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私有——尽仙
时间:2021-07-31 09:39:32

  ——朋友。
  只是朋友而已。
  兜兜转转,总该能看得清自己是在什么位置。
  和灵听见声音,下意识看了眼牧越,男人眼底的笑意未散,深沉如海,里面的情绪她看不懂。
  她这倒是比他渣多了。
  和灵:“您要没事的话先回家,工作室不是叙旧的地儿。”
  “你能有什么事?”和玫不屑道,“十分钟之内,自己出来。”
  说完,和玫踩着她漂亮的高跟鞋往门外走,司机下来为她开车门,黑色的宾利散着细碎的光。
  和灵面无表情。
  看看多好笑,她这连自己的行为处事都管不了的。
  哪儿有能力再给男朋友解围。
  和玫走了,宋与墨没走。
  “累吗?”他温和地问她,“累的话,我跟阿姨说一声,我们晚上不回去了。”
  字里行间,满是亲昵。
  “你能搞得定她?”和灵问。
  “能。”
  和灵走到办公室找自己的pad,她的手腕突然被牵住,她抬眸,“怎么了?”
  他问:“要跟他走?”
  “纠正一下,是跟着我妈走。”和灵说,“我得回家一趟,晚点月江庭见?”
  牧越看着她没说话。
  男人没松手,钳制住她的动作,似乎她又回到那个高高在上的模样。
  和灵踮起脚尖,当着宋与墨的面,她吻在他的唇上。
  不是一触即离。
  他们都没闭眼,清晰地将彼此的模样镌刻在眼底。
  “哄你。”她说。
  “……”
  和灵眼眸亮莹莹的:“我得处理点儿破事儿,晚点我去找你。”
  这话的意思,还是要走。
  少女手腕稍稍转动,从他的桎梏里抽出,不带一点留恋。她手腕的温度太凉了,凉到抽出时连点余温都未残留。
  他总是如此,哪怕是对她坏一点都舍不得。
  她也总是如此,一边温柔的对他,一边离开他。
  /
  在应付和玫跟应付宋与墨之间,和灵选择后者。直到上餐桌的时候,和灵还能收到和玫的信息。
  【说了很多次,这个牧越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们保持好距离,这是在保护你。】
  【阿墨对你很好,你们结婚正好,婚期日子在挑,少耍花样。】
  和灵漫不经心地扫了两眼,倒是挺意外的,连江延都发消息给她了。
  【阿墨是自己人,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爸爸考察过了。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很爱你。别因为以前的事留下遗憾,人总要向前看。】
  宋与墨啊,还真把她爸妈都搞定了。
  选婚期,看恋人,就是不问她的意见。
  也对,她结婚,她的意见有什么重要的。
  退出这俩糟心破事,她点进置顶的聊天。
  这个圈没给她发消息。
  和灵回想起牧越离开时的表情,好像真的生气了。
  这回,该怎么哄。
  “你很在乎他?”宋与墨问。
  和灵一愣,她倒是很久没听到“在乎”这样的字眼,还是用在男朋友身上。
  在乎男人,这听起来也太可怕了。
  “他不会联系你的,”宋与墨慢条斯理道,“阿越的自尊心太重,你今天愿意跟我走,结果已经摆在面前。”
  和灵点了点桌面,“说得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是挺了解的。当初还是你让我照顾他,你不记得了?”
  和灵明显茫然了几秒:“什么?”
  “看来,他挺害怕让你知道的。”宋与墨笑得温润,“他很了解你,对吗。”
  宋与墨的音色不同于牧越,他说话时如清风细雨,悄无声息地淋湿心底。然而每一个字都像针,将冰冷的字眼缝合在一块儿,刺得人毛骨悚然。
  和灵沉默。
  之前在巴黎的时候他变着法给她找好吃的,她这重度挑食人群在巴黎竟然一点也没瘦。
  他知道她睡不着,会给她送牛奶,给她准备安神的香薰。
  她喜欢把房间开得通亮,但他好像不太喜欢过亮的地方,却一直依着她的喜好。
  和灵也跟他开过玩笑,“我觉得我们一定认识好多年,要不然就是上辈子认识,不然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
  当时他只是笑笑没说话。
  宋与墨把和灵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不说,非要让她自己猜个清楚明白。
  “阿灵,如果对方满是心计,你一头扑进去,这种行为像什么?”
  “傻逼。”
  宋与墨淡笑,只做提点,“别把自己玩进去了。”
  “玩进去?”和灵轻嗤了声。
  不会,她不该对这些事情抱有任何期待。
  一点,都不该有。
  哪怕只是一场游戏,她也要俯视着另一端。她不做入局者,得是上帝。
  宋与墨太了解和灵了,当猜疑在她心里埋下种子,便只会不知尽头的成长为参天大树。
  他根本不介意牧越的存在,于和灵而言,那样的欺瞒。
  ——她恨之入骨。
  宋与墨问:“阿灵,婚期你喜欢在哪天?”
  “婚期?”和灵笑了,她懒散地靠着椅背,问,“那你呢?”
  “嗯?”
  “你知道我讨厌欺骗,所以用这个来说服我。那你站在什么位置上呢?”和灵一字一顿,“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讨厌欺骗吗?”
  “……”
  /
  高二尾。
  和灵已经受够了和玫跟江延无止境的控制欲,她不想学什么狗屁金融,也不想玩什么子承父业,更不想像个傻逼玩意儿只懂得听他们的掌控。
  她是人。
  活生生的人。
  她有自己的意识、想法,凭什么连自己的人生都主宰不了。
  于是,从小到大都是顺风顺水的和灵,做了个没人想得到的决定——她要出国。
  哪怕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她也不想在当他们的提线木偶。
  留学需要offer、签证、财力证明等等琐碎,她未成年还需要监护人的同意。
  好在她户口本上的监护人是她的外公,外公本意也想让她进商科,和灵便胆大包天地骗了他说选的是商科专业。
  老人家精明得很不信,和灵把这计划透露给宋与墨,最后总算成功。
  这一串的计划太过胆大包天,除了宋与墨,根本没人知道她在干什么。
  “阿灵,你真的要学摄影吗?”
  “我喜欢,当然学呀。”和灵正低头摆弄着相机。
  宋与墨皱着眉,“你知道的,我没办法跟你出国。”
  他跟和灵的命运大差不差,自有家人安排。他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能服从家族的安排,她宁死不屈。
  和灵:“我一个人可以的。”
  “那我们呢?”他突然问,“阿灵,你是不是从来没考虑过我们?”
  和灵不解:“为什么这么想?只是出国读个大学,读完我就回国了,放假的时候又不是不能见面。只是短暂地分开而已,我们来日方长。”
  少年依旧满是郁色,“我跟摄影,你选择了摄影。”
  他们认识了十七年,从小到大,几乎日日相见。她因为摄影,选择抛下他。
  这是第一次,那以后呢?
  以后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夜,该是如何?
  异国他乡,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被人欺负了该如何?
  “这怎么能比较嘛。”和灵拉着他的袖子撒娇,“哥哥,摄影也是你送我的,这么算我还是喜欢你呀。”
  她根本不懂。
  “在家里的时候,他们拿我当理由,在我的房门口歇斯底里地吵架,每一天,都是如此。”和灵陈述着她的日常,“他们觉得摄影没出息、画画没前途。可我,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只要她一闭上眼睛,她脑海里全都是那些尖锐无休止的指责,他们说她存在价值,就该是听话。
  他们太吵了,吵到,甚至连睡一觉,对她而言都成了奢侈品。
  小姑娘垂着眼眸,声音变得很轻。
  “哥哥,我真的不想……再这么活下去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将她拥入怀中,声音很低,很疼,说出去的话像噼里啪啦的碎石砸在他们身上。
  “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护住你的,一定会的。”
  那个向来都是天之骄子的少年,靠在她的肩颈,话音近乎卑微。
  “求你了,别走。”
  “别离开我……”
  “……”
  那天之后,哪怕宋与墨依旧软磨硬泡、言之凿凿地劝她,和灵也没有改变她的主意。
  可能和玫说得对,她就是一个永远学不会听话的人。
  她只是想走自己选择的路,要做她自己,承受做她自己而付出的代价。
  因为和灵,要永远热烈地触碰这个世界的棱角。
  一切都在井井有条地进行着,和灵成功拿到名校的offer、签证已过、机票订阅,她把行李都收拾好了。
  她终于可以安心地睡上几个小时,久违的自由气息环绕着她身上每一个细胞,她像终于可以逃出笼子的鸟,不知疲倦的欢喜雀跃。
  然而,就在离开家门的那刻——
  和玫跟江延回来了。
  和灵睁着眼眸,看向他们身后的宋与墨。
  是他,只有他知道。
  和玫跟江延拦在门口,怒目而视,“你现在胆子大了是吧?谁允许你私自报考大学的?还想出国!?”
  她的行李被摔倒在地,嘭的一声巨响,将她吓得魂不守舍。
  朝思暮想、谨慎筹谋几个月,最终,还是破灭。
  就在她要飞出笼子的那瞬间,她看见宋与墨拿出钥匙,亲手为笼子加了一道封印。
  她就跪在笼子里任泪水模糊视线,看着他,死死抓住铁柱,直至指节发白,直至满目绝望。
  后来。
  和玫震怒着撕掉她的offer,她说既然她这么想出国,那就直接到国外读商科。他们没给她找任何的家政或是亲戚照料,十七岁的和灵在异国他乡,孤身一人地活着。
  那时的和灵时常会想——
  她曾经有机会抓住光,后来她被人推至深渊。
  磕磕碰碰,颠沛流离。
  这世界的棱角,让她太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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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VIP]
  伤口上盖着的纱布被撕开,没有愈合,皮肤腐烂在原地,表皮发白,内里冒着血脓。
  她就这么把伤口,血淋淋地摆在宋与墨面前。
  “你知道最后我是怎么学摄影的吗?”和灵笑,“他们给我塞进普通大学,上了一个学期,我就偷偷gap了。我用你送我的那个相机,走街串巷的拍照片,然后打工赚钱养活自己。”
  “刚开始还挺苦的其实,最低层的商业摄影师难做,我还只是个半吊子,大热天跑室外搬的器材比我都重、被骂、被骗钱,还差点被骗到红灯区。”
  和灵闲散地喝了口茶,她的神色一直都很平静。
  “其实也很难想象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运气算好。后来得到老师赏识,拿到推荐信成功入学。当时我爸妈都气疯了,可他们没办法,因为我凭本事考进的大学是Yale。这名头,可比他们选的三流大学好得太多太多。”
  她如今的一切,全都是凭借着自己的一身伤换来的。
  “阿灵……”宋与墨眉心拧着,“我太怕你受伤,十七八岁根本不成熟,唯一能想得到劝你留下来的方法就是这个。但我根本不知道,叔叔阿姨依旧会把你送到国外。”
  “我知道。”和灵唇角勾起,“换做以前的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跟你聊天。”
  当时的他们都太一意孤行了。
  各有立场,谁也无法理解谁,都选择最偏激的方案去解决问题。
  分不清到底是谁对谁错,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和灵对他早已没有任何怨恨,只是偶尔感慨,这世上到底谁能理解她的难处。
  无论如何,往日已过。
  “十七八岁太小也太美好了,意气风发,整个世界都唾手可得。”和灵温声道,“可也正是十七八岁的伤痛,才能让人记一辈子。”
  她被父母伤害了一次,被最信任的男朋友捅了一刀。
  真的,回忆起来还是太疼了。
  “可能,我们有缘无分吧。”和灵看向他。
  茶杯的热气腾腾散在空气中,他们面前早已遍布着摸不着的阴霾。
  “阿灵。”宋与墨手指收紧,茶杯攥在手心里,“我还是爱你。”
  和灵没多大的触动,漫不经心道:“不是牧越,这几年我也有别的男朋友。我们,都过去了。”
  宋与墨眸底似乎泛着血腥,一字一顿:“我们过不去。”
  和灵笑笑,“言尽于此。”
  他们迎上彼此的视线,从小到大的了解镌刻在心里,哪怕是一个眼神都知晓彼此的心思。
  太了解,才最懂对方的痛处。
  她太高高在上,他太不知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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