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秧秧这才拖着黑斧,昂首划开海水,再次走向海岸。
“你们伤不了我。”
惧怕之中,有人抖着手对着她再度出箭,箭重重刺进她的肩胛。
陆秧秧脚步不停,灵箭灰飞消散,中箭者安然无恙,射箭弟子的肩胛却血流如注,再也抬不起弓。
……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白桃果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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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168
“……三月,屠尽泉鸣派,栽赃魔教……七月,屠尽崆山门,栽赃魔教……十一月,屠尽颂缘帮,栽赃魔教……”
随着罗义的供述,众人的神情从惊愕转为了斥怒。
若是魔教袭门,他们必然会有所警惕、团结抵抗,那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可被玄门百家信赖的霸气山庄庄主亲临,他们自然只会觉得蓬荜生辉,立马开门迎客,哪里会想到下一刻要面对的便是刺穿心口的致命一击?
光是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狗彘不若!”
“卑劣至极!”
“霍霍滔天!”
“人神共愤!”
在众多声起的咒骂中,最怒嚎的便是方才为罗义说话的于帮主。
“崆山门……崆山门……”
他浑身肥肉颤栗。
“我唯一的亲妹妹嫁进崆山门,怀胎七月,被人虐杀……罗义!!!罗义!!!”
他疯狂地锤着笼子,恨不得冲破上前将罗义撕烂!
旁边,薛盈的金针没有停过,可陆珣的生机还是在渐渐弱去。
她的细柳长眉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唇上血色渐消,又在掌心重重划出一道血口,将血浸满金针。
在罗义漫长的供述结束后,童夼没有急于与其余人一样同仇敌忾。
他思路清晰,向罗义质问:“既然人尸大军由你掌控,那八月十四玄天盟城池半空的那场对峙中,那群人尸究竟是谁放出的?”
罗义张嘴回答:“是我。”
晏自闲的种种罪状,最大的不过是他勾结魔教和豢养人尸大军,在被罗义识破后,双方激战,他重伤残忍罗义,随后败逃。
勾结魔教暂且放到一边,既然豢养人尸大军的罪名已不成立,那其余的……
童夼又问:“八月十四玄天盟城池半空的那场对峙,起因究竟是什么?”
“我设伏,欲击杀晏自闲。”
“你为什么要杀晏自闲?”
“我怀疑他杀了俞望和程恩,接下来,就要对付我了。”
“他为什么要对付你?”
“我参与了……”
罗义的面容突然狰狞。
即便已中真言香,但在回答这个问题时,他的神智仍旧发生了剧烈的反抗。
但很快,他又陷回了深深的昏睡。
在真言香的作用下,他木偶般地闭目回答:“我参与了对河川的谋杀。”
……
所有对陆秧秧发出的攻击都只会落回到自己的身上,渐渐地,没人敢再向陆秧秧出手。
这还怎么打……
大家看着无所畏惧挡在前方、悍然用身体接下所有攻击、不准他们向礁石前进一步的陆秧秧,纷纷露出了泄气的颓态。
有人甚至垂下了手中的兵器,用哭腔崩溃喊倒:“我们赢不了了!我们赢不了了!”
这时,宋赋突然动了。
他在手腕种下了一颗绿种,随着种子的生根发芽,他的整只手被遍布突刺的坚硬绿枝覆满。
“宋岛主,别去!”
在身后众人的阻止声中,他以赴死之势走进海中,在距离陆秧秧几步远处站定,面对着陆秧秧嚣张的神色,长臂抬起,手腕粗的绿枝急速刺出,狠狠地贯穿了陆秧秧心口!
时间仿佛停滞。
血顺着陆秧秧被刺穿的伤处,一滴滴流了下去。
平安无事的宋赋果断收回了他手上的绿枝!
绿枝抽出的瞬间,陆秧秧的胸口鲜血喷涌,血雾喷溅!她向前踉跄了一下,怔怔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腔的空洞,瞳孔渐渐放大。
下一秒,她耳垂上的白骨耳珠碎裂掉下,落入了滚滚的海浪。
“怎么……可能……”
陆秧秧仰面朝天摔进海里,耳鼻迅速被水淹没。
数不清的萤虫从她的小布袋中飞扑,试图为她修补伤口,可她伤口实在太大了,萤虫金鳞的粉末根本填补不及,不过是短暂的续命。
她隔着被血染红的漂动海水,奄奄地望着走到她上方的宋赋。
“玄武,那可是我极好的伙伴。”
宋赋无情地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发出了与此前截然不同的、极为傲慢的声音,“就算被炼制成了灵器,它也不会伤害于我。”
“不……对……”
陆秧秧挣扎着向他伸出手。
“你是……谁……”
宋赋轻蔑地迈过她的身体,向着不远处仍旧毫无防备、连外界发生了什么都无法感知到的晏鹭词走去。
陆秧秧翻动自己沉重的身体,大涌着鲜血,死命抱住他的腿。
“不准……你……”
可她的手却被轻易地踢开,无力地垂到了一旁,只能眼睁睁看着宋赋走向晏鹭词。
“我们要赢了吗?”
岸上,有人喃喃自语。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意外、太不真实,他们谁也没有动,都静悄悄地站在海岸,隔着大片翻涌的黑色海浪,继续向前看着。
远处,礁石那里,很快便又是一阵血雾喷涌。
宋赋割下了晏自闲的头颅,丢进海中。
穿云贯日的那圈符文随即消失,陆秧秧声嘶力竭的痛喊响彻云巅。
大量的血水一圈圈荡开,最终沉进了浓黑的海里。
“……结、结束了吧?”
一个年纪尚小的弟子小声地问。
“当然……”
一个年长的师兄出声回答,却发现喉咙干得厉害。他匆匆地咽了几下口水,用手按上师弟的肩头:“当然结束了!”
他转过身,向着其余的师兄弟欣喜地喊道:“魔头伏诛!我们平安了!”
可紧接着,他就看到,他面前的所有人都惊恐地望向了他的身后。
他嘴角笑容僵住,疑惑又心生惧意地缓缓转头。
礁石之上,宋赋的十指生出了无数枝杈,一齐扎进了少年无首的尸体里,将他抬至半空,尽情地吸食着他的血肉!
少年的尸体迅速干瘪,原本发着新鲜绿意的枝桠在吸饱了血肉后生胀成了可怕的褐红颜色。随后,那无数肿胀枝桠从尸体中抽出,猛烈地深扎进海底,用晏鹭词的血肉,将晏河川当年留下的、如今灵力所剩无几的镇海符烙印彻底划毁!
天昏地暗!
白昼无存!
一股股极为恐怖的海兽气息从海的另一端放肆轰来!
宋赋向着无边的海洋,用自己的声音、低沉地宣告所有海兽——
“镇海符已毁!”
他向着海兽们张开双手。
“十三年了,各位久候多时!宋某在此,迎接诸位,再次上岸!”
本该不通人言的小型海兽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语,发出了尖锐的欢啸,蜂拥地蹿向了海边。
在它们的后面,一只只庞大如小岛般海兽也向前进发,激起了靠人力根本无法阻挡的惊天骇浪。
真正的末日,来了。
……
真香烟燃尽,罗义逐渐苏醒。
看清周围众人望向他的眼神,他心中明白大势已去。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真言香中都交代了什么,因此他仍想负隅顽抗,对着方为止喝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是不是用了什么下三滥的障眼咒术,想要污蔑于我?”
“别再撒谎了!”
这时,有一个头顶半秃的矮墩老头红着眼眶出声!
“我看见了……”
他羞愧又痛苦地吼道,“我看见了,就是你们四个,一起杀害了河川!”
有人认出了他:“踏雁真人?”
“是我!”
矮墩老头高声昂首!
“我愿意立誓!愿意接受一切咒术的验证!十三年前的八月十八,我亲眼所见,河川镇海结束后,根本没有当即力竭而亡,他仅仅是虚弱无力,站不起来。是俞望、程恩、宋赋、罗义四人,借搀扶之故,靠近河川,在背后将他杀害!”
他浑身都在颤抖,几乎每说一个字,头就会剧烈地向前颠动一下。
而这段话说完后,他仿佛耗尽了力气,哭咽着捂住了双眼。
“河川屡次救我,我却无能懦弱,亲眼目睹他死,没能救他,也不敢声张,我……我……对不住河川啊……”
在踏雁真人的嚎啕声中,罗义颓然地舔了舔牙根,双目已没了一丝光亮。
“呵。”
他靠到了笼子边,避开了与所有人的对视。
但下面无数人都在质问:
“为什么?”
“畜生!”
“你为什么要杀他?”
“河川对你恩重如山!”
“你怎么狠心对他下手?!”
哐当!!!
罗义重重锤响了笼筐。
“为什么?”
他猝然转身,向着下面露出了他鲨鱼般的利齿。
“宋赋告诉我们,河川已经知道了我们在西南山谷所做的一切,只是如今忙于镇海,无暇斥责!
以河川的为人,知道我们的行事后,必不会顾及我们之间情分,定然要将这件事的原委告知天下。即便他最终揭过了此事,我们之间也有了芥蒂,嫌隙既生,此后只会渐行渐远。
我们几人是靠着同他亲近才得了名势,同他离心,对我们来说,那就是灭顶大祸!而我们若是想施展各自拿到的秘咒,河川也是一个巨大的阻碍,与其胆战心惊、瞻前顾后,倒不如在一切还未发生之前,将他杀了。
没了河川,群龙无首,我们四人便是首,想做什么,不必顾忌,再无阻碍!
我本犹豫,可我们都清楚,凭我们几个,这辈子能杀掉河川的机会也只有那一回,如果错过了,就彻底错过了……”
他豁出去说了一切,可却还是想争一个分明。
他瞪向方为止,扬声喊问:“小子,换做是你,到了那一步,你有别的选择吗?你还能怎么办啊?!”
“罗义。”
方为止淡淡地问他:“河川先生真的知道吗?”
在罗义的怔然中,方为止继续问道:“若是他知道了你们在西南山谷的所作所为,对你们已经心生嫌隙,他还会在镇海结束后,将身前后背、全数交托给你们吗?”
方为止看着他:“从头到尾,你听到的一切都是宋赋所说,你竟一次、都没有怀疑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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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169
宋赋在完成了向海兽的宣告后,反身走回海岸。
陆秧秧在萤虫的帮助下,勉强吊住了一口气。
她靠在矮浅的石块上,血水顺着凌乱铺在面上的发丝,无声的流淌在她的脸上,几乎盖住了她的半阖的双眼。
但在宋赋踏过她身边的那一刻,
陆秧秧睁开了眼睛,目中锐利愤怒的光霍然现出。她抖出袖中匕首,兔起鹘落,迅猛飞扑越向宋赋的后背,匕尖直扎他的后颈!
可就在她将要得手之时,几条悄声跟在宋赋身边的海蛇箭般蹿出,吐着蛇信子挡在了宋赋颈前,待陆秧秧将它们斩落,宋赋已经躲远。
一鼓作气不成,力竭的陆秧秧重重摔回地面,胸口被萤虫拼命填补的大洞再次撕裂,久久无法再爬起来。
“你的命倒是顽强。”
宋赋微笑着乜她一眼,并没有对她还手。
“这样也好,我这大业成就之时,有个还算像样的人物在旁目睹,我这些年的谋划倒也不算锦衣夜行。”
“你……”
陆秧秧咳出了血沫。
她仰起脸,狠狠盯着宋赋的白面皮。
“你……究竟……”
“哦,对了。”
宋赋怜悯地望着她。
“我听说,你同我的那个儿子,有一桩婚约。你若老实做我的儿媳,待我得了这天下,自不会亏待于你,可你竟想不开、跟姓晏的人扯到一处,最终落到了这种境地。”
陆秧秧的眼睛一木,心中清楚了他真正的身份。
她咬牙:“你……害山谷……”
“这是什么话?”
男人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