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的弘景乖,不哭不哭, 额娘回来了, 乖哈……”柔嘉抱着弘景一边伸手拍他一边哄他, 要问最让孩子有安全感的气味出自于谁,那么这个人肯定是母亲了。
所以刚刚在桂圆怀里哭得都停不下来的弘景闻到柔嘉身上那股熟悉的气味,听到她那道熟悉的声音,原本烦躁不安的情绪也渐渐地被安抚下来了。
出生还没有四个月的弘景小阿哥根本不会说话,但是当他那双漂亮的小鹿眼含着两泡眼泪巴巴地看着自己时,柔嘉一下子就读懂了他的委屈了。
“额娘的弘景乖,额娘亲亲。”柔嘉低头在弘景的额头上亲了两口,还故意发出muamua的声音,弘景果然就被逗笑了。
小家伙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小嘴巴就忍不住咧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可怜又可爱,看得一旁的九阿哥心都要软了。
在回来的一路上九阿哥心中的焦虑和惶恐不比柔嘉要少,只是见她已经那么六神无主了,九阿哥只能够强撑着来安慰她。
如今见弘景被柔嘉哄住了,九阿哥深吸了一口气对她道:“你先抱着弘景进去吧,接下来的事情爷来处理。”
柔嘉也想留下来搞清楚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弘景的小手正紧紧地抓住她的衣服,一副明显黏着她不放的样子,所以柔嘉再想留下来,那也只能够想想而已。
因为一时半会儿的,柔嘉也没办法把弘景哄睡,更没有办法狠心不管他哭闹直接把他交给桂圆她们来照顾。
柔嘉知道弘景现在正处在一个急需要安全感的阶段,所以最后她只能够听从九阿哥的话先抱着弘景进去了。
等柔嘉抱着弘景离开之后,九阿哥原本脸上还有的几分温情眨眼就消失了,他冷着脸看向张来书和葡萄等人,冷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弘景还没有出生之前,九阿哥和柔嘉这对新手父母为了他的安全可以说凡事都小心再小心,可是谁知道饶是他们已经这么小心了,弘景还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差点出事了。
哪怕在回来的路上张来书已经跟他们说了弘景并没有穿过那件藏有痘痂的肚兜,但是这并不能够浇灭九阿哥的怒火。
“给爷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张来书和葡萄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张来书才开口道:“主子爷,事情是这样的……”
原本张来书他们是不知道弘景的衣物里藏有脏物,是有人偷偷过来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因为来报信的人是岳兴阿少爷,他说得信誓旦旦,再加上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奴才便自作主张让葡萄姑娘她们先去检查大阿哥的衣物,谁知真的在大阿哥的肚兜里发现了一些脏物。”
张来书说到这里,一直待在旁边没有开口的大夫就说话了,他道:“主子爷,经过老夫的检查,所幸那些痘痂并非是天花痘痂而是水痘痘痂而已。”
水痘和天花一样都会传染人,但是危险性绝对比天花要小很多,因为从古至今因为水痘而死的人不多,但是因为天花而死的人却是一抓一大把了。
远的不说,顺治爷就是因为天花驾崩的,终年不过二十四岁,除去他之外,康熙,太子也曾因为天花而九死一生,在这个时候,可以说人人谈天花而色变,由此可见天花的可怕程度了。
所以大夫说所幸也确实是所幸,但是即便听到他这么说,也不能够浇灭九阿哥心头的怒火,但是他忍住了,沉声问大夫:“那对大阿哥可有影响?”
“这个……”大夫迟疑了片刻,然后道,“老夫已经给大阿哥做过检查了,暂时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的原因,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接下来几天仍然需要多加关注大阿哥的情况,因为这水痘并非一接触就会立刻起反应的。”
“那接下来这几天就有劳王大夫了。”九阿哥对王大夫说完,就扭头问向张来书,“岳兴阿呢?他现在在哪儿?”
“奴才已经将岳兴阿少爷请到了前厅。”张来书连忙道,九阿哥听了,便抬脚朝着前厅走去。
突然从弘景的肚兜里翻出水痘痘痂,九阿哥觉得很意外,前来给他们通风报信的人居然是岳兴阿,九阿哥一样觉得意外,但是从他口中得知这些水痘痘痂是隆科多和李四儿的手笔,九阿哥居然觉得不太意外。
一来是因为前来通风报信的人是岳兴阿,二来是因为他本身就和隆科多有恩怨,所以在前去前厅的路上,九阿哥就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了,直到岳兴阿亲口指证之后,他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
岳兴阿道:“这事也是奴才身边的随从偶然发现的,想来九贝勒也知道奴才在佟家的地位,莫说是奴才的阿玛和那个女人,就连他们身边的下人也没把奴才放在眼里,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让奴才得以打听到他们私底下在密谋些什么。”
虽然说佟家现在的当家人是佟国维,但是谁也知道隆科多在家里的地位如何,毕竟佟国维已经半只脚踏进了棺材,而隆科多却正当壮年。
再加上佟国维那么多个孩子当中,最疼爱和看重的就是三子隆科多,否则的话赫舍里氏在府上受虐多年也不会半点风声都透露不出去了。
虽然佟国维自己确实是不喜欢李四儿,但是谁让自己儿子喜欢呢?更别提李四儿还为他们佟家生下了一男一女,所以在知道赫舍里氏的事情之后,佟国维不管是为了隆科多还是为了脸面,都选择了替他掩饰隐瞒。
正是仗着佟国维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偏袒,所以之前隆科多和李四儿别说在府中了,就算是在外面也肆无忌惮,否则的话又有哪家的小妾敢穿红衣,摆正室谱和各家的正经太太来往?
也就只有李四儿了。
赫舍里氏的事情被揭发之后,李四儿在外面倒是收敛了点,但是在府上依然是摆着正室夫人的架子,哪怕在外面隆科多差点被康熙撸成了白板,但是在佟家他依然是威风的佟三爷。
所以隆科多和李四儿在府上密谋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时才没有格外小心,不过也得亏了他们没有格外小心,否则的话岳兴阿也没法打听到这些事。
不过岳兴阿打听的不够全面,他道:“奴才只是打听到那个毒妇想要让大阿哥感染水痘,却不知道她是收买了谁将水痘痘痂带到大阿哥身边的。”
岳兴阿说完,一旁的张来书就接着道,“因为不知道是谁对大阿哥心怀歹意,所以奴才擅自做主先扣下了大阿哥身边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在柔嘉他们回来之前,弘景在桂圆的怀里一直哭个不停她也不敢让那些日常照顾他的奶娘们来哄,因为桂圆她们根本不知道她们当中谁被李四儿他们收买了,更不知道她们谁是人谁是鬼。
整个正院的人都知道葡萄和桂圆两人对福晋是最为忠心的,所以才会让葡萄去搜证据,桂圆去照顾大阿哥。
“你做得对。”九阿哥肯定了张来书的做法之后就对一旁的何玉柱道,“你带人去排查大阿哥身边的人,记住,每个人都给爷查得清清楚楚。”
何玉柱连忙应了一声,跟在九阿哥身边这么久,他如何不知道大阿哥在主子爷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结果隆科多和李四儿这次却对大阿哥出手,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从上次拒婚的事情难道隆科多他们还没有看清楚九阿哥不是一个好惹的吗?现在居然还敢对弘景阿哥下手,何玉柱觉得隆科多和李四儿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作为九阿哥的奴才,何玉柱自然是跟自己的主子一条心了,再加上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主子爷的孩子就跟他孩子没差了。
所以九阿哥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不管于公于私,何玉柱都会尽心去办好的,不将弘景阿哥身边的魑魅魍魉都揪出来,谁知道类似的事情日后会不会再发生?
见九阿哥将事情交给何玉柱处理,张来书也不吃醋,因为换做是他的话也会这么做,谁让九阿哥最信任的太监是何玉柱呢?
而张来书虽然说也是柔嘉身边的大太监,但是讲真的,柔嘉用到他的地方很少,倒不是她对太监有什么偏见,而是在她看来太监即便净身了那也是男人一个,用起来自然不比葡萄她们方便了。
不过好在张来书也不是多有野心的人,再加上不用他做什么,凭着他跟了一个得宠的主子,他的地位也跟着蹭蹭蹭地往上涨。
可以说,何玉柱成功靠脑子,忠心和实力,而张来书成功完全是靠躺赢了。
等何玉柱离开之后,九阿哥看向岳兴阿,他问他:“隆科多是你的阿玛,你来向我告密,就不怕他知道吗?”
“奴才家中的情况如何已经不是秘密了,奴才阿玛不把奴才当儿子看点,奴才又何必把他当阿玛看待?”岳兴阿知道九阿哥会怀疑他,但是他不怕他怀疑。
岳兴阿直白地道,“李四儿那贱妇害我生母,如今被奴才抓到这样一个把柄,奴才要是无动于衷岂不是枉为人子?本来奴才打算等事情发生之后再揭发的,这样奴才阿玛即便想要再护着那贱妇也有心无力了。”
毕竟谋害皇孙是一个多大的罪名?
哪怕李四儿是隆科多的真爱,但是她也只是隆科多的真爱而已,康熙怎么可能会放过一个谋害自己亲嫡孙的毒妇?
“但是后来奴才无意间知道当初得赖于九贝勒的帮忙,奴才的郭罗玛玛才得以逃出来为奴才的额娘伸冤,所以奴才自然不能够恩将仇报。”
岳兴阿想要报复李四儿和隆科多没错,但是知道了九阿哥对他有恩之后,岳兴阿自然不可能继续隔岸观火了。
听到他这么说,九阿哥气得抬脚就直接给了岳兴阿一脚:“混账东西!爷的儿子倒是成了你的报仇工具了?”
虽然九阿哥很清楚岳兴阿一开始那么做对他是最有利的,换做是他的话他或许也会这么做,但是这一切的前提得建立在受害者不是他儿子的情况下!
九阿哥这一脚下来,直接把岳兴阿给踹倒了,他知道自己说实话的话肯定讨不了好,但是岳兴阿今天来告密又不是为了讨好九阿哥的,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你放心!”九阿哥磨着牙对岳兴阿道,“这次的事情爷绝对不会轻易揭过去的,不管是隆科多还是李四儿,都排队去阎罗王那儿报道吧!”
九阿哥不是康熙,他对佟家根本没有任何的感情,反倒是因为隆科多而增添了几分恶感,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哪怕康熙有心要护着隆科多,九阿哥也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九阿哥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但是岳兴阿听了之后确实会是可以放心了,哪怕他明知道这样的事情捅出去不仅隆科多和李四儿会有麻烦,佟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岳兴阿并不在意。
虽然他也姓佟佳,也是得赖于佟国维夫妇才平安长大的,可是岳兴阿始终没有忘记他们知道自己额娘被李四儿那个贱妇虐待残害的时候他们选择包庇隆科多而非是给自己的额娘主持公道。
明明只要他们站出来就可以救得了他额娘,但是他们却选择了漠视,所以岳兴阿对待佟国维夫妇的态度很复杂,既感激他们护着他平安长大,又怨恨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他额娘受罪却视若无睹。
当然,岳兴阿也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一想到李四儿和隆科多,岳兴阿除了憎恨之外,还有惧怕,因为幼年时给他留下的阴影至今依然影响着岳兴阿。
在赫舍里氏生前岳兴阿没法救她,但是在她死后知道李四儿要找死的时候他要是不帮她一把他实在是愧对他的生母赫舍里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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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阿哥回到正院的时候,弘景已经被柔嘉哄睡了,这会儿正在床上呼呼睡着大觉呢,见九阿哥回来了,柔嘉扭头看了他一眼,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已经让何玉柱去查了。”九阿哥回答了一声就问道,“弘景怎么样了?”
“哄好了,但是王大夫说了弘景今晚哭得太厉害了,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发热。”柔嘉心里发愁,脸上也露了几分出来,她道,“所以今晚我就把他留下了。”
虽然柔嘉明知道自己照顾孩子的经验还没有那些奶娘们多,但是如今这样的情况,柔嘉哪里舍得把弘景交给她们照顾?
九阿哥也是一样的想法,他道:“那就让他今晚和我们一块睡吧。”
说着,九阿哥伸手搂住柔嘉的肩膀用大拇指摩挲了两下安抚道,“别担心,弘景肯定会没事的。”
柔嘉也希望如此,给弘景掖好被子后她招手让桂圆过来看着他,然后起身和九阿哥分别去洗漱了,平时柔嘉从外面回来要抱弘景的话都会先换身衣服洗洗手的,但是今儿因为情况特殊。
柔嘉和九阿哥两人分别沐浴过后,她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要对弘景下手?”
因为知道柔嘉担心,所以九阿哥从王大夫那里得知藏在弘景肚兜里的痘痂是水痘痘痂而不是天花痘痂之后就让他先去回复柔嘉,省得她提心吊胆的。
不过除此之外,柔嘉别的什么都不清楚了,因为葡萄接触过水痘痘痂,担心身上会残留病毒,所以这会儿她正在外面带人处理弘景的衣物和房里的东西,而张来书之前又和九阿哥一块去了前厅,因此柔嘉再担心也没人能给她解惑。
“隆科多和李四儿。”九阿哥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对渣男贱女的名字,柔嘉一听,既诧异又愤怒,“他们疯了吗?有本事冲着我们来就算了,对弘景下手算什么?”
和九阿哥一样,得知肚兜里藏着的不是天花痘痂而是水痘痘痂之后柔嘉依然是怒不可遏,要知道弘景还不到四个月,那么小的孩子要是染上了水痘谁知道会不会要了他的命的?
谁不知道这年头孩子的夭折率有多高?
隆科多和李四儿这么做,分明就是想要了弘景的命!退一万步讲,即便弘景真的吉人自有天相,但是那么小的孩子染上了水痘得多受罪?
一想到这里,柔嘉就抓住九阿哥的手对他道:“九哥,我们不能这么算了。”
“当然。”九阿哥道,“你放心吧,爷不会放过他们两个的。”
不过在找隆科多和李四儿两人算账之前,最要紧的还是弘景,这一天晚上因为担心他的原因,不管是柔嘉还是九阿哥都没有睡好,不过谢天谢地弘景并没有发热,只是半夜惊醒了两回,第二天醒来有些蔫蔫的,不如往日里活泼。
见状,九阿哥自然是心疼了,因此这天去上朝的时候,九阿哥是带着一身火气去的。
昨日是九阿哥的生辰有谁不知道?再加上柔嘉昨天晚上那么大手笔的给九阿哥送了一场盛大的烟火,所以这事就更是人尽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