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青丘一梦
时间:2021-07-30 09:49:13

  但最终就是宜妃走上来了,她也逐渐深居简出起来。若是平常人,心里总要有些不平与不满,她却从容自若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也不如一般失宠嫔妃那般吃斋念佛,每日读书、吹箫、养花、遛弯,自得其乐。
  有时候娜仁觉着她只怕比自己更加深谙养老的神韵——毕竟一般的退休老人都比娜仁勤快,大多数都是如小那拉贵人一般生活规律,而不似娜仁常常睡到日上三竿、昼夜颠倒。
  她对恩宠倒是真正看淡了的,这会走娜仁的门路奔着出头,也从一开始便坦坦荡荡地表明了心迹——到了年岁,想要个孩子,后半生好有个依靠。
  如今早早如愿了,若是能提前知道孕信,到可以叫她少了一番走动的麻烦。
  娜仁拄着下巴,随意地想着。
  后来她去看小那拉贵人时,却见德妃与宜妃都在,气氛颇有些凝滞,宜妃面色僵得很,德妃看起来是笑着,目光却是冷的,倒是小那拉贵人,淡定自若地坐着喝水,见娜仁来了,还起身招呼。
  “好热闹啊。”娜仁笑了笑,命人将带来的一盒子补品放下,对小那拉贵人道:“皇上与我说了,你胎气不稳,叫你在宫中安胎,这回南巡,只怕要落下些遗憾了。不过日子还长,往后有的是机会,你且安心养胎吧。钮祜禄贵妃放心不下十一阿哥,这回南巡是不回去的,你有什么缺的少的,叫人去景阳宫便是了。”
  小那拉贵人恭谨地应了是,亲自端茶与她,有闲话两句,娜仁在那种尴尬气氛里实在是坐不下去,略说了两句话,便起身走了。
  三人齐声道了恭送,宜妃见自己与德妃异口同声,又忍不住轻嗤一声,偏过头去不看德妃。
  德妃见她如此,面上笑容虽不变,却眸光冷冷地斜睨她一眼,也别过头去不看她,浑身上下写满了“高贵冷艳”四个大字。
  启程的时候京师中早晚已有些凉风了,琼枝虽听闻南方气候较北方炎热,却仍是不放心地在包袱里放了两件夹衣,厚衣裳都收在箱子里,听康熙那个行程安排,只怕是要一路在车上南方过冬了,大毛的衣裳也不能不带。
  随行人数众多,佟贵妃亦在随行嫔妃之中,四妃中唯有宜妃放心不下宫里的孩子们没跟过来,其余三人俱在这一行中,底下还有些贵人常在之流,娜仁眼熟的不过一个万琉哈贵人,余者皆不大熟悉。
  她们对娜仁倒是毕恭毕敬的,却也拘谨,偶尔来与娜仁说话解闷也叫人觉着无趣,故而一路上打发时间,还是佛拉娜、贤妃与娜仁、万琉哈贵人。
  佟贵妃虽坚持跟着来了,却多半歪在船上休养,时常召见太医,佛拉娜私下说:“也不知她为了什么,在宫中不比跟着出来奔波轻松?还有什么比身子更要紧呢?”
  “佟贵妃不是会显露出弱势的人,但……也说不准。”想起当年那个帮她做假医嘱丢了饭碗的太医,娜仁眯了眯眼,又道:“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不提罢了。”
  贤妃点点头,四下里看看,道:“方才进来时见皎皎带着留恒与四阿哥在外间读书,四阿哥倒是常到你这边来。”
  “他们堂兄弟关系好,走动得便频繁些,况且佟贵妃病着,四阿哥在那边船上也没意思。”娜仁道:“本来说今年十月,叫他们兄弟一同入学读书的,如今跟着出来南巡,又要耽误了。”
  佛拉娜便道:“迟一些入学也没什么坏处,依我来看,太傅讲的都是那些东西,翻来覆去地念、背,胤祉入学没过几个月便学《论语》,如今还是学《论语》,这都多老久了?留恒还小呢,早早入学,学里的太傅那样严厉,只怕他受不住。”
  “我只怕他把太傅给度化了。”说起这个来,娜仁还有些郁闷,却不好和佛拉娜与贤妃细说留恒那个古怪性子,只好道:“若是受什么打击挫折,倒是不怕的,他小小年纪却镇定得紧,没什么事儿能打击到他。”
  佛拉娜一时哑口无言,指着娜仁半晌,只挤出一句:“也亏得他打小是你带大的,你待他多用心,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然传出去,只怕风言风语就止不住了。”
  “咱们说话,能传出去什么?”娜仁冲她扬了扬眉,几人又说起旁的事,话便扯远了。
  一路坐船南下,途径黄河时视察险地、河堤,下旨开放海禁,一路走走停停,在十月廿四到达扬州。
  在扬州只稍稍逛了逛,便再次上路,到达浒墅关时已是二十六日,本预备停下在歇息一夜,不成想忽然起了大风,若是顺流直行,借着风力,耽误在路上的时间便能够大大缩短。
  到了江宁,一行人在江宁织造府落脚。
  既然是皇帝驾临,织造府上下早已整顿好院落,静待圣驾。随行嫔妃人数这边也早就接了消息,能够将诸位娘娘安顿妥帖。
  娜仁甫一落脚,卸了钗环沐浴一番,便听人传曹夫人来请安。
  江宁织造曹玺,其妻孙氏,曾是康熙保母,位封一品夫人,康熙登基后一家人水涨船高,曹玺从内务府包衣官员一跃至江宁织造,官衔虽然不高,却是实打实的肥差。
  对这位曹孙氏,康熙是十分尊敬的,娜仁对她还算熟悉,当即命人通传。
  曹夫人入内,先与娜仁磕头,娜仁忙命人搀扶住她,又关切地问:“一别数年,夫人可好?”
  “好的,都好。”曹夫人养尊处优多年,如今身材丰满,面庞圆润,岁月的痕迹攀上额头眉梢,满面红光,说话中气十足,并不先得苍老,倒衬得她更加和蔼可亲了。
  即便是康熙保母,她在娜仁面前也不敢拿大,毕竟是见识过娜仁在宫里的辉煌岁月的,若这会对着的是康熙的哪一位嫔妃,她还能拿捏拿捏半个长辈的派头,对这个……还是算了吧。
  她先是夸赞了一番娜仁的好气色,说了些场面上的吉祥话,又询问公主在不在,正好皎皎过来向娜仁请安,见了她便在娜仁的示意下与她见礼。
  曹夫人也是听过这位嘉煦公主盛名的,哪里敢受她的礼,忙起身让过,又捧出见面礼与皎皎。
  她口中谦称不过是小玩意,娜仁见那玉璧晶莹剔透、润泽生华,俨然不是凡品,只怕价值不菲,哪里是什么小玩意。
  但她送了,娜仁便叫皎皎收着。江宁织造是肥差,以曹家的富贵,这并不算很大的手笔。
  同时,娜仁也提出见一见曹家的女孩们,曹夫人就等着这句话呢,听她一开口,忙叫丫头将少奶奶与姑娘们都带进来。
  未一时,一位年轻妇人在前,带领着几个妙龄少女入内,各个衣着光鲜,穿着崭新的衣裳,少妇发挽青鸾钗,少女们梳着垂鬟分肖髻,簪着金镶玉珠钗,打扮得极为体面。
  她们进来并不敢放肆,先向娜仁请了跪安,一看就是事先演练过的,动作极为顺畅利落,娜仁道免之后,便起身在曹夫人身边站了一排,各个垂头端手,极尽恭谨。
  曹夫人是有个墩子坐的,她的媳妇与孙女们便没有这个待遇的。
  娜仁早在到江宁前便打听好了曹家的人口,给这几个都备了见面礼,此时一个眼色下去,琼枝右手二指并拢在左手掌心轻轻一拍,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便有宫人捧着锦盒从内物出来。
  “若说料子、珠花那些东西,只怕宫里的也不及你们这边的。与少夫人一对金钗、两柄宫扇,几位姑娘每人一对宫扇、一匣明珠。礼是薄了些,可不要嫌弃啊。”娜仁笑着打趣般地道。
  曹夫人诚惶诚恐地道:“岂敢,岂敢,娘娘说笑了,您的赏赐,便是一朵花一根草都是金贵的,何况是这些东西?你们还不快谢娘娘的赏?”
  众人便齐齐谢恩,曹夫人有意引荐,笑道:“娘娘瞧瞧奴才家这些个女孩儿。”
  “倒是各个出落得水灵标致。”娜仁笑道:“看着都是和皎皎差不多的年纪,这几日你们也可以说说话。听闻还有些姑娘,今儿竟无缘一见了,也有给她们的礼物,夫人带回去吧。”
  曹夫人听了,笑容不变,只恭敬地替那些女孩道了谢,又对娜仁道:“能得您的夸奖,是她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和公主说说话,更是天大的福分了。娘娘您看哪个觉着顺眼,奴才便厚着脸皮求您将她带在身边调、教调、教,便是给您端茶倒水地伺候您,能从您身上学到一星半点,也足够她们活一辈子了。”
  “嬷嬷说得哪里话。”她想的什么,娜仁瞬间明了了,面上笑意不变,口吻也仍是极亲近的,却叫曹夫人心尖无端一颤,只听她道:“我这里素日都是琼枝她们伺候,不缺端茶倒水的。嬷嬷的孙女,还是自己个教吧,嬷嬷也是个通透勤快的人,想来教出来的女孩也不会差。”
  曹夫人听出她的意思来,心一沉,见她抬眸望来,眸中仿佛透着些冷意,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呐呐应着。
  这事后来娜仁也说与康熙了,他听了不过挑挑眉,复又莞尔:“也是人之常情。”
  “我说我这不缺端茶倒水的,回绝了。若是嬷嬷有什么不满的,与你念叨,只管叫她来和我说。”娜仁一边整理着手头的东西,一边道:“嬷嬷人老了,倒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康熙轻笑着,无奈摇头:“什么人到了阿姐口中也落不下个好的。”又微微一顿,道:“朕明白了,阿姐放心吧,你做得没错。”
  他轻叹一声,神情微有些复杂,“自古来,人心易变啊。”
  “倒称不上人心易变。只是贪嗔痴慢疑人皆有之,无人能够避免。”娜仁平静地道:“嬷嬷素来是最知道进退的,在我这被回绝了,想来便会熄了这个心了。”
  康熙缓缓点头:“但愿吧。”
  他也不过是感慨了一生,很快又说起旁的话题,“朕预备明日谒明孝陵,阿姐可以带皎皎和留恒出去逛逛,记着多带些侍卫。”
  “……真要去?”娜仁转头看向他,康熙平静却鉴定地点头:“不仅要去,还要三拜九叩地行大礼,在宝城前奠酒三爵。”
  清朝的帝王,行大礼祭拜明朝的开国皇帝。
  写在史书上是美事,传出去能安民心,能叫天下多少学子与大儒归心,能叫朝中汉臣对清廷更加归心。
  只是对皇帝本人而言,做下这个决定会有些艰难。
  而且娜仁想了想,如果真有九泉之下,想来明太祖也不会乐意受康熙的礼。这只不过是用来安抚民心的场面上的事罢了。
  娜仁轻叹一声,拍了拍康熙的肩,未语。
  康熙笑看她一眼,道:“朕要叫他们知道,明、清之变,并非华夷之辩,而是古今之变,是正常的朝代更迭。先祖行事有过之处,朕不会否认,但当年,明朝帝王就真的贤明吗?”
  他仰着头,目光坚定而锐利,这个人如出窍的利刃,锋芒毕露:“前明政权强盛始于明太祖,纵然后代众多子孙不肖,也能绵延几百年,国家底蕴丰厚强盛。但我大清能够取代明朝,岂不是比他朱家更厉害?”
  是,你家子孙霍霍的也更厉害。
  娜仁一边修剪着花叶,心中默默地想。
  要她说,明、清两朝,都是好坏皆有,在位君王贤明时,百姓有今年好日子过;君王昏聩时,百姓的日子便不好过。
  要说什么好?社会主义好!
  自由平等,民主和谐才是爸爸!
  封建社会,便是再强盛的社会时代,普通百姓也终究会受到压迫,阶级固化便仿佛是枷锁,士、农、工、商,看似把农民阶级抬高了,其实还是扒在普通百姓身上吸血。
  要说什么好?工农联盟好。
  娜仁神情平静,即便心中已经想很远,已经将要掀起波涛骇浪,已经隐隐有些激动了,面上却还是一副平静的模样,甚至连手上修剪花叶的动作也仍就稳稳当当。
  但她如今是没有资格指责康熙的,他已经算是心怀百姓的帝王了,她说到底也不过是如今这腐朽的制度下的阶级受益者,有什么资格指责旁人?
  她终究是个懦弱而无能的人,没有轰轰烈烈掀起革命的本事,不能剑指封建主义,推翻帝制大山。
  但她希望,很多很多年以后,她留下的文字,多少能够给予一部分人启发。
  思及此处,娜仁轻轻一叹,收回思绪不再想那些事情,而是专心修剪盆栽的枝叶。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强要在这个时代搞革命,只会连累许多的人、伤害许多的人。她不会造枪、不会做盘尼西林、不会提取青蒿素。
  她能做的事情不多,但也不少。
  她能提醒康熙注重火器、能在种人痘的方法流行开后,婉转地提出种牛痘的可能性,最大程度上减少了不必要的病亡。
  甚至……
  娜仁闭了闭眼,提醒自己不能再多想了。
  康熙谒明孝陵果然在儒林宦海中掀起轩然大波,说他装模作样的有之,但确实有更多的读书人与汉臣归心。有些事情不是一日之功,康熙有徐徐图之的耐心,如今的效果已经叫他很满意了,又在江宁逗留数日,巡视了官衙,在热闹繁华地逛了逛,才启程回銮。
  途径山东时又至曲阜,诣孔庙,瞻先贤圣人像,留书“万世师表”,又讲《日经》,每一行举都刷足了文人士子的好感。
  娜仁心里直念叨“心机boy”,却不得不承认康熙的行为是有效的。
  南巡一回,康熙可以说是“收获颇丰”。
  皎皎在南边似乎也搞了些小动作,不过娜仁没有捉到她的小尾巴,见康熙那边也没有注意到,便也没多问,只叮嘱她行事要小心谨慎。
  回京后,朝中一直争论不休的如何处置台湾也有了结果,在台湾岛上设府、县,使其隶属福建行省。
  后宫里对这些事情不会太关注,便是说起来,顶多也是康熙哪日为什么事愁眉不展了,或是哪日因什么事有结果而心情不错了。
  倒是娜仁,在旨意下达那日,双手掐腰很是美了一会,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样子,若是叫琼枝见到了,指不定以为她又犯什么毛病了。
  年前尚红樱再入宫时,便又是不舍、又是兴奋了。海禁已然开放,早就造好的船、拉好的人手可以派上用场,他们夫妻两个总算能够动身出去,实在是一件喜事。
  但要与亲朋好友分别,也是不免叫人感到悲伤。
  两个孩子都被托付给了朵哥,等改年开春,他们夫妻两个一动身,两个孩子便会被送到那日苏府上。定国公和老夫人见没犟过其勒莫格,便干脆眼不见为净,今年得了海禁开放的信,老国公甚至开了坛酒替儿子庆祝了一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