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自由?”
天上自由正苦苦思索着他们这番行为的动机,贺茂羂索忽然缓步来到了她面前,盘腿坐下,歪头饶有趣味地指着成功换皮的巫女椿发问,“你觉得她看起来如何?”
天上自由十分不想和这个变态说话,但又想要知道他们的打算,只好冷着脸反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很简单。”贺茂羂索微微一笑,“我想要你,而她想要代替你,去到两面宿傩身边。”
天上自由嘴角一抽,“你们觉得长得一模一样,就能代替了吗?”
两面宿傩又不是傻子,即使外表一样,行为举止天差地别,这不分分钟就被认出来了吗?她不觉得贺茂羂索会想不到这种事,所以这个操作才让她更觉得迷惑。
“万事总要尝试一下。”贺茂羂索托着腮,语气悠闲,“这具身体除了你的血液,还融入了密教留下来的秘法,可以将人饵血肉的口感提高到极致。”
“两面宿傩以前在密教作蛊的时候,可是被喂了不少这种特殊的血肉。”有着怪异缝合线的术师看向了身旁的少女,“你知道吗,你的血肉,和密教秘法养出来的人饵,尤其的像。”
“你说,被当成恶兽养大的诅咒之王,他对你的喜爱,有几分真心?”
天上自由怔住,她知道两面宿傩一直馋她身子,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贺茂羂索狭长的桃花眼紧紧盯着少女,语气中带有诱/导的意味:“他从来都看不上世人,当然也不可能会爱人。”
“总有一日,他会吃掉你的,自由。”
男人挑起她鬓边的一缕黑发,动作缱绻,“与其和他在一起,不如考虑我吧。”
天上自由闻言,面无表情地用咒力削断了他缠在指尖的发,“有病就去治。”
她疯了才会考虑把她折磨了一通,甚至还企图解剖她的科学怪人...这起码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晚期了吧?
呸!再说了,两面四眼根本就不会吃她,他们之间已经结下契阔了。
贺茂羂索见她没有丝毫动摇,松开了指尖的断发,任由它落在地上,“那就让事实来证明我的话好了。”
“如果椿成功,除了我身边,你便再也无处可归。”
天上自由抬眼,语气冷静,“你好像很自信啊?”
贺茂羂索轻笑,“兽类就是兽类,本性可以压抑,却无法违背。”
天上自由也学着他高贵冷艳地一笑,“你怎么知道,他不能违背天性,忤逆本能来爱我?”
虽然这话离谱得她自己都不信,但是输人不输阵,在打嘴炮上她不能怂。
贺茂羂索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昂首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天上自由:“……”傻逼。
“那我们拭目以待。”贺茂羂索笑罢,起身走到椿面前,将她白皙光滑的左腕抬起,割出一道血痕。
刹那间,充满异香的血气在整个空间内弥漫扩散,勾挑出心底最疯狂的食欲。这个味道,魔魅得像是诱人沉沦的罂/粟,让人口中犬齿发痒,忍不住想要穿透少女薄透的肌肤,尽情撕咬散发甜美味道的血肉。
天上自由抿着唇,强忍住心里忽然升起的,抓心挠肺的渴望。她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两面宿傩能不能拒绝这个“自由”。
比起她,眼前这个少女似乎更符合他的心愿。
尝到这个世界上,最极致的美味。
…
筑波山下,薨星宫。
暗红浓稠的鲜血在地面蓄起无垠的血池,狰狞邪气的巨大白骨,托起邪气的赤红佛龛。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立在佛龛之上,俯视着被拉入领域,在连绵不断斩击中哀嚎挣扎的术师,唇边勾起恶劣的嘲讽。
“加把劲儿啊,就这种程度的话,我还没尽兴呢。”
嚣张的挑衅刚落下,甬道外增援的术师再次到场。
第四轮。
两面宿傩暗红的舌舔过唇角,嗜血的眼微眯。他已经清理了三轮,近五百名术师。但看起来,似乎还不够。
撩起眼皮,男人朝着上方处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结界被破了,村雨的代价却没有被触动,他在她心魂处刻下的咒纹也没有任何反应。
看来,还有时间。
两面宿傩继续将领域扩展至整个薨星宫地宫边缘,恰恰好抵在甬道口处。一旦有术师从甬道进入,只要稍不注意,就会陷入领域。并且为了节约时间,领域内的斩击早已由于普通的【解】换成了一击致命的【捌】,配合领域内的必中效果,可以说是无解。
不过,还可以再快一点。
思及至此,强悍的四眼鬼神瞬间跃入领域战场,挑选着勉强合格的厮杀对象。
两个时辰后。
血池的水位线随着时间推移一涨再涨。数不尽的残肢碎肉,遍布整个薨星宫地面与墙体。被火焰灼烧过的血腥气,浓得令人窒息。
两面宿傩捏碎手中最后一名术师的喉骨,将人随意甩到血池中。术师失去生机的眼瞳缓缓被血色吞没,沉入池底。
此刻,整个薨星宫尸骸遍地,了无生机。
男人素白的和服衣角,早已被染成了罪恶的绯色。暴戾邪肆的身影立在尸山血海之上,眼中是还未消退的嗜血杀意。
“哈哈哈...”愉悦的笑声从男人喉间发出,不错,他这一次玩得很尽兴。
忽然,两面宿傩停下了笑,挑眉看向了黑漆漆的甬道。
轻柔的脚步声听着有些急促,随着素白的薄纱荡漾出的飘逸幅度,“天上自由”出现在甬道边缘,浅灰色的眸子看向他,尽是担忧:“你没事吧?”
两面宿傩一言不发。
少女不在意地弯起眉眼,步履轻快地朝着男人靠近,任由雪白的下沓被足下的血水浸染。
“天上自由”来到了男人面前,“两面宿傩,你还好吧?”
两面宿傩垂眸看着她,少女浅灰色的眸子里一片欣喜,眸中除了他,再无其他。
椿抬眼看着离她一步之遥的神明,眼底浮现狂热。
这是她第一次离两面宿傩这么近。
记忆中,在那个遥远的村落里,在大妖可怖的利爪下,她的神明大人也是如此般出现在她面前。强悍地撕碎肆虐的妖魔,嗜血的血眸中,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傲慢。
那个模样,就同她曾经在壁画书籍中看见过的神明如出一辙。
恣睢肆意,强悍无匹,不受任何束缚。
“唰-”
下一瞬,少女白皙清丽的脸颊倏地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两面宿傩勾起唇角,笑不入眼,“我准许你抬头了吗?”
剧痛从脚踝,膝盖处传来,椿只觉得腿上失去支撑的力度,陡然半跪在地,脸色瞬间苍白。
“真碍眼。”两面宿傩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谁准许你用这张脸了?”
“如此难看,不如我把它割下来好了。”
听着耳边男人的恶语,脸上与腿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椿却笑得越发艳丽,“您第一眼就认出我了吗?”
随着她的话语,勾人的异香从破裂的伤口处传出,血肉的香味飘向两面宿傩,尽情勾动着男人的食欲。
两面宿傩闻着熟悉的香味,眼中尽是烦躁,“她在哪儿?”
椿咬紧了唇瓣,将被割破的半张脸抬起,“比起她,我的血肉,能更让您满意。”
“嗤。”
两面宿傩嗤笑一声,嘲弄道,“你这具陶俑泥身,也配和她比?”
“你背后之人倒是知道得不少,可惜,也是个蠢货。”
“谁告诉你,我喜爱人饵的味道。”男人眼神变得危险,猩红的瞳孔收紧,“这个气味,真是恶心得我食欲全无。”
椿闻言脸色大变,却依旧执拗地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
两面宿傩见状,仿佛想起什么,眉头一蹙,唤了一声“里梅”。
“是,大人。”黑发少年瞬间出现,半跪着待命。
“带回神社,看住她,我有急事。”两面宿傩交代了一句,便顷刻消失在薨星宫中。
里梅表情冷漠地看着和天上自由一模一样的少女,语气冰冷,“不想吃太多苦头的话,告诉我,她在哪里?”
椿也面无表情地看着里梅,任由脸颊的血浸透素白的衣襟,“今生今世,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里梅皱眉,为什么,他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
三日后,半夜。
暴雨已经停歇,筑波山依旧无星无月。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地踹开了神社的障子,眼底翻涌的戾气,让人看一眼便觉得胆寒心悸。
六十六国内,都没有他要找的人。看来,有人用非常精密的结界,抹消了她的存在。
直接走入囚禁“天上自由”的主殿,两面宿傩站定在被锁住的少女身前,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锁在少女手腕脚腕上的咒具清脆作响,椿缓缓起身,看着浑身烦躁暴戾的男人,哑笑出声:“想要什么都可以?”
两面宿傩看着她,“无论什么。”
“哈哈哈哈...”癫狂的笑声从容颜一半清丽一半可怖的少女嘴中发出,带着一种毁灭似的决绝,椿尖锐地说道,“很简单,给我下跪吧!”
两面宿傩面无表情,“你找死?”
椿双目赤红,“高傲的诅咒之王,不是想要找回你的祭品吗,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你可以用反转术式让我生不如死,不过今生今世,你永远也别想再见到她了!”
两面宿傩冷冷地看着她,毫无动作。
他不会为她而动摇。
这个想法,让椿唇边的梨涡荡起,“没错,您就应该这样,不会为任何人驻足,也不会爱上任何人!”
看,她在两面宿傩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只要不为任何人动心,他就永远会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明。
两面宿傩闻言,暗红的眼沉入深渊。
不过是个祭品而已。
一个...让他无比满意,无可代替的祭品。
死寂一般的沉默,在殿内蔓延,昏暗的烛火明明灭灭地跳跃,将两面宿傩眼底的神色勾勒的晦暗不明。
椿的笑意加深,脸上浮现喜悦,双眼直直地看着眼前骄傲的神明...
随即,表情凝滞。
浅灰的猫眼宛如一块剔透的水镜,倒映出男人口中不可思议的答案。
“不对!不对!不可能!!”椿疯狂摇头,眼泪不停从瞪大的瞳孔中流出,“不可以!”
两面宿傩狭眸,不耐道:“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搞清楚。”
“你怎么可以答应!!”椿情绪激动,口中发出尖啸的指责,“你怎么可以爱上一个人类?!”
“爱?”两面宿傩低笑一声,“那是什么?”
“可以把对方放在超越一切的位置上,就像椿姬和多宝丸一样。”车水马龙的街头,少女笑吟吟对他说出的话,忽然浮现男人耳畔。
两面宿傩眸色晦暗,明明就是虚假又无聊的把戏而已。
椿看着男人陷入沉思的模样,越发不甘。正想再说些什么,却来不及了。因为她听到了,自己灵魂燃烧的声音。
诅咒生效了。
少女乌黑的发丝逐渐爬上花白,皮肤开始迅速失去弹润活力,皱成一团。
两面宿傩看着她的异状,动作快速地掐上她的脖颈,查探情况。
似乎是用灵魂置换的束缚。
“她在哪儿?”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几分迫切。
“可怜的神明大人。”椿挣扎着说出将死之言,“将真心付诸骗子,真是可怜。”
“去验证吧,她就在...那里。”话音落下,灵魂燃尽的巫女,瞬间化为烟尘。
两面宿傩闻言,毫无停顿地朝着得到的地点赶去。唯剩空气中的点点异香,证明着不为人知的爱意。
...
另一边。
天上自由浑身宛如从水中刚捞出来一般,猫眼黯淡。
她快要放弃了,如果不是用反转术式一直给自己打补丁,死亡回溯可能早就暴露了。
贺茂羂索这个阴间玩意儿,花样一天胜过一天。今天似乎已经开始动她脑子的主意了!
如果她的死亡回溯暴露,那岂不是成了他的无限小白鼠?
想到这里,天上自由打了个寒颤,都不用费劲,眼泪就掉下来了。
毕竟,这三天里她每天都在哭,眼睛都要给哭瞎了。
两面四眼,你这个坑爹货。
少女在心中骂骂咧咧,这种时候,这厮不是应该从天而降来救人吗?
结果都过了三天了,等他来黄花菜都凉了。
天上自由不愿意想,还有种可能,是他被假“天上自由”迷花了眼,直接放弃她了。
操!
不经意窥见的可能,让她忍不住哭得更伤心了。
片刻后,熟悉到令她PTSD的声音再次响起,贺茂羂索手中刀光闪烁,“准备好了吗,自由?”
天上自由忍不住了,边哭边骂:“准备你爹!傻逼,给你自己的脑子插一刀都算保守治疗了!”
贺茂羂索不在意地摊了摊手,这三天他听了很多少女新鲜的词语。
天上自由瞅着男人逼近的脚步,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心态和精神,这次真的要稳不住了。
正在这时,她的胸口突然一阵发闷,随即耳鸣渐起,呼吸困难。
好难受。
天上自由将手紧紧压在胸口上,急促地大口呼吸,但心跳搏动依旧在直线下滑。
贺茂羂索发现少女的异常,皱眉抓住她,发动反转术式,但却无法减缓她的衰竭。
灵魂诅咒?!巫女椿,什么时候诅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