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魄剑被关在陆执的神识里,就像坐监牢,好不容易放出来玩,它就像撒了欢儿的小狗勾,见人就扑——哦不对,是见人就杀。
血魄剑原本就是一把上古邪剑,死在它手里的人不计其数,那也被什么血色宝石,那是无数修士和魔祟的心头血。
杀戮就是它的本能。
只有在陆执手里它才会乖,因为打不过。
宁窈又是一剑,刺中周允梁的右肩,他吐出一口血——
“师兄!”黄婷玉扑上去,朝宁窈大喊,“切磋而已!你要杀人吗?还不快停下来!”
宁窈:我控制不了我寄几啊!!
她被血魄剑带着满场高速冲击,感觉累到不行,还得在剑快刺到人时努力避开。
实在太难了。
宁窈知道这是陆执干的,也只有他才能管住血魄剑这头小疯狗,她想扔掉剑,剑却像粘在她手上,怎么都甩不掉。
“陆公子你快管管你的大宝剑!美人公子!老大!祖宗!”
脑海中响起一个冷漠声音:“剑在你手上,你自己管不好还来找我?”
宁窈委委屈屈:可我管不住嘛……
“与我无关。”
宁窈呼吸微滞。
得,她明白陆执的意思了。
他身上淌着魔血,本就是反派,他并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
宁窈没办法,只好哄血魄剑:“小剑剑,你要乖,咱差不多得了啊……”
血魄剑直刺向黄婷玉。
宁窈:“小剑剑,你这样暴力是找不到老婆的。”
血魄剑重重劈向黄婷玉。
宁窈:“小剑剑,你看你爹都不要你了,你再这样不听话,以后我也不带你出来玩,啊啊啊啊啊疼!”
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血魄剑,唰一下就是一道血口子。
往外呲呲冒血。
陆执在客栈内静静坐着,眼里忽然一片阴霾。
他低声骂道:“蠢货。”
正在横冲直撞满场乱冲的血魄剑忽然发出“铮”地一声,它的剑尖离胖镇长只有一指头的距离,堪堪停下。
宁窈忽然感觉手上一轻,刚才拽着自己的那股力道消失了。
诶?
血魄剑软软地垂下来,小心地贴着她的伤口,暴力男孩终于变成乖乖仔,甚至有几分讨好。
宁窈似乎还听见它“嘤”了一声。
血魄剑造成的伤口尖锐疼痛,血止不住,血魄剑一边担心宁窈会不会死掉,一边忍不住嗜血本能想要去舔她伤口。
腆着脸刚上去,就被陆执一巴掌拍翻:“没用的东西。”
宁窈觉得陆执是在骂她,她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抬起手:“痛,我再也不打架了。”
她的本意只是想示个弱,糟蹋了他的血魄剑,免得他再骂人。
没想到痛起来手指不受控制,用力过猛,手指就塞进了陆执嘴巴里。
宁窈:“……”
陆执深深地皱眉,朝她看过来。
宁窈感觉浑身毛都炸了。
天啦她都做了些什么?居然敢用手指头玷污大魔头的清白!快抽出来快抽出来……他咬住她是怎么回事?
宁窈怂了,浑身的漂亮羽毛都耷拉着:“我可以解释,真的,你相信我。”
陆执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宁窈吓坏了,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稳稳地落在他怀里。
陆执冷着脸把她的手指吐出来。
他觉得她一定是故意的……
算了。
……
宁窈醒过来后,手指上的伤已经愈合了,连一道小口子都没留。
小七告诉她,在她昏迷后是陆执抱她回房间的,那她姑且认为是陆执帮她疗的伤。
毕竟还需要她这个工具人,在他血魔咒发作的时候给他治病。
宁窈也无所谓,给谁当工具人不是当?
仔细想想,陆执比狗系统人道多了,最起码还会送剑给她撑场子,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还有一件奇怪的事。
宁窈昏迷后,关住十五的金笼子忽然间崩裂,碎成了无数的金渣渣。
十五也跟着消失不见。
黄婷玉和其他玄明门的人一口咬定十五是被藏起来了,要求宁窈交出人。不过小七多年在皇宫,也不是白混成大侍女的。
反正现在事情闹大,公主的身份也瞒不住了。
她带了一帮人找黄婷玉闹,非说是玄明门趁乱杀了十五,这可是公主殿下的魔宠,他们还敢恶人先告状?
宁窈都佩服小七的机智。
同时也有些无语。
大月国上下都有养魔宠的风气,其实就是一些低阶妖魔,没太大杀伤力,修士通过某种法术给妖魔加上禁制,这样它们不会再生长,也不能修行,一辈子只能跟在主人身边。
当魔宠也很惨,被人呼来喝去,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随时都会被抛弃或者杀掉。
魔宠通常都娇小可爱,什么兔子精野猫精狐狸精,再奇葩一点的还有蛇精……
但十五这号的当魔宠……
这下全修真界都知道大月国小公主审美奇葩了。
镇长知道宁窈竟然是公主殿下,他大惊失色,他居然差点把公主给烧了?
他吓死了,差点没给小七跪下,还死乞白赖地非要求见公主,被小七以养伤为由挡了回去。
据说黄婷玉还是很不服气。
小七直接开嘲讽模式:“手下败将,我们殿下善良才饶你一命,你是不是还想打一架?”
够狠。
对于修仙者,嘲讽实力就是正中死穴,何况黄婷玉和几个师兄师弟一起上还被打得落花流水,当着全镇百姓的面。
听说黄婷玉当场哭出了三斤眼泪。
小七嘲讽时是一点没留情,因为她真的以为十五死了。
“他还活着。”宁窈说。
她能感觉到十五灵压的存在。
小七很惊喜:“一定是殿下提前救了他!太好了,他在哪儿啊?”
宁窈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你去问陆公子。”
人肯定是在他那儿。
除了这祖宗,还有谁能暴力开笼?
剑随主人,都是暴力直球型的,大力出奇迹。
小七说:“陆公子不舒服,抱殿下回房间都咳了半天,快去看看他。”
宁窈:“……”
这话说的,好像她多胖,给他病弱美男子压坏了似的。
她捏着自己下巴上软啾啾的肉,颇为不服。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宁窈一个翻身,把自己埋进软软的枕头里,像个闹脾气的小孩儿。
“殿下……”
“你殿下我头疼,脚疼,肚子疼,心口疼,哪儿哪儿都疼。”
小七望着宁窈一边装病,一边睁开眼偷偷看她,被发现后又继续哎哟。
“……”小七无奈地往外走,自言自语,“陆公子这个美人灯落在殿下手里太可怜了,这么粗鲁,这么没心没肺……”
宁窈:……合着她就是辣手摧花的大猪蹄子呗?
小七不知道陆执的真面目,她可是清楚的,陆执不舒服,多半是跟那血魔咒有关。
血魔咒,听起来就挺邪门,难怪每次都会出现虫子一样的血线,还会啃噬骨肉,那得多疼啊。陆执竟然说习惯了,无所谓,能当魔尊的果然抗痛能力是一绝。
宁窈想不通,这种东西,是怎么到陆执身上的?谁这么大的通天本事,竟然能给陆执下蛊?
她把系统叫醒:“hey,silly。”
系统温吞的声音响起:“宿主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连语气都跟她手机里的人工智障一模一样。
宁窈:“你知道陆执那个血魔咒是怎么回事吗,谁害的他?”
系统:“抱歉宿主,这与宿主任务无关,无可……”
“打住打住,那我换个问题,陆执这个毛病一般有什么发作规律?持续多久?”
系统:“抱歉宿主……”
“闭嘴!”宁窈气呼呼地吼它,“我跟你讲哦,陆执发病了是很可怕的,随时堕魔,我这近水楼台的,搞不好触他霉头被搞死了,我死了,你也没好果子吃吧?”
系统:“……我说我说!”
看吧,说软话没用,还是得威胁,这种人工智障才听得懂人话。
“血魔咒每个月会发作一次,每次会持续四五天,发作时间不定,请宿主在这期间远离陆执以保证自身安全。”
每月发作,持续四五天……
怎么听都跟大姨夫一样,还是不调的那种。
有道理,难怪他这几天脾气喜怒不定,说话阴阳怪气的,跟黛玉妹妹一样,还要吸人血——嗯,以形补形可以理解。
入夜。
宁窈等了好久也不见陆执过来,等不到他来,她睡不着,她实在怕了睡到半夜身边出现个小白脸,还自带冷气系统。
多来几次容易猝死,她本来心脏就不好。
宁窈从床上到窗边,又坐桌上磕了半个时辰瓜子,嘴唇都吃麻了,也没见陆执过来。
月亮如银钩挂在夜幕之上,散发出幽冷皎洁的光,距离她万分遥远,摸不到也看不透,倒是很像陆执看人的样子。
陆执迟迟不来,宁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是血魔咒发作一命呜呼了吧?
不会吧?
宁窈想起了被小学作文支配的阴影,脑子里出现了两个小人。
一个小人疯狂输出“七旬独居老汉猝死家中无人发现……”并带上墨镜抱着二胡深情演奏北风吹。
另一个小人激情科普“在野外遇到野生魔尊的一百种死法”,并以身作则上吊给宁窈看。
宁窈愁得连瓜子都吃不下了。
转而拿出卤鸭舌。
她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得去一趟陆执房间。
他血魔咒发作的样子真的很可怕,虽然他能忍,但宁窈可是痛经少女啊,她能想象那有多疼!
于是趁着夜色,宁窈悄悄摸去了走廊另一边房间。
“陆公子?”宁窈礼貌性敲了两下门,压低声音,“陆公子你在吗?我进来啦……”
房门忽然“嘎吱”一声,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宁窈打了个喷嚏,正在揉鼻子,忽然一股力道推着她——不对,是拽着她飞进房内,转眼间就到了床上。
宁窈一脸懵和陆执面对面。
她在上边,他在下边,她骑马一样坐在他腿上……
这个姿势怎么这么怪异?
她瞪大了眼睛说:“大佬,你的腿跑到我屁股下边了。”
屋子里光线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感觉充满了未知的危险,陆执眼眸微睁,淡淡扫她一眼,“那你还不动?”
“动,我动,马上动!”宁窈慌慌张张要下床,脑袋上为了图方便扎着的小啾啾一晃一晃,“我马上滚……”
陆执挑眉,不太耐烦地盯着她:“你敢滚?”
“我敢啊,我滚给你看,”宁窈忽然后知后觉,迟疑了会儿才不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留下?”
他“嗯”了一声,脸上阴晴不定的,又冷着声音改口道:“想走就走,没人留你。”
宁窈沉默了下,反而是想通了。
虽然看不见,但宁窈明显感觉到他灵压不稳。
这大魔头脾气本来就坏,现在特殊时期,就像只虚弱又不想让人看见伤口的猛兽,攻击性更强。
她在心中默默记下。
【在野外遭遇陆黛玉时的求生法则一:他的话要反着听,是就是否,不要就是要,滚就是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他需要红糖水,和一个小公主牌暖手宝
第36章
宁窈就地往旁边一滚,老实地趴枕头上躺好,“我说的是这样滚。”
他从鼻子里发出声低哼,宁窈翻译了一下,意思是“算你小子识相”。
陆执也是古怪,房间里总不爱点灯,杀人还爱搞火葬,实乃修真界环保第一人。可宁窈睡觉习惯点个小夜灯,这么乌漆麻黑的,跟恐怖片场景一样。
总让人担心睡着睡着突然蹿出只鬼。
就像她那天鬼压床一样。
今夜无风,外头安静得诡异,旁边这祖宗跟死人似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害得宁窈老忍不住扭头,看他还有没有气。
陆执正忍受着血魔咒的折磨,他全身血脉,每一个地方都经受着剧烈刺痛,他习惯于面无表情,可眉眼间还是充满戾气。灵脉里无数个邪恶的声音在叫嚣,引诱他堕入魔境,便可彻底平息这种痛苦。
这种感觉让他想要破坏,想要杀戮,是一种毁灭性的冲动。
与其说是在忍受痛苦,不如说是跟这种接近原始的欲.望抗衡。有时候陆执觉得,就算毁灭了这个世界也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是旁边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公主,她这么娇气,手上划一道口子都能痛晕,要让她死,她做了鬼也会天天哭吧?
想到那个画面,陆执忽然很想笑。
他早注意到宁窈探头探脑的举动,拖着调子懒洋洋开口:“有话快说。”
这是他自己问的。宁窈就说了:“十五是在你那儿吧,他还好吗?”
祖宗开了口:“死了。”
哦,那就是还活着。
宁窈:“那我能见见他不?”
陆执冷哼一声,语气充满不屑:“死了的人你说见就见?你当我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