搅动内腹。
“我放你走,但你要记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