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赢人生——青丘一梦
时间:2021-07-30 09:49:13

  康熙心中一痛,忙走过去,问:“太医怎么说?”
  张氏嗓音微哑,“遣人去叫了,还没到了。”
  “让他们脚程快些!”康熙怒道:“耽误了公主的病,他们几个脑袋够砍?”
  底下忙一叠声地答应,张氏垂头注视着小公主的面容,抬手轻轻摩挲着公主的脸颊,隐秘地扯了扯嘴角,眸中隐有幽光闪现,转眼又是满面的疼惜。
  尔后一二个月里,公主病得愈发勤了,今儿烧一场、明儿咳嗽了,后个哭闹不休,总能传到康熙耳朵里,一时后妃间不说怨声载道,私下里也偶有抱怨。
  清梨也被截了两回,倒没多抱怨,只是随口嘟囔道:“这可真是……也不知该说她是心狠还是怎样了。也没听太医说公主多弱的身子,偏生病得勤快。”
  娜仁抿着唇,好半晌,才轻叹一声。
  昭妃察觉出她的情绪来,抬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人各有命,生身母女,你我看不惯也没法子。”
  “我只是觉着,无论大人间怎样,拿孩子做筏子,好没意思。”娜仁摇摇头,叹道:“老祖宗知道了,只怕很要生一场气。”
  清梨扯着嘴角笑了笑,似有些嘲讽:“等着吧,这话咱们说说也就罢了,离传到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耳朵里怕是也不远了。不说别的——”她抬手虚虚指了指中宫,“那里一日没有喜讯,对张氏便不喜一日。张氏宫里的热闹,自然是喜欢听,也乐得看的。”
  不过此时的娜仁尚未没想到,这场后宫里没有硝烟的战争,竟然波及到了她身上。
 
 
第47章 
  康熙抱着孩子过来那日是个极好的冬夜。天上的月亮皎洁,白日里下了半日的雪,院子的雪光映得屋子极亮。
  天色已晚,娜仁却未安寝,而是拉着一宫的人在偏殿饮酒赏月。
  热腾腾的暖锅摆了三桌,娜仁独有一个小锅,一色官窑净白瓷圆盘盛着菌菇芽菜、豆腐笋子,还有冬日里极珍贵的小青菜一盘子,砂锅里是当归羊肉锅,摆在临窗的炕桌上,新换的玻璃窗子透净,外头的雪景尽数看得清楚。
  内殿又支起一大圆桌面,乌嬷嬷、琼枝等领着一众宫女们坐,外殿一桌,冬葵、唐百领一众太监们坐,仅算娜仁身边伺候这些,人虽多,倒不拥挤。
  他们桌上是酸菜白肉与山鸡两样,锅子咕嘟咕嘟地滚着,香气传进每个人鼻子里,勾得人垂涎三尺。
  娜仁自斟了一杯,去岁秋日新酿的葡萄酒,此时颜色殷红艳丽,盛在净白的杯盏中,酸甜的滋味诱人,果香浓郁。她向众人让了让,笑道:“过了个年,你们光忙活去了,咱们也没正经热闹热闹。今儿咱们吃一顿,我敬大家。”
  众人忙起身敬酒,正说着话,忽听见外头仪仗响声,娜仁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挑着眉,“这又是出什么幺蛾子,大半夜的。”
  她也没想到是冲着她这边来,只听着仪仗声愈近,才反应过来,拧拧眉,嘟囔道:“这又是出什么事了?”
  口中如此说着,她还是拍拍袖口,起身下炕预备出去相迎。
  康熙进来的很快,她刚到偏殿门口,便见披着厚厚狐裘的康熙在前疾步入内,她那苦命的三哥撑着伞昂首阔步跟住康熙,梁九功扛着伞跟在后头,腿脚倒腾得倒是麻利,却完全跟不上前头这两个的脚步。
  娜仁没来得及在心中感慨一声‘可怜的梁公公’,就被微弱的小儿啼哭声惊道了,倒吸一口凉气,问:“你、你这是抢了哪家的小孩了?”
  “朕的孩子,从此,也是阿姐的女儿。玉碟上,慧妃博尔济吉特氏之女。”康熙一边说着,一边疾步入内,其勒莫格很有眼色地落下门帘子挡住冷风,康熙抱出一个裹着大红襁褓的婴儿,算来也不过两个月出头,生得却还不如满月时见的给人的感觉白胖,瘦瘦小小的,娜仁心一惊,尚未回过神来。
  乌嬷嬷走上前来,见孩子小脸通红地,忙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外头受了风,只怕夜里要发热的。”
  “劳阿姐照顾她,阿姐,除了你,朕想不出谁能托付了。”康熙看向娜仁的目光带着恳求,“她从此只有你一个额娘,张氏……自即日起移去乾东五所幽居养病,和这个孩子再无干系。阿姐,她做的事,真的不是作为一个母亲所能为的。”
  康熙声音微微哑涩,娜仁心里多少明白,也不知是缘分怎地,小丫头与娜仁目光相触,一双亮晶晶黑黝黝的眼睛水汪汪地,仿佛映着娜仁的面容,整个世界都清晰可见。
  小姑娘止了哭声,咯咯地露出个无齿的笑来,在襁褓里努力向着娜仁这边伸出手。
  娜仁心登时就软了,康熙在旁连声道:“阿姐你抱抱她,这孩子多半时候是很乖的,也不爱苦恼,朕只是不放心把她放到公主所去,若能得阿姐养育,便是她的福气。老祖宗本也说,想抱个孩子在你身边,让你解解闷。”
  他说得恳切,小姑娘也确实可爱,娜仁迟疑一下,还是道:“她那个额娘……我这一身酒气,还是算了。乌嬷嬷……这孩子……”
  听她这话,康熙就知道她是答应了,连忙道:“张氏和她再没有半分关系。”
  直到此时,提起张氏来,他面上犹带怒容。乌嬷嬷把孩子接过去,他也放心,一甩袖,压抑着火气道:“她竟然把朕的女儿当成争宠的工具!她故意让眷娘染恙时可有想过眷娘也是她的女儿?……眷娘这名字就不配朕的女儿!什么圣眷之浓,朕的女儿,自然一生都是朕的珍宝!与她何干?”
  娜仁见他这样就知道他是怒极了,只道:“你带孩子来的也急,即便我答应了,也没得安置。乳母、保姆都不在……乌嬷嬷,还得劳累您一夜,先顶一顶。这满宫的人,也唯有您有照顾孩子的经验。有什么正经说法,明儿个再说吧。”
  康熙脸色很难看,“这孩子如今已……不吃人乳了。”他一拳锤在旁边的镂空雕花的落地罩上,上好红酸枝的硬木让他手上快速出现红痕,他也顾不得疼,咬牙切齿地道:“张氏不堪为人母,那些奶娘也都是无能之辈!怎配继续在公主身边照顾?!朕已将她们尽数发落出宫。公主身边的人,再请老祖宗出马,亲自挑选身家清白稳重能干的伺候。奶水……”
  他迟疑了一下,乌嬷嬷忙道:“小孩子赶上母乳不丰沛的,用羊乳滚开了也是一样,虽然膻味重些,养分却很好,不比人乳差。说来娘娘幼年还正经吃过一段时日的羊乳。”
  康熙微微颔首,面容略微缓和,“就按嬷嬷说的吧。”
  小姑娘也不怕生,止了啼哭,在乌嬷嬷怀里就“咯咯咯”地笑,没一会儿却又苦了起来,还极力往外挤。
  娜仁心里还七上八下地没落地呢,见她哭起来,也顾不得与康熙说别的,往外推的话暂且压下,忙问:“这是怎么了?”
  “怕是脏了戒子了,不妨事,老奴抱小公主看看去。”乌嬷嬷抱到暖阁里一会儿,再出来时面上却带着疑惑,康熙试探着道:“是饿了?”
  一直在旁边没插上手的豆蔻忙道:“新鲜的羊乳有,就在小茶房里,预备着主儿睡前喝的,滚开了却没放去腥膻的东西呢,我这就去热一热端来。”
  未一时,只用小碗盛了一满碗羊乳来,并一个小银匙,看分量就知道豆蔻的心意。乌嬷嬷却道:“多了。”她抱着公主在炕上坐了,用小银匙一点一点将羊乳喂给小公主。
  小公主也好糊弄,没嫌这东西膻味重,小嘴巴快速蠕动着急急喝了能有小半碗进去,入了口就不往下咽,只用小舌头将银匙往出顶。
  乌嬷嬷便笑着道:“这就够了,小孩子喝多了也不好。”她摸摸公主的肚子,又动作娴熟地拍了个奶嗝,笑呵呵道:“豆蔻你也忒实诚了,小孩子足量小半碗也尽够了。”
  豆蔻见公主不哭了,长松了口气,嘟囔道:“我方才也想不起什么了,只怕不够。”
  娜仁刚才还有意拒绝,康熙夺她面色,对症下药:“这孩子到了别处,只怕她们惦记着日后有自己的孩子,还不用心,满宫里,朕也只放心阿姐你照顾。你只管放在身边,让她好生长大便是,你也当养个解闷凑趣的。老祖宗定然也欢喜,这孩子又听话不爱闹,阿姐这里还有个乌嬷嬷是各种老手,定然照顾得好,不必担忧。况且便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是她亲娘害的,和阿姐也没什么干系。”
  提起张氏,他又是咬牙切齿的。娜仁深看了他一眼,岂会不知里头定有猫腻,一时也来不及问,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觉得怀里一沉,手忙脚乱地捧住了软乎乎的小祖宗,瞪向乌嬷嬷:“您也作弄我!”
  “主儿听话,胳膊捧住小公主的颈子,另一只手拖住屁股,抱着就不怕了。”乌嬷嬷笑眯眯地道,娜仁当年也是抱过弟妹侄子外甥的,抱小不点却不怕,没一会就找回手感抱住了。
  康熙见她微微动容,在旁边猛敲边鼓,娜仁只得叹道:“也罢,终究是顺了老祖宗的意。”
  “阿姐,朕也不知到底谁信得过了。”康熙听她这样说,彻底松了口,苦笑一声,抹了把脸,又打起精神,道:“朕的女儿,不求那劳什子的眷恋,也不用那‘娘’字。阿姐既然决意养她,日后她就在阿姐膝下,阿姐取个顺口的名字,和张氏再没有干系了。”
  娜仁深看了看他,怀里软软一团,咯咯笑着看她,又眯着眼睛打着哈欠往她怀里蹭,真叫人心都化了。
  最后她还是默认了康熙的说法,仰头透过窗子向窗外看了看,缓缓道:“今夜月光皎洁,公主的乳名,就叫‘皎皎’吧。”
  康熙品着这两个字,轻笑着点点头:“皎皎之白。也好,愿小公主一生清正洁白,不要学了她那个……”他猛地住了口,眉目间微透出狠厉来,对着女儿又是万般的温柔:“从此,她与张氏再没有关系了。慧妃之女,朕之长女,皎皎。”
  他徐徐回首凝望众人,其勒莫格与梁九功带头跪下,“恭贺慧妃娘娘喜得爱女。”
  乌嬷嬷与琼枝等人随后,娜仁心缓缓沉下来,平复一下心虚,皎皎又用力抓着她的衣襟,乐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嘴里还不断打着哈欠。
  她心一下就软成棉花糖了,想当年她都把母爱泛滥到康熙身上了,现在也不差这一个小丫头。名字都给人取了,在给退货,未免不美。
  于是点点头,默认了。
  张氏被打入冷宫,大公主被抱到慧妃宫里的消息快速传遍。皇后本也未曾入睡,守着一豆烛光在炕桌旁做针指,大红撒花软绸上绣的百子千孙,一针一线都满怀期许。
  九儿端着碗茶进来,奉与皇后,“针线半日了,您喝口参茶歇歇吧。这眼看要出了正月,二月里头事也多,您可得好生养精蓄锐。”她将康熙把大公主抱到永寿宫的事情说了,又低低道:“皇上在储秀宫发了好大的火,伺候公主的人、还有张氏身边的人,通通打了板子赶出宫去,张氏免去位份,移去乾东五所幽禁养病,只留一个宫女伺候。”
  皇后拧眉沉思着,好半晌忽地道:“大公主给了慧妃也好,在张氏身边,平白耽误了她。既然慧妃喜得爱女,备一份厚礼贺她,告诉下去,皇上既然说大公主日后与张氏再无干系,那大公主,便只有慧妃一个额娘。若是哪一个漏了嘴,本宫可不饶他。”
  她冷冷一扬眉,身上已有了坐镇中宫的雍容威势。
  九儿口中称“是”,又小心地问:“皇上命人连夜送张氏去乾东五所,您看咱们这边……”
  “不必了,她既然落魄,本宫又何必落井下石。一应日常供给均如‘格格’例的七成,药石太医……一如往常吧。”皇后摇摇头,淡淡道:“她产后体虚,又添下血不止、心悸恐慌之症。若能在宫中安养,还能好生补回来,偏她不消停,到了这副田地,也不知还能有多少时间了。她是绝不会在乾东五所安心养病的。”
  九儿忙道:“这已经是十分的厚待了,皇后娘娘仁厚。您这样吩咐,张氏若想得开,在乾东五所好生养病,安度余生也是有的。”
  “那又与本宫何干?”皇后端着茶碗,懒懒一扬眉看她。
  皇后一席话给了张氏一条生路,可惜张氏并不是能平淡余生的人,入了乾东五所一开始还哭闹折腾,一二个月里就传出不好来,一闭眼去了。
  都说人死万事空,皇后赏了她一副棺椁,到底也是衾枕间缠绵过些时日的,康熙虽恨她苛待女儿,以亲生骨肉做争宠工具,还是没让她流落乱葬岗,无人飨祭,命人厚葬了。
  娜仁也是后来才渐渐知道,皎皎为何生来圆圆润润的,吃了两个多月的奶下来,反而半点不见长。
  却是张氏为了留住康熙,常叫皎皎着凉受寒,或不叫奶娘喂足奶,有时还故意用计让皎皎吐奶,最后竟还在乳娘身上动手脚,让皎皎喝不下奶,日夜哭闹不休。
  想来也是,若不是到如此地步,康熙也不至于盛怒到急匆匆抱着皎皎就来了永寿宫,事前却连一声招呼都没打过。
  开了春,皎皎病了一场,在宫人的细心照料下很快好了起来。
  太皇太后亲自出山,挑选了些个稳重能干的嬷嬷伺候皎皎,做事没有不经心的。不过皎皎身边若全是嬷嬷也不算很周全,娜仁看重麦穗沉稳周全,心思缜密,把她从竹笑身边放到了皎皎那里,也算高升。
  竹笑对此颇为欣慰,麦穗一开始还有几分不舍,到底都是在永寿宫里,不过换了个地方做事罢了,没几日便熟悉了。内务府又送来三四个手脚麻利的宫女来,也在皎皎殿里,她倒是成了人口中的‘姐姐’。
  吃得如意,身边人照顾得周到,小孩子是最好长。因此即便开春病了一场,皎皎看着也还是肥嘟嘟的模样。
  这日天气暖和,娜仁宫里的桃李花开遍,叫了昭妃与清梨来喝茶。
  都说人类幼崽可爱无敌,即便冷面如昭妃,见了皎皎伸手一抱也不由扬扬唇角,清梨在旁看的稀奇,也伸手要抱,俩人稀罕了好一会,小丫头忽地小嘴一瘪开始干嚎,正把她抱在怀里的昭妃抬起头看向娜仁,娜仁竟从她一张冰块脸上看出几分惊慌来。
  麦穗忙上来抱皎皎,笑道:“公主许是饿了,奴才抱公主下去喂奶。”豆蔻道:“一直在暖瓶里呢,你等我温一温就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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