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青丘一梦
时间:2021-07-30 09:49:13

  旁人如何不说,钮祜禄贵妃是挺佩服她这破釜沉舟的勇气的,今日宴上便对她举杯,笑着道:“佟妃今日气色不错。”
  “贵妃娘娘的精神头也不错。”宁雅一面回敬,一面夸道。
  看着她们两个没有灵魂的商业互吹,娜仁莫名觉着好笑,又不好表露出来。
  婚宴其实并不是一个填饱肚子的好场所,尤其娜仁负责操办太子与太子妃的婚仪,更是连坐下安安静静吃一口东西的机会都找不到,周身各种宗室诰命来来去去,有相熟的也有脸熟的,好不忙碌。
  好在皎皎和琼枝一如既往地靠谱,一个在娜仁身边,一个站在娜仁身后半步的地方,一个帮娜仁分担,一个不断提醒娜仁来人的来历。
  皎皎出去的时日久了,回京之后露面自然是众人口中的焦点,她又站在娜仁身边,便显得这边一小块地方愈发热闹。
  皎皎在闺中时便是众人焦点,这些年行事不符合众人预期,在京中有褒有贬,这样的场面上也难免有些不顺耳的话。
  娜仁摆明了兵马护着自己女儿,听不得不顺心的,皎皎倒不在意这些,但娜仁护着她,她也高兴,乐得站在娜仁身边,做一个乖巧安静的端庄公主。
  不过她举手投足间的威势已不是寻常女子可比,明眼人都能看出她一身气度不凡,再兼又是人家弟弟成婚的场面,也没有几个真上来触霉头的。
  这边筵席上都是女眷,半途太子带着几位阿哥进来,向娜仁敬酒,道一年来劳累慧娘娘了,又与皎皎碰了一杯,笑着说了几句话,言语间亲近可见一斑。
  然而他全程并未特意提及平妃这个他血缘上的姨妈,叫诸多命妇心中揣测纷纷,又不好表露出来。
  太子是礼节周全,娜仁与皎皎之后,也没落下宫中几位高位嫔妃,不过笼统一敬,并未特意提及哪个。
  这也是有的,太子与各宫的关系素来都淡淡的,除了端嫔之外,也就是与娜仁之间带着和皎皎的情分,又因娜仁系皇贵妃,如今后宫第一人,他便多几分尊重。
  真叫娜仁欣慰、命妇们纳罕的是他又特意向端嫔敬了酒,言辞恳切地道多谢她多年来的照顾,叫端嫔心中酸涩,眼圈通红。
  太子见她如此情状,又笑了,“端娘娘莫哭,这大喜的日子,您不欢喜吗?孤如今娶了妻,娘娘可以等着抱孙儿了。”
  “不敢当,万不敢当的。”端嫔忙道:“这是娘娘的福气,我不敢替娘娘担着。太子日后有了子嗣,娘娘在天之灵,应当最为欢喜。”
  众命妇恍然——这端嫔原是仁孝皇后陪嫁侍女出身,太子待她亲近些自然也是有的。
  端嫔是喜极而泣,又略带着感怀地望着太子,仿佛透过他在看着另一个人,缓声极郑重地道:“您要和太子妃好好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并不是代表她自己。
  太子冲她一笑,温和地应下,“孤明白。”
  端嫔便又笑了。
  她这些年不大保养,面上已生出一条条的细纹,此时眸中含泪,笑起来的样子却一如少年时柔和静美。
  时光素来不会吝啬厚待于美人,端嫔生得美,便是这些年康熙后宫中百花齐放,各样美人层出不穷,以端嫔年轻时的身段样貌,不说顶尖,也是可以算在第一层当中的。
  她这样一笑,娜仁心中蓦然升腾起万般感慨来。
  见多了端嫔心如止水淡泊无求的模样,如今这样生动的倒更像是一个活脱脱的人。
  她在这宫中,用十几年的光阴与青春来怀念一个人,也不知值不值得。
  好在康熙不说念旧,也没把这些老人通通抛到脑后去。
  经过娜仁多年努力,宫里的女人如今即便不得宠爱,日子也不算难过,端嫔又身为一宫主位,更胜过许多人。
  也算是人各有志,不得强求吧。
  富贵、皇恩都不是她所在意的,早年痛失爱女,子嗣于她也不过是一件伤心事,更不会成为执念。
  或许她活得比如今宫中许多风头正盛、年轻貌美的女子都要快活。
  有念想、有固定会做的事、有能说话的人,不必沉溺与源源不断的为恩宠而发起的争斗当中,不必为宫中次第绽放的鲜嫩繁花而心急,小日子过得安安稳稳,别有韵味。
  宫中看不上这种生活的人太多,但她们又不得不承认,端嫔乐在其中,且比她们很多人都欢喜。
 
 
第136章 
  这是太子妃入门之后头次登永寿宫的门。
  算来她与这位在后宫第一人的位子上坐了也有十余载的慧娘娘也曾有过几面之缘,闺中时曾受召入宫,入门后也在慈宁宫见过,但真正步入永寿宫门还是头次。
  但见周遭宫人皆恭谨谦卑,引路的宫人约莫十七八上下的年岁,生得面容清秀,言语得体。
  皇贵妃喜好颜色,周遭服侍宫人皆十分出众,并不似寻常嫔妃忌讳宫人好颜色,这太子妃早有耳闻。然而待亲眼见之,还是不由满心感慨。
  这是何等的底气,能叫皇贵妃在宫中活得如此随性恣意,而不怕被身边宫人捷足而登成了人的青云梯,或是垫脚石。
  但仔细想想,这些年以宫女身份晋身的嫔妃多半是那位已去了的贞懿皇贵妃举荐的,且如今也各个有名有姓,也不知是该夸贞懿皇贵妃眼光好,还是说她大度不善妒。
  太子妃垂了垂眸,头上金钗沉甸甸的,是太子在新婚第二日亲自为她簪上,倒是当日仁孝皇后旧物。
  钗子不难得,难得的是心意。
  见她微有些出神,端嫔笑了,道:“皇贵妃是顶好的性子,谦逊和煦不拿大,也疼小辈们,大福晋、三福晋和四福晋都和她极好的,太子妃可以放心。”
  “我知道了。”太子妃回过神来,笑着点点头。
  举步入了永寿门,未入门时只依稀见到墙内探出的桃李枝条,一入了宫门,迎面的影壁旁正有一棵郁郁葱葱的杏树,虽是生在庭院中的,却因生得繁茂而探过界来,待绕过影壁,便可见其全貌。
  那杏树枝繁叶茂,枝叶上挂着青涩的果子,如今还不是果期,待盛夏之分,黄澄澄晕着红的杏子挂在油绿的枝头,定然好看极了。
  庭院中满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入眼最夺目的却不是繁盛的杏树与桃李,而是廊旁窗前相对的两棵石榴树,如今石榴花期将过,这树上的花却不见颓败之态,仍旧极繁,两树鲜花开得如火如荼,喷火蒸霞般的好看。
  这庭院并不似寻常宫中庭院或是京中富贵人家的院子,有山石花坛,植梧桐牡丹。只桃李杏三树挺拔繁茂,苍劲蔚然,浓绿盎然。两株榴树亭亭而立,其上繁花灼灼怒放,两畔植有低矮茶树,火红伴有浓绿,相得益彰,更添清新。
  另有只白瓷绘山水泼墨纹的鱼缸,便依着朱红围栏摆放,其中几位金鱼活泼灵动,扇子一样的尾巴在水中摇摆,带动水波微微,更是点缀了瓷缸上山水静态的难得的灵动之色。
  从前殿到后殿,轩廊连接的转角之处,隐隐还能看到梅树与绿柳。
  这院子中的花木颇多也杂,难得竟安排得相得益彰,不显繁乱,只一派的生机盎然、清新悠然之景象。
  在这人间富贵庭中,这样的布置安排,更叫人觉着新奇。
  见太子妃看得微微有些入神,端嫔便笑了,道:“她这院子更稀奇的还在后头呢,等回头你便可以看到了。先进去吧,瞧,大公主也在。”
  她是看到了皎皎身边人在廊下与娜仁身边的人说话,便料定皎皎在此。然进去一看,却发现皎定、通贵人、戴佳贵人与万琉哈贵人赫然亦在,便微有些惊讶,先向娜仁道了万福,然后对皎定道:“你怎么过来了?早起不还回启祥宫请安了吗?一个没注意,你便到这来了。”
  皎定笑道:“端额娘、太子妃嫂嫂。儿臣是来找大姐姐的。”
  太子妃先向娜仁见礼,与皎皎、皎定见礼,然后对三位贵人微微颔首,一一唤人,三人亦倾身颔首回礼。
  这算是太子妃入宫这几日大家养成的默契吧,也算体面好看。
  娜仁笑着唤太子妃起身,叫她近前来坐,一边细细地打量她。
  太子妃生得体态丰润纤长,肌肤细腻凝白,天庭饱满双目有神,举手投足间都极为得体,可见闺中的好教养。言语间亦无错漏之处,端方有礼,气度雍容,亦可见其好涵养。
  此时她身着葡萄紫水粉绲边的袍子,裙摆遍绣葫芦百子榴花遍地,发挽一支凤尾金钗,面上笑意盈盈,气质端华,不说生得多出挑,扔到人堆里也绝对是众人瞩目的那个。
  不过几日的时间,宫中对她已经是众人交口称赞,也算是打出了一个好开局。不过如今还只是刚开始,来日方长,这位一入宫便站在高处的太子妃,未来能否在宫中站稳脚跟,端看她自己了。
  娜仁心中思绪纷飞,面上笑容却没变,先命人奉茶来,然后对端嫔道:“是我叫皎皎把皎定叫来的,都要出嫁了,还不许我多看看?”
  皎定微微赧然,却还是道:“自然是随您看的。”
  “瞧瞧,我们皎定一转眼也大了,再过几年,皎淑都大了。这些孩子啊,总是要离开咱们的。”娜仁感慨万千,“叫你留在京里,你偏生不肯。能够常常回宫来,看看你额娘、端额娘和我们,不好吗?你大姐姐是不肯长留,皎娴亦是远嫁,如今你也要走。你一走了,你额娘和你端额娘该有多寂寞啊。”
  皎定眼圈微红,轻声道:“有机会儿臣会回京来给您们请安的,况且汗阿玛常常在木兰围场秋狝,每年还有相见之机。”
  娜仁对康熙的几个女儿知之甚少,也不知皎定婚后幸福与否,只能轻叹一声,道:“也罢了。”
  端嫔是最舍不得皎定的,此时却笑着,看得很开的模样,“世间女子多是身不由己,身为皇家公主更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婚嫁夫婿,都是皇家的体面,羁绊着爱新觉罗氏的门楣。皇上便是疼她,将她留在京中了,往后怎么样还不好说呢。婚姻是各人的缘法,能过得怎样,便看她的缘分吧。”
  她神情平和淡然,修佛多年,她如今也是满口的大道理。
  “你呀,就是不该看开的地方使劲地看开,该看开的地方,永远都看不开。”娜仁白了她一眼,对皎定道:“别听你端额娘的,婚姻感情还要看经营,日子怎样,都是人过出来的。”
  皎定笑着应下,皎皎却又道:“你是皇家公主,尊贵不凡,虽不可仗势凌人,但在外面受了什么欺负也是不了得的。即便远嫁,天高皇帝远,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是君、他们是臣,没有你受委屈的份。”
  她面上隐隐带着愠容,不大明显,但威势已显。
  娜仁看了她一眼,微微拧眉,心中略有了些猜测,却暂且压下。
  太子妃并未插言,只笑着坐在一旁,待众人喝茶的时候才对娜仁道:“慧娘娘庭前那两株石榴花开得真好,我出阁前闺中庭院里的石榴花已快要开败了,慧娘娘这里的还繁盛鲜嫩极了。”
  “她宫里的花素来开得比别处都好。”端嫔道,“也难为了那两棵树,年年你都采那么多送人,还源源不断地开,秋日也不少结果。”
  娜仁道:“我今年还真没送几个人,这不是一直忙着——今儿太子妃也来了,等会回去的时候带些回去,簪着好看,或者用细花丝串起,用清水碟子养上,也能开一二日。”
  太子妃并未推拒,只笑着应声:“那便多谢慧娘娘了。”
  “这有什么,往年我也要送出去不少,今年你新入门,便取个好意头吧。”娜仁又看向戴佳贵人,道:“你前儿个说要些入药,我却给忘了,今日给你带些回去?”
  戴佳贵人笑着道:“您是贵人多忘事,指望您只怕是没个结果的,琼枝已打发人给我送去了,满满当当一篮子,足够用了。”
  “那就好,别耽误了你的事。”娜仁便松了口气,又嗔怪着对琼枝道:“你也不提醒我。”
  琼枝略感无奈,心道说了您得记得住算,但眼下有外人在,她也没有说出来,只温顺地应了声,道:“是奴才之过。”
  她这样应下,娜仁反而莫名地感到心虚,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她,见她镇定自若从容不变,又看不出什么,只能自己纳闷。
  后来僻静处,娜仁问了皎皎,“是你和安隽云……安隽云是万万不会和你闹别扭的,真闹起来别扭,他也玩不过你。莫不是皎娴与那……叫什么来着?淑慧姑母的那二孙子,相处得有不快?怎么我和你荣娘娘都没听说过。”
  “乌尔衮。”皎皎神情平静,却透着冷意,先是宽慰娜仁,“乌尔衮没什么,他和皎娴相处得不错,有淑慧姑祖母处处照顾着皎娴,公主府里的人也被皎娴降服,她如今在巴林部可以称得上是如鱼得水,再没有更自在的了。”
  说到这,她眸光柔和些许,透出几分笑意,“记得去岁来信,她还和我抱怨说乌尔衮夏日里不许她吃冰,说是抱怨,其实满纸都是炫耀。”
  “然后你怎么做的?”娜仁无端地有些好奇,想知道皎皎会不会幼稚地“抱怨”回去。
  然而皎皎是从来不会让她失望的,只见皎皎淡定一笑,用很平淡的口吻道:“我叫隽云模仿我的字迹和口吻给皎娴回信。”
  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安隽云从来不会叫腹中饥饿的犬类失望。
  娜仁瞬间明了,皎皎没有沉溺于这瞬间的欢喜中,收敛起温和的笑意,神情复杂地道:“皎娴算是幸运的,有许多抚蒙的宗女,其实在草原上的日子并不好过。远离亲友、家乡、故土,或与夫婿离心,或与婆母不和,宗室贵女的傲气,并不会帮助到她们什么,反而会使她们碰壁。宗女毕竟不是公主。许多抚蒙过去的公主都不是万事顺心,何况她们。”
  娜仁一时默然,好一会才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过如今秋狝频繁,皇上时常巡视蒙古,宗女们也算有所倚仗。”
  “她们要立起来,才能站住脚。”皎皎缓缓抚平膝上衣摆的褶皱,神情郑重,平静却肃穆,她嘴唇似乎轻轻嗫嚅了几下,娜仁没听到她说什么,疑惑地问,她却只对娜仁一笑。
  温柔而和缓,神情却坚毅到不容人忽视。
  娜仁下意识地觉着她这会心里的想法只怕不了得,定了定神,道:“我回头先召见几家宗室命妇……”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