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耀皱眉思索:“除了郡主在府里的时候,我们不能进后院,如果郡主要出门,我们就暗中保护,如果郡主像今日这样外宿,我们就在门口为郡主守夜,保护郡主安全。”
薛景恒又问:“你们跟着郡主多久了?”
云耀想了想道:“我们自小被王爷抚养长大,负责保卫王府安全,当然也保护郡主和世子安危,只是从去年年初才被王爷专门指给郡主,只负责保护郡主一人。”
薛景恒心下了然,温言道:“即便如此,明日还要赶路,你们也轮流睡一会儿吧,免得明日精神不好。”
见云耀面带犹豫,又继续道:“我也有些武功底子,必要时候也能保护郡主。”
云起也在一旁附和:“你先去睡吧,如果有事,我会叫你。”
云耀一听这话,乐开了花,感激道:“那就辛苦你了,还有多谢薛大人体谅。”
和两人说完了话,薛景恒觉得崔肆意应该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抬手叩了叩房门,见无人应答,就推门走了进去,没想到崔肆意已经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睡着了,还发出小猫一样的鼾声。
薛景恒简单洗漱后,抱起她脚下的另一床被子,在地上打了个地铺,躺了上去。
也不是薛景恒不想睡床,只是和崔肆意睡在一张床上,比打地铺还难受。
许是真的累了,许是听着她的呼吸声太过惬意,薛景恒一时倒也没了先前那些旖旎心思,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42章 贪心 你喜欢我吗?
经过三日的长途跋涉, 他们终于进入青州地界。
青州靠近东南沿海地区,与京城风光大不相同。
尽管只是透过车窗走马观花地瞧,崔肆意也觉得新鲜, 甚至感觉这边的空气都比北地清新,清清爽爽还掺杂着些许水汽, 让人心悦神怡。
只是崔肆意还没享受一会儿,就被人打断了。
“黑风寨二当家的在此, 识相的趁早留下金银首饰, 爷爷就放你一马!”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手持大刀, 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身后还跟着二十来个手下,个个手里都拿着武器。
钱财他们自然不缺, 可是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江勉漫不经心道:“你可知站在你眼前的是谁?”
“我管你是谁?今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爷留下买路钱!”
络腮胡子见他们不识好歹,挥舞着大刀,就向江勉冲了过来。
薛景恒嘱咐云起云耀保护好崔肆意,自己也加入了混战。
虽说薛景恒、江勉、云起和云耀的功夫远在这群乌合之众之上, 可他们毕竟占了数量优势, 一场架打下来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斜眼男子眼见形势不对,萌生退意, 可又想着这些人衣着相貌不凡, 说不定是有厚家底的人, 实在不愿到手的肥鸭飞了。
两相权衡之下,他放弃与薛景恒和江勉搏斗, 偷偷溜到马车旁,想要袭击里面的人。
他想好了,马车里面的人不是他们的主子, 就是姑娘,到时候以里面的人做要挟,不怕他们不乖乖就范。
云起和云耀虽然全力保护马车,但无奈周边土匪太多,应对起来实在有些吃力。
斜眼瞅准时机,跳上车沿。
欲往里面探头时,却被早有防备的崔肆意一脚踹了下去,摔了个屁股蹲儿。
崔肆意犹不解气,一把抓起车里的青花瓷瓶,就往他头上砸,瞬间砸出个血窟窿。
若说斜眼刚才只是想挟持她,可看见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眼睛后,顿时杀红了眼睛,拿着剑,就向马车狠狠刺去。
薛景恒心里着急,踢了眼前的小贼一脚,就往崔肆意身边赶。
没想到还是被云起抢先一步。
只见云起一个飞身,替崔肆意挡下那一剑,又一剑封了斜眼的喉咙。
“云起,你还好吗?”
崔肆意看着云起汨汨往外流血的右臂,心急如焚,赶紧从车里的应急药箱里翻出棉布,一边胡乱为他包扎,一边着急地直掉眼泪:“怎么办?我也不会!”
云起单手配合牙齿,给自己随意打了个结,轻声道:“郡主不必担心,只是一点儿小伤,属下没事。”
这时,一旁的打斗也落下了尾声。
除了死掉的斜眼和其他五个手下,剩下的包括络腮胡子在内的二十一个土匪,都被竹叶和莫维捆成了麻花,乖乖蹲在地上,不敢起身。
薛景恒走过来,搂了搂崔肆意的肩膀,温柔道:“别怕,没事了。”
崔肆意转身,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
看到这幅情景,江勉就是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其实,也不怪崔肆意胆小,自从做了那个梦后,她不愿自己身边任何人出事。
云起打小就护在她身边,她见云起为她受伤,难免心慌。
“薛司业和阮阮先带云起进城看伤吧,我负责将这些土匪送到县衙。”
这是江勉第一次主动退让。
薛景恒想了一想,道:“不妥,现在虽然这些土匪已经被控制住,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若是他们一会儿挣开绳子,恐对江寺正不利,我不能留江寺正一人涉险。“
“不如这样,我们将他们串在一起,江寺正在前面牵绳,我和马车在后面看着,左右这离昌远县城也就十几里地,等亲眼见你进了县衙,我再和郡主一起陪云侍卫看伤。”
江勉是大理寺的人,由他送土匪到县衙,确实再合适不过。
云起附和道:“属下亦觉得薛大人说得有理,属下的伤并不要紧。”
江勉细细思索一番,觉得这样确实更稳妥些,点头应了。
两刻钟后,一行人进了县城。
江勉牵着这么一群人招摇过市,自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有那眼尖的百姓认出为首的是黑风寨的二当家,更是欢呼雀跃,大赞江勉侠肝义胆,今日也算为昌远县百姓除了祸害。
到了县衙门口,薛景恒和江勉约定一会儿在城东的归来客栈碰面,然后就和崔肆意一起带着云起到离县衙最近的医馆诊治。
“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这是金疮药,每两日换一次药,半个月就能好清,不会影响公子习武。对了,最近不要碰水,饮食上也要尽量以清淡为主,忌辛辣。”
崔肆意听大夫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她就怕她害得云起以后都不能习武了。
薛景恒摸摸她的小脑袋,以示安慰。
等竹叶付了诊金取过药后,一行人就到归来客栈稍作休息。
半个时辰后,江勉也回来了。
“我瞧着今日的事不是巧合。”
薛景恒看向江勉:“怎么说?”
江勉抿了抿唇:“那个二当家的说他之所以袭击我们,是因为有属下打探到今日那里会有富商路过,可以干一票大的。”
“但最终的目的应该不是我们,否则大可以派高手来,而不是让一群花拳绣腿的土匪在那里白费力气。”薛景恒轻笑。
崔肆意不愿只有他们两个讨论,眸光流转道:“容我猜一猜,既然我们此行是为了调查五皇兄舅舅陈大人的事情,那么万变不离其宗,这帮土匪多半和陈大人有关,也许有人怕陈大人的罪名太小,还要再添一把火。”
江勉听了,连连拍手称赞:“我竟不知阮阮如此聪慧!”
薛景恒微微侧身,挡住崔肆意的身影,淡淡道:“无风不起浪,即便真的有人指使,也是陈大人自己身上有错,才能被人抓住。”
他和江勉不熟,不打算阐明自己的立场。
至于崔肆意的聪慧,在假徐子进那件事中,他就发现了。
江勉笑了笑:“薛司业说的也是,黑风寨荼毒青州百姓四五年,但黑风寨易守难攻,各地眼线众多,非一县之力可以剿灭,于是青州下辖的三个知县联合起来,想让陈大人这个知州出面剿灭,谁知陈大人胆小如鼠,害怕黑风寨报复,迟迟不敢动手,一会儿说从长计议,一会儿说人手不足,竟一直拖到了现在。”
陈齐光的性子,薛景恒是知道的。
资质平庸,胆小怕事。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带崔肆意来青州,因为他知道以陈齐光的性子,断断做不出杀他们灭口的事来。
当然,在这里遇见黑风寨土匪,在他的意料之外。
“既是如此,回京后也如实向圣上禀报吧,明日还要到青州调查陈大人强占民宅一事,时候不早了,江寺正早些回房休息。”
薛景恒已经下了逐客令,江勉就是不舍,也只得乖乖出了房间。
谁让薛景恒才是阮阮的夫君呢?
江勉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二日一大早,薛景恒就看见云起雷打不动地出现在两人房间门口。
薛景恒看他一眼,疑惑道:“我昨日已经和云耀说好,让他这两日当值,让你好好休息养伤的,怎么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云起和云耀都姓云,不好区分,薛景恒索性直接以姓名相称了。
“保护郡主是属下的使命,属下责无旁贷。”
云起语气坚定,眼神却下意识地扫了旁边一眼。
薛景恒转身回了房间,陪崔肆意一块用早膳。
崔肆意见他若有所思,主动开口道:“怎么了?”
薛景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崔肆意美目圆睁:“这么快就忘了曾经答应我的话?不许别扭的!”
薛景恒神色犹豫:“你有没有觉得云起看你的眼神不纯?
崔肆意吃完一个小笼包,不在意道:“当然不纯了,既有父王命他务必要护我周全的使命感,又有通过与我本人接触发现我身上的聪明才智,进而对我本人产生的敬佩之情!”
薛景恒:“……”
崔肆意本着有误会不能隔夜的基本原则,放下筷子,拉起薛景恒的手,就到外面找云起。
薛景恒这才发现刚才还立在房间门口的云起,已经站到了离房间门口五六丈远的院子中央。
崔肆意开门见山:“云起,薛大人说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吗?”
云起愣了一下,笑道:“属下身份卑微,郡主说笑了。”
薛景恒眸光微深:“是因为身份卑微,还是不喜欢?”
云起垂下头,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属下的父亲已经在家乡为属下定了一门亲事。”
崔肆意嘻嘻一笑:“你放心,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和薛大人一定送你一份大礼!”
云起拱手道:“多谢郡主,多谢薛大人。”
崔肆意拉着薛景恒回房间,路上还一直杵他胳膊。
“跟你说你多心了,你还不信,现在搞得像我自作多情了,或者像要强行将云起收进后院的恶霸……”
薛景恒的脸登时黑了。
有些事,崔肆意看不真切,可他看得明白。
云起确实爱慕崔肆意,但是他没有必要再去点破。
别说崔肆意已经嫁给他了,即便崔肆意还未出阁,以云起的身份,也绝对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希望崔肆意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
感情让人贪心,连他也不能免俗。
第43章 过往 你真是乐舒郡主?
案情紧急, 等竹叶来报车马已备好,一行人就上路了。
被知州陈齐光强占宅院的孙志杨,如今在青州城内也算个名人, 所以竹叶稍作打听,就知晓了他现在正带着两个孩子暂居郊外的幻缘庙。
薛景恒不做他想, 打算先去见见这位当事人。
幻缘庙破败已久,杂草丛生, 一进去, 就有一股难以言说的霉味。
想想也是, 若幻缘庙香火鼎盛,无家可归的孙志杨又怎能栖居于此?
只是对于素来养尊处优惯了的崔肆意来说,这味道实在刺鼻, 不自觉地用帕子掩住了口鼻。
江勉知她素来最爱整洁,主动在前为她清理地上的障碍,又挥剑将头顶上的蜘蛛网斩断,免得一会儿吓着她。
“要不你在门口等我?”薛景恒也不忍她受这个委屈。
崔肆意摇摇头,抓紧了他的手臂。
“爹不饿, 阿颖和阿硕吃。”
远处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子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脏兮兮的馒头, 上手掰成两半,一半给小女孩, 一半给小男孩。
薛景恒走上前, 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孙志杨孙公子?”
“你们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男子一脸防备地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
薛景恒打量道:“看来我们没找错人, 尊夫人上京告状,惊动圣听, 我们就是圣上派来调查此事的。”
“可有官府的令牌?”孙志杨戒备心很重。
江勉只好取出大理寺的令牌给他看。
孙志杨确认无误,又疑惑地看向崔肆意:“这是?”
薛景恒略带歉意:“是内子,她听说我要出来办差, 也非要跟着来,让孙公子见笑了。”
说完,还怕孙志杨不信,主动递上了国子监的令牌。
孙志杨从前为了生意,去过两次京城,对京城官制也稍有些了解。
想着眼前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国子监二把手的位置,也是人中龙凤了,再看他身边女子的容貌气度、衣着打扮,就知定是哪位公侯家的千金小姐,母家背景强硬,才能如此不顾礼法地跟着丈夫出来办差,也不怕家中公婆说教。
不过,这些都是旁人家的事情,与他无关,于是略一思索,就向前面走去,焦急道:“请问内子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崔肆意这才注意到孙志杨的右脚有些跛,走路时一瘸一拐的。
“让夫人见笑了,被赌场打断的,说来惭愧,若不是因我腿脚不便,我也不会让内子代我上京,冒这个风险。”
崔肆意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沉迷赌博,败光家产,导致祖宅被卖,母亲自缢,连累妻子也要长途跋涉,上京告状,只为讨一个公道,这妥妥的败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