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天和离了吗——西窗微语
时间:2021-07-31 09:38:58

  “你方才没有跟沈大人一起走,现在不会后悔吗?”
  宋湘宁有些惊讶,原来他竟然猜到了沈诀的来意。
  连他都觉得,她会和沈诀一起回去吗?
  她将身子靠在车壁上,静默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后悔。”
  这是她做的决定,她和沈诀并不合适,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绝对不会后悔。
  -
  沈诀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府里的,将马交给下人之后,他浑浑噩噩的,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从前他一下朝回来,就会钻到书房里去,那个时候,宁宁总是会借着送糕点的理由过来寻他,之后便不肯离开,一定要留在这里帮他磨墨。
  可笑他当时竟不懂她的用意,只觉得这些小事交由下人做就好。
  如今她真的走了,将所有的事情都留给下人来做,他却有些不习惯了。
  事到如今他才明白,宁宁做这些事,只是想与他多待一阵子而已。
  只可惜他想通的太晚了。
  沈诀在书房门前站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进去,而是转身进了卧房。
  卧房里还留有宋湘宁的东西,上一次那个过来搬嫁妆的公公说过,这些首饰和衣裙他可以随意处置,但过了这么些天,他还是好好地留着,自欺欺人地做着宋湘宁还在的假象。
  他在房间环视一圈之后,坐在宋湘宁的梳妆台前,梳妆台上还凌乱地摆着几只发钗和耳环,应当是她束发的时候未来得及收拾的,他虽然一早就看见,但却特意吩咐过侍女,不允许收拾。
  这些首饰摆放的杂乱无章,就好像她今早还坐在这里,犹豫着该戴哪一支发簪才好。
  沈诀的手在这些首饰上轻轻抚过,终于还是决定将它们好好收拾起来,免得日子久了积灰,宁宁回来看到,一定会不高兴的。
  他拉开抽屉,将里面放着的首饰盒拿出来,把发钗、手镯、耳环一一分类,仔仔细细地摆放进去。
  一个盒子不够用,他便又拿出来一个,在合上抽屉之前,他的动作却突然顿住,眼神放在一个落了锁的盒子上面。
  顿了顿,沈诀站起身子走到床边,果不其然在宋湘宁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把小钥匙。
  她平日在他面前一向是什么秘密都没有的,所以他也知道她有什么东西都喜欢藏在枕头下面。
  怀着几分好奇的心,沈诀折返回去,用钥匙将锁打开。
  锁扣被他拨到一边,发出轻微的声响,随着他将盖子掀开,里面的东西也映入了他的眼中。
  盒子里并非他想的那样,装满了奇珍首饰,而只有一张泛黄的信纸。
  沈诀看着从纸背透出来的字迹,心中突然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纸拿出来,缓缓展开。
  当他看到信上熟悉的字迹与内容之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踉跄着后退几步,撑着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
  桌上的首饰盒被他无意间蹭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里面的珠宝首饰被震出来,散落一地。
 
 
第39章 你尽早收拾收拾,离开这……
  沈诀的手捏着信,来来回回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信上的字他再熟悉不过,当年夫子说他的字迹太过潦草,所以他在完成每天的课业之后都会再练上半个时辰的字。
  那个时候,他的字迹稍稍有了些许长进,但还是会不自觉的连笔。
  这纸上狂乱却又稚嫩的字迹,他一眼便看出来是自己所写。
  更不用说这信上的内容,他至今都还记得。
  沈诀将信拍在桌子上,以手撑着额头,强迫自己去理清思绪。
  他写给赵仙媛的信,为什么会出现在宁宁的首饰盒里?
  不,不对。
  或许他从一开始,便弄错了一件事情。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赵仙媛的身份,在她拿出那把长命锁的时候,他便已经默认了她就是当年在平屿村,对他出手相救的那个姑娘。
  更何况,她自己也亲口承认了的。
  至于这封信,他更是连问都没有问过。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信总是会比长命锁要难保管一些,在搬家的途中丢了也不一定,赵仙媛既然能拿的出长命锁,便已经是最有利的证据。
  可他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当时见到赵仙媛之后,他并没有问她长命锁是从何而来,因为他已经认定了她的身份,所以什么都没有求证。
  但是这封信的出现,却打破了他这么久以来的所有认知。
  他必须要亲口问一问赵仙媛,才能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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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诀去到赵府的时候,恰好是午膳十分,赵仙媛昨日被他一番话说得一点面子都没有了,此时正窝在房间里怄气,在得知他过来的消息之后,连忙拎起裙摆跑出去迎他。
  她下意识以为沈诀是过来安慰她的,于是便收起了自己脸上的喜悦之色,在他面前端庄地福了福身,委屈地唤了一声“大人”。
  沈诀看着赵仙媛,在京城里住了这几个月,她不仅体态丰腴了些,就连皮肤都变白了,而这一切,可以说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是他吩咐那些下人们要尽心尽力地侍奉她,不许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想到这些或许都是她欺骗他得来的,沈诀心中不由得起了几分被人戏弄的怒意。
  赵仙媛等了半晌也没听见沈诀的回话,只好自己先开口,一脸愧疚地说道:“不知大人此时过来是有何事?我今日胃口不好,没有叫人做午膳,怕是没办法招待大人了。”
  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刻意将“胃口不好”这四个字咬得重了些。
  然而沈诀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越过她身侧朝正厅走去,边走边道:“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虽然没有听到意想之中的关心,但他能够主动与她搭话,她便已然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沈诀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过来了呢。
  赵仙媛跟在他身后,唇角微微勾起。
  看来她还是有些魅力的嘛,沈大人昨日才对她说了重话,今日就忍不住过来同她赔礼道歉了。
  想必方才是有下人在,他碍于面子说不出口,所以才扯了个谎要将带她到正厅去。
  两人到了正厅,面对面落座之后,沈诀便直接开口问道:“我记得从前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如今可还带着?”
  赵仙媛垂着头,还在思考自己听到他的道歉之后是要接受,还是假装生气晾一晾他,谁知道歉没有听到,却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问给问傻了眼。
  她眨眨眼睛,尚未反应过来:“什、什么信?”
  沈诀轻轻吹了吹茶水的热气,神色淡然地饮了一口,这才慢悠悠地道:“数年前你救下我的时候,我给你写了一封信,和长命锁放在一起的,你忘记了吗?”
  赵仙媛的神色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沈诀会突然提起信的事情,只好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我记得的,只是……只是我现在已经找不到了,兴许是不小心丢了吧。”
  一封信而已,丢掉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沈诀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同她生气吧?
  虽然这样想,但赵仙媛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望过去,却见沈诀的脸隐在雾气后,看不清神色。
  她抿抿唇,弱弱地开口:“这件事是我不好,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她嘴上说着“请大人不要怪罪”,但心中却丝毫不以为然。
  不过只是一封信,丢了就丢了,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相信沈诀绝对不会是这样小气的人,今日这一出,没准就是他随口一问呢。
  果不其然,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对面的沈诀轻笑一声,回道:“无妨,只是件小事而已。”
  赵仙媛瞬间便松了一口气,应和着点了点头。
  她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以免一个不小心再暴露出什么,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转移话题,就听见沈诀接着道:“当年我倒在雪地里,如果不是你带我到庙里生火取暖,恐怕我就要活活被冻死了。”
  赵仙媛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诀今日应当是与她“叙旧”来了。
  虽然不知他为何会这样突然的提起旧事,但顺着他的话接下去总是没错的。
  于是赵仙媛摆了摆手,谦虚道:“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大人竟还记了这么久。”
  沈诀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她的手上。
  “我记得当时你的手上还有冻疮,如今可还有复发过?”
  赵仙媛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自己搂在袖子外面的手指缩了回去。
  她可从来没生过什么冻疮。
  但是沈诀都这样说了,她自然是要装一装的,于是轻轻点了点头道:“多谢大人关心,如今已经都好全了。”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声嗤笑响起,沈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眼望着她。
  “平屿村四季如春,终年不见雪,你是哪里来的冻疮,又是在哪片雪地上救的我?”
  赵仙媛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慌了神,她匆忙站起身子,手足无措道:“大人,我……”
  然而她支支吾吾了半晌,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辩解的理由。
  这“救命恩人”的身份她占据了这么久,早已经心安理得,她从来没有想过,沈诀会有所怀疑。
  是啊,平屿村终年无雪,她从小在那里长大,又怎会不知道!
  可方才她竟然没有仔细想过沈诀的话,就那样迷迷糊糊地顺着说了!
  他今日根本不是过来叙旧,而是来试探她的!
  赵仙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上前几步拉住沈诀的袖子,恳求道:“大人,我不是故意要欺瞒您的,当时您见到我之后那么高兴,说我是您的救命恩人,要报答我,我是不忍心让您失望才应下来的啊!”
  沈诀没想到,事已至此她竟还能说得出来这样冠冕堂皇的话,不由得冷笑一声,反问道:“所以是怪我没有好好核实你的身份了?”
  他一把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手中扯出来,声音冷了下来:“也罢,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你便尽早收拾收拾,离开这里吧。”
  赵仙媛闻言,眼睛瞬间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她原本以为,就算沈诀知道了真相,最多只会训斥她一番,她只要软着声道歉,或许他就能够原谅她。
  更严重些,约莫也就是他从此与她再也不见面,她再也没有办法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好处。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沈诀居然会这么绝情,直接让她收拾行李离开这里?!
  这怎么可以?她举目无亲,离开了这里,还能去哪?
  赵仙媛咬唇,泪眼朦胧地看着沈诀,然而沈诀却并没有露出一丝怜惜的表情,她心下一横,猛地跪倒在地,拽着他的衣摆恳求:“大人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没有亲人了,离开这里,我无家可归啊!”
  她声泪俱下地哭诉着,只求沈诀不要将她赶出去,可他并不领情,只后退一步,将自己的衣摆从她手中拽出来,淡淡道:“临走之前,把长命锁还给我。”
  赵仙媛失神地瘫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的这一场梦,终是到了该醒的时候了。
  -
  因为不是赶路,所以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有时候到了风景不错的小镇,温琼瑜还会说服宋湘宁停下来,在这里住上两天再走。
  就这样走走停停,原本只需要半个月的脚程,他们整整走了近一个月才到。
  到了江南之后,宋湘宁迫不及待地就想去探望姑母和表妹,结果却被温琼瑜给拦了下来。
  “我们才刚来,好歹歇一歇再去吧?再说了,你总要洗一洗这一路的风霜,才好去拜访吧。”
  温家在江南也有宅子,不仅如此,还是个大宅院,住下他们两人绰绰有余。
  温琼瑜一早便给守在这里的老管家写了信,让他收拾两间院子出来,和在京城时候一样,就在隔壁,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走到。
  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正巧赶上用晚膳的时间,待放好行李之后,温琼瑜便拉着宋湘宁,要带她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去用膳。
  这所谓的“最好的酒楼”,自然也是温家的产业,温家涉猎的生意众多,其中最好的,便是酒楼生意。
  江南是温家先祖发家的地方,这泉安楼也已经有了十数年的历史,虽然没有大肆张扬,但江南的百姓们都知道,这泉安楼的掌柜背后,可有人给他撑腰呢。
  也正因为这个,不管其他酒楼更换了多少位主人,经历了多少次纷扰,这泉安楼都无人敢招惹。
  温琼瑜才领着宋湘宁进门,便有小二上前来招呼,他不知道眼前之人便是他的东家,只当他们是普通客人,直接问道:“您二位是要坐在大堂还是雅间?”
  温琼瑜的手伸到腰间,似乎是准备拿出来什么东西证实自己的身份,宋湘宁察觉到他的动作,连忙把他的手臂按住,笑着同那小二回道:“坐在大堂就好。”
  小二应了一声,领着他们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将自己手里的菜单递过来,热情地介绍道:“咱们这的招牌菜可多着呢!您二位有没有什么忌口,平时喜欢吃什么?说出来小的也好给您推荐。”
  宋湘宁是头一次来,自然是充满了好奇,于是在小二的热情推荐之下,选了好几道这里的招牌菜。
  等到小二退下之后,温琼瑜这才有些疑惑地撑着额头望她,问道:“方才为什么拦着我?”
  他今日带着温家特制的符牌,方才若是出示了这个,小二自然会领他们到最好的雅间去。
  大堂虽然宽敞,但人还是多了些,来来往往太过嘈杂,没有雅间安静。
  宋湘宁却不以为然地笑笑,双手支着下巴,满是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去了雅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那多没意思,倒不如在外面坐着,还能看个热闹。”
  她扬起下巴,示意温琼瑜朝外面看。
  酒楼对面不远处,应当是有人在卖艺,一群人围在那里,时不时传来一阵叫好声。
  她虽然看不到卖艺的内容,但从那隐约露出来的绑在刀上的红绸带子,就能想象得出,一定会是个十分精彩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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