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四灵物的外形应该就是伞、剑、琵琶……还有一个不知是蛇还是貂。
而传闻中简南柯“伞”不离手。
再加上他名字里的“南”。
掌管混元珍珠伞的多闻天王,坐镇北方。
简南柯真名里应该有个“北”,入世成为风水先生之后,改为“南”。
“我可能害过人,还害过不少人。”顾严微微扭脸,嘴角勾勒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得了吧。”唐励尧根本没再怕的,摆了下手,示意他甭装了。
这次轮到顾严纳闷:“怎么,难道我瞧着不像坏人?”
“像,不只像坏人,还像个大魔头。”唐励尧诚实点评,“但我不相信有哪个大魔头会这么穷,不要说害人,你用你的本事偷点钱,都不至于付不起你妹的房租。”
“……”这可能是顾严这辈子第一次哑口无言。
看样子猜对了,唐励尧为自己的推理能力点赞。
……
顾缠做好饭,顾严又说没胃口,不吃了,直接回去卧房。
还将门“哐当”一声重重摔上。
瞧见顾缠坐下后默默自省,唐励尧很想说“与你无关,他是在嫉妒我的绝顶聪明,人间清醒”。
但顾缠也就反省了一分钟,便把菜拨走一半,开始吃自己那份。
小米粥配清炒油麦菜,再加半个流心咸鸭蛋。她吃相斯文,细嚼慢咽,而且特别有节奏。
一口粥配一口菜,再用门牙刮一点儿咸蛋。
像是精确计算过,最后三种食物竟然同时吃完。
唐励尧啧啧称奇,你说她平时得有多闲多无聊,才能练出这门功夫?
刷过碗筷,顾缠回来客厅开始看晚间新闻。
榕州沿海,夏季天气多变。九点多钟时下起大雨,老式建筑不仅墙体阴水,房顶还会漏。
顾缠原本想问顾严该怎么办,怕挨骂,于是去厨房拿了几个碗,搁在漏雨的地方接水。
房间隔音效果还极差,雨水拍在墙体和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像在下冰雹。
但这种天然白噪音十分催眠,加上为了省电没开灯,仅有电视机的光亮,不一会儿她就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了。
朦胧里,她想起外婆临死前说的,小缠,别难过,你可以进城去过好日子了。
却原来,兜里没有钱,再繁华也与自己无关。
这算是顾缠来到城市后明白的第一个道理。
唐励尧此时正在看窗外的一只鸟,就很常见但叫不出名字的鸟,羽毛被雨淋湿了,楚楚可怜的贴窗站着。
唐励尧会盯着它看,是因为发现鸟先盯着顾缠看,然后视线转向他。
但下一秒,那只鸟忽然展开双翅,两道火焰从它眼睛里喷出!
火焰喷在玻璃上,似乎是想融出一个洞,让它能够钻进屋里来。
这难道就是顾严口中的妖怪?
经过这一天作为灵魂的经历,唐励尧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
刚想去喊顾严,却见顾严矫健的从房顶跳下露台,出现在那只鸟背后。
看来他是从卧室的窗户翻出来,翻上房顶,从房顶走过来的。
不使用任何武器,简单粗暴的一脚朝它踩下去!
并没有血肉模糊的场景出现,那鸟并不是真的鸟,成一团黑气被顾严吸收了。
顾严脚踝上又添一道疤,较小,扭曲挣扎。
他露出阴冷的表情:“毛都没长齐,就敢来闯鬼门关,谁给你的胆子?”
疤痕挣扎一会儿,彻底不动弹了。
顾严开门进屋,先拿毛巾擦干净身上的雨水,又拿条毯子给睡着的顾缠盖上。
压低声音交代唐励尧:“等雨停再走,这会儿邪灵出没频繁,小心没走到医院,你就被吞了。”
唐励尧站在窗边,看一眼小鸟消失的地方升腾出的滋滋黑烟。
再看巷子,雨雾迷蒙中,依稀隐藏着一双猩红可怕的眼睛。
他问:“如果我接受了你改造,是不是会像现在这样可以看到它们?还会像你一样拥有对付它们的能力?然后将它们变成疤痕留在身上?”
“你既然不打算接受,问那么多做什么?”顾严开冰箱拿酒,发现酒没了,皱起眉。
准备回房间时,还想再劝劝唐励尧,所以忍不住解释,“以“油”为食物的傀儡当然能够看到邪灵,也会拥有对抗比“油”低等级邪灵的强大能力。但不会像我一样留下疤痕。”
他身上的疤痕,是他小时候被火烧伤后留下的。
“油”可以改造身体,只要不是当场毙命,再严重的外伤都能在短时间内复原,却唯独怕火。
所以他爸才会放火。
被火烧伤之后,“油”是治不好的。
医学却可以治,但他选择保留。
顾严小时候去医院,曾被一个小邪灵通过伤口钻进了身体里。
他没当回事,“油”会像免疫细胞一样杀死它。
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小邪灵瑟瑟发抖的躲在火疤里,竟然活了挺久。
顾严刻意抓捕许多邪灵,将它们吸纳进疤痕里,散布全身。
虽然痛苦,但在大量不同类型邪性的作用下,“油”的力量显然被压制住了。
于是这成为他压制两个油桶的秘诀,不然早就疯了。
可随着外婆去世,“油”量暴涨,他俨然已经无法再压制,势必要开始朝顾缠倾斜。
“雨停之前,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顾严步伐轻轻,关门也很小心。
唐励尧走回来,看向熟睡的顾缠。
虽然他是不打算答应的,但耐不住会想象一下。
这样看来,傀儡只在偶尔被操控时像是一个玩具,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在充当守护者的角色……
*
长邮件读到这里时,唐励尧整个脑壳都是懵的。
他不敢相信这信上写的一切,但奇怪的是,读着这些笼统的文字,他脑海里似乎真有印象,并且能将缺失的部分主动补齐?
这些全是真实发生过的,错不了。
唐励尧脸色苍白,慢慢转头看向顾缠。
顾缠当然更懵,她需要消化的信息比唐励尧更多。
慈祥的外婆竟然是个冷血无情的疯子?
外婆口中天真无邪的妈妈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爸爸杀了妈妈?
唐励尧梦里的换骨怪居然是她自己?
顾缠刚刚才萌芽的情绪,这会儿好像完全枯萎了。
又出现加载过量,主机完全卡死的情况,甚至都忘记去想“油”的事情。
“可是,你不是拒绝成为我的傀儡么?”顾缠回看唐励尧,审视,“怎么又改主意了?”
明明说的那么大义凛然,一转头又同意了?
唐励尧哪里知道,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个选择并不令他反感。
顾缠人不错,这段日子他和她相处起来合拍又舒服。
即使真保护她一辈子……似乎也无不可。
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若没有特殊理由,他是不可能同意的。
两人很有默契的双双望向顾严。
顾严坐在沙发上默默喝酒,许久没说话了,指向天花板:“因为它。”
顾缠和唐励尧齐齐抬起头,天花板上有张凸出来的模糊人脸,不知凸出来多久了,一直在俯视着他们。
奇怪的是,唐励尧并不觉着这张脸孔陌生,并没有吓到他。
相反,当这张脸孔的五官逐渐清晰时,他的瞳孔越缩越紧,一刹脑海里几乎浮现出那两日里所有的经历!
他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知道自己为何会接受这种改造了。
顾缠却被吓得不轻,直接捂着脸蹲在地上。
犹如梦中的唐励尧和她挨得近,下意识想要抱住她,但本能又令他收回手。
因为比天花板上那张脸更恐怖的,是顾严刀子般的眼神。
第18章 使仆(修)
算你小子识相。顾严问:“想起来没有?”
“嗯。”唐励尧点点头。
顾缠从乍惊之下逐渐平静下来,松开捂着脸的手,慢慢仰起头。
天花板上凸起来的浮雕脸孔早已消失。
她想站起身,不知低血糖还是怎么回事,头有些晕。
唐励尧扶一下她的手臂,隔着厚厚的小棉袄,这总没问题吧?
“刚才是……”她的疑问尚未说完,眼睛倏地睁大,只见顾严背后的墙壁慢慢凸起,越凸越夸张,直到整个脑袋脱离墙体。
顾缠对危险的嗅觉总是十分敏感,她本以为会看到一颗头飞出来,没想到竟是连带着身体一起的。
终于,“它”完完整整的脱离墙体,站在客厅里,是个美丽的女人模样。
顾缠见顾严和唐励尧都表现的十分镇定,便没那么怕了。
仔细回忆起来,从前她住在这栋楼里时,有一次午睡醒来曾在天花板上见过这张脸。
当时还觉得是自己睡迷糊了眼睛花。
她看向顾严,漂亮的瞳孔里充满好奇:“哥,我还在这里的时候,它就在么?”
问完立刻后悔,因为顾严的脸色不大好看。
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是要发怒痛骂她的前兆。
她有点儿慌,琢磨着自己问错什么了。
顾严心底的火气噌噌往上窜,恨不得给她一巴掌,质问她:你就只关心这个问题?
那张脸你认识吗你操什么心?
听完家里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对外婆有什么想法?对爸妈有什么想法?对你的“油桶”又有什么想法?
你一点儿不担心等“油”向你倾斜之后,你会变的比薛丁香薛仪婷更可怕吗?!
再不济,你哥为你保存油桶这么多年,为你操碎心,就不能先说一声辛苦了?
顾缠和唐励尧凑在一起读封邮件时,顾严全部心思都放在观察顾缠的情绪状态上。
他害怕,怕顾缠得知这一切之后承受不住,会出现一些他无法预料的后果。
甚至开始喝酒,提前压制“油”的邪性。
不曾想完全是他多虑了,除了迷惑,她像个傻子似的没有任何额外反应。
都不如瞧见天花板上那张怪脸更能刺激她的情绪!
他这一口郁气还憋在心里,唐厉尧先说:“严哥,她这样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你想看她当场发疯吗?”
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顾严原本气郁的脸色呈现出灰败。
唐励尧赶紧拽一拽顾缠的衣袖,微微弯腰附耳低语:“道个歉,然后别再说话了,最好假装深沉。”
“哥,对不起。”顾缠低头。
唐励尧的话像极了露水,又让她脑袋里枯死的小树苗重新发芽。
她勉强理解了顾严生气的原因。
可她也不想啊,没有太多感受是事实,她什么办法?
她可能真像唐励尧之前所说,是属大象的,需要时间去消化。
她挺委屈:“知道这么多内情后,我还以为哥你总骂我,是有一些迫不得已的苦衷。原来根本没有,你就是因为脾气差,看我不顺眼,才一天三顿骂我。”
“我……”顾严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要窜起来。
“哎呀严哥!”唐励尧连忙说,“你快瞧你家小妖怪这小嘴撅的,情绪多饱满……”
他疯狂给顾严使眼色: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你瞧她都会挖苦你了,总比之前像个鹌鹑似的不敢和你说话强吧?
顾严捏了捏眉心,毁灭吧他累了。
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顾缠:“何止是你在的时候它在,它已经待了十几年了。”
遭受家庭巨变的第三年,它像其他邪灵一样,主动找上门。
顾严第一次见到它时,它和唐励尧一样属于灵魂状态。
但又不一样,它仅仅是一团幽幽白光,无法言语,一问三不知。
这正常,灵魂体本身是非常脆弱的,意识也混沌。唐励尧才属于例外,灵性蹀躞戴久了的缘故。
顾严以为它用不了多久便会消散,并未在意。
大概一天左右,果然不见了。
没想到的是,过一阵子,他发现墙体凸出来一块儿,终于明白它一直寄生在墙壁里。
这不是人类灵魂体可以办到的事情。
由于年纪太小,顾严驱赶不走它,也并未从它身上感受到恶意,便暂且搁置一边。
日复一日,亲眼瞧着它从一个游走的凸起物,逐渐凝结出石膏状的脸孔。
而它陪着他长大,甚至成为这个孤僻少年唯一的朋友。
十八岁那年看电视,它总盯着荧幕里的一个人看。
当时播放的是本地财经类节目,记者采访之人正是唐氏集团实际当家人唐律。
它认识他,并且逐渐情绪激动,焦躁且愤怒!
墙体微微震颤,腻子落雪似的纷纷扬扬。
它从墙壁里跑出来,顾严追出去,发现它想杀唐律,但唐律身上有一层佛光,它根本靠近不了。
又灰头土脸的回来,躲进墙壁里。
顾严注意到了唐律身上带着的一块儿充满灵性的蹀躞,最终确定“它”的来源。
再一调查,发现这玩意儿邪门的令人胆寒。
他开始驱赶它滚蛋,但每隔一段时间,它还会回来待一阵子。
大概是他的“油”,对它有所裨益。
“蹀躞邪性?”顾缠终于知道,原来蹀躞的邪性并没有被净化,而是跑了出来。
她看向唐励尧,大概明白他接受改造的原因了。
他应该是和面前这个“女人”起了冲突,然后达成了什么默契。
唐励尧点点头:“那天晚上雨停以后,大概凌晨一两点,我准备离开你家回医院……”