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非替身——是阿修啊
时间:2021-07-29 09:19:04

  无名派六人:……
  饭后,二师兄咬牙切齿:“滚!有多远滚多远!”
  也是在这期间,落闲才充分认识到当初二师兄说十一师兄骨相绝美,是美到如何程度。
  而且她也看出,因为血脉交汇,大抵十一师兄融入容玖瑜的血更多,皮相看起来相似的两人实则骨相完全不同。
  她隔空描摹着十一师兄眉眼,仅有眉眼骨相与皮相完全贴合,这便是曾经十一师兄唯一一处真正属于他自己的。
  难怪这双昳丽矜傲的眉眼与那病弱的皮相这般不符合。
  难怪她这般喜爱十一师兄的眉眼。
 
 
第20章 毒发
  隔日。
  “咳,咳咳。”大师兄手握成拳,抵在苍白的唇间,递给落闲一叠纸,笑道:“来帮我剪铜钱纸吧。”
  剪确实是剪。
  但剪的手法时时刻刻在变。
  因为大师兄说修真界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样东西,自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感应。
  哪怕一个人立在原地,一个微微地侧头,手指的轻抬,身子轻微地偏斜,周围的一切也会随之发生细微的改变。
  而落闲必须察觉所在一切的变化,顺其势剪出当时最贴合这个变化的铜钱纸。
  变化?
  风向?
  五行?
  方位?
  时辰?
  自身的呼吸?
  血液的流动?
  身子与外界的接触?
  五师兄所让落闲做的只是单一躯体上,落闲可以做到,别人自然也能做到。可自四师兄开始,越到后面需要躯体的越少,反而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似五师兄和四师兄,三师兄他们甚至很少说话,因为即便用最简单的话说出来,寻常人依旧完全听不懂。
  所以他们干脆不多说,只是让落闲来做。
  落闲不明白大师兄所说的意思,于是整日整日站在同一个地方。日照如烈火时不动,狂风骤雨时一样未动,仿佛扎根了般,只是屏气凝神感受着大师兄简单提过的不同。
  一日接一日。
  好不容易抓到大师兄说的那些话所含意思后,落闲依旧整日整日站在原地,只是这次她身子会微微挪动。每动一下就会沉思许久,有时候只是简单侧了下头,她便会保持这个动作一整天。
  十天。
  二十天。
  一个月。
  ……
  落闲终于开始拿起剪刀剪起了铜钱纸,纸张自手中簌簌落下,每一张铜钱纸皆有不同。
  方开始,落闲只会在原地剪,转着身子各种角度剪。后来围着后院,然后去竹林,去树林。
  大师兄否决落闲剪的铜钱纸也很委婉:“用了这张铜钱纸,只怕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等大师兄点头说:估计棺材里那位应该会喜欢的时候。落闲床头上一开始足有三尺多厚的旧书,已经只剩不到一个指甲盖的厚度。
  最后是老头子。
  与几位师兄不一样,老头子让落闲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林子里,给他数出林子中有多少不同的草木。
  而且在他问到落闲林中不同位置的草时,落闲得给他说出来不同位置相同品种的草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不同。
  一听便极其麻烦,不过落闲和以前一样,只说了声好,便带着纸笔去往林子。
  泥土中所含的水、每日晒到的光,周围不同品种的草等等,影响最终草木生长的原因数以千计。
  等落闲皆能一一回答后,老头子开始让她挖草,根系不得毁坏一根,不然重挖。很多草的根系不仅深,而且异常脆弱,哪怕轻轻移开泥土还是会断。
  断的次数多了,落闲明白单靠移开泥土是不行,于是她在挖草时,会提前观察草的模样,生长环境,推测出下面根系的走向。
  这样一来,断根的情况果然好了很多。
  不停挖,挖到手指渗血,直到落闲挖出完完整整的草,根系整齐,没有一根断裂。
  看着落闲提着几大麻袋,里面每一株草木品种完全不同,有的根系足足蔓延一丈有余,有的根系有数千万根,但没有一根断裂。
  老头子一笑,让落闲开始找她每天药浴中的药材有哪些,然后让落闲自己给自己熬药。
  蜈蚣、蛇血、蜘蛛、腥草……熬出来比老头子熬的还要臭。
  老头捂着鼻子直夸落闲青出于蓝胜于蓝。
  之后老头子佯称带落闲去做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结果带着落闲去镇上卖丹药。
  三日不倒丹。
  一夜威风丹。
  返老还童丹。
  美颜瘦体丹。
  落闲:……
  两人刚一到街上,一群大爷大娘拎着烂菜叶子、臭鸡蛋追着两人扔。于是老头让落闲自个儿去卖,一文钱一瓶。
  因落闲长得清秀,气质独具一格,本来有些迟疑的镇民还是犹犹豫豫过来。不过一见熟悉的竹筒装着随便捏的药丸子,立马变了脸。
  好在大爷大娘们看落闲是个小姑娘,一个劲苦口婆心劝落闲别走歪路,还想把自家儿子、孙子介绍给落闲,说没钱来他们家,准疼她。
  落闲随着老头卖过一次药,自己又去了一次。去了两次,落闲再也不去了,什么忤逆师门,不尊师重长,全搁一边去。
  不知不觉,整整三尺厚的书仅剩手中的一页。饭桌上落闲也能在六双竹筷争锋中,稳稳抢到一碟子菜。
  有一天,二师兄神神秘秘塞给她一本册子,让她没事多看看,说这东西有大用,落闲看了下上面的名字。
  飞禽册。
  飞禽?
  二师兄难得再三强调:“这东西十分重要,一定熟记。”
  “好。”
  落闲习惯背各种厚的书册,这本不过一掌后的飞禽册,如今背下来于她轻而易举。
  这日,朝阳未升,树林中晨雾弥漫。落闲带着一个竹筒,早早来到一颗比后院梧桐大了几倍的树下。
  她在第一次看见五师兄接梧桐树下的朝露喂给十一师兄,而且知道那朝露可以延缓十一师兄体内的毒后,便自己找了颗树练习。
  一开始数千万滴朝露落下,当即将落闲淋了个透,一看手中的竹筒只有两三滴水。
  不管每日再累,落闲从未停下练习。终于,近一个月来,落闲总算可以一滴不漏地全部接住朝露。
  不过她还是再得确认。
  霞光刺破云层那一刹那,落闲击向树干,唰一声,树叶晃动。
  阳光折射入莹透水滴中,落闲眸子变得犀利,脚步迅速,身形如影。
  短短几息,衣袂扬动,落闲身上滴水未沾,她满意看着小半竹筒的纯澈水滴。这步法是每日她在劈柴时,观看五师兄接朝露时学来的。
  等明日,她便可以为十一师兄接朝露。
  倒掉水,落闲去了林子深处,昨晚师兄们让她今天多打点猎物回来。虽然老头和师兄们看似没心没肺,爱偷懒,爱使唤人。
  不过有时候却格外细心,比如他们说今天是落闲入门的第二个年头,怎么都该好好庆祝,要吃顿好的。
  还怂恿着老头把两年前新埋进去的酒挖出来,分明是为了庆祝落闲入门两年,但猎物得落闲来打,皮毛、骨头得落闲来清理,显然这群懒人只是想找个理由好好吃一顿。
  不过若非他们提起,落闲还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两年,明明那些血淋淋、刻骨铭心的愤怒和恨意仿若还在昨日。
  晚上,星辰布满夜空,萤火虫光芒闪闪,晚风拂过梧桐树叶,带来阵阵清香。
  桌子搬到外面来,酒香四溢,破旧的木桌上摆满了毫无装饰的菜,还有落闲摘来的可口野果子。
  虽然十一师兄不能动,也没有意识,但他们还是将轮椅推到落闲身边。
  两年过去,五师兄个子一点没变,他往落闲碗里倒了满满一碗:“六师妹来喝呀。”
  “好。”
  上一次喝酒还是两年前方入无名派的那次。
  辛辣入喉,落闲呛得一咳,这酒比上次的还要烈。
  “这点酒量出去说是无名派的人都嫌丢人,死病鬼都比你喝得多。”二师兄又替落闲满上整整一碗。
  “两年,一个月一碗,二十四碗,一碗不准少。”
  “哈哈哈哈。”
  “喝完睡觉。”
  “咳,咳咳。”
  “滚远点,死病鬼别咳到我碗里!”
  “欸欸欸,我的酒啊!臭崽子,别洒出来!”
  ……
  碗沿触碰间,几坛子酒斜斜歪歪,坛沿中流出酒来。大家说说笑笑,到最后仿佛都醉了般。
  意识迷迷糊糊间,落闲听见三师兄懒散的声音,他问:“他与你什么关系?”
  虽然三师兄没有说谁,但昏沉沉的落闲莫名清楚问的是十一师兄。
  似曾相识的问题,落闲张了张唇,还是没有答出来。
  什么人?
  什么关系?
  山洞中十一师兄双目失明,甚至没有看过她的脸,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喜欢他?”
  “瞧你性子寡淡,待了八年的宗门说走就走,着实不像为了一个救命恩人能做到这个程度的人。”
  喜欢十一师兄。
  喜欢……
  几个字在脑中回响盘旋不散。
  又被劝着喝了几碗,落闲在发现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时,踉跄着起身推着十一师兄回房。小心把人放在床上,确定捻好被角,落闲舒了一口气,彻底醉晕过去。
  第二日,惦记着今日要给十一师兄接朝露的落闲猛地惊醒。
  顾不得炸裂的脑袋。她连忙往外一看,天边晨雾弥漫。还好,旭日还未升起。
  正当要为十一师兄收拾,带人出去时,落闲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的人不在屋里,连着轮椅也不见了。
  落闲急忙出屋,在后院看见了师兄他们。
  他们悉数聚在梧桐树下,轮椅中的十一师兄赫然在正中心,火红斗篷盖上,垂下遮住十一师兄的脸。
  落闲敏锐察觉今日气氛些许不同。
  看见从屋内出来的落闲,老头似是无奈,与以往全然不同,精明的一双眸子中皆是慈祥,白须在清风中抚动,仿若随时要飞升而去的仙人。
  “小落啊,你不该这么早醒的。”
  什么意思?
  落闲凤眸轻动,走近了几步,就在下一息,她发现十一师兄浅淡的呼吸比任何时候来得都要弱。
  瞳孔轰然一震。
  落闲冲到轮椅面前,蹲下身,在几位师兄注视下,落闲捻住斗篷一角,方往外带,斗篷下,两只仅有皮扯着的腐朽枯手垂掉下来。
  浑身血液发凉,大脑中如惊雷倏然炸裂。
  落闲抿紧唇,双眸轻抬,看向遮在斗篷下的脸。那半张腐朽的脸上,如今几乎全部化成腐朽。
  溃烂残破干皮下直直透出里面脆弱灰骨。
  已经停滞了两年的毒,以惊骇的速度饿虎出山般急剧反压回来,先前停在右半眼处的腐烂已经侵蚀到下颌。
  每一息都在以疯狂的速度吞噬。
  只是短短这点时间,落闲眼睁睁看着毒蔓延到锁骨处,吹来凉风中夹着骨头吞食后化作的灰尘,令她绝望而窒息。
  本如风中蛛丝的呼吸终于断裂,顷刻之间,所有信仰瞬间崩塌。
  “竹筒给我!”落闲声音嘶哑。
  不行,已经来不及了!
  落闲直接袭向梧桐树。
  朝露!梧桐树上的朝露!不行不行,旭日还没有升起,紫气还未穿透朝露。
  行的!
  不会!
  不能死!
  不可以死!!!
  就在落闲双目猩红,一道灵气准确无误打中她。身子一顿,落闲软软倒了下去。
 
 
第21章 凤族的遗存
  “原想让她迟些醒来的,”老头看着五师兄扶住的落闲,随后道:“好了么?”
  “八品传送阵,直接送到修真界另一边。”三师兄俊美脸上略带苍白。
  “镇上的人是否已全部送离?”
  二师兄和大师兄同时点头:“镇中已无一人。”
  “嗯。”老者点了下头,掌心翻转间,出现一个灵气缭绕的古白玉瓶子。
  轮椅上十一师兄的斗篷已经取下,法衣微敞,老者双目如炬,紧紧盯着蚀骨毒的侵蚀。
  从原本肋骨所在处以及锁骨下侧以可怕的速度相接,没有灰败的骨头如漫天黄沙团团包围的最后一点绿茵。
  然而这岌岌可危的绿茵也即将侵蚀殆尽。
  就在两处相交、融汇,仅有半个指甲时,老者手中白玉瓶浮至半空,倾倒而下。
  一滴血红精粹血液自瓷白瓶口掉出,刹那间炽热席卷大地,身后梧桐树枝芽疯狂舞动。远处天边沉沉黑云笼罩,如狂风巨兽般席卷而来。
  血液一出瓶口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像个离家数十载的孩子冲进方好只剩了水滴般大小,尚未完全吞噬的骨头。
  隐隐之间直击灵魂的清脆凤鸣声盘旋而上。
  生机勃勃似坚韧草木根系般的万千血丝自血液进入处疯狂生长,在原本枯竭化尘的骨头中扎根攀延。
  在鲜红血丝连至手指末梢,彻底包裹住这具残缺不全的身子时,那本已断绝的呼吸如蚂蚁轻颤触角,颤巍巍地动了。
  “唰!”
  梧桐树彻底停止摇摆,枝叶极致舒展。刹那之间,数不尽的花苞自根枝下如破土的新芽般一朵接一朵冒出。旭日升起,迎着刺破云雾的霞光,万千嫣红梧桐花瞬息绽开。
  六人屏紧的呼吸同时一松,脸上不约而同出现欣慰地笑容。
  老者蹲下身,看向被血丝包裹如裹在蚕茧中人,眼中满满皆是慈爱。眼角泛起泪渍,发颤的手掌抬起,似是想触碰一下。
  就在此时,倏然间天地轰然震荡,大地颤抖不休,摧枯拉朽的气势带着数万雷霆之势,狂风骤雨般冲来。
  “快!送走他们!毁了传送阵!”老者急忙收回半空中的手,目光陡然变得森然。
  十息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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