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和离了吗——西窗微语
时间:2021-07-31 09:38:58

  因她知道,京城里的谣言大多都是凭空捏造,并不可信。沈诀初到京城,与秦婉若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又怎会和她两情相悦。
  可哥哥却不同了,他那个时候就对秦婉若有意,自然对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上心。
  不管这谣言是真是假,他都不能让沈诀有一丝一毫威胁到他的机会。
  难怪那个时候,他在娘娘宫里对她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想必就是在试探她了。
  他身为太子,有自己的探子并不稀奇,她每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根本就不用费心去查。
  所以在知道她对沈诀有意的时候,他便去求了爹爹,为他们两人指婚。
  一边是虽有才华却并非无可替代的状元郎,一边是自己培养了数年的皇位继承人,爹爹会选哪一个,自然是无需犹豫。
  在爹爹看来,她既然喜欢沈诀,那么这桩婚事便是两全其美,一举两得。
  宋湘宁将手覆在面上,压下自己眼中的酸涩。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哥哥谋划中的一枚棋子。
  如果当时京城里的传言并非捕风捉影,而是沈诀和秦婉若确实对彼此有意,那他们又成了什么?
  岂非是为了一己私欲便棒打鸳鸯,硬生生将两人拆散?
  宋湘宁不敢细想,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罪孽好像又多了一桩。
  思索了一路,她只觉得自己脑中好似有千头万绪,不断地缠绕着她,扰得她不得安宁。
  下马车的时候,无端刮起了一阵冷风,吹得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双臂。
  等到一切归于平静,锦心去扶她,却在看见她面色的时候吓了一跳。
  “哎呀!公主怎么脸色这样苍白?别是着了凉!”
  今早出门的时候天色还算尚可,所以宋湘宁便穿得单薄了一些,如今被这道冷风一吹,薄薄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却带不来分毫暖意,反倒是料子又滑又凉的,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这吹来的风再冷,也敌不过她心头的那股冷意。
  宋湘宁深吸一口气,将手放下,由着锦心搀着自己走进了院子里。
  才回到房里,锦心就给她披上了一层披风,将她拢得严严实实的,言笑见两个人回来,兴冲冲地跑过来,问她们今日回宫都做了些什么,却被锦心给拦了下来。
  “公主累了,我们还是先退下,不要打扰公主休息。”
  锦心素来心细,看得出宋湘宁面色不好,知道此时此刻她应当是想自己独自歇息,于是便拉着言笑离开了。
  宋湘宁和衣躺在床上,心头转过万千个想法。
  本来在知道沈诀因为和她成亲而不能参与朝政以后,她便对他有些愧疚,可如今知道了哥哥和秦婉若的事,她的愧疚又多加了一层。
  不管他是否对秦婉若有意,总归都是因为那些传言,才会让哥哥动了劝皇上给他指婚的念头。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做,才能弥补对沈诀的亏欠了。
  她心中揣着事,即便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索性从床上起身,想要练练字来纾解心结。
  这两日她闲来无事便会在小隔间练字,因为是沈诀的字,所以她学得格外认真些,一笔一画都放慢了速度仔仔细细地去写,这样练得久了,倒也让她沉下了自己的心思,变得心平气和起来。
  只不过,她虽认真,可写出来的字还是有些难看,她不想沈诀失望,总想着等练得更好一些再拿去让他看。
  她推开小隔间的门,像往常那样走到书桌前,可桌上却只有一沓白纸,再无其他的东西。
  宋湘宁愣了一下,拉开桌下的抽屉,可那里面也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她一下子就慌了神,那字帖是沈诀拿给她的,所以她格外珍视,就连翻页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墨迹给沾了上去,再污了那上面的字。
  这小隔间平日里不会有人过来,所以她每日练完了字也只是将字帖摆在桌面上,并不会刻意收起来,会被谁拿走?
  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小隔间里的确没有字帖的影子,她才出了门,扬声唤了锦心和言笑进来。
  “你们两人谁进了那个小隔间?我的字帖怎么不见了?”
  她们二人闻言,皆是一脸的疑惑。
  “公主上次见到字帖是什么时候?”
  宋湘宁回忆一番,才发现上一次见到字帖就是在前天,而昨天她整日都窝在房间里看话本,从未见有人进过隔间,今日一大早她又带了她们两人出去,她们自然是没有机会去碰那本字帖的。
  锦心知道宋湘宁极为宝贝那本字帖,如果真的丢了只怕要难过好久,于是没有多言,直接在房间里找了起来。
  “或许公主拿了出来,随手放在了哪里,自己却给忘了。”
  这话一说出口,宋湘宁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或许字帖不在隔间,而在这间屋子里。
  于是她也开始跟着一同找起来,才在床上床下都翻过一遍,就听见沈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在找什么?”
  宋湘宁猛地直起身子,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原本因为那两件事,她已经觉得有愧于他,如今她又弄丢了他的字帖,真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沈诀见她没有回话,只好走上前来,站在她面前直视着她。
  他的眼神似乎能够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内心的一切想法。他薄唇微抿,面色有些不虞,好像是在为她的隐瞒而生气。
  宋湘宁顿时心虚起来,她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小声道:“你给我的那本字帖找不到了……”
  说完这话,她便将头垂下去,老老实实地“听候发落”。
  沈诀送给她字帖,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练字的,可现在她却把字帖给弄丢了,他必定会失望。
  原本以为会被他训斥一番,谁知话音落下,却听见他轻笑一声,道:“不用找了,那字帖是被我收起来了。”
  宋湘宁愕然抬头,就见他从袖中又拿出来一本崭新的字帖放到了她的手上。
  “我考虑了一下,或许是我的字不太适合公主,所以公主才会不想练。公主往后还是照着这本来练吧。”
  宋湘宁随手翻了翻那本新字帖,发现上面的字的确是她从前在宫中所练的那种蝇头小楷,与沈诀的字相比,更加秀气了些。
  这上面的字的确更适合她,可她的私心,还是更想学习沈诀的字体。
  她喜欢沈诀,所以哪怕就连字体都想与他是一样的。
  就算学不出来神韵,仅仅只是有些相似,她便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于是她将手中的字帖还了回去,道:“可我还是想照你的那本来练。”
  沈诀听了这话,眉心微蹙,似乎是对她的想法有些不解。
  在他眼中,练字并不是想照着什么练就照着什么练的,最重要的还是找到最适合自己的。
  宋湘宁这些天都没有将自己练的字拿给他看,显然是练得不够顺利,既然如此,就完全没必要强求。
  他没有接过那本字帖,而是一本正经地问:“既然公主说想照着从前那本来练,那么公主之前练习的字,可否拿来让我看看,再做决定?”
  “我……”
  宋湘宁垂下头,沉默着没有接话。
  沈诀要的字,她拿不出来。
  因为临摹的是他的字,所以她对自己的要求格外高,哪怕是有一星半点的错误都不行,所以那些她不满意的字,全都被她拿去扔掉了。
  沈诀看到她的神色,便猜到了她拿不出来练字的纸,他轻叹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失望。
  “公主是真的想练字,还是只想借机同我亲近?”
 
 
第17章 公主若是心不在此,大可……
  宋湘宁猛然抬头,眼里带着几分震惊。
  她从来没想过,沈诀会对她说出来这样的话。
  那日在书房,她的确是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她想要练字的初心却是没错的啊。
  难道在沈诀的眼里,她就是那种只沉溺于男欢女爱,对任何事情都不曾上心的人吗?
  宋湘宁还未说话,一旁的锦心便先为她辩解道:“驸马误会了,公主这几天都有在练字,只不过公主对自己的要求高,那些字她不满意,就全都扔掉了。”
  锦心的话落下,宋湘宁便满怀期冀地抬头望去,希望他能够相信这一番话。
  可沈诀的面上却没有任何波澜,他甚至都没有看过锦心一眼,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子,等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淡淡道:“公主若是心不在此,大可不必强求。”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迈起脚步离开,衣袂翻飞,只片刻便走出了她的视线。
  “公主!驸马怎能如此?全凭自己想象,半点也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言笑在一旁看着,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才愤愤地走到门边,冲着他离去的方向重重“哼”了一声。
  宋湘宁看了一眼手中被自己攥得有些发皱的字帖,轻轻将它放到床上,叹道:“锦心不是解释了吗,只不过他不愿意相信罢了。”
  或许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不学无术,蛮横骄矜的女子,他对待功课一事如此认真,必然是不想看到她在习字以外,还有其他的小心思。
  更何况,她当初的确是有以练字为由来和他亲近的想法,他倒也不算是冤枉了她。
  宋湘宁的手指拂过那本字帖的封面,终于还是把它拿起来交到了锦心的手上。
  “算了,你把这个放到隔间里去吧。既然他认为我练这个更合适,那我就听他的好了。”
  -
  沈诀从小院里出来,直奔书房而去。
  方才他心直口快,说了那些话,可如今静下心来,又觉得不应该。
  宋湘宁好歹是公主,他就算心里想得再多,都不该说的那么直白。
  不过那日易钧对他说的话,着实有些道理。
  他说公主从小便是被人锦衣玉食的养着,琴棋书画何尝没有人来教她,她若真的想学,先前的十七年早就够她学了,又何必要等到现在?
  “公主说要练字,怕也只是个与你亲近的借口,依我看,你根本无需这般上心。”
  当时易钧对他说了这番话,他只是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可今日看来,他倒并非是恶意揣测。
  那日公主过来找他,说想要练字,他着实有些受宠若惊,甚至在想该如何做好每一步的计划。
  不过如今看来都不需要了,她只是一时兴起,倒显得他的认真有些可笑。
  虽然是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公务需要处理。
  在进京考试之前,他的生活基本都是很枯燥无味的,每天只往返于书房和卧室,就连用膳也只是在书房里匆匆解决。他并非天资聪颖,只不过是比旁人更加努力,这才有了那样的一个结果。
  他本来做好了为官之后日夜辛劳的准备,可一道圣旨下来,他成了公主的夫婿,空有个虚职,却毫无作用,就算他不去上朝,也不会有人过问。
  勤勉了那么多年,如今一下子闲起来,倒还真有些怅然若失。
  他明知道就算上朝也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却仍旧坚持每日准时去,也无非就是为了打发时光罢了。
  每每下朝之后,他都无事可做,一天只能无奈地看着太阳东升又西落,觉得自己当真是虚度了光阴。
  如果自己这一辈子只能这样过下去,他倒真宁愿当初没有高中状元,哪怕只能做个九品芝麻官,也总好过现在这样无所作为。
  他踏进书房,走到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治国论,可是没翻看几页,便又放下了。
  罢了,这些书看得再多,也终究是派不上用场。
  他坐在书桌前,以手撑着额头,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沈诀直起身子,扬声叫那人进来。
  敲门的是他的小厮,叫同和,他手里拿着一封信,放到桌子上,恭敬道:“大人,这是易大人寄过来的信。”
  沈诀瞄了一眼信封上的字,果然是易钧的字体,他点点头,一边将信封拆开,一边道:“你下去吧。”
  信纸足足有三页,易钧平日里话多,就算是写信也仍旧改不了那叽叽歪歪的毛病。
  他前几日被皇上派去南边巡查,将旱灾一事做个收尾,估计写信的时候才刚到驿站。
  他先是洋洋洒洒地诉说了一整页自己的辛苦,沈诀只粗略地扫了一眼,便毫不犹豫地翻到了下一页。
  下一页总算是有点正经的内容了,他说之前安置的那些灾民现在都已经恢复了井然有序的生活,这一次的任务并不重,他再过几天就能返程回京了。
  在信的末尾,他提起了那个女子。
  易钧临走前,沈诀交给他一张银票,要他务必转交给她,算作是从前救命之恩的回报。可是在易钧的信里,他却说那女子怎么都不肯接受银票,非要跟着他一起来京城。
  那女子名叫赵仙媛,家里的人因为几月前旱灾都去世了,如今她无家可归,只期望能够在京城寻得一容身之处。
  沈诀沉默地将信中关于赵仙媛的部分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终于将信放到一边,自己拿起毛笔开始给易钧写回信。
  赵仙媛于他有救命之恩,如果当初不是她,他可能早就死在了那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所以这个恩情他是必须要报的。
  他回想起从前,那时他有心报答,赵仙媛也是一口就回绝了,想必她心里是存着几分傲气,不愿意接受他这样的直接给银票的报答。
  他沉思片刻,终于想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法子。
  当初他中了状元以后,曾用皇上赏赐过的银两置办了一处宅子,后来他和宋湘宁在这座公主府里成亲,那座宅子也空了出来。
  原本是计划着卖出去的,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买家,这件事便耽搁了下来,如今正好可以暂时借给赵仙媛住。
  京城民风颇为开放,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也不在少数,朝中有不少官员都对这些颇有门道,到时候他去求个人情就是了。
  到时候帮着赵仙媛找到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差事,那也算是助她安身立命了,想必他这样回报,她也一定能接受。
 
 
第18章 这要是在宫里,谁敢给公……
  第二日用过早膳,宋湘宁便踏进小厨房,久违地拿起了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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